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難抑

楚晏清伸出手來,他輕輕拂去江衍臉上的汗珠,扯了扯幹澀的嘴角,形成一個淡淡的弧線,眼神中流露出的淡淡柔情讓江衍的靈魂不由得跟着戰栗。

“謝謝你,我很喜歡這裏。”

透過窗紙,楚晏清能隐隐看到冥冥的夜色,枝丫交錯的樹木,能看到月華閃爍出點點微光,挂在天邊,寧靜而遙遠。

起先,他不知身負絕世功法、半只腳踏進元嬰境界的江衍為何要帶自己躲進這若山,在這裏,他們失了法術的庇護,幾乎與常人無異,一旦遇到危險,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可現在楚晏清漸漸明白了,唯有此處,才最讓人安心。在這裏,他們不再是仙君,再聽不到修真界的紛紛擾擾,他們就只是兩個凡人罷了。

他的焦灼終于停息,思緒也漸漸歸于平靜,這一刻,他覺得很安心。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很喜歡若山。

當然,他也很喜歡江衍為他搭建的小木屋。

江衍臉上地紅暈更甚,不知怎地,竟覺得喉間幹澀,他清了清嗓子,順手給楚晏清倒了杯茶水,慌裏慌張地說,“你先在這裏歇息一會兒,我去給你烤魚吃。”

楚晏清似乎不解江衍為何會有如此好的精力,他張了張嘴,卻沒說什麽話,片刻過後方微微颔首。

江衍走後,楚晏清環視着這間木屋,心中流淌着無盡的暖流。像是幹燥皲裂的心田遇到涓涓細流,四下靜谧無人,他終于釋放了心間的貪婪,大口地呼吸着,汲取着濕潤的水分。

等到江衍拎着兩只烤魚回來時,天色已經黑透了,木門方一打開,屋外便往裏呼呼地往裏灌着涼氣。江衍生怕楚晏清着涼,連忙阖上門,這才将晚餐端到楚晏清面前。

這是兩人來到若山以後第一次一同坐在桌前吃飯,可他們卻只是靜默着,誰都沒開口提起将來。

晃神的剎那,楚晏清甚至覺得,他不會有什麽将來了。

曾經他最看重自己的清白磊落,如今卻只想當個鴕鳥,躲在這裏,藏在這裏,哪怕是一輩子。

吃過晚飯後,江衍便匆匆将碗筷收拾了,又燒好熱水端進屋來。

見狀,楚晏清有些茫然無措。江衍畢竟不是羽蕭,不該做這些伺候人的事情。眼見江衍将熱水倒入木盆中,就要伺候自己洗漱,他連忙輕輕推了江衍一把,局促地說,“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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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認真地看着楚晏清,見他慌亂地洗漱後,自然而然地轉身又倒了盆熱水,而後便蹲下身子,将熱水放在了楚晏清腳邊,正欲替他褪去鞋襪,只是他的手才剛剛碰到楚晏清的鞋尖,楚晏清就仿佛被燙傷了一樣,倏地将腳往自己那邊收了收。

“江衍……你別這樣。”楚晏清垂下頭,不敢望江衍認真的表情。

江衍被拒絕了并不氣惱,只是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而後兀自笑了起來,接着,他揚起頭來,直勾勾地盯着楚晏清,圓滾滾的大眼睛裏閃爍着光芒,而兩腮的紅雲猶如兩片血紅的晚霞。

他分明什麽都明白,卻要佯裝出一排天真的模樣,“我怎麽樣了?哥哥你告訴我。”

楚晏清蒼白的臉色染上些許血色,他幹巴巴地說,“你既不是我的弟子,也不是我的小厮,不用做這樣的事情。”

聞言,江衍輕聲笑了兩下,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困惑,像是個好學的弟子真誠發問,“哥哥,你是在厭惡我的觸碰麽?”

楚晏清嘴唇翕動,他怎麽會讨厭江衍的觸碰呢?只是剎那間,思緒像是停滞,實不知該如何解釋,他連忙搖頭,舔了舔嘴唇說,“自然不是。”

江衍沒有錯過楚晏清任何一個動作,他聳聳肩,站起身來複又倒了杯水遞給楚晏清,待他喝完,才将水杯接過去放在桌上,而後盯着楚晏清的眼睛,坦然地說,“你既然可以住我搭建的屋子,吃下我烤的魚肉,喝下我遞過去的熱水,接受我照顧你的吃穿用度,又為何要拒絕我伺候你穿衣洗漱呢?這些有何區別呢?”

楚晏清眉心微蹙。江衍說的不錯。自從來到若山,不,不止如此,自從與江衍重逢,江衍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照顧他,幫助他。又豈是這一件兩件呢?

不等楚晏清回過神來,江衍便不由分說地抓住了他的腳,自然而然地褪去他的鞋襪,一雙幹燥而溫暖的大手覆在楚晏清凝脂一般的玉足上,楚晏清下意識地想要縮回去,雙腳卻被江衍牢牢握在手中。掙紮間,江衍粗糙的大拇指甚至還若有似無地摩挲着楚晏清細膩光滑的腳趾。

“江衍!”楚晏清無奈地喊着他的名字。畢竟是自己視為弟弟的人,楚晏清此時倒算不上氣惱,只是自己的雙腳被弟弟握在手中,委實讓楚晏清羞得厲害。

江衍置若罔聞,執着地将楚晏清的腳放進木盆中,輕輕揉搓按摩。他手指有力,又略通醫術,找準了穴道,施力恰到好處,按得楚晏清頭皮發麻,一股酥麻的舒爽從脊椎一路沖向天靈蓋。

江衍一邊揉捏着楚晏清的玉足,一邊觀察着他的神色,“哥哥,是不是很舒服?”

楚晏清微微蹙眉,只催促着,“好了……夠了。”

江衍起身拿了塊帕子,而後将楚晏清的雙腳從木盆中撈了出來,等到将楚晏清的雙腳擦淨,才将人攔腰一抱,不管楚晏清的驚呼,就三步并做兩步,将人放在床上。

酥麻的餘韻還在,此時又被江衍徑直抱到床上,楚晏清兩頰通紅,他握起拳頭錘了江衍一下,可在這若山之上使不出靈力,他微弱的力氣于金丹境界的江衍而言不過是撓癢癢一般。

江衍笑着拍了拍楚晏清的肩頭,安撫道,“生什麽氣啊?我抱你過來豈不是更方便?”

楚晏清受不了江衍這套的強詞奪理,壓着聲音說,“你真是沒大沒小!”

江衍湊近了幾分,他沖楚晏清嬉皮笑臉道,“沒大沒小有什麽關系,這裏又沒有旁人,只有你我,不會有人看到的”。正說着,他便要伸手替楚晏清更衣。

不知怎地,楚晏清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慌亂地移開視線,不敢看江衍的臉。他沒緣由地整了整自己的領子,半響過後,只低聲說了句,“我自己來。”

江衍輕笑,“之前你昏迷時,我不知給你換過多少次衣服。哥哥,你到底在計較些什麽?”

楚晏清心裏亂糟糟的。他早知江衍對他的心思,更深知江衍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江衍不肯收回感情,而楚晏清又不能聽之任之。為着這份不合時宜的感情,楚晏清不知與江衍說過多少回,可到最後卻終是誰都不願讓步。只得擱置至今。

到現在,楚晏清發火也不是,無視又做不到。

見他低頭不語,江衍輕聲嘆息,他唯恐楚晏清羞極了當真惱怒了自己,便只得聽從他的話。于是站起身來,背對着楚晏清,待到楚晏清換好了衣服,這才替他拉上被子,而後吹滅了屋裏的燭火。

更深露重,窗外唯有枯葉沙沙,鳥獸啼鳴,更顯山中幽靜。

兩張小床靠得很近,楚晏清與江衍幾乎是肩膀靠着肩膀,只要輕輕伸一下手,就可以觸碰到彼此。

楚晏清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卻怎地都睡不着。就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看着江衍起伏地胸腔,那“怦怦”作響的心跳和規律的呼吸在這寧靜無人的夜晚都顯得格外突兀,驚擾得楚晏清難以安眠。

江衍感受到了楚晏清投來的目光,他轉過身來,面向楚晏清,柔聲問道,“哥哥,你睡不着麽?”

楚晏清何嘗不想快些入睡?他心中氣惱,坐起身來,盯着江衍看了半響,冷不防地問,“江衍,你能不能別喜歡我了?”

江衍怔了片刻,好脾氣地說,“怎麽又說起這個了?我們之前在神醫谷就講得很清楚了。我喜歡我的,你不必接受。”

“你只當我情難自抑,又有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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