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而在十五分鐘前, 于一牆之隔的寬敞客廳裏。
林旭雪和周文婷正面對面坐在雙人沙發上, 嘴唇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像是剛剛親過嘴。
林旭雪微微睜大了眼, 輕輕蹙起眉頭，聲調遲疑地輕喚：“文婷...”
周文婷略顯慌亂地收回捧住林旭雪臉頰的手, 跟着有些窘迫地擡起手用尾指在秀氣的眉毛上刮了刮。
在整個過程之中, 周文婷跟林旭雪依舊保持眼神對視，可惜她再也沒法像十幾年前一樣, 于林旭雪的美麗桃花眼中看到激動和欣喜。
如今林旭雪的眼中只剩下疑惑和困擾。
周文婷臉上浮現的笑容逐漸顯得有些苦澀，擺在眼前的事實是，自己和林旭雪或許真的錯過了。
更糟糕的是, 自身卻因心中所殘留的多年念想, 繼而很有可能給林旭雪帶來了無盡的煩擾。
周文婷努力壓下心中紛紛湧現的苦澀感, 低聲對林旭雪說：“你果然真的愛上嘉惠了，繼而抗拒我的親吻, 對不起, 旭雪，這次是我唐突了。”
此刻正心亂如麻, 林旭雪稍微別開臉去, 心中懷揣很多的疑問, 她用力抿了抿嘴, 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為了掩飾內心奔騰的情緒，林旭雪開始動手整理茶幾上所有關于李欣钰的醫療資料。
今天周文婷特意過來一趟，就是為了和林旭雪探讨替李欣钰進行手術的可能性。
畢竟自己當年是周文婷手把手仔細教導的好學生, 她倆對于李欣钰的身體狀況都抱持了相近的看法，想要找個人好好探讨深低溫循環驟停這方案是否可行。
這個手術方式采用了醫學低溫的技術，過程之中将會把病人的身體冷卻到攝氏二十至二十五度之間，這樣一來人體的血液循環和腦功能将停頓長達一個小時，于臨床上屬于死亡的一種形式，在這種醫學所制造的死亡中，心跳和腦部活動都會停止，給予醫生搶救病人生命的機會。
簡單來說，這就像是科幻片裏經常看到的那樣，人體在低溫下進入冰凍狀态後，再度解凍時還能生龍活虎。
而使用這個手術方式有個大前提，那就是病人的心髒能夠重新而且及時被激活，血液在人體恢複到正常體溫時能在幾分鐘提供大腦足夠的供養，以避免永久性的腦部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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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雪也不知道她倆如何讨論讨論着就突然吻到了一起。
手中這些資料越整理卻越亂，就像林旭雪如今的心情一樣。
林旭雪的雙手更是因為情緒激烈翻騰而微微顫抖起來。
身為林旭雪的老師，周文婷跟年少時的貓妹朝夕相處過很多年，非常清楚她的脾氣。
周文婷知道正努力掩蓋情緒的林旭雪此刻非常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若自己只說了“情不自禁”這四個字作為解釋，顯然這并不足以說服林旭雪。
周文婷忍不住在心中苦笑起來。
自己努力壓抑着十幾年不去見林旭雪，只敢在遠處看她好幾眼，以未曾相見的方式參與她的畢業典禮，在遠處目送她提着行李和手足一起出國求學，躲在會場的最角落裏低調參與她在美國第一次公開發表醫學研究成果的演說...
這一切的努力，還有那些深埋心底的思念與情愫，根本架不住這兩天以來的近距離相處。
心頭像是被人敲出了一個小缺口後，所有情感便全數噴湧而出。
所以周文婷剛剛确實是情不自禁的呢。
如今，心中滋味更是五味雜陳。
在林旭雪對自己主動獻吻絲毫無動于衷時，周文婷終于意識到自己已尋獲一個正确時機，能夠把努力隐藏在心中很多年的真相告訴她。
只是，周文婷不知道為何經過十幾年的努力以後，當自己終于收獲了當年想要看到的那個結果時，自己不僅開心不起來，反而像是被人伸手捏住心髒般，胸口悶痛得十分厲害。
因為這個所謂的真相，對周文婷來說也像是一場緩慢的淩遲。
畢竟自己一直懷揣了這個隐情，打着為林旭雪好的借口，在暗處獨自對她單相思了十幾年。
“昨天你問了我很多問題，今天我想給你一些答案。”
這個說法成功打動了因為等不到答案，而十分生氣所以表情逐漸變得冷漠的林旭雪。
聞言，林旭雪再度轉過臉來，蹙緊眉頭看向周文婷。
這個她曾經掏出最誠摯的真心，傾盡了一切深深愛過的優秀女人。
周文婷努力收起內心之中的奔騰情緒，擺正了臉色，表情嚴肅又認真：“我對學姐這輩子只有無盡的崇拜，你絕對不是任何人的替身，當陳醫生來找我的時候，我也是這麽告訴她的。”
林旭雪的臉上逐漸出現不可置信的神色。
就在林旭雪以為自己當年曾被媽咪陳凱璇欺騙之際，周文婷倒是露出無比惆悵的神色，低聲說：“你別誤會，是我讓陳醫生對你那麽說的，故意讓你誤會我對你母親還餘情未了。”
林旭雪下意識地脫口問道：“為什麽？！”
這個脾氣特別好的溫柔之人，語氣之中難得染上了天大怒火，具有被人愚弄後的悲痛與憤怒。
尤其是這些自诩成熟的大人，當初總是說她還是個孩子的這些人，全是她身邊最親近也最信賴的人。
周文婷想起當年情景，一切依舊歷歷在目。
周文婷不是一個情商特別高的人，一開始林旭雪喜歡賴在她的身邊，陪在她的身旁于實驗室裏一起進行實驗，她還以為那是林旭雪對胸腔外科還有自己手上正在進行的實驗項目非常有興趣，所以願意天天陪她泡在醫院裏。
林旭雪面對喜歡的人時，并沒有很多花花腸子，有的只是悉心的照顧與陪伴，将喜歡的人捧在手心裏寵成吃飯連手都不需要擡的女王。
這種老妻老妻平淡又和諧的相處方式，讓已經上了年紀并且經歷過離異，自認再也應付不來小年輕那種熱烈情感的周文婷很是心動。
每每兩人獨處的時候，在對視時深深望入林旭雪的那雙好看桃花眼，連自認不夠細心的周文婷都能感受到那雙眼裏所流露出的炙熱與深情。
這讓周文婷清楚知道，自己心中原本還害怕這只是單相思、老樹開花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擔憂，全部都是庸人自擾。
她倆在一起，一切那麽水到渠成，并且自然而然。
周文婷一直耐心等到林旭雪成年那天，順利等來小家夥的正式告白，終于名正言順跟小家夥在一起。
自此之後，在過去被林旭雪深埋在心中許多年的所有濃烈情感終于逐漸顯山露水。
當時的林旭雪再怎麽思想成熟，她也只有十八歲而已。
反着來的“成年/禮”一發不可收拾，周文婷這個本該如狼似虎的老受連續好幾天被貓妹弄得連站着做手術都成問題。
過後幾個月更是被初嘗美妙滋味而特別熱衷此道的林旭雪一逮住機會就纏得密密層層。
這其中自然有周文婷對林旭雪的無限寵溺，還有林旭雪真的是個做醫生的料，在她手上玩出花的各種技巧确實叫人谷欠罷不能。
而熱戀之中的甜蜜期過去以後，便是過程十分艱難的磨合期。
兩人之間近乎四十年的年齡差，有時候是感情之中最好的天然調和劑，有時候卻是最無法調和的矛盾之處。
彼時的林旭雪剛上大學一年級，因為新加坡大學規定每一位學生一學期至多只能選修六門課，以鼓勵學生把課餘時間投入到提升自己的軟實力之上，所以學習能力驚人剛開學就把課本啃完的林旭雪，上個大學就像是玩耍一樣。
需要上課的時候，一天上了三四個小時的課之後其餘時間都跑來周文婷的辦公室或實驗室找她。
在那些沒排到任何課程的日子，林旭雪更是一大早就來實驗室報道。
周文婷不是個會冷待他人的好人，當林旭雪特意抽時間來陪伴她時，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認真而專注地陪伴自己的女朋友，即便只是在實驗室裏一起喝杯要價一塊五毛錢的普通咖啡都好。
林旭雪當然也知道周文婷工作很忙，能夠得到這樣難得的相處時間，她已經很滿足了。
很不幸的是，因為林旭雪經常特別想念周文婷，她不自覺地便會一直去醫院找她。
當這些相處變得頻密了些，漸漸導致工作時間長而且任務繁重的周文婷主任沒法按進度完成自己所設定的目标。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盡管周文婷十分努力以溫和的語氣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畢竟未曾經歷過任何社會上的殘酷歷練，年輕而青澀的林旭雪沒法很好了解工作上的身不由己，終究還是在心裏認定老師這是覺得她太多黏糊了，所以找了個由頭來“提醒”她。
既然老師她被自己煩到了，林旭雪只好極力按耐住特別想去醫院見她的沖動，努力逼迫自己宅在家裏看書學習，将兩人每周見面的時間壓縮到只在周文婷調休時才見個面。
看着林旭雪那受盡委屈的小模樣，周文婷心裏當然感到無比愧疚，但自己真的沒法撒手不管攸關人命的手邊工作，最終只剩下無可奈何。
這讓周文婷忍不住在心裏假設，要是林旭雪所交往的對象和她一樣處于青蔥歲月，兩人便能在上課或考試時一起泡圖書館，下課後和放長假時能一起出去玩甚至出國旅行。
而不會像自己這樣，因為身為胸腔科的一把手，經常會接到部門醫生緊急傳喚需要她趕回去醫院救場，好多次兩人好不容易找到時間一起共進晚餐時，最後都會徒留林旭雪一個人獨坐在餐廳裏，默默地吃完一頓飯。
周文婷對此更是愧疚得不能自己。
除此之外，兩人在互相調整步伐好好相處的過程中，免不了各自在心中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繼而陷入好幾場小冷戰。
冷戰偶爾還會伴随着口角，而每每在發生口角之後，雙方的心中都會留下一些裂痕。
拌嘴的核心是周文婷出于對林旭雪兩位母親的心理接受度有所顧忌，覺得她倆應該在感情更穩固的時候才選擇向身邊最親近的人公開。
老實說，林旭雪自己也拿不準母親們的看法，也很清楚陳凱璇媽眯的強勢性子，在很是猶豫的時候便決定聽從周文婷的意見。
一直到陳凱璇媽眯把林旭雪招入書房裏，表情沉痛地給她說，自己最心愛的周文婷其實愛慕了林思靖媽媽大半輩子，而周文婷之所以會選擇跟她在一起，主要因為自己的長相和性情都跟林思靖非常相似。
林旭雪永遠記得自己努力裝成一個大人該有的冷靜模樣，不許自己以眼淚做為要挾，并用極力壓制直到有些顫抖的音調低聲詢問周文婷，自己是否只是一個替身而已。
周文婷所給予她的是飽含淚水的沉默，而正是這樣的一個被動回應，确證了林旭雪心中的所有想法。
然後...
于林旭雪這裏，她倆的故事到此便嘎然而止。
林旭雪收起被生生折斷的愛情羽翼，從此獨自一人在人生的漫長道路上踽踽而行。
對于周文婷來說，卻不是。
想起過去的種種，眼眶裏頓時湧出了許多淚水，周文婷卻極力忍着不讓落下。
當年倍受欺騙的人是林旭雪才對，而周文婷她自認完全沒有資格落淚。
“因為我對我倆的未來感到不确定，當時你還那麽小才十八歲，而我卻大了你快四十歲，我知道你一點都不介意，但年齡對我來說終究是一道無形的坎，當你的母親勸我說，說我是要走在你前頭的人，我覺得她說的很對，一點都不想在我死了以後，癡情的你會孤孤單單度過下半輩子...”
雖然她倆之間的問題不僅限于這個，可這個确實是周文婷最擔心的地方。
林旭雪聽後忍不住發出激烈的抗議：“就為了這個理由？”
出乎意料的是，周文婷倒是笑了起來，笑容裏滿是嘲諷：“我很傻吧...”
那是對自己的嘲諷。
時至今日，每當周文婷回首去看過去的十幾年，就會心疼得難以自己。
與其去憂慮林旭雪會不會孤孤單單地過日子，自己本該開開心心地跟林旭雪共度那特別美好的十幾年才對。
或許她們甚至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組建屬于她倆的幸福小家庭。
而這一切全毀在了不夠自信的自己手裏，周文婷知道這跟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
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周文婷伸手快速擦掉，努力揚起一張笑臉：“當時的我真的很傻...而在十幾年後，我還是活得好好的，你也活得好好，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不再相愛，而你也如我當初所期盼那般，找到了年齡相近的好女孩，談起了甜蜜的戀愛...”
林旭雪的眼裏浮現了無盡的疼痛，伸出手将周文婷緊緊抱在懷裏。
如果一切如老師所說，這十幾年來林旭雪過得多苦，周文婷只會比她更苦。
畢竟當年她倆陷入愛河的時候，林旭雪只有十八歲，還是很傻很天真的年紀。
如今回想當年，一直自诩聰明的自己真的稱得上年少無知，很多時候心智不僅不夠成熟，甚至還有點幼稚，特別容易被表面上所謂的“事實”掌控情緒。
就像自己輕易地相信了媽咪和周文婷聯合起來騙她的話一樣。
繼而用已經歪曲的目光，刻意去曲解自己和周文婷之間的點點滴滴，甚至開始相信自己不過就是個替身而已。
因為更相信愚昧的自己在心中所建構的“真相”，所以再也沒法信任周文婷曾經真心愛過自己，也未曾仔仔細細地考慮過，周文婷也許是言不由衷。
而身為年長的那位，還是那個主動讓愛人誤會的那個人，周文婷只好默默承擔了更多，即使當中有些并非她所犯下的過錯。
事到如今，周文婷就跟當年她必須獨自面對林旭雪的責怪和嗔怨一樣，她依舊想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還予林旭雪一個“無罪一身輕”的解脫。
在瞬間之內理解很多原本以為無解的事情，這讓林旭雪更加心疼起周文婷來，低聲在她耳邊輕喃：“對不起，文婷，對不起...”
在林旭雪的安撫之下，周文婷縮在那個特別溫暖的懷抱裏，鼻尖萦繞着自己這輩子最迷戀的香味，狠狠地哭了一場。
好一會兒後，周文婷終于稍微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一邊握住林旭雪遞過來紙巾輕輕擦試眼淚，一邊努力表現出灑脫的樣子，免得讓林旭雪擔心：“不是你的錯，到底是我走寶了。”
周文婷伸出雙掌用力揉了揉臉，逼自己露出一抹笑容，聲音很輕地說：“你和嘉惠很般配，她和小旭顏的事情，我這個老阿姨也知道一些，如果你真的愛上她了，我希望你能給她多一點耐心，再多給她一點信心，我相信在你的陪伴與愛護之下，她一定能夠抛開過去，跟你好好在一起。”
周文婷便是如此隐忍的一個人，即便此刻自己心裏疼得痛不欲生，但她還是會真心地希望深愛着的人能夠活得幸福。
即便帶給對方幸福的人，不是周文婷她自己。
林旭雪眼中神色晦澀難明地望住周文婷。
林旭雪沒法理解自己為何會誤會這麽好的一個人，還誤會了那麽多年。
為了讓氣氛輕松一點，周文婷跟着半認真半玩笑地說：“嘉惠要是還是不知好歹，到時我随時歡迎你吃回頭草。”
這句“玩笑話”說得林旭雪忍不住尴尬地撓了撓頭，跟着還變成伸手捂住了眼，仿佛在學着周文婷這個廣東人嘴邊常說的“沒眼看”。
不過，這是為了掩蓋已經逐漸變紅的眼圈。
未能等到林旭雪努力收拾心情再說些什麽，就在這時，有人伸手按響了房子大門的門鈴。
林旭雪眼露疑惑地轉頭看了大門一眼，能夠不通過對講機請求她解鎖樓底大門的人，居然還需要按門鈴？
經歷了一場讓人身心俱疲的真心剖白後，周文婷也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不過在離開之前，她想先去洗手間收拾自己的儀容，免得被林旭雪的客人看了笑話。
在林旭雪從沙發上站起身要去開門之際，周文婷輕聲問了一句：“我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間嗎？”
林旭雪朝客人用的那個洗手間指了指，然後打手勢示意周文婷她要去開門看看是誰來找她。
林旭雪通過門口的攝像頭往外看了一眼後，有些驚訝地發現李嘉惠今天居然親自找上門來。
既然傲嬌無比的李嘉惠都肯拉下面子親自登門了，脾氣很好的林旭雪自然不會為難別人。
門口很快傳來大門解鎖的聲響，穿着休閑居家服的林旭雪跟着拉開門出現在李嘉惠的面前。
看到林旭雪居然願意開門，李嘉惠頓時露出非常開心的笑容，十分興奮地把抱在身前的玫瑰花往前推了推，剛開口說了兩個字：“旭雪...”
李嘉惠便打住了。
美麗臉蛋上的開朗表情，從顯而易見的緊張興奮，慢慢變得平緩，最後趨向木然。
而且一個字都不肯說，只是目光一直死死地釘在林旭雪的唇瓣上，秀氣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仿佛看到了讓她非常生氣的東西。
對于李嘉惠再度表現出喜怒無常的樣子，這翻臉如翻書的脾氣，林旭雪确實有些心累，深深覺得自己完全伺候不來。
不過，看在李嘉惠親自上門的面子上，林旭雪并未顯露明顯不悅，只是表情不解地皺起眉頭，語氣有些試探地問：“找我有事嗎？”
李嘉惠依舊像一尊雕塑般站在林旭雪的公寓門口，保持一言不發的姿态，就是淩厲的眼神看着有些吓人。
看得林旭雪忍不住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滑嫩嘴唇，而在她的動作之下，周文婷剛剛不小心留在嘴角的一些口紅也逐漸暈開。
但林旭雪卻絲毫未曾察覺。
說時遲，那時快，借用洗手間補好妝的周文婷重新出現在寬敞的客廳裏。
聽到身後傳來穿着拖鞋走動的動靜後，林旭雪很快地轉過身去，看向拿起擱在茶幾上的手機放入包包裏，作勢準備離開是非之地的周文婷。
通過林旭雪轉身的動作，李嘉惠從她所讓出來的空隙裏，也瞧見了站在房子裏的人。
李嘉惠看得更加清楚的是，周文婷唇上剛剛補好的唇妝，跟林旭雪嘴唇上沾染的那一抹嫣紅，色號完全相同。
李嘉惠頓時覺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林旭雪拿着一大把繡花針，同時用力紮過一般發出劇烈的刺痛感。
而捧着豔麗紅玫瑰花束的手，也像灌了鉛般那麽沉重，緩緩地低了下去。
小心髒也跟着一起落到了沒有盡頭的地方。
身邊親近的人都說林旭雪喜歡李嘉惠，此時此刻李嘉惠只想把這群人全拉過來，圍觀眼前這位偷吃後不懂得擦幹淨嘴的林醫生，好告訴她這是哪門子的喜歡。
原來在林旭雪的眼裏，所謂的喜歡呢，就是在李嘉惠看不見的地方親吻她曾經深深愛過的女人。
李嘉惠這下終于肯承認自己是個完全沒有經驗的戀愛小白，因為她的腦子沒法理解這是成人之間哪門子的喜歡。
周文婷自然也瞧見了門外的李嘉惠，警覺自己就是一顆瓦數很足的電燈泡，她便開口向站在門邊的林旭雪告辭。
認真一看之下，周文婷這才赫然發現自己剛剛不小心在林旭雪的唇上留下了口紅印。
再看向李嘉惠滿是灰敗的神情，周文婷很肯定李嘉惠已經誤會了。
而且誤會得非常徹底。
就在周文婷想要開口給李嘉惠好好解釋之際，李嘉惠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寂靜的窄小走道裏跟着傳來李嘉惠滿是焦急的聲音：“什麽？媽咪進了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李嘉惠：我的人生就如漿糊一般，重點在那個“糊”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