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咚咚咚。

三聲門響給剛躺下去的趙平生從床上敲了起來。根本不用問外頭來者何人,這個時間點除了陳飛,來敲他家門的就只有鬼了。

開門給陳飛讓進屋內,趙平生很自覺的先去卧室裏添了床被褥。十二點零五,聊完肯定就跟他這兒睡了。鋪完床去廚房煮方便面,趙平生打了倆荷包蛋進去,又切了根黃瓜——陳飛不愛吃熟黃瓜,生黃瓜片下鍋三十秒就得關火,用餘熱讓瓜片裏浸入湯料的味道。

滿滿一大碗,連湯帶面下肚,陳飛抹了抹嘴敲出煙扔給趙平生一支,從茶幾上抄起人家當擺設用的金屬炮臺造型打火機點燃。比起他自己那一個月回不了三次的房子,趙平生這兒反而更讓他有家的自在感,洗漱用具換洗衣服一應俱全,洗完澡嚯嚯完浴室還不用自己收拾。人老趙同志還特意給他買了兩套睡衣,薄厚皆具,冬暖夏涼。

飯後一根煙,快活似神仙。陳飛吃得滿頭大汗,卻是全身的舒爽,攤開手腳往沙發上一靠,沖靠在牆邊看着自己的趙平生挑起眉梢:“每次來你這兒吃不放調味包的方便面,我特麽都恨自己不是個女的,不然嫁給你就能天天吃了。”

“要不你搬我這住來,交房租和夥食費,方便面管夠。”趙平生習慣了他的口無遮攔,不鹹不淡的逗着貧,然而真正想說的是——“你愛吃,我可以給你做一輩子”。

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陳飛擺擺執煙的手:“說正事,死者的DNA檢驗結果出來了,和張富根的對不上,爹媽都不是一個人,但張富根咬死了自己和張鬥金就是親生兄弟,所以我懷疑……那具跟攪拌機裏打過一樣的屍體,不是張鬥金。”

趙平生聞言視線一沉,腦子裏迅速過了遍案件線索,不多時,得出和陳飛相同的猜測:“你認為,死的是周禮傑。”

點了下頭,陳飛叼着煙斜過身子從褲兜裏摸出那張李碧珠臉被扣下去的全家福,平置于茶幾上:“張佩和死者的DNA檢測結果證實,他們是父子。”

“……”趙平生眼中劃過一抹同情,但很快便被分析案情的缜密所替代,“張鬥金知道了,知道張佩不是自己的兒子,難怪他會弄壞照片上李碧珠的臉,他恨死這女人了。”

“可是即便離了婚,他也沒讓李碧珠帶走張佩,說明張佩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那肯定,自己養了十六年的孩子,跟親生的沒兩樣了,诶對了,通知周禮傑的家屬來檢驗DNA了麽?”

“剛過來的時候打電話給付立新去辦了,他今兒值班,也讓曹翰群催李碧珠戶籍所在地的派出所抓緊追她的下落了,明兒早晨銀行開門,你去查一下張鬥金的存款餘額,他應該已經把錢全取出來了。”說着陳飛仰頭朝天花呼出口煙霧,漫起血絲的虎目于缭繞的煙霧中眯起,“我覺着,不行咱倆跑一趟河北吧,找李碧珠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要不這麽幹等着也不是事兒。”

“你定,反正我拎包就走。”異地查案對于他們來說實乃常态,趙平生出差用的東西就塞在更衣櫃裏。

還有陳飛的那套,也在他包裏。

“行,明兒跟師父打個招呼訂火車票,走,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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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滅煙頭,陳飛起身時注意到自己吃面的空碗還擺在茶幾上,難得勤快了一回,主動端起來去廚房刷碗。趙平生叼着煙站在客廳,望着廚房裏水池邊那勁瘦結實的背影,想到一會倆人還得睡在同一張床上,不經意間喉結一滾。渴望觸碰,渴望有更親密的關系,然而生理上的渴望可以靠意志力來壓制,但心理上的渴望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他。

他家是兩居室,有一間被他拿來做書房了,就一間卧室,一張床。剛開始陳飛來他這過夜還是睡沙發,結果從沙發上滾下來兩次,随後堂而皇之的占了他半張床。不過同床不共枕幾次後,趙平生發現陳飛有個特殊技能——睡一宿覺不帶換姿勢的,所以對方到底是怎麽從沙發上滾下來的,至今仍是個謎。可能是中間換姿勢了他不知道?反正他睡着的時候陳飛什麽姿勢,他睡醒了對方還是那樣。

也好,冬天不踢被子。

洗完碗,陳飛回身看趙平生直眉瞪眼的盯着自己,眉心一皺:“看什麽呢你?”

“嗯?哦,看你這背上衣服都結了汗堿了,趕緊的,換下來扔洗衣機裏。”趙平生面無波瀾的應道。他絕不可能承認,剛才自己腦子裏啪啪過着的,是掃黃抄回來的片子裏那些不可描述的畫面。

陳飛直接就給上衣脫了,光着膀子走到洗衣機旁邊打開蓋往裏一扔:“我睡衣呢?”

“你先洗澡,我待會給你送衛生間裏去。”

趙平生感覺眼睛不知道該往哪放,視線四下游移。然而好死不死的,陳飛脫完衣服又開始脫褲子,全身上下剩條三角褲衩的打他眼前晃悠了過去。屋裏明明開着空調,可趙平生的額頭卻是微微沁出了汗意,魂兒都不知道飄哪去了,再回神已經抱了睡衣和換洗的內褲站在了水氣彌漫的衛生間門口。

——哎,我太難了。

其實這還不是最難的。剛進局裏那會,為了讓他熟悉各部門的工作,羅明哲安排陳飛帶着他一起跟治安處出過幾次任務。掃黃是當時治安工作的重要一項,抄回來的錄像帶還得一盤盤的過,不然憑什麽說人家販□□/穢光碟?幾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瞪着電視屏幕看錄像,那血管漲得,一個個臉都跟番茄似的,頭頂呼呼冒熱氣。冬天外面飄着雨夾雪,屋裏卻像是在過三伏天。

那會的片子基本都是從香港背回來的母帶翻錄的,主要以歐美片為主,島國愛情動作片并非主流。趙平生頭回跟着一起審片,看到非裔男主角那驢一樣的零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而陳飛就在旁邊,一副老神在在見多識廣的樣,還擺出前輩的口氣告誡他“沒事兒,有反應正常,沒反應說明你不行”,弄得他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後來看多了他也疲了,電視裏的女的叫的再大聲他也照樣毫無波瀾。直到有一天,一盤帶子演了十分鐘發現全是男的沒女的,給屋裏審片的幾個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艹!”他聽陳飛低聲咒罵,“老外真特麽會玩,也不嫌惡心。”

那一刻,他心中剛剛破土而出的嫩芽“唰”的被寒霜凍成冰晶。後來辦的案子多了,接觸的同志也越來越多,盡管陳飛再未對這一群體表現出過任何的反感與否定,可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依然忘不了那天在審片室裏對方的反應。

那聲誠心誠意的“我喜歡你”,就此被冰封在了心底。

TBC

作者有話要說:老趙太難了。

其實這本也不算很死板沉重吧,雖然整體氛圍沒楠哥他們那麽活潑233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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