第71章 渣茍皇帝,還能洗嗎!
第71章 渣茍皇帝,還能洗嗎!
大夏與處月那日之戰,烏邏祿王被殺,祭司阿摩耶銷聲匿跡。
傳聞阿摩耶是叛逃去了大夏,大夏這邊自然不肯承認。但這已經不再重要,因為就在當夜,處月部就搞出了更大的變故。
小王子與大王子率領殘兵好容易彙合集結,半夜,小王子爬起來偷偷把大王子殺了。
小王子也是逼不得已。他們兄弟本就不和,如今護着他的烏邏祿王又沒了,他若不先下手為強,轉天死的多半就是他。
烈烈黃沙之畔,澹臺泓和廖曦很快收到了消息。
廖曦:“自少主潛伏處月以來,于他們兄弟間種下的不和的種子,終于生根發芽、結出惡果。”
澹臺泓:“嗯。”
處月徹底完了。
小王子雖做了處月的新王,但一國精銳幾乎全滅。其他草原部族更是聞風而動,立刻趁虛而入搶奪地盤搶奪牲口、搶奪原本屬于處月的增援物資。處月一時亂麻遍地、自顧不暇。
對大夏的戰争當然也打不下去了。
這場受到落雲支援、原本有望的戰役,短短兩個月,以處月的慘敗與獻降稱臣告終,甚至處月新王還不得不獻上金銀財寶,卑躬屈膝地請求大夏軍隊替他趕走一些侵擾的草原部族。
那一年夏末,大夏版圖一直延伸到最終師律追到的戈壁最遠處。
由處月新王獻上地圖,師律親手拿“小火龍”劃下新的疆界而告終。
一海之隔,落雲女皇也很快聽聞了處月大敗、分崩離析的消息。
她賠進去了那麽多支援,最後竟落得慘敗,這輩子一路順遂還從沒吃過那麽大的虧。可是又能如何?大夏幅員遼闊又遠在天邊,落雲再想抑制其崛起也不可能手長到打過去。只有以後再試着扶持她的鄰國瀛洲或者膠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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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處月這一役,落雲國庫也搬空了不少。錢用掉之後不少那麽快就能漲回來的,一年半載并不足以落雲再度挑起戰争。
更可氣的是,大夏那邊還萬分陰險。
竟還裝模作樣、敲鑼打鼓地送回了一批破銅爛鐵,又裝得一臉疑惑,咦好奇怪,落雲的許多武器為什麽會在處月呢?一定是處月海盜從海上搶獲的,如今被大夏戰勝繳獲,本着睦鄰友好的原則送還處月。
此事做得十分高調。此舉弄得許多落雲國的無知百姓紛紛還覺得大夏這國家果然禮儀之邦、做事有信。
殊不知處月是個內陸草原國根本就沒有海軍,更何談海盜?!這根本就是啪啪打臉耀武揚威還讓人有苦難言。
糟心的事不止這一件兩件。
落雲女皇其實還暗戳戳幹了不少事。比如上半年在大夏派人偷偷收購糧食,以及偷偷在落雲禁賣大夏的絲綢瓷器等物。意圖配合處月的攻勢,把大夏內部也搞得缺糧缺錢、一團糟!
可結果呢?
落雲偷買了那麽多,大夏國內竟依然沒有饑荒。後來才聽聞是竟是工部改良了堪輿國的玉黍和白薯!大夏根本不缺糧,好家夥那麽多糧食全白買了。
而絲綢瓷器那邊,就更可惡。
落雲女皇實在是低估了大夏一些商人的陰險程度。
落雲不準大夏販賣絲綢,大夏商人竟直接把絲綢的名字和樣式改了、多繡了點花,直接改名叫“夏緞”,睜着眼非說不是絲綢繼續賣。還因為更加華麗,賣得更貴更暢銷了。
落雲又趕緊發命令說夏緞也不準賣,大夏這邊不要臉,又改名。
就這麽一波一波改名賣着,落雲人反應不過來,大夏絲綢反而越發供不應求。瓷器那邊就更氣人,不讓買商人就改了一下燒法弄成了“琺琅”,也說不是瓷器,繼續賣。
落雲女皇怒了,直接下令從大夏過來的絲綢瓷器船都不許經停。
可依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堪輿國金發碧眼的商人竟與大夏串通,同樣的東西直接從堪輿國饒了一圈又來賣!
波洛:“不然怎麽辦?窩是商人,總歸錢是要賺的。”
他還很會拆解,把貨物運到堪輿就馬上分賣給衆多堪輿國商人。落雲與堪輿國毗鄰,是可以不同大夏做生意,卻不可能再把鄰國堪輿國都給禁了。
煩死了。落雲女皇都要被大夏給煩死了。
但她雖然煩大夏,卻不煩大夏的好男人宇文長風。宇文長風說要回國了,她還挺依依不舍的。
“不然朕跟大夏皇帝求娶你好了。”
宇文長風:“………………”
“姐姐,”他執着女皇的纖纖玉手,一臉溫柔又遺憾道,“你我雖然心意相通,但大夏與落雲畢竟情勢不同。落雲已有皇夫與面首多人,而在我大夏正經人家男子卻是寧死不會給人做小做妾的。我爹偏又是個朝廷命官,家中只我一個獨子,從小教我要潔身自好、注重名節……”
“不過姐姐放心,落雲的仙教教義,我與荀長必帶回國內發揚光大!”
鬼的發揚光大?是要引以為戒!結果這一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忽悠居然也能蒙混過關。
荀長後來聽他說都笑死了:“哈哈哈哈哈。”
這還不是最損的。
最損的是,這不是大夏修水堰缺人又缺免費徭役麽?荀長和宇文長風經過皇帝指示,離開之前故意在他們潛伏已久的落雲仙教教會裏不經意透露了一個“秘密消息”。
——聽聞大夏洛水修水堰時,竟挖出了大量金砂!
因此他們急着要走,除了回國傳教也是要去分一杯羹。教會勢力廣大,這“秘密消息”很快不胫而走,落雲往大夏的客船一時爆滿、一票難求。
回大夏的船上,宇文長風在甲板看夕陽:“殊不知,來了以後免費挖河道清淤泥,一個個幹得起勁還不會跑,啊~太損了太損了。”
荀長:“放心吧,阿涼仁慈,也不能讓他們虧死,最後肯定會給他們一些補償的……先待他們免費幹個一兩年,到時候洛水也疏通了國庫也重新有錢了,便付得起他們工錢了。都不虧,都不虧。”
在同一片海上,他們的船正與澹臺泓和廖曦的船擦身而過。
船上,不少人都在偷看。
那個有一顆紅色淚痣的男人真好看啊,只是在船頭發呆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寂寥。
忽然,遠處船只一個活潑的聲音在大喊:“啊啊啊啊終于回大夏了好快樂啊——!!!吾要去華都吃芙蓉櫻草糕!”
澹臺泓覺得那聲音熟悉,但待他回過頭時輕舟已過。
只剩一片碧藍的海,白色的鷗與夕陽下漸隐的海岸。廖曦拿了一件披風來:“少主,海上風大,回艙吧。”
澹臺泓:“嗯。”
他最後一次回首看向那晚霞中幾近不見的東方。心道阿涼,你一定要過得特別好。莊青瞿,你既千辛萬苦得了他便守好他,不許惹他難過。
好好守護咱們的故國。
如約盛世見。
……
宴語涼離開幽瀾城前,又專程去看了一次師雲。
上一次來時太過突然,是空着手的很失禮。這次宴語涼精心準備糕餅美酒,還帶了處月小王子的獻降書和新的疆域圖,同岚王的冊封文書一起放在石頭下。
他相信這才是師雲最願意看到的東西。
身邊莊青瞿則躬身,摘下了他那枚翡翠扳指。垂眸放在兩壇屠蘇酒邊。
宴語涼:“不要啦?”
莊青瞿:“我已有阿涼了,不能太貪心。更何況,阿涼也給過我更好的。”
他抱住抱宴語涼,耳邊堇青石的耳墜一蕩一蕩。
宴語涼想起來了,這是岚王小時候問他讨的,就在岚王跟着他去西市卻沒帶錢險些被人扣下的那次。岚王在攤上看到這耳墜,并不貴,但難得他喜歡。
二皇子當時也窮得很,沒什麽錢,但還是咬咬牙掏銀子買給了他。
此事岚王自然記得更清楚。事實上二皇子小的時候就是很喜歡他、很寵愛他。只要他可愛一點點,就馬上什麽都願意給他。他早已有了自己專屬的東西,不需再貪澹臺的。
從幽瀾城到賀蘭紅珠,宇文太守又是好一番招待。
這兩個月賀蘭紅珠城建時掘出了一處好地方,竟是一方溫泉,剛剛建好只等皇帝陛下來第一泡,太守算得可精,泡完以後這可就是遠近聞名的“龍湯”了,那還得了?
賀蘭紅珠城又有新的搖錢樹了!
……
溫泉氤氲,周遭樹木遮天蔽日很是隐秘安靜。
大晚上的淡淡月光透過樹梢,幾盞小小風燈,伴随着蟬鳴,莊青瞿害怕宴語涼摔着,一路把他打橫抱着,直到放入溫泉。
如今他在幫宴語涼洗頭發,細膩地一點點打着皂角。
而宴語涼半張臉沒在泉水裏,發着呆神游天外,咕嚕嚕的吐泡泡。
他在幽瀾城頭疼躺了幾天之後,之後也沒再疼了,他又繼續活潑開朗上蹿下跳。找到的藥草也由軍醫曬幹封存,又多又好。
岚王對澹臺泓的醋,此次也吃得非常适可而止。
聽聞澹臺泓跟着皇帝找了幾天的藥,他也只是冷着臉擺出不高興,卻不再是如上次一般無數瀕臨崩潰的激烈情緒。
但宴語涼還是怕他委屈,跟他解釋了很多。
把他如何遇上澹臺泓,如何找藥,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事無巨細都說了。為了讓莊青瞿安心,他甚至連廖曦的事情都說了。
那夜,莊青瞿抱着他翻雲覆雨。完了以後把他抱在懷中十指緊扣,沙啞着嗓子告訴他,我知道的,我相信阿昭。
阿昭放心。我雖小氣了些,卻又不是不講道理。
他說,我比澹臺好。
比他坦率、比他執着,比他更愛阿昭。
他贏不了我。從小就沒贏過,長大更贏不了。
又說阿昭你真傻,你是去替我找藥,難道還我要借故胡思亂想、去怪你?在你心裏我就那麽無理取鬧麽?
不是。
長發一點點洗淨了,宴語涼數次欲言又止。
額角又開始微微抽痛。泉水滾燙,他卻覺得他的指尖和胸口都那麽冰涼。身邊小風燈忽明忽暗,就好像他雜亂無章的心。
“青瞿我……”
錦裕帝很少有這種混亂的時候。直到這一刻,他都不确定,他要說什麽?
失憶前的事情,他其實可以不記得。
就算永遠都“不記得”也無可厚非。
岚王一直待他很好。經歷過那麽多傷心的事以後卻依舊不變心甘情願想要護着他。他又何必要舊時重提。
不提就能一直這麽相親相愛地重新來過。反而是提了,他怕親手摧毀眼前同樣一點一滴構建、真實無比的甜蜜。
他是皇帝。當年大夏風雨飄搖,他自有他的難處。他也不是神明不可能面面俱到,也有身不由己,必須要犧牲、注定要辜負的人。
他是不對,卻也不是故意。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以後待他好就是了。
從今往後用一輩子的溫柔補償他,以前的傷疤是不是就可以不揭了。岚王一直替他隐瞞一直替他遮掩,一直都說“阿昭從未做錯什麽”,岚王必也不想他舊事重提。
宴語涼閉上眼睛。
鼻子卻很酸,沁得腦子疼。
一陣水聲。岚王結實而勻稱的手臂自後環住他的腰,輕輕吻了他。淡淡風燈,他看到那雙淺淺明眸裏,混着心疼與擔憂。
“我在,阿昭。我一直都在。”
“我家阿昭以前一直很開心的,近來卻怎麽了?還學會了藏心事,還學會強顏歡笑。拂陵都說你近來不乖。”
宴語涼眼眶更是一燙。
他竟忘了,這個人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他就別想有什麽情緒瞞過他。
“到底在想什麽?莫不是……在想澹臺?”
宴語涼:“不是!”
莊青瞿:“嗯,知道。逗你的,可阿昭你看,你若一直憋着不說,我也會不安、也會禁不住胡思亂想。所以……”
他親了親他的額頭:“告訴我?”
宴語涼點頭,聲音啞澀:“先抱抱我,好不好。”
“好。”
莊青瞿抱住他。繼續溫柔地親吻他,一點點輕啄過,鼻尖、唇角。不沾染任何情欲,只有無盡安撫和疼愛。
“阿昭。無需擔心,我們經歷過那麽多,你什麽都可以告訴我。”
“不可能再有什麽能動搖我待阿昭的心,不要怕。”
他說着撩起熱水去宴語涼的肩頭,俊美的臉上盡是溫柔。那樣的愛撫,讓宴語涼有如溺水之人獲得一絲喘息,又如同千刀萬剮之人有了有片刻鎮痛。
可一旦細想,卻只更心如刀絞。
“我的母妃當年……”半晌,他澀然道,“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郁鳶貴妃害死的。”
莊青瞿:“什麽?”
他眼中震驚,繼而是心痛與不忍。
宴語涼垂眸。
他的母妃确實不是病死的,而是在一個冬雪夜裏,在他面前生生被郁鳶貴妃的一群侍女和侍衛們推入蓮花池。
而他那時就在假山後面,服侍母妃的貼身侍女捂緊他的嘴,那天奇冷,只兩個人滾燙的眼淚一直無聲在掉。
母妃死後沒多久,他就被送到郁鳶貴妃身邊,畢恭畢敬、夾縫求生。
那麽多年,沒人知道他知道當年的內情,甚至沒人懷疑過他知道。大家都只看他老老實實伺候着三皇子,盡心盡力。漸漸對他沒有半點防備心。
宣明三十五年,三皇子與太子不睦,被太子一怒之下放火燒死。
郁鳶貴妃從未受過這般打擊,一夜白頭卧病不起。
宴語涼牽着九歲的幼弟宴落英去看望她。郁鳶貴妃自知大限将至,求宴語涼替她照顧幼子。她覺得二皇子宅心仁厚、是個好孩子,亦求他不要記恨她過去許多年苛責薄待他。
宴語涼垂眸:“不會,宴昭又怎會因那些小事記恨貴妃娘娘?”
“就算記恨,也絕不會只是因……那些小事。”
貴妃一抹慈愛的微笑僵在臉上,杏眼睜大。鋪天蓋地的心虛襲來,她毛骨悚然又不可置信:“你、你……”
“我一直知道。”
“十年前貴妃娘娘對我生母做了什麽,我親眼所見。好在這世上善惡終有報,貴妃娘娘如今也親自嘗到了失去至親的痛楚,阿寧英年早逝……甚是遺憾。”
“罷了。貴妃好好養病就是,兒臣告退。”
“咳,咳咳咳,你等等,你……你說清楚!”床上貴妃死命一撲,卻不曾抓到宴語涼離去的衣袖,她目中待淚聲音嘶恨,“我兒殊寧,難道其實是你,難道其實是你!”
宴語涼:“怎會是我。”
“人人都說是太子,那自然是太子做的。”
“三皇子不在了,太子一定得去最大的好處。除非太子也被廢……那麽就只剩下兩位皇子,英兒雖地位比我尊榮些,畢竟年紀是太小了一點。”
“不過貴妃娘娘請放心,宴昭若真能登臨太子之位,将來君臨天下自然會一如照顧三皇子一般,盡、心、盡、責照顧四皇子。”
貴妃“哇”的一聲吐了血。
宴語涼走出門去,侍女們則聽見動靜趕緊進屋。須臾,他便聽到了侍女“娘娘不好了”的尖叫,和慌亂的哭泣聲。
他沒有管。
一直往外走,一路去到禦花園,無事發生般領走了正在撲蝴蝶的四弟。還幫他擦去褲子上的污泥。
當夜傳來喪耗,貴妃娘娘薨逝。
……
溫泉一片安靜,宴語涼垂眸:“所以岚岚,你看,你看朕。”
“那麽多年,我騙過了郁鳶貴妃,騙過了殊寧、小英,騙過所有人。而澹臺,朕當年與他那麽好,可放他走時竟還防了他一手,派廖曦一直看着他。”
“你說的對,朕是沒有心。”
“朕那樣待他,可想而知又是如何待你。”
“……”
“有件事,朕想必青瞿你早就知道。朕從還不是太子時,就一直在偷查莊氏、偷查澹臺氏。”
莊青瞿:“嗯。阿昭,我都知道。”
宴語涼閉上眼睛。
“阿昭,”莊青瞿卻輕聲叫他,讓他看着他。宴語涼睜開略微泛紅的雙眼,看到的是岚王認真而清澈的雙目。
“但,不該查麽?”
“當年我家與澹臺氏确有專權。阿昭不過只是做了……分內該做的事情。”
“澹臺泓并非池中之物,他若無心謀逆,你看在多年的情誼叫廖曦照顧他。他若真騙了你,就讓廖曦殺了他,這難道有什麽不對?”
“而郁鳶貴妃害死惜雪娘娘,阿昭報複她……又錯了麽?”
“我的阿昭沒有錯啊,什麽錯都沒有。”
沒有錯……
可他其實,還有很多沒說的。
他還記起了很多別的事。
記起了錦裕四年在湯泉宮的争吵。莊青瞿一身血污抓着他的肩膀,紅着眼掉着眼淚,凄慘地問他為什麽騙他。
那次出征前,明明他送他走時是一種暧昧而親昵的态度。他抱了抱他,一臉認真說小莊要保重,朕等你回來。
莊青瞿那年也只有十八歲,一年前表白過後,只得到“當弟弟”的答複。當下心裏甜蜜又難過,又有些心癢癢的了,小聲說想要個親親再走。
宴語涼當時說的是,朕如今也知道小莊的心意了,待你凱旋,到時候再給你好不好?到時候什麽都給你,好不好?
那一刻莊青瞿看起來是受寵若驚、暈乎乎的幸福。
可誰想到,錦裕帝竟說話不算話、轉頭就過河拆橋。
莊青瞿打贏了仗,卻發現澹臺泓還活着,回來鬧了一場。錦裕帝任他鬧,卻沒有半解釋和撫慰。莊青瞿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哪能受得了這種欺騙和落差,越是被冷着避而不見越是瘋狗一樣死追着不放,群臣看在眼裏紛紛說他不敬。
那幾年戰火不斷。很快,他又去打瀛洲,打越陸。
更顯赫的戰功、更高的封號,換來的卻只有錦裕帝對他更多的疏離與防備。
那些年的岚王起初,還屢屢像想要讨賞的可憐小狗狗,叼着好不容易打架得來的骨頭去邀功,希望主人摸摸頭。
可一次一次的絕望,他也變了。既然讨不到獎勵,他就去搶。他開始肆無忌憚,屢屢不聽勸地直闖皇帝寝宮為所欲為,就連金銮大殿上,也敢用絕望裏帶着恨意的眼神直視皇帝。
群臣卻看不懂,只道是他飛揚跋扈。
一時間朝中風傳,莊青瞿收複燕雲失地之後,成日裏藐視聖上訓誡聖上,與莊薪火當年如出一轍。
群臣才經過多年權臣之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紛紛上書彈劾。
錦裕五年,錦裕帝借着群臣之勢開始剝莊青瞿的軍權。
莊青瞿自然反抗,無數次闖進楚微宮激烈的争吵、大鬧,無數次絕望地質問為什麽他掏心掏肺,卻永遠不得信任。
那般蹉跎着,便到了最為不堪回首的一幕。
錦裕六年備戰北漠。皇帝把岚王綠柳營給了師律,把師律梧桐軍給了夏侯烈。而岚王,皇帝高位架空了岚王,哪也不讓他去。
但莊青瞿又怎能不去?
兩個人無數次争吵,吵完就打,打完皇帝被一次次摁死在床上。
湯泉宮中欲念沉溺的強迫。親吻、揉搓,粗暴的翻雲覆雨,皇帝的雙手被繩子捆綁,氣喘籲籲,莊青瞿低頭親吻他蹙着的眉。眼裏都是痛苦與疲憊,卻笑出了聲。
他緊緊抱着他黏膩的身子,呢喃着,阿昭。
你真就心硬如此,無論如何也不肯信我,是不是?
好,好。
那把命給你,你能安心了麽?
千機蠱是岚王從越陸帶回來的,原本莊青瞿帶它回來并非是為了毒誰,只是覺得那紫色的晶瑩液體裝在琉璃瓶中很是好看。
夜裏還會起一些螢火樣的亮色,他私心想讓阿昭看看。
錦裕帝眼睜睜看着他把毒藥喝了下去。
他想掙紮起身,可是他被綁住了,他動不了。
……是不是非要那一瞬間,沒有心的皇帝才第一次知道心髒被擰住的疼。是不是直到那一刻,莊青瞿長久以來的痛苦和絕望,他才能夠體會到了萬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