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返程
入夜,軍營,楚燃端了盆水放到哥哥身邊,這些日子,玉珩身上的血跡擦拭、逐日上藥都是楚燃在做,玉珩也覺得自己是不是身體弱了?大軍雖然尚未到達京師,但是受傷到現在怎麽也有月餘,還是天天躺着,馬車上躺着、營帳裏躺着、白天躺着、夜裏還讓他躺着,真心是難受的不行。
他一個帶兵之人是受了傷沒有錯,之前這樣的傷也不是沒有受過,只要感覺略好便可下地,只待慢慢複原就好了,這次可好有楚燃在,看見他走動就問,你怎麽不躺着?你起來做什麽去?初時,玉珩覺得這是關心,但于玉珩這樣天天的躺着真是受不起。
楚燃拿了絨巾,手輕輕地溫溫地從玉珩身上擦過,觸到哥哥皮膚的指尖都是燙的,玉珩倒是沒多想,軍中無随軍女子,照顧自己落在最親近的人身上也是應該,但是楚燃卻不能不知道自己。
那一日,他看見哥哥瀕死整顆心都是崩潰的,也是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喜歡這個人。而這一段時間的照顧,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哥哥身體,太多次摟起哥哥喝藥、扶着哥哥坐起,一次次擦拭哥哥身體,尤其是治療背後潰爛那次,整個床的血跡、哥哥所有的衣服都是楚燃換的。
初時哥哥傷重,自是生不出別的想法,一心盼他快快好起來。好起來後自然更是開心,但是他也明白了一個事情,那就是他對哥哥的喜歡絕對不只是敬重,這喜歡中是帶着男女之情的那種□□、那種思慕、那種眷戀的。
哥哥身體漸好後再頻繁的觸摸到哥哥的肌體,他腦子裏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玉珩的身體确實是漂亮,皇家子弟,氣質華貴,而他身材本就修長挺拔如松柏般、長身玉立又每日習武,身上沒有多餘的肉,寬闊的胸膛、緊實的腰身、結實的腹肌确實是非常漂亮的身體。如果沒見過楚燃還能覺得自己和哥哥只是兄弟之情,見的多了,觸摸的多了,親近的多了,真是生出遐思、意亂情迷、難以自持。
有時看到哥哥的唇甚至能生出,去親一下的想法,配着現在這種錯亂的想法,自己的心意就漸漸清晰了起來,這樣不可思議的畸戀,這一輩子估計都不能說出口吧?
突然聽見哥哥說話,楚燃才停了擦拭後背的手。
“楚燃,我認真的告訴你,我沒你想的那麽嬌弱。我好多了。”轉頭看楚燃,這孩子怎麽這麽嬌羞的樣子,臉紅個什麽勁,大家都是男生。
大軍不能帶回長安,歸于中軍營地駐守在京師之外的郊區,帶回京師可視為犯上作亂。玉珩只帶了自己的少數親兵回京師,離京師不遠,馬車上高以達便在向玉珩彙報,太子殿下帶了京中部分官員在京師城外,軍樂隊高奏凱歌,迎接大軍凱旋得勝。
玉珩心裏很是喜悅,迎接自己的是親哥哥苻玉凡,太子苻玉凡。玉珩早些便下了馬車,好更早些見到哥哥,向哥哥行禮,若是到了跟前在下車,對哥哥太過不恭敬。
楚燃看的出玉珩很高興,心裏有些沒落,畢竟當朝太子才是他的親哥哥,自己這個叫的很歡的弟弟,終不是嫡親血脈,不過又覺得不是嫡親血脈也挺好的。
玉珩見了哥哥甚是開心,父皇孩子很多,但是同父同母的哥哥,比起其它皇子實在親近太多,行了禮後往哥哥身邊又站近了點,但是明顯感覺到哥哥的深分,看着是喜悅的但是并不真切。
“恭祝弟弟凱旋而歸,弟弟真是名副其實的長勝将軍。”
“哥哥,哪的話,為魏國而戰,是國家也是家事。”
“國是國,家是家,哪能混為一談,國有父皇,天家皇族,先君後臣而後是父子。”玉珩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可能是這麽久沒見哥哥确實想了,有些忘形了吧?哥哥又問了些其它的,便所有人一起返回皇宮,整個過程裏居然一句都沒有問玉珩,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遇到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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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是很多、很多繁雜的禮節,如出征前一般複雜,先要祭祀太廟、太社,祭祀天地,感謝天地幫助我大魏才能打下大勝仗,而後感謝祖宗庇護,謝謝祖宗保佑,我們才能打贏。但是不管別人祭奠的誰?玉珩心中祭奠的是在此次大戰中,英勇犧牲的每一位他知道姓名和不知道姓名的戰士,一場戰争的背後是多少無辜的生命,是魏國人的生命也是趙國人的生命,希望有一天,這個亂世能不在你打我,我打你。
而後是獻捷獻俘儀式,獻捷是向天地祖宗報告,我們此戰勝利了;獻俘是獻上此次在趙國取得的戰利品,大軍攻下郃城,玉珩就安排專人點過王宮裏的財物,專門命高以達負責造冊、登記、帶回全部戰利品。獻俘,其實也可以不獻俘虜,最早的時候可以帶敵國戰士死屍上的頭顱、耳朵、鼻子之類,但是現在天熱帶回來都臭了,就帶了些俘虜回來都是普通人,姚複安和他的部将不在其中。
父皇比較仁慈,下令開釋,侍臣傳旨釋了這些人的束縛,被俘虜者上前三呼萬歲,跪謝不殺之恩,随後在場的所有文武百官也三呼萬歲,叩謝皇恩浩蕩。也是可以決定殺死的,然後帶出去在法場處決。
楚燃覺得這真的太累了,感覺比打戰還累也不知道哥哥是怎麽熬下來的,又站又跪了多少次,哥哥又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只能熬着,有時看到他站不起來是真的想上去扶,但是哥哥是主帥啊!站的陛下身後,就站在那高臺之上。
車騎将軍,陛下的嫡子苻玉珩,這個英姿蓬勃的将軍,面若冠玉、品性高潔、一心想庇佑百姓的少年,穿着他銀色的铠甲,站在雲端,受萬人矚目、萬衆仰望,那才是他的哥哥玉珩。
就這幾乎是一天。晚上設“飲至”就是慶功宴,宴席開始後,吃飯當然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論功行賞,加官進爵。
封,高以達,威遠将軍,正六品,比兩千旦,賞白銀100兩,絹30匹
封,苻北榮,宣威将軍,從六品,千石,賞白銀50兩,絹20匹
……
追封,齊茲柳,廣武将軍,正五品,兩千單,賞白銀200兩,絹40匹
楚燃聽到齊茲柳的名字,知道一定是玉珩給陛下彙報了,要對齊茲柳進行追封。
一切結束,陛下專門留了玉珩,宣室殿中。
“累嗎?你先歇一下。”
“父皇,兒臣不累。”
“胡說,受了傷還堅持了一天,怎麽會不累?”
“受傷?”玉珩有點不好意思,原來父皇知道的。
“也不知道你想袒護誰,我雖派鐘離、杏城駐防守軍助你一同讨伐趙國,你要求增兵并受傷一事,卻是早已報至我處,怎會不知?不過能好好地回來,為父也不想苛責誰。”
聽到父親這樣說,玉珩便也提了起來“父親,我覺得李慶茲這人可用,官聲也清廉。趙國破了,我并未屠城,只是誅殺皇室,可是羌族人多,趙州必要留下守軍,方能長期為我所有。”
“為政之道、德化為先。滅一座城,屠城殺盡,終不是治天下的方法,我兒所做不錯。”
“兒臣谏,将現在的趙國設為趙州,可安排李慶茲任趙州刺史。”
“趙州刺史?升遷太快,如果我兒覺得此人可用,可任命為太守已是升遷,後記在斟酌其表現,進行任免。”
“珩兒,你不是不思量、膽大冒進的孩子,有這麽多将軍、校尉,不需你親上戰場,萬一?”父親沒有說出,萬一死了怎麽辦,父親一定會難過,對嗎?玉珩覺得好暖。
“父親,這次過山谷伏擊裏就有損失,那是趙國的國境,是誰都會拼了死命保護自己的家園,這場戰本就難打。”
“那羌族虎狼之師,連兒臣身經百戰,都覺得他們如野獸一般。如果我再不鼓舞士氣,站在前面往後縮着躲起來,戰士們會如何想,主将都貪生怕死。孩兒不是軍師,不是幕僚,沖鋒在前也是父皇教的。”
“如果回撤,羌族乘勝追擊,估計這些人連山谷都跑不出去,就會被斬殺殆盡,山谷太長是适合追殺的。二是時間上我耗不起,二遍再走山谷,戰士們會怕成什麽樣子?父皇說了要速戰速決,我就不能打不下這趙國,大敗而歸。”玉珩也承認,這次自己有做錯的地方,将自己置于險境,将大軍置于險境。
父親又賜了許多珍貴藥材、嬰兒小腿般粗的人參、碩大的靈芝……,叫帶回去熬藥喝,玉珩聽着就受不了。天天喝藥,天天喝藥,楚燃比醫官還認真,什麽時候,什麽點數都不忘記讓自己喝藥,現在真是看見湯藥就受不了。
出來皇宮已經很晚了,馬車在等,楚燃在車邊轉來轉去,一看見玉珩就笑了眉目舒展,急急的就跑了過來“哥哥,你暈不暈?是不是不舒服?有沒有難受?我熬了湯藥帶了過來。”
玉珩心想又是湯藥,哪有那麽多湯藥要喝。
楚燃發現後面的宦官,抱着這許多禦賜的珍品,開心的不得了,“哥哥,回去我都給你熬上,你每天在多喝一碗,這樣好的更快。”
“我不喝,你喜歡,你自己喝。我好了,都好了,哪哪都好了,我不喝。”楚燃聽着,一臉的納悶上了馬車,硬逼着玉珩把捧盒裏的湯藥喝了,竟也還是熱的。
玉珩不知道的是這一碗湯藥,楚燃命王府仆役熬了三、四碗了。一天的儀式裏哥哥就沒有喝過藥,他一直在擔心。一出宮就酌人去熬藥了,藥一直放在金絲楠木雕如意雲團紋,金飾嵌邊捧盒中(捧在手裏的極華貴的單層食盒,現在看就是個大些的原木盒子。古人裝東西用的不只可以裝食物。)小小心心的注意着藥涼了就重熬,怕藥涼了也怕藥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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