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自己的心中起了什麽念頭只有自己最清楚。
發生了如此不可對外人言說的事情, 李嘉惠連自己心裏那一關都過不了，更別說回到卧房裏直面十分無辜的當事人。
心緒不寧的李嘉惠當晚吃過晚飯後唯有選擇躲進自己的寬敞書房裏。
一家子都以為工作狂在周末的夜晚不願意出門找樂子, 便是又開始忙工作去了，其實端坐在原木書桌後面的李嘉惠正拿着自己的手機盯着看。
李嘉惠曾經擁有過的每一臺手機裏，全部都有一個需要輸入密碼才能解鎖的相冊。
相冊裏頭不是什麽重大的商業機密, 而是收藏了兩位小女孩的許多合照。
但這些親昵合照在兩人八歲和六歲過後便嘎然而止。
因為照片之中那個年紀比較小的美麗女孩, 在六歲生日那一天便蒙主寵召, 上去天堂當可愛的小天使了。
這些年只留給李嘉惠無窮無盡的思念與悲傷。
李嘉惠雙目含淚默默看着她最喜歡的那張照片。
那是兩人最後一次在春節見面時的親昵合照，當天她倆穿上媽媽們事先約定好的“情侶裝”，牽着對方的滑嫩小手站在挂上許多新年裝飾顯得特別喜氣洋洋的銀柳枝前，粉紅色的小短裙穿在兩人身上襯得她倆如粉琢玉雕的福娃娃，朝舉起相機的大人們露出最是燦爛的萌萌笑容。
李嘉惠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陳旭顏那張粉粉嫩嫩的小臉蛋，心中思緒萬千。
随着手指的滑動，觸屏的力道似乎重了一點，照片跟着跳入下一張。
映入眼簾之中的再也不是曾經真實存在的陳旭顏，而是深愛女兒的兩位幹媽每年都給陳旭顏畫的一張張鉛筆肖像畫。
在兩位幹媽的想象之中, 七歲到十二歲之間的陳旭顏還是孩童的模樣，就是每年臉蛋上的嬰兒肥厚度會少一些。
從十三歲開始, 陳旭顏的長相便出現了極大的變化，秀麗眉眼逐漸長開之際, 眉目之中還蘊含少女特有的純真和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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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十八歲那年的陳旭顏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 那張臉蛋已經初現傾國傾城之姿。
手指緩緩地往左滑動，就像是沙漏裏溜走的時光一樣。
陳旭顏的嬌俏樣子再度出現了變化，二十七歲那年正是轉變成輕熟女的大好年紀, 而她也漸漸展露妩媚之色。
三十歲那年兩位頑皮的幹媽特意幫陳旭顏畫了一張嘟嘴皺眉的樣子，因為她們覺得根據旭顏的性子，她肯定不想那麽快步入三十歲的老阿姨之列。
如果可以，李嘉惠肯定會好好勸慰陳旭顏一番，并給她說三十歲才是女人最好的年紀。
顯然兩位幹媽也是那麽想的，她倆親手畫的大女兒一年比一年更勾人，直到三十六歲那年，陳旭顏散發出特別迷人的成熟風情，于嘴角噙着一抹篤定的笑容，眼裏藏着讓人沉溺其中的萬分柔情。
一轉眼，三十年就這麽過去了。
李嘉惠慶祝了三十九歲生日的一個多月後，陳旭顏便會迎來三十七歲的生日。
到時就三十一年了啊，你就這樣離開我三十一年了。
李嘉惠輕輕眨了眨被淚水沾濕的眼睫，一顆熱淚自眼角輕輕滑落。
用力閉上眼，緊緊蹙起眉頭，李嘉惠在心中告誡自己，說好了再也不在陳旭顏面前哭泣了的，免得她在天上放不下心來，沒法當個無憂無慮的小醫生。
很久以後，李嘉惠才收斂了心神，看着素描版的陳旭顏，柔聲對她說：“旭顏，我決定不久後去美國接受人工授米青，想在四十歲前生個可愛的孩子。”
“你別擔心，老汪汪她已經給我找來了幫手，不是別人呢，就是你妹妹旭雪，有個醫生在家裏看着我管着我，幹媽們自然才會放心。”
“告訴你哦，你妹妹的睡相真的很差！驚天地泣鬼神的那種！”
“不過現在有她在身邊，雖然她只是沉沉睡得像一頭豬崽，但這幾天三更半夜下雨打雷時我便不害怕了…”
李嘉惠的眼中依舊看着陳旭顏的畫像，但腦海中卻充斥着跟林旭雪相處的點點滴滴。
想着想着，李嘉惠漸漸對林旭雪如翩翩君子般的這個人更加好奇起來。
“旭顏，我跟你說哦，總是想搞點事情的老汪汪那天還氣呼呼地跟媽咪吐槽說，旭雪不該姓林，應該姓柳才對，名字叫下惠，呵呵…”
“說什麽林旭雪每天晚上睡覺懷裏抱着一個窈窕淑女都沒有升起任何SE心…”
“老汪汪其實就是怕我真的人老珠黃沒人要了吧，呵呵…”
“我倒是覺得，旭雪能這麽彬彬有禮，估計是心有所屬了才對…”
李嘉惠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做出了以上猜測，并在三天後的晚飯桌上，趁着林旭雪正加班加點在跟交響樂團努力合練，決定向八卦消息靈通的兩位母親好好打聽一番。
難得的是，熱衷于八卦的老汪汪居然露出一臉茫然的樣子，努力想了很久卻連一點線索都沒有，攤攤手表示林思靖從來都沒有提過什麽。
老汪汪和小汪汪這兩位不厚道的主，跟着倒是開始在飯桌上說起林旭雪這些年一直被奉母令而行的莊學文院長“窮追不舍”的搞笑八卦。
反而是媽咪她一直認真吃着自己面前的晚飯，那不發一語而且也不參與到倆母女之間的凝重模樣，看着十分不對勁。
老汪汪和小汪汪互相打着眼色慫恿對方快上，最後還是好奇心比較重的小汪汪敗下陣來，語氣試探地朝李欣钰發出詢問：“媽咪，難道…你知道點什麽？”
李欣钰伸出手從不遠處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語氣慢悠悠地問：“知道什麽？”
“關于旭雪的事情啊，難不成陳凱璇幹媽真的告訴過你什麽？”精明的腦子突然靈光一閃，李嘉惠覺得自己抓住了八卦之中的重點！
林旭雪家的真正智力擔當是陳凱璇幹媽，很多事情天然呆的林思靖幹媽或許不知道，但陳凱璇幹媽那裏就不一定了。
而媽咪這些年來跟陳凱璇醫生相處得特別好的樣子，說不定幹媽給她提過呢？
李欣钰将用過的紙巾折疊收好，握在掌心之中，這才擡起頭直面女兒寫滿好奇的大眼睛，原本十分溫柔的眼神突然一利，抛出了一個讓李嘉惠啞口無言的問題：
“你想知道這些，是想進一步了解林旭雪呢，還是想要找個合理的借口來疏遠她？”
李嘉惠本以為自己把私心掩藏得很好，卻沒想到媽咪會當面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這些天以來，她倆之間過于親密甚至快到走火邊緣的互動确實讓李嘉惠的內心産生了危機感。
老汪汪定定地看了眼神閃爍的女兒一會兒，看到了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後，跟着重重嘆了一口氣。
女兒還是老樣子呢，每每有人好不容易來到她的心房門口，本以為很快能夠走進她的內心裏，卻沒想到這才是李嘉惠真正開始奮力抵抗的時候。
一切的根因都是因為已經過世的陳旭顏吧。
以前老汪汪每次在腦海中閃過“女兒這是在守活寡”的念頭時，都會以兩小無猜的感情怎麽可能上升到守活寡的程度來安慰自己。
但都快三十一年了啊，自己和孩子的媽咪為了李嘉惠連老臉都不要了，逼着林旭雪來跟自己的女兒同居…
結果仍舊是一樣。
如今孩子甚至願意“聖母生子”，所以這若不是守活寡，還能是什麽呢？
心灰意冷的兩位母親交換了寫滿悲涼的眼神。
母親們滿眼悲伧的樣子看得李嘉惠滿心難受，唯有低下頭選擇不發一語。
好一會兒後，李欣钰才再度開聲，這回她倒是跟李嘉惠說出了實話：
“林旭雪在十幾年前确實跟一個人交往過，但卻被你凱璇幹媽強勢插手拆散了。”
別說李嘉惠了，這下子連汪弘榆都被這天大的八卦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你應該清楚，你凱璇幹媽不是個古板守舊的人，能讓她這樣行事…估計理由很充分。”
那便是禁/忌之戀？
林旭雪那麽大膽的嗎！
完全看不出來呀！
面前的兩個人眼中寫滿了探究與好奇，深知她們最想知道些什麽，但做人十分有原則的李欣钰絕對不會說出來的：“別問我了，那個人的身份我答應過凱璇不會說出去，更不會告訴你們。”
見李欣钰這裏再也不會透露任何訊息，兩位腦洞很大的八卦精本精立即開始了腦力激蕩。
汪弘榆又過了一遍之前李欣钰說過的話，最終将思緒定格在十幾年前還是個學生的林旭雪身上。
當時林旭雪應該是剛剛上大學的年紀吧，除了上課之外，閑暇時候還會跟發小姐妹們出去玩，感覺都是挺正常的大學生生活。
在汪弘榆的記憶中，似乎沒聽過關于林旭雪的任何負面小道消息。
在那段時間裏，關于為人低調親和的林旭雪唯一一個重大消息便是她從原本主攻胸腔外科，竟然中途選擇轉換跑道開始攻克神經外科。
當時林思靖倒是對陳凱璇挺埋怨的，說陳醫生的神經外科診所要是最後沒人繼承，那就在陳醫生退休的時候趁勢關門吧，她們應該尊重孩子的選擇雲雲。
畢竟同樣身為外科醫生的林思靖很清楚，女兒若是放棄學習了多年的專科，再重新開始學另外一科，其中所需要付出的努力，還有必須經歷的艱辛，并非一般人所能夠承受的。
只想女兒過得快快樂樂的，那段時間林思靖心疼天天睡眠不足的孩子都快心疼壞了。
當時陳醫生總是抿緊嘴露出一臉不容反駁的架勢，甚至不辭勞苦在兼顧事業之餘，親自上陣手把手教導自家女兒。
當時都快六十歲，而且體力大不如前的陳凱璇醫生最後還差點把自己累出個好歹。
所以關鍵就在這裏嗎？
汪弘榆的發散思緒在這上頭來來回回地轉：“胸腔科…神經外科…胸腔科…胸腔科！”
思緒飄到某個女人的身上，汪弘榆的瞳孔猛地一縮，居然脫口而出：“不會是胸腔科的那個唔唔唔！”
李欣钰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雖然洩露了一點訊息，但還好沒當着女兒的面直接說出林旭雪隐藏得極深的隐私。
李欣钰看向汪弘榆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清楚說明了老汪汪的猜測居然是對的！
這些年老心髒的承受力越來越低，這個勁爆的消息直接讓它受創不輕，老汪汪唯有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氣。
原本看着和自家女兒還挺般配的人，突然間就變味了。
畢竟那個女人…
林旭雪你要不要那麽重口味哦！
作者有話要說：天然呆最喜歡的有獎問答游戲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