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比起走訪抓捕審訊,蹲守是偵破案件的過程中最為枯燥無聊的環節,就好比盯監視屏,有時候畫面連着幾個小時絲毫不變,還得不錯眼珠的盯着。審人的時候勾心鬥角你來我往,七八個小時唰一下就過去了,可蹲守的時候,五分鐘都會顯得很漫長。
這是個磨練耐性的活兒,陳飛看沈力還成,能在鏡筒前坐的住。吳勤是坐不了半小時屁股上就長釘子了,拽着旁邊的人山南海北的聊,五天時間,給陳飛和趙平生破過的案子聊得都快沒的講了。不過越聊他越崇拜這兩位前輩,尤其是聽陳飛講當年徒手制服持槍劫匪的事情,看眼神,十分向往自己也能如此英勇一回。
??趙平生語重心長的勸道:“別學他,幹這事沒好處,弄不好橫屍當場,就算不死不傷上頭也饒不了你,有團隊精神比個人英雄主義更重要。”
“诶,老趙,你的意思是,我沒團隊精神?”陳飛不樂意了——教育後輩幹嘛還稍帶手批評我啊?
“沒有沒有,你那是特殊情況。”趙平生緊着幫他往回找面子,“再說不是誰都有你那身手啊,換我肯定就躺了。”
陳飛給了他一個“這還差不多”的眼神,随後低頭看了眼表,起身招呼道:“走,下樓吃飯,诶你倆吃什麽啊?給你們帶上來。”
“我都行。”吳勤好養活,頓頓吃炒河粉都吃不膩。
沈力想了想,說:“我跟他一樣就行。”
嗨,這位更好養活。
下了樓,陳飛跟街上踅摸了一圈,找了家川菜館進去。這幾天吃幹炒牛河吃頂了,來點辣的換換口味。給那倆孩子一人點了一份炒飯打包,他看看牆上貼着的菜單,點了回鍋肉和青椒炒肉絲。
餐館裏就兩桌客人,趙平生坐到他對面,皺眉嘆息:“五天了,再有兩天等不着人,咱可就得另外想辦法了。”
陳飛悶頭抽着煙,沒接茬。幹耗了五天,連張鬥金的頭發絲都沒瞧見,他嘴上不說,心裏卻是壓着團火氣。主要這地方太特麽亂了,魚龍混雜,尤其到了晚上他和趙平生輪班的時候,吸/毒的賣/淫的聚衆賭/博的打架鬥毆的全出來了,可看見了還不能抓,警察一來準保打草驚蛇。
煙抽了半根,他擡眼看向趙平生:“難道真是想錯了?張鬥金就沒打算殺李碧珠?”
“不不,想法沒錯,但是不知道他究竟在等什麽。”趙平生為難皺眉,“他有二十萬現金在手,就這地方的消費,夠他耗上好些年了。”
正說着,老板過來上菜,趙平生起身去盛飯盛湯。只要點了菜,米飯和湯不要錢,管夠,附近的餐館也都一個路數。這餐館斜對面就是李碧珠租住的那間房子,陳飛一邊扒拉飯一邊盯着窗戶看,吃着吃着,突然把碗一頓。
“怎麽了你?”趙平生也頓住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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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明白為什麽張鬥金一直不出現了——”陳飛拿筷子指了指窗口飄着的、用來當窗簾的花布,“姓戚的那女的老往家招男人,而且時間不定,如果就倆女的,張鬥金還能控制,但要加個嫖客的話,他一個人制服不了三個,只能等李碧珠落單的時候。”
有道理,趙平生認可點頭。然而沒等他開口,又聽陳飛說:“你看這樣行不行,老趙,待會屋裏那男的出來,你跟他套套詞,讓他把你介紹給姓戚的,然後你帶姓戚的出去開房,把那屋子給騰出來。”
好在趙平生剛把一口湯咽下去,要不全得噴陳飛臉上。
“不是怎麽一到犧牲色相就我上啊?”他倍感鬧心。之前也是,但凡需要隐藏身份接觸女嫌疑人或者女證人的活兒,隊裏人全都把他往前推,美其名曰他那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面相最容易贏得女性好感。
陳飛一攤手:“你聽得懂白話,我去我也聽不懂她說什麽啊,人家吳勤沈力倆都是二十多的大小夥子,我聽說沈力連女朋友都沒談過,楞給人往雞窩裏塞,不合适。”
“……”
趙平生毫無反駁之力。早知道會這樣就不讓陳飛知道自己能聽懂白話了,本來是想跟人家面前顯擺一把自己強大的語言學習能力,結果逼沒裝好,遭雷劈了。
內心一片荒蕪,他生無可戀地問:“得帶出去多久啊?”
“照着一宿來呗。”
“那要一宿沒等到呢?”
“再來一宿呗。”
“你就不怕我吃虧啊?”
一個沒憋住,陳飛“撲哧”笑出了聲:“沒事兒一會我去隔壁五金店幫你買把挂鎖,你給皮帶鎖上。”
趙平生皺眉看着他:“我費勁巴拉的給她帶出去,什麽都不幹,純蓋棉被聊天,那不得引起她的懷疑啊?一回行,再來一回她還能跟我出去麽?不把我當神經病才怪。”
陳飛錯錯眼珠,若有所思的:“神經病不至于,撐死了把你當陽痿。”
馬上“咚!”的一聲,趙平生給飯碗頓到桌上,急赤白臉的:“我沒毛病!我好着呢!”
“……”
眼瞧着趙平生臉都黑了,陳飛瞬間斂起笑意——開玩笑而已,這咋還急眼了?
—
雖然心裏一百八十個不樂意,但秉着“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大無畏精神,趙平生還是十分敬業地執行了陳飛的計劃。那嫖客是街口一家小超市的老板,他借着買煙的機會和對方攀談起來,聊了一會就把話題往“那方面”引了過去。
超市老板聽說他想找樂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笑非笑的:“你看着可不像缺女人的主啊。”
“嗨,我出來好幾個月了,老婆不在身邊。”趙平生看似雲淡風輕,實則耳根子發燙,後腦勺突突直跳。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覺得他特別适合幹這個,其實隊裏數他臉皮最薄,平時連個葷笑話都不開。
“是啊,男人單身在外,苦啊,”老板感同身受的“啧”了一聲,“不過聽我一句,別跟這條街上找,沒好貨。”
趙平生低頭一笑:“我剛看送你下樓那女的,挺不錯的。”
老板眉梢微挑:“她啊?歲數太大了,都四十多了。”
“年齡無所謂,主要是看活兒好不好,價錢合不合适。”趙平生故作懂行的樣子,“我喜歡會給客人按摩放松的。”
這幾天現場沒白看,那女的之所以常有熟客上門,堪稱專業級別的按摩手法功不可沒。想來可能就是幹這行出身的,反正他們接觸的這類從業人員多從按摩洗頭小妹做起,染缸裏泡久了,想不黑也難。
老板忙不疊點頭:“按摩她在行,你多給五十塊錢,給你從頭到腳按滿四十分鐘。”
“五十?有點貴吧。”
“不貴啦,你要是去對面那個洗浴中心,一個鐘收一百二呢。”老板諱莫如深的笑笑,“不過那的妹妹比較靓,還年輕。”
那副老色匹的猥瑣嘴臉令趙平生強心生厭惡,但面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依舊客氣的拜托對方幫自己介紹那只“樓中鳳”。至于對街的洗浴中心,等抓到張鬥金再和虞隊打招呼,給丫抄了完事。
趁着趙平生和老板那套詞的空當,陳飛走街串巷的逛了一圈。這片區域除了兩條交叉的主路能過車,旁邊只要有個空地就蓋上了房子,樓與樓之間間隔狹窄,有的地方得側身才能過。都等着占遷呢,借錢也得起樓,現在多蓋出一平米,将來到手的錢起碼番三倍。人口密集,幾乎都是外來務工人員,流動性極大,排查起來相當困難。
他有預感,張鬥金就在這裏,可望着那些灰牆上幾乎一模一樣的白窗,卻不知對方究竟藏匿在哪一間裏。不盯梢的時候,他除了休息大部分時間都在周圍趟地皮,但求能在某條狹窄的巷子裏與張鬥金不期而遇。然而這個對手極富耐心,并不愛外出,該是常年出海蝸居于船艙內磨練出的性子。
遠遠看到趙平生和超市老板走進李碧珠住的那棟樓,陳飛閃身退進條窄巷隐入樓體投下的黑影之中,靜靜等待大魚上鈎。
TBC
作者有話要說:老趙:心裏苦T0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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