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人之間好不容易才回溫的關系因為李嘉惠的壞脾氣迅速降到冰點。
林旭雪性格随和又溫暖, 但這并代表她是個沒原則沒脾氣的人。
相反的，任何人要是有膽子去踩林旭雪的底線, 都會非常驚訝地發現反彈力道特別大。
當下林旭雪已經拿定主意再也不去管李嘉惠的事情, 汪弘榆幹媽那邊等她忙完手上的病例，就會打個電話向她請辭。
這樣一位喜怒無常的祖宗林旭雪真心伺候不來。
而根據診所護士給她發來的提醒, 今天林旭雪需要到莊學文管理的醫院替病人做一場切除腦瘤擴散到脊柱腫瘤的手術。
每當遇到需要做手術的日子，這意味着林旭雪今天幾乎一整天都要耗在醫院裏。
就新加坡的衆多公共和私人醫院來說，其中幾家醫院的醫護人員對林旭雪醫生明顯比較“不友善”。
這些醫院的共同點就是由莊學文家經營或占股的私人醫院。
原因無他，全因為大嘴巴的馬俊奇有一次當着醫院衆多員工面前, 好生調侃了莊學文和他的“未來媳婦”林旭雪，夫妻同心, 其利斷金。
就此之後，這個八卦消息立即不胫而走，迅速傳遍了醫院的各大角落。
莊學文身為十足十的鑽石王老五, 帥氣溫柔又坐擁金山，在醫院裏是衆多小護士和小醫生魂牽夢萦的白馬王子。
多少美麗又溫柔的白衣天使打從心裏希望得到莊學文的垂青，一夜之間飛上枝頭變鳳凰。
傾心多年後，突然之間卻殺出了一個身為“未婚妻”的程咬金，這怎麽可以？！
最可氣的是，莊學文院長每次見到林旭雪醫生就差點頭哈腰的“老婆奴”模樣, 更是讓衆人側目。
林旭雪那愛答不理的拽樣, 還讓一衆小迷妹為此特別憤憤不平，結成聯合陣線一有機會就給林醫生穿小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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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些毫無根據就亂傳的小道消息，林旭雪一般采取放任的态度。
前提是, 八卦歸八卦，若是分不清楚公事和私事，本職畢竟是人命攸關的大事，林旭雪會毫不客氣地請人滾出她的手術室。
一回生，兩回熟，林旭雪請人滾蛋的話說着越來越順溜。
從此以後再也無法擺脫母夜叉的惡名。
後知後覺的莊學文驚聞手下人做過的愚蠢事情後，更是憤怒得立即開除好幾個人，狠狠震懾了所有人。
莊學文也是心裏苦，但是他不能說。
雷厲風行的作為不是為了林旭雪，而全是為了保住他的繼承權第一順位所需要做的事。
若是自己不拿出一些雷霆手段來整治不安分的手下人，那他家母後大人羅美娟醫生就會拿出更可怕的手段來修理她的親生兒子。
從小莊學文心裏就有個疑問：“自己到底是不是羅醫生的親生兒子？”
為什麽自家母親總是心心念念惦記着林思靖幹媽的孩子？
羅醫生親手做了美味甜點或者特意買了精致禮物，這些都是精心為林家的孩子所張羅的事，而莊學文只是順道買個玩具車或給塊餅幹的敷衍而已。
還好莊學文有個疼愛他的爸爸莊庭宇。
在年紀小小的莊學文哭叽叽地控訴媽媽總是偏心時，莊庭宇會把他抱到膝蓋上坐好，然後給他說他應該做個有淚不輕彈的男孩子，男孩子呢，就要盡可能保護身邊的女孩子，當女孩子不需要保護的時候，自己還要把手裏的糖果和禮物跟她們分享才對。
兩位不靠譜的父母最後歪打正着養出了性子溫潤總是特別照顧女生的莊庭宇。
這樣帥得不像話還十分溫柔體貼的男人，如今已是稀有動物，也難怪醫院裏的一衆女性會對他一往情深，愛上之後從此不可自.拔。
林旭雪倒是很小就搞清楚自己的性向，她曾經非常認真又誠懇地給總是對她特別好的莊學文細細說過。
當時才十四歲，莊學文身為男生還沒長個子，站起來時比早早就長到一百六十八公分而且還沒到頂的林旭雪矮了一個腦袋，唯有擡頭仰望林旭雪給她說明了母親大人羅美娟醫生給他下的死命令。
根據母親定下的規矩，莊學文若想順利繼承龐大家業，那他就必須把帶着林思靖幹媽基因的林旭雪或者林旭童娶回家。
莊學文還朝林旭雪招了招手，示意她稍微低下腦袋，跟着附在林旭雪耳邊給她說了不能對外人說的真實原因。
林旭雪驚聞羅美娟幹媽對林思靖媽媽餘情未了，吓得下巴都快掉了。
而羅美娟醫生眼看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與林思靖雙宿雙飛，所以讓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定要替她圓夢？
說實話，林旭雪被羅美娟幹媽的清奇腦回路雷了個外焦裏嫩。
林旭雪對于命運悲慘的幹弟弟莊學文寄予萬二分的同情，但這并不會改變其他任何。
至于其他不相幹的外人，林旭雪可沒空閑或力氣一個個去說明自己喜歡女人，随便別人怎麽想好了。
此時此刻，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上，莊學文院長再次上演雷人的“追妻記”。
“旭雪！喂，林旭雪！你等等我！”
工作起來特別認真的林旭雪，此刻白皙的嫩手正捧着一個平板，修長手指在熒幕上飛快點閱，查看病人剛上傳到系統裏的最新檢測報告。
認真的程度達到對于身後的喊聲做到充耳不聞的地步，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
眼看領頭的帥氣院長已經跑起來了，身後那一大群醫生唯有趕緊跟上，巨大的奔跑聲吓得許多人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計，扭過頭朝這裏看來。
“旭雪！”莊學文趕到林旭雪的身邊後，又喊了一聲。
林旭雪立即從平板中擡起頭，眼神詫異地扭頭看向莊學文。
衣冠楚楚的莊學文院長今天看着非常不同，嗯，更帥氣了一點。
林旭雪目光落在莊學文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後，眼神最終落在唇紅齒白的小鮮肉無限綻放的燦爛笑容上。
林旭雪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和煦笑容：“有好消息麽？”
“還是你最懂我！”顯然非常開心，莊學文院長興奮地伸出手臂，一把攬住了林旭雪的瘦弱肩膀。
居然動手動腳了？
圍觀群衆全暗暗吸了一口氣，頓時大氣都不敢喘，眼睛卻瞪得大大的，生怕會錯過任何年度大瓜。
小時候光着屁股一起洗澡都是常有的事，林旭雪不會在意這些平常的肢體接觸，繼續被莊學文的好心情感染，笑眯眯地說：“說來聽聽啊。”
男的俊，女的更俊，兩人有說有笑愉快相處的樣子落在保持中立的人眼中，看着怎麽覺得十分登對呢？
看在一衆小迷妹的眼中就沒有那麽愉快了。
莊學文醫生同樣笑容滿面，對心情不錯的林旭雪娓娓道來：“昨天是星期天，我不是例常回家陪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吃飯麽。”
莊家這個傳統林旭雪是知道的，她明了地點點頭。
莊學文繼續解釋：“一開始我還有點不敢去，怕被媽媽動手修理。”
款步往前走的兩人一起拐過個牆角，放開林旭雪的肩膀讓路給一個差點撞上他們的年輕醫生後，林旭雪才給莊學文投來一個疑問的眼神。
莊學文的心情依舊很好，細細地給林旭雪分析：“你看，旭童和詩琦的好事快近了，如今你又被老汪汪幹媽選走了，我這不是在媽媽那裏交不了差嘛！”
選走了？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是番茄還是茄子？随便讓人挑挑揀揀？
林旭雪非常不滿意地斜了莊學文一眼。
并且對于莊學文的話深感懷疑，林旭雪立即吐槽：“交不了差你還笑得像朵喇叭花似的？”
莊學文看起來真的很開心，完全不在林旭雪嫌棄又懷疑的吐槽，再度伸出雙手，這回直接一把抱住了林旭雪的細瘦腰肢，拼命拍馬屁：“知我者旭雪也！”
被一個比自己略高還重了許多的大男人抱着腰拖着他一起前進，林旭雪的腰肢差點就被他弄斷了。
林旭雪擡高手即将讓平板跟莊學文的腦袋來個親MI接觸，莊學文十分機靈地立即松開手跳到三尺開外。
見林旭雪沒有任何後續動作後，不怕死的莊學文再度湊了過來，重新攬住她的肩膀，給林旭雪揭開謎底：“老實說，我到現在都有些沒法相信，我媽媽在飯後吃水果時居然對我說…”
莊學文模仿自家母親那嚴肅的表情，還有頗為嚴厲的語調：“既然天命注定如此，你追不到林旭雪媽媽也認了，看看身邊有沒有好女孩吧，早點成家給我生三個孫子孫女，從此以後你想要做什麽我都不會再管你了。”
林旭雪聽後，并沒有從莊學文的身上感染到任何喜悅，反而蹙緊了眉頭，語氣十分遲疑：“幹媽真的那麽說？”
莊學文倒是十分認同林旭雪心中所持的疑惑：“是吧！我也覺得難以置信！但誰在乎呢？這下我真的自由了，要追誰娶誰回家都可以！耶！”
莊學文對院長必須維持的穩重形象完全不管不顧，擡起左手在左眼附近比了個打橫的V，可見其好心情。
林旭雪倒是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察覺到幹媽們最近似乎都有些奇怪，林旭雪努力在腦中串聯一些蛛絲馬跡，卻依舊沒有任何發現。
話說回來，最愛不按牌理出牌的這群幹媽退休後這些年也沒少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譬如說，看了美國某名嘴的脫口秀節目後，回頭去買了某個知名按摩椅品牌的騎馬按摩機，然後特意給孩子們錄了一些特別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視頻。
收到錄像後孩子們都沒眼看了，不約而同全删了個幹淨，連兩個男生都不例外。
一想到這裏，林旭雪又釋懷了。
這群愛玩愛鬧的老太太哦，一天不作妖才不像她們的風格吧？
林旭雪暗暗提醒自己要多加小心，免得又成為幹媽們的整蠱對象。
兩人繼續談天說笑走過另外一層樓。
看起來像在撒狗糧，實際上是老友鬼鬼，林旭雪就要去換衣服準備進行手術，兩人終于在下一個路口揮手說再見。
莊學文院長再度恢複穩重可靠的模樣，努力将傳到他手上的家業經營好。
就是，今早兩位醫生的甜蜜互動很快傳得街知巷聞，加油添醋的版本把莊學文攬抱林旭雪細腰的一幕說成是宣示主權。
秉着閑話一定要在當事人背後說的原則，如此離譜的傳聞自然沒有傳入林旭雪的耳朵裏。
即使真的有人敢說，林旭雪也沒有心情去聽。
因為這場高難度的手術結果并不理想，病人在手術中就陷入了昏迷，為此，責任心重的林旭雪主動留下來在醫院過夜随時待命。
如此一來，林旭雪再也沒有心情跟汪弘榆進行艱難的對話，只是給汪弘榆發了一則消息說明自己今晚不會回來了，不曾詳細說明細節。
專注于工作至上，林旭雪甚至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好多年沒給人報告過行蹤了。
半夜裏，病人的腦壓快速攀升，緊急送入手術室之後，不久便過世了。
手術十連勝的美好勢頭就此終結，林旭雪自然有些喪氣，但她知道，作為醫生她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診所的小護士昨天傍晚曾經發來提醒，今天林旭雪醫生需要去林旭文醫生所在的公立醫院進行另一場脊柱腫瘤切除手術。
手術在名稱上聽起來非常相似，實際病情卻迥然不同。
從醫學的角度來說，今天早晨這場手術無論在複雜程度和成功率上都比昨天的病人好上太多。
見過死者家屬好好安慰對方一番後，林旭雪努力給自己鼓了鼓氣，也不在莊學文的醫院繼續停留，轉而開車駛上黑黝黝的深夜公路，奔赴下一場手術的所在地點。
通過護士知道今天晚上林旭文主任無需值班，沒法去姐姐的辦公室裏睡那張特別舒服的沙發床，林旭雪只好随意找了一間供值班醫生小憩的休息室睡上一兩個小時。
六點準時起床洗漱，在食堂食不知味地吞下早飯後，再給姐姐帶了一份熱乎乎的炒米粉和咖啡交給她的助理，林旭雪就去病房和昨天已經入院準備動手術的病人以及家屬見面。
公立醫院和私立醫院不一樣，公立醫院還有為實習醫生進行教學的巡房環節。
穿着洗手服和白大褂的林旭雪抵達病房時，林旭文主任和那群實習醫生居然還在病房裏。
一名印度裔的女醫生正在彙報病人的情況概況，工作時表情十分嚴肅的林旭文主任見妹妹來了，用眼神示意她來到自己的身邊。
林旭雪穿過重重包圍病房的一群白大褂，站到自家大姐的身邊，在不打擾印度醫生彙報的前提下，無聲地伸出手跟年約四旬的男病人緊緊握了握手。
同時轉頭看向站在病床旁的婦人，病人的太太明顯情緒非常緊張，害怕得雙手緊緊扣在一起，滿眼寫着焦慮。
最愛的人就要進行神經外科手術，她能不緊張麽？
林旭雪醫生見狀，朝病人的太太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自信微笑，無聲地用嘴型說：“不要害怕。”
眼見即将要拿起手術刀為她丈夫動手術的人還能展露出自信笑容，病人的太太倒是稍微不再那麽焦慮了。
可那畢竟是她最愛的人，稍微放松了一會兒後，心情慢慢地又開始緊繃起來。
彙報很快結束，林旭文主任麻利地指定了兩名實習醫生跟進這宗病例，林旭雪轉頭看向年龐青澀的一群醫生，從他們之中找到了被點名的兩位年輕女醫生，并朝她們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
其他的年輕實習醫生魚貫走出病房時，林旭文醫生倒是壓低了聲音告訴林旭雪醫生一件私事：
“二十分鐘前，老汪汪幹媽給我發消息，詢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一家醫院值夜班。”
林旭文側臉擡頭看向妹妹林旭雪，正以眼神詢問：“你從什麽時候起需要值夜班了？”
詢問是真，以為林旭雪對汪弘榆幹媽撒謊了，林旭文的揶揄更是真的。
林旭雪臉上依舊挂着微笑，并不回答姐姐的八卦問題，反而從牙齒縫隙裏對林旭文說：“我希望你沒對老汪汪幹媽說我在這裏。”
“晚了。”
林旭文主任簡短而清晰地回答了林旭雪的問題，露出一抹微笑伸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在外人看來是在給予林旭雪醫生鼓勵，只有她倆知道，這是在跟林旭雪說：
“你自求多福吧。”
林旭雪如今十分後悔，今早自己為何沒在林旭文的早飯裏下毒。
作者有話要說：阿彎：貓妹，要相信你的直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