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洗狗皇帝,見越陸王

第74章 洗狗皇帝,見越陸王。

那一晚,二人回到客棧中已是深夜。

拂陵在門口等,一直等到兩人回來了才安心。奉上安睡茶後關門離去時,只聽見裏面各種動響。

江夏最豪華客棧的天字一號房,小院內自帶一個一米圓的小小溫泉。配着落楓美酒本來自在惬意的很。

只不過時候實在是太晚了。

也就岚王嚴格又愛幹淨,大半夜的還非要洗皇帝。

屋裏,皇帝的聲音明顯不情願:“可是岚岚,朕好困了的。明天再洗好不好……?”

“不好。”

“困,洗一半會睡着的,呼嚕——”

“阿昭睡着,我幫阿昭洗。”

皇帝無法,只能努力支棱着醒困:“好好……都依你,朕自己脫……衣服腰帶上還挂着糖,別壓壞了,還有糕,嗯……”

卻依舊是有氣無力,馬上就要睡過去。

岚王眸色幽深,将人打橫抱起。

泉水溫暖。

非要洗幹淨未必是真,莊青瞿其實也并沒有那麽潔癖。就算他潔癖阿昭也是例外,阿昭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洗手都可以随便摸他的人。

他不肯睡,不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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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有句話,回來一路都想問阿昭,卻一直羞于啓齒。拖着拖着就拖到了大半夜。

他知道阿昭累了困了,也不是故意不讓他睡。只是不免挂心糾結。

一米的小池子,兩個人下去其實擠得很。身子在泉水中滾燙地糾纏在一起,風燈下心上人麥色的脖子氤出了淡淡粉。莊青瞿沒忍住,蹭過去輕輕地咬了幾口,不夠。

“阿昭。”他輕輕叫他。

“嗯?”

“你之前在船上時,說了……”

“嗯?”

“說了要追我,可是當真的?”

“嗯。”

岚王聲音微啞,帶了一絲小小的期待:“那,要怎麽樣追?”

他都二十六了。

十六歲時觸不可及的人,終于在十年以後擁入懷中。十六歲時讨不到的喜歡和殊寵,至今在他心中依舊聖潔依舊纖塵不染,如今好容易全都有了,他又說了要追他,一下子仿佛漫天煙花盛開應接不暇卻又一點都不想放過。

他清澄眸子裏滿懷期待。

怎奈,對面是一只困到東倒西歪的死狗。

不僅沒有回答,還直接一腦袋向後栽過去。

“阿昭小心!”

砰——還是沒來及,莊青瞿簡直要被他氣死,咬牙一邊替他揉後腦一邊緊張:“疼不疼?我看看!”

撞了一下,宴語涼倒是睜了眼,可兩眼繼續困茫茫的,魂兒依舊不知道去了哪。

也不答他的問題,就只抱着他的腰往他懷裏蹭。

莊青瞿氣結,給他揉了一會兒,揉完拿過溫泉旁的江夏桂花釀咬開塞子就“咕咚”飲了一大口。好氣!狗皇帝說的話哪能信?說什麽喜歡你、要追你,只怕都是困壞了的胡話,明天早上醒了就不認賬了!

一如很多年以前。

一口桂花釀上頭,他悶悶地想起錦裕四年他第一次出征之前。那時他拖着一身箭傷撐着身子助阿昭将澹臺氏的案子了結,之後便再撐不住,整整病了大半年。

阿昭擔心他,接他去楚微宮養病。

對他特別好,天天都陪着他,逗他開心,畫各種難看的畫給他看,弄各種五顏六色民間小糕點給他吃。跟他講各種朝中趣事、罵各種頑固老臣,偶爾抓着他的手蹭啊蹭玩啊玩。

簡直是令人心動的親昵,每一天都暗戳戳的甜蜜。

他那時,明明是給了他希望的。

更許了等他從北疆回來……就可以親親他。他就像一直被吊了肉骨頭的狗狗,一直一直想着。

可是怎麽回來後,一切都變了呢?

明明他打了大勝仗,收回了半壁燕雲。可阿昭為什麽突然間就再也不要他了。他到底哪裏做錯了。

越想,心裏越酸澀。莊青瞿一把抱緊那個困得反正也聽不進人話的磨人精。

“騙子。”

“阿昭大騙子,還說要追我,明天起床你還記得麽?”

“成天就知道騙我。”

“說好回來親親的,轉眼就不要我了。”

“為什麽?”

“為什麽啊……突然就不理我、不要我了。”他埋在他肩頭,悶悶問他。

“是因為厭煩我了麽?是因為我無趣、脾氣壞麽?是因為我不夠好看,沒有澹臺聰明、沒有他有才華?我真就那麽的……一無是處嗎?”

“可我比他喜歡阿昭啊。”

“在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在乎阿昭了的。”

“阿昭不喜歡我什麽、我可以改。你看看我,我也很好的,不要突然就不要我了好不好?”

“……”

莊青瞿埋頭在宴語涼頸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都是多少年前的舊事了。

卻為什麽還是鼻腔發酸,沁的頭疼。一口桂花釀難道就那麽上頭?

還是說,如今是确定自己被愛着了、被連日“帝王嬌寵”寵得昏了頭。所有以前該有的不該有的委屈,都跑出來嗷嗷叫了?

可真就那麽委屈嗎。

是委屈過,可他莊青瞿也從來不是搖尾乞憐的狗,而是高傲自負的孤狼。

阿昭如今想要補償。他也渴望被心上人包容愛護,自然是欣喜若狂。

但即便是沒有。莊青瞿想要的“補償”,別人不給,他也會伸手搶來。

他從小好強,又怎麽會隐忍不争?又不是沒做過。當年阿昭不要他,他瘋了一樣往上撲。阿昭不給他他便去奪。捆綁,強迫,屢屢相逼。把人壓在楚微宮的柱子上,擡起一條腿狠狠地……

如今想來很是後悔。

他也不是什麽好人,難過時也幹過很多糟心事。

沒有心狗皇帝配大逆不道攝政王,半斤八兩。阿昭是至今沒想起來這些,不然也得打爆他狗頭。

打……

“阿昭,你!”

桂花釀“砰”的一聲掉進蒸汽升騰的池子裏不見。

莊青瞿猝不及防就被宴語涼撲倒了。

身邊的風燈被碰翻了,小燈從石頭上翻下去。周遭一下子失了光,變得幾近漆黑,感官一時間變得異常敏感。

“阿昭你……你,你做什麽?”

宴語涼沒說話,只用濕漉漉的手指沿着他修長的腿……莊青瞿一時間耳中轟鳴。他是以為阿昭适才渾渾噩噩什麽都聽不進才放任自己胡說的,誰知這人好像,竟不知什麽時候徹底醒困了?

等下,他,剛才,究竟,都說了些什麽?

可莊青瞿還來不及羞恥,下一刻更是腦子都炸開。

從幽瀾城泉水的那次以後,他們兩個人皆食髓知味,是一度有些放縱得不像話。阿昭他在這方面,以前明明是抗拒的,可失憶後不知為何卻莫名,從來不是個特別有羞恥心的樣子。

很願意跟他醬醬釀釀,還總能非常坦率地做出各種各樣的反應。

很多,很多,讓莊青瞿血脈噴張、喜歡得不行的神奇反應。讓他萬分後悔以前沒有溫柔待他,以至于失之交臂的一些聲音、表情。

“宴昭你做什麽……你別,髒!”

莊青瞿真要瘋了。他沒想過他會這麽做,沒想過他會來伺候他!舒爽滅頂直透背脊,他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來克制喘|息。

他想推開他,最後卻完全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

完事以後,宴語涼咳了一小會兒。

莊青瞿就連給他順氣,都覺得眩暈又燙手。

……

隔日,莊青瞿從床上醒來時都不記得自己昨晚是怎麽回屋的。

好像是,萬事以後,兩人雙雙都沒眼看對方,稀裏糊塗暈頭轉向就回來了。

回來路上誰還摔了。

……是他摔了還是阿昭摔了來着?

幸而宴語涼還睡着,莊青瞿平複了心經,才好意思轉頭看他的睡顏。自打他失憶、他們在一起之後,他每次看他時心中都是暖的,沉甸甸的,滿溢無限柔情蜜意。

看不夠,他又伸手摸了摸他俊朗的臉頰。

其實。

以前再多錯誤與苦澀,委屈和不甘,都已經被心意相通之後的甜蜜慢慢在融化了。

他覺得他如今其實,也并不一定需要阿昭處處待他小心寵愛。他知道他心裏有他,這就夠了。可明明這麽想着,等到宴語涼醒了,并沒有忘記“要追他”這件事,他還是感覺到了從心底迸發的甜許多蜜喜歡。

他們後幾日,又再向南逛了幾座城池。

錦裕帝“追人”,每天花樣百出,偶爾氣人。

天氣漸涼,他給他買了幾對古古怪怪的絨毛襪,忍着笑逼他穿。莊青瞿硬着頭皮穿,又得忍着性子被他摸。

也不知道哪裏學來的昏君德行,那麽愛摸腳?

路過有名的寺廟,宴語涼給他求了祈福的紅繩綁在手腕上,帶一個小鈴铛,叮叮當當的悅耳。

狗皇帝近來常常用胳膊丈量他的腰圍。總是很是不滿地鼓着腮嘆息說明明天天投喂你,你怎麽就是不肯長肉?

狗皇帝牽着他的手走過各種小古城小巷子。

阿昭說,最朕喜歡岚岚了。

岚王不準他再做溫泉那日做過的事,他就每天晚上親親他身上的疤痕。親過每一條都問岚岚,這是什麽時候在哪裏弄的?

岚王不說,他就輕輕咬。

每天給他買好吃的好玩的。總是會說很多次,小莊最好了,小莊有趣脾氣也好,尤其更是天下第一好看。不準他再說自己任何不好。

那日在小酒莊喝多了,他還會打着嗝抱着他的腰,說對不起啊小莊,朕是真的不記得……當年朕究竟是為什麽會對你那樣了。

多半是朕沒有心,和惠帝文帝他們學壞了。成天只知道物盡其用、過河拆橋。都怪宴氏列祖列宗!

岚岚最好,朕都那樣了,岚岚還能一直真心待真。

他還問,小莊你以前在外面打仗的時候,是不是經常很想朕。朕再多努努力,盛世無戰亂,再也不跟你分開。

等再過兩年,等小英翅膀長硬了。朕這個皇帝就給他來當。朕就跟你一起溜了,咱們一起就像這些天一樣到處游山玩水去。

……

每天被史書模板式“帝王嬌寵”,莊青瞿以前不信的很多史料,如今都信了。

但為了錦裕帝的名節,每一條都跟史官小周義正辭嚴說“不準記”。

既然阿昭都這麽寵他了,他也暗戳戳地想,那他是不是也可以……仗着“嬌寵”,稍微任性一點。

越陸快到了。

越陸王唐修璟為表親切隆重,可并不是乖乖待在越陸王都等他們。而是直接出國門百裏親率使臣跑來了大夏,就在他們途徑的下一座等着迎接。

莊青瞿醞釀了好幾天,決定任性。

“阿昭我……”

“我其實,也不是很喜歡那個唐修璟。你見他可以,不準對他太好。”

宴語涼:“啊?”

他覺得這就不至于了吧。那個越陸王他雖至今想不起長啥樣啥品性,但他清楚記得一點——

“越陸王他不是朕母家的遠房表弟嗎?”

岚岚雖然容易酸,但是這醋……還能吃到親表弟身上呢?

莊青瞿別過臉:“都遠到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親緣了,還表弟。”

“阿昭你是都忘記了,此人當年來華都‘逃難’,就因為看上了你,生生賴了兩年不肯走。我把落雲軍趕走‘請’他回去複位,他倒好,又哭又顯百般抵賴,死活要留在‘陛下哥哥’身邊!”

“後來好容易滾了,又天天寫信、寫詩、寫歌!每一年送禮物,說了不要還送送送!”

宴語涼一臉懵,夢回幾個月前。

岚王此刻的語氣眼神和當年控訴“你從來寵着師律”時幾乎如出一轍。

繼而他又想起來了:“啊!難道那個越陸進貢特別誇張、都是各種寶石的華麗大頭冠……是他送的?”

莊青瞿挑眉:“終于想起來了?”

“那可是純金頭冠,鑲嵌巨大東珠、藍寶石、帝王綠翡,足可見唐修璟對陛下的一、片、真、心。”

宴語涼:“………………”

他覺得他得狡辯,不,是辯駁求生!

他如今可了解自己了,他年輕時就是個棒槌,心裏只有大夏,岚王這等人間絕色他都能辜負,又怎麽可能跟越陸王有風流債?得了吧。

沒有的事。

他當年還不如個不解風情的和尚。

結果,隊伍剛到下一座城池。

這,撒了滿地粉色鮮花是什麽鬼?這夾道歡迎是鬧哪樣?這,樹上十裏紅妝是什麽鬼?這這這,要知道他這一趟出京以後都是很低調的車馬,而這越陸王這排場搞的!

“陛下哥哥——!!”

表弟唐修璟長得還算是俊俏,不及當年各位伴讀,但勝在年輕,包子臉透着朝氣可愛。

然而,咋就撲過來了……一國之主竟歡騰如此,宴語涼猝不及防。大狗什麽眼神唐修璟什麽眼神,大狗怎麽撲他唐修璟怎麽撲他,一眼沒看見竟挂他身上來了!

沒事沒事沒事,是表弟。

問題是岚王并不承認這個表弟!!

錦裕帝也是有求生欲的!感覺到了脊背後面散發的森森冷意,果斷喪心病狂兩手一松。

唐修璟“啪叽”一聲摔地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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