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曹翰群給36號包房的客人問了個遍,都是口徑一致的“沒姑娘進去過”。盧念玖那邊在屋裏沒發現血跡,包括銀都華裳後門外的垃圾桶裏也沒有染血的物品或者紙張。忙活了一宿,沒能确認死者身份,具體死因得等韓定江那邊給消息。
調查方向暫不确定,沒必要跟局裏幹耗着,陳飛喊上趙平生一起回老爹老媽那吃飯。快一個月沒在父母面前盡過孝了,好容易有點空,不去不合适。其實他不太樂意回家,一回家就被爸媽念叨相親結婚的事兒,之所以老愛拽着趙平生,一是對方會做飯,二是同為光棍,爸媽數落他的時候能顧及點趙平生的面子。
趙平生本打算回家洗衣服的,可陳飛發話喊他回去吃飯,只能把拎在手裏的袋子塞回更衣櫃。路上拐了趟菜市場,買了排骨石斑魚鴨子和一些水果。陳媽一看趙平生進門又是大包小包的,照舊埋怨了一通,叮囑他下回來再不許亂花錢。
“沒事兒,阿姨,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花這點錢不算什麽。”幾乎每次來陳飛爸媽這,趙平生都得重複一遍這句話,大抵是中國所有家庭的傳統——互相客氣。
放下東西,陳飛進屋和老爹打招呼。陳爸前年查出胃癌,動完手術元氣大傷,一米七五的個子瘦得還剩一百零幾斤。以前兒子回來還能一起喝兩杯,現在徹底不行了。趙平生買排骨就是為了給老爺子炖排骨粥,胃切了三分之二,吃不動幹的,喝稀的得營養豐富。
“爸,我回來了。”
老爺子正靠着床頭看報紙,聽見動靜,摘下老花鏡欠起身,打量了一番兒子,稍稍皺眉:“你怎麽又瘦了?”
渝衍渝衍
“沒,我這比上回回來還胖了三斤呢。”陳飛含糊一笑——肋骨骨折的事兒沒敢告訴家裏,怕老爹老媽擔心——趕緊岔開話題:“我姐這兩天回來沒?”
拍拍床沿示意兒子坐下,陳爸點點頭:“十一那天回來的,說給你打電話叫回來一起吃飯,你媽說你備勤沒空,就沒打。”
“是,這幾天挺忙的。”陳飛可着床邊坐下,幫老爹捏起了腿,“她最近怎麽樣?好久沒和我聯系過了。”
他随口一問,卻見老爺子表情一沉,半晌,嘆了口氣:“那天回來,跟你媽那哭了好半天,說是要離婚。”
“離婚?”陳飛倍感吃驚,“宋琛有外遇了?”
要說他姐陳惠和姐夫宋琛那絕對是标準的模範夫妻,結婚快二十年了從來沒聽說倆人紅過臉。夫妻倆都在銀行工作,一個是營業室主任一個是給行長開車的,收入不錯日子和美,除了姐夫外遇,他想不出有什麽非得離婚不可的理由。
遲疑片刻,老爺子垂眼默認。
陳飛立馬就火了,蹭一下竄起來:“什麽王八蛋操的玩意兒!我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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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那狗脾氣犯起來六親不認再給宋琛打壞了,陳爸趕緊伸手拽他的胳膊。
“出什麽事了?”正好趙平生過來打招呼,一聽陳飛跟那嚷嚷,順勢堵住了屋門口。
“宋琛!背着我姐在外面找女人!”陳飛黑着臉罵道:“媽的當年他家窮成那樣我姐二話沒說就嫁了!現在有錢了學會跟外頭養女人了!?當我姐沒娘家人了是吧!?”
看老爺子直沖自己擠眼,趙平生會意勸道:“你別犯渾啊,就宋琛那身子骨可禁不住你一拳,真把人打壞了還得扒你警服,不值當。”
“那就讓我姐受委屈啊?”陳飛着實氣不過。
趙平生知他咽不下這口氣,但還是得攔着:“別忘了你還背着處分呢,師父怎麽說的?謹、言、慎、行——大姐要是想拾掇宋琛,我有的是招兒治他,你老老實實的,聽見沒?”
“老二,你怎麽又背處分了?”陳爸錯愕瞪眼。
“啊?嗨,沒什麽,行政處罰,過幾天就撤了。”陳飛趕緊給趙平生使眼色,讓他別在自己老爹面前提這事兒。
其實趙平生是故意的,轉移矛盾嘛,他就擅長幹這個。和陳爸寒暄了兩句,他拉着陳飛去陽臺抽煙,幫對方順順毛。
點上煙,陳飛恨恨呼出一口:“真特麽是個孫子!居然敢搞外遇!”
就着陳飛手裏的火機把煙點上,趙平生琢磨了一會說:“老陳,我覺着吧,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上火也沒用,回頭給大姐找個好律師,財産分割上別吃虧就成。”
陳飛虎眼一瞪:“還有臉分割財産?要我說,讓丫光屁股滾蛋!”
雖然這樣的結果除了對方主動放棄夫妻共同財産以外很難達成,但趙平生依舊擺出一副“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表情。多年的相處沉澱下的經驗——如果陳飛正在氣頭上,講道理沒用,順着對方的意方為上策。
午飯很是豐盛,可都沒吃舒坦。陳爸吃完就去睡午覺了,趙平生幫着陳媽收拾完飯桌,回屋看陳飛盯着窗戶外頭一臉陰沉,感覺今兒他這頓火兒要不散出來晚上覺都睡不着,主動提出陪對方一起去找宋琛談談。
宋琛這人趙平生見過幾次,來吃飯的時候碰上的,算得上能說會道那麽一人。一開始是電工,後來成了行長的司機,兼送重要文件。職位不高但因為是行長跟前的人,身份不比做營業室主任的老婆低,聽說逢年過節淨是去家裏送禮的。
陳飛是正打算自己去找宋琛,一聽趙平生也要去,猶豫了幾秒問:“你去幹嘛啊?”
“我怕你打死他。”趙平生皺眉笑笑,“行了別運氣了,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我開車送你過去。”
陳飛掏出手機,剛要撥號,轉念一想,又将手伸向趙平生:“我打他可能不會接,用你的打他不能不接。”
趙平生把手機遞給他。果然如陳飛所料,那邊接起來一聽是小舅子的聲音,頓時變得有些磕巴:“……哦……是……是陳飛啊……你……找我有事兒?”
“你在哪呢?我下午沒事,想去找你泡個茶。”一反平日裏對姐夫的親切,眼下陳飛的語氣跟審犯人似的。
“啊?下午?下午我有——”
“別給臉不要臉啊,你那點破事兒我可都知道了。”
“……”聽筒裏一陣沉默,随即傳來聲嘆息——“那個……我沒在市區……你不是備勤呢麽,出城……出城不方便……”
“我哪都能去!宋琛!別逼我定位你的手機信號!”
基于對陳飛的了解,那邊顯然意識到今天“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了,只好誠實作答:“我在溫泉鎮的……藍灣半島酒店。”
“等着!我這就過去。”
挂上電話,陳飛起身去和廚房裏洗完的母親打了聲招呼,出門上車直奔溫泉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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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酒店,陳飛在大堂的咖啡吧裏等了有十五分鐘都沒見宋琛下來,不耐煩的打電話催促。趙平生估計對方正在反複做心裏建設,畢竟幹了那種缺德事兒,再見陳飛這號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主,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子骨夠不夠練的。
正直黃金周旅游高峰期,酒店大堂裏人來人往,去前臺辦理退房入住的客人絡繹不絕。陳飛用電話敲着腿,視線四下游移,突然身子往前一傾,順手巴拉了一下趙平生的大腿:“老趙,你看那女的,穿的裙子是不是和夜裏發現那死者一模一樣?”
趙平生回過頭,循着陳飛的視線望向禮賓臺,确見一位女士穿着條正紅色的吊帶裙,露出線條性感的肩頸後背和秀白的大腿。憑着印象,他覺着應該和死者的是同一款式。
“我去問問她哪買的。”
陳飛說着就要起身,卻被趙平生擡手攬住:“我去吧,我穿警服,人家不會拿我當流氓。”
是哦,陳飛心想,我一大老爺們上來就問哪買的裙子,确實有可能被當成流氓。
趙平生過去和那位女士攀談了幾句,順利得到所需信息後返回咖啡吧內,對陳飛說:“在世貿商城買的,牌子是尼美丹。”
陳飛立刻給韓定江打電話,讓他趕緊給看看死者穿的是不是同一個牌子的裙子。很快,韓定江給了消息——死者身上的裙子,領标就是尼美丹。陳飛又給曹翰群打電話,讓他查一下尼美丹在本市有多少家專櫃,挨個去走訪,看有沒有店員能認出死者。
“專櫃和專賣店加起來有二十多家呢。”曹翰群查完給他回過電話,“你別歇着了,和平生一起回來幹活呗。”
“等會回去,我們倆現在在溫泉鎮呢!”
曹翰群語調古怪地問:“溫泉鎮?你們倆……一起去泡溫泉?”
“不是,我是——嗨,回去再說,你先趕緊安排人,能走的店先走一遍。”
“行,你們早點回來啊,別玩太晚。”
“滾蛋!都跟你說——”陳飛一頓,撂下電話朝趙平生瞪起眼,“嘿!這孫子挂我電話!”
趙平生笑笑說:“他以為咱倆出來玩了,心裏不平衡了呗。”
嘟囔了句“跟你出來泡溫泉,我可真有那閑工夫”,陳飛擡腕看表,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再等五分鐘,宋琛要還不下來,他就上樓去砸門。然而五分鐘後宋琛依然沒出現,陳飛坐不住了,奔前臺亮證件,查出宋琛的房號直接殺了上去。到門口“哐哐”一頓捶,結果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又砸了幾下,還是沒人來開門。
???——跑了?不至于吧?再說幾分鐘之前還聯系過,沒見他出電梯啊。
就在陳飛反思自己到底有多吓人的時候,趙平生忽然冒出個不好的念頭,轉身跑去其他房間拽出來個保潔員,出示過證件,讓對方用公卡刷開房門。
門一開,陳飛和趙平生當場呆立——
宋琛癱靠着浴室門框,一手扣住胸口,雙目緊閉,面色發紫。
作者有話要說:姐夫活活被小舅子吓過去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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