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玩了一個鐘頭, 陳飛一直輸,趙平生一直贏,最後合計了一下, 還算收支平衡,沒給老趙同志的褲衩子賠進去。其間陳飛始終攥着梅秀芝的手,那親昵勁兒讓外人看了, 感覺給這屋裏放張床, 他倆立刻能滾上去。
梅秀芝手都被陳飛攥紅了, 趙平生去籌碼臺換錢的時候,陳飛也拽着她一起, 生怕她跑了。到底不敢撕破臉,梅秀芝只能裝作沒事兒人似的,始終保持微笑, 還用另一只手勾住陳飛的胳膊,一副将對方奉為貴客的模樣。
拿籌碼換回現金,趙平生轉身時差點和身後的人撞上。互相道了聲“對不起”,他下意識的掃了眼對方的臉, 視線一怔, 心頭猛地騰起股遇上同類的警覺。擡眼看向周圍,果然,就在他們進VIP包間的這一個小時裏,賭場裏又多了幾副視線四下游移的新面孔。
——壞了!今天有行動!
大概是分局的來抄賭了——他迅速作出判斷——那幾副新面孔應該都是分局的偵查員,他不認識他們, 他們也不認識他和陳飛。要說梅秀芝真的吵了鬧了驚動了賭場的人,他倆尚有脫身的可能, 可特麽遇上自己人還想跑?別逗了,外頭保不齊已經被特警圍了個水洩不通。
疾步走回陳飛和梅秀芝身邊, 趙平生用眼神示意陳飛“有狗”——不是侮辱同僚,而是平時大家對收網前撒下去控場傳遞消息的人都這麽稱呼,也戲稱帶隊執行任務的負責人為“訓犬員”。
陳飛環顧一圈,感覺趙平生的判斷并無偏差,不由眉心微皺。如果真被當成賭客一并摁在這裏,對他來說一點兒好處都沒。這種規模的行動少說得安排三四十號人,人多嘴雜,回頭捅到調查組那被發現他私下裏接觸證人,加上之前背的處分,不說脫警服也得是轟賈迎春手底下養老。不知道何時收網,如果能在收網之前離開,他私下裏接觸梅秀芝的事兒大概率可以瞞天過海。
事到如今,他只能坦誠的征詢梅秀芝的建議:“我剛發現屋裏多了一堆警察,不是我的人,這地方馬上就要被抄了,而你被逮了百分之百坐牢,我被發現的話也沒好果子吃,咱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給我實話實說,還有沒有別的路能出去?”
“……”
梅秀芝略感錯愕的瞪着他——不是你的人?哦,合轍你剛才忽悠我呢!不過陳飛說的很對,他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收網之前沒能離開,誰都別想好過。
“刑哥屋裏有條暗道,他是這間賭場的老板。”她如實交代,“但是……但是我沒有帶你們從那出去的理由。”
“有路就行,其他的不用你操心。”趙平生聞言松了口氣,雖然被同僚摁在賭場裏對他來說沒有什麽損失,但陳飛不能有事。
陳飛沉默幾秒,問:“之前你臉上的傷,是不是就是他打的?”
趙平生聽了腦門子一緊。沒法說陳飛,也不看看都什麽時候了,更別提梅秀芝是怎麽以怨報德的,這路見不平的心思用的忒不是地方。然而轉念一想,陳飛這句話其實是有目的性的,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适當的表現出關心可以增加信任度。
?梅秀芝垂眼默認,紅唇微抿,苦笑着說:“陳哥,趙哥,不瞞你們說,在他眼裏,我就是一臺賺錢的機器,根本沒必要當個人看……我有很多錄音,都是悄悄錄下來的,想必你們心裏都明白,這種賭場能開到今天,少不了各方的支持和幫襯,那些錄音就是用來制約這些人的……嗨,我直說了吧,刑全開賭場并不光掙抽水和放貸利息,還幫人洗錢,那些人拿着籌碼過來,在這兒換成錢再打入指定的賬號。”
原來如此,陳飛和趙平生的視線交錯了一瞬。怪不得今兒場子裏的同僚沒一個他們認識的,想來是相關負責人為了不受任何幹擾一舉端掉這個地下賭場,異地用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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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就他一個人麽?”陳飛邊問邊琢磨怎麽給人弄躺下。
梅秀芝點頭:“嗯,一般來說,就他自己,他屋裏堆的都是現金,很少讓人進去,偶爾叫一兩個馬仔進去幫着數錢。”
“行,那正好,你就用幫忙洗錢的借口向他引薦我們。”趙平生腦子轉的飛快,“我們找機會給他弄躺下,再從暗道裏出去。”
梅秀芝吸氣定神兒,緩了緩緊繃的神經,帶他們朝刑全的辦公室走去。到門口她屈指輕叩兩下,聽到裏面傳來“進來”的招呼,摁下把手推門進去。
一進去,陳飛和趙平生各自傻眼。先不說屋裏堆了多少鈔票——一千萬打不住,就說屋裏的人數,不說就刑全一個人麽?事實上屋裏有四個正在搬錢的馬仔,個個兒膀大腰圓。有一哥們将近兩米高,目測得有二百三四十斤,一身腱子肉鼓鼓囊囊的,身上的衣服感覺跟買小了一號似的。另外三個最矮的也比一米八二的趙平生高,簡直就是前有狼後有虎,進不得,也出不去。
這種情況硬碰硬,純屬腦子被驢踢了。
梅秀芝同樣有些愣神,看表情,她确實不知道屋裏有這麽多人在。然而好歹是風裏浪裏走過來的,她眼裏的錯愕瞬間便被笑意掩蓋:“刑哥,這兩位老板想和你商量點兒事兒,要不讓兄弟們先出去?人多不好說話。”
發色花白的刑全眼皮都沒擡,一手将一摞百元大鈔壓進驗鈔機,一手執着雪茄朝那幾個上下打量陳飛和趙平生的馬仔揮揮:“聽你們梅姐的話,都出去抽根兒煙去。”
膀大腰圓的男人們依次走過他們身邊,等人全走了,梅秀芝暗暗松了口氣,回手把門帶上,猶豫了一下,輕輕落了鎖。聽到鎖扣的響動,刑全忽然擡起臉,這時陳飛才發現他只有一只右眼睛,另外一邊眼皮塌陷,顯然裏面的眼球已經沒了。
“鎖什麽門啊你?”刑全邊問邊将雪茄放到煙灰缸上靜置,回手關掉嘩嘩作響的驗鈔器。
“外面人來人往,看見屋裏這麽些錢,不得盯上你啊。”言語間梅秀芝笑容依舊,完全看不出她正幫着警察坑自家老板,“刑哥,這是陳老板和趙老板,他們有筆錢想借咱的渠道走一趟,您看怎麽個談法?”
出于對梅秀芝的信任,刑全未再追問,而是向後仰靠到座椅靠背上,僅剩的右眼微微眯起:“既然是阿梅的朋友,我就不說行規了,這樣,五百以下的部分百分之十八,五百到兩千的部分,百分之十五,超出部分另談。”
“事實上,我們不止這一筆錢要洗。”
趙平生說着話,伸手抓起一沓嶄新的百元大鈔碾過指尖,啪啦啦啦,蕩出誘人的錢響。得談着聊着,盡可能放松刑全的警惕性,給陳飛時間,尋找下手的機會。
“我這兒資質手續渠道都齊全,想要什麽名目的款項都行,保證不會被銀行和稅務盯上。”刑全無所謂的扯了扯嘴角,但視線始終随着跟屋裏東摸摸西看看的陳飛走。
“稅也不少呢,錢過去我還得做賬。”陳飛語氣平淡的接下話,同時漸漸縮短自己和刑全之間的物理距離,“刑老板,既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跟你兜着了,我們要洗的,至少這個數——”
五指張開,他将手伸到刑全面前。
“五千萬?”刑全絲毫不為所動。
“五億。”
“……”
不光刑全眼神微變,就連一旁的趙平生和梅秀芝都一臉“您可真敢吹”的表情。
屋裏的沉默持續了幾秒,刑全皺眉一笑:“我能問問您是幹嘛的麽?”
他着實看不出屋裏這二位到底什麽來頭,那身行頭也忒普通了點。要不是梅秀芝帶來的人,走馬路上他根本不會多看他們一眼。
“你該問我們家老爺子是幹嘛的。”應對刑全這號人,陳飛雖然說不上經驗十足,但起碼忽悠個幾分鐘還是沒太大問題的,言談間語氣随之傲氣起來:“其實以前我根本用不着找小作坊來做,但刑老板應該知道,最近風聲太緊,我們也是沒辦法……咱痛快人說痛快話,十個點,有梅老板做擔保,我全交給你做了。”
?“哎呦,陳老板,我哪擔的起這麽大的責任啊。”梅秀芝心跳得發慌,生怕陳飛露了馬腳,可嘴上依舊是打情罵俏的嬌媚。
就在刑全低頭盤算小九九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嘈雜的喊聲,緊跟着爆出聲讓屋裏所有人心尖兒都一顫的“都別動!我們是警察!”。
——我操!外頭收網了!
陳飛迅速反應,在刑全轟然起身時一掌扣上對方的口鼻,瞬間擰身轉至背後,箍住脖頸死死阻斷對方的進氣。同時,多年積累下的默契令趙平生的身體先于大腦行動,撲上前使上全身的勁兒給刑全摁進座椅中,壓制掙紮直到對方缺氧陷入昏迷。
等人徹底不動了,陳飛松開手,試了下頸動脈确認沒給人捂死,又趕緊招呼梅秀芝開暗道。梅秀芝被瞬間的驚變吓得呆若木雞,反應了好一會才靠上前,抖着手拉開辦公桌的抽屜,摸索着找到桌板下方的按鈕,輕輕一按。
靠牆而立的書櫃無聲洞開,其後,一條黝黑的通道漸漸袒露。
哐哐哐!有人擂門。
“警察!開門!”
陳飛當機立斷拽住梅秀芝的胳膊往通道裏拖,沒想到梅秀芝的鞋跟太高,剛跑了兩步,重心不穩“哎呦”一下崴了腳,頓時坐地上起不來了。趙平生見狀趕緊抄着膝窩給她抱起,閃身擠進那條毫無光源的通道。陳飛緊跟其後,進了通道突然意識到什麽,又回身把住書櫃的邊框,咬牙使出吃奶的勁兒給推回原位。
書櫃剛剛歸位,就聽“哐”的一聲,辦公室門被撞開了,繼而響起緊張的喊聲——
“刑全在這兒!好像已經死——不對!還活着!快!趕緊叫救護車!”
——真行,都特麽趕上拍電影了!
無邊的黑暗之中,陳飛心如擂鼓,粗喘着抹去額頭沁出的汗水。
TBC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小天使們的長評,我真的好感動,你們的支持就是我的動力!然而……加更耗盡了我的庫存,感覺身體被掏空……
感謝訂閱,歡迎唠嗑~
感謝在2021-05-09 04:11:12~2021-05-09 20:34: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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