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要多少錢
皇帝壽辰結束的三日後,有人在孟多賣香膏的鋪子鬧事,說是自己的人用了這裏賣的香膏,身上長滿了紅疹。
說話的人是個高壯的男人,被扯開衣服看身子的是個矮一些的男子,長得很白,細皮嫩肉的肌膚的确一身紅疹。
本來這事不用孟多出面,但孟多剛好在街上閑逛,聽說出了事,就進鋪子裏看看情況。
壯男人說:“今天你們不賠錢,就別怪老子手下不留情。”
孟多對店裏的夥計說:“去請了大夫為小公子看看。”
壯男人說:“不用看,就是用這香膏用的。”
孟多說:“這款香膏價格昂貴,買的都是有身份的人,鋪子都有記錄在冊,并沒有你的記錄,會不會是吃錯了東西?”
壯男人怒罵道:“滾你娘的,大爺在京城華馳街也是響當當的人物,怎麽買不起這腌臜玩意兒。”
孟多笑了一下:“響當當的人麽?那就好辦了。”他看了眼阿洛,阿洛走到鋪子前對着圍在店前看熱鬧的百姓拿出一兜銀錠,說:“有哪位父老鄉親認識這位爺,只要說出來,就賞一錠銀子。”
看熱鬧的百姓頓時熱鬧起來,推推搡搡中,有人說:“他是黑二虎。”
阿洛說:“賞!”朝那人扔了一枚銀錠子。
看見錢,人群更加高昂,“他家住在李家村!”“他有媳婦,他媳婦叫翠姑!”“黑二虎他爹叫黑雄,他不是好東西,他爹也不是好東西!”“黑二虎經常招搖撞騙,半個月前還騙了賣花的姑娘,臭不要臉!”“黑二虎從來不洗腳!”
“他上廁所還不擦屁|股,我是他小叔子,我都看見了!”百姓哄堂大笑起來。
最後一句是黑二虎帶來的小個子說的,小個子被銀錠閃瞎了眼,也想要錢,奈何知道的都被說了,想了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句。
小個子顫巍巍問:“算、算嗎?”
孟多說:“阿洛賞錢。”
黑二虎大罵一聲,被笑的頭頂冒煙,拽着小個子的衣領,暴力分開看熱鬧的人,跑走了。
孟多示意阿洛,阿洛心領神會跟了過去。
孟府的鋪子都有孟府的标志,而孟府的當家的有錢,請的打手也十分厲害,連當地的老滑頭都不敢到孟府的鋪子裏鬧事,更別提像黑二虎這種經常招搖撞騙的人,不該不了解行情,除了背後有人依仗。
傍晚,阿洛回來了,孟多在寧靜美好的夜色中洗澡,溫泉裏熱氣氤氲,蒸的孟多臉頰紅潤。
阿洛說:“查到了,讓黑二虎去鬧事的人是二皇子府上的奴才。”
孟多學人高雅,在溫泉裏洗滌靈魂,除了忍不住搓一搓之外,的确詩情畫意。
“猜到了,我在宴會上折了他的面子,不出手才是怪異。”孟多說。
阿洛問:“爺想怎麽做?”
孟多想了想:“就讓他來吧。”
第二日,二皇子就真的派人來邀請他了,說有事相談,讓孟多務必前去,來請的人還有幾個年輕力壯的侍衛,看上去是孟多如果不願,動粗也要把人帶去。
但孟多欣然應允,溜溜達達的就上了二皇子府。
二皇子坐在府上後院的涼亭裏,懷裏摟了個貌美如花的男孩子,面前的桌上擺着一盒從孟多鋪子裏買的香膏,兩人嘀嘀咕咕說着話。
侍從看見孟多,說:“來了。”
二皇子一擡頭,看見孟多從橋上走過來,走到亭前施施然的一拱手,然後說了聲“我來了”,二皇子的心裏忽然湧上一陣奇異的感覺。
明明這人也不是多好看,但那副神态自若閑庭信步的樣子就偏偏讓二皇子心裏一動,他心想,難道這就是王八看綠豆,看對了眼麽。
如果孟多知道二皇子此刻心中所想,一定會說二皇子不愧是草包一個,用詞獨特,連自己都罵,還有他這顆綠豆根本沒看上這只王八。
二皇子叫孟多來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的,但被孟老爺的美貌給閃了一下眼,直接把懷裏的男孩子往外一推:“你走吧。”
那男孩先前被安排了臺詞,還是二皇子親自寫的,開始應該哭哭啼啼的指着孟多說“都是用了他賣的香膏,我那兒才可疼的,二皇子一定要給小人做主呀。”二皇子說:“嘿呀,怪不得本王覺得松了,原來是這破香膏幹的。”男孩子說:“不是香膏,是賣香膏的人幹的。”二皇子說:“嘿呀,那賣香膏的人真是該死。”男孩子說:“小人請二皇子賜他死罪。”二皇子再說:“那本皇子就賜他死罪,以平息民怨吧!”男孩子說:“二皇子真乃明察秋毫!”
現在被二皇子一打岔,方才醞釀了半天的情緒頓時給卡在了喉嚨裏,“啊?”
二皇子皺眉推他:“啊什麽,本王叫你退下,你還磨磨蹭蹭什麽?”
男孩子戲被砍,幽怨的瞪了一眼孟多,不情不願走了。
二皇子說:“孟公子快坐。”
孟多座下,二皇子讓人奉了茶,然後開始說廢話,例如“孟公子是哪的人?家裏有幾口人啊?人都長得什麽樣啊?平常都吃什麽飯啊”等等,不着四六。
孟多就陪他扯:“京都人,家裏一百零七口人,長的人樣,平常都吃早飯午飯和晚飯。”
二皇子豎起大拇指說:“那真是會吃。”
孟多說:“是啊是啊。”
二皇子頓時想将孟多引為知己,他說:“剛剛走的小綠是本殿下從街上撿來的,你覺得怎麽樣?”
孟多豎起大拇指說:“二皇子很會撿。”
二皇子擺擺手,期待的看着他:“也就一般一般,現在他跟着本王吃香的喝辣的,穿錦衣玉袍。”
孟多試探着說:“我應該說孟某也想跟着殿下吃香的喝辣的,穿錦衣玉袍?”
二皇子一拍桌子:“本王允了!”
孟多沉默了一會兒,老神在在的捧着茶,恍然大悟:“殿下派人來我鋪中鬧事,原來是想日我啊。”
二皇子低頭喝茶,頓時噗的噴了出來,臉漲的通紅,“你怎麽、怎麽”,想他吃喝嫖賭十幾年,也當衆說不出這麽一句話,對孟多的喜愛立刻拔高到了仰慕,期期艾艾說:“那、那可以嗎?”
孟多說:“可以啊。”
二皇子一喜,聽見孟多說:“給錢就可以的。”
二皇子:“多少錢?”
孟多說了個數,二皇子臉又漲紅:“你是在耍本王?誰能拿得出這麽多錢!”
孟多喝了口茶:“殿下,孟某就能拿出這些錢”。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早就日自己了。長得如花似玉,還有愛吃樹葉,還是袋鼠,孟多怎麽看自己都覺得可愛。
孟多站起來,對着二皇子行了個禮,表情誠懇的說:“想日我,殿下還窮的多呢。”
孟多說完大搖大擺的走出了二皇子府,留下二皇子孤零零的站在涼亭中,被太窮拒日的真相打擊的鮮血淋漓。
孟多前腳剛去了皇子府,鹿時應後腳就收到了消息,說:“準備馬車,去二皇子府。”
秦白說:“放心,孟老爺沒你想的那麽柔弱。”
鹿時應說:“二皇子喜怒無常放浪形骸,孟老爺——”鹿時應在心中說,孟老爺長得貌美如花,難保二皇子貪圖美色做出什麽事來。
“我不放心他。”鹿時應道,令人去備了馬車。
秦白抱着看熱鬧的心思前去,暗地裏恨不得孟多被二皇子做了什麽,讓鹿時應以後都不在挂念孟多。
他們剛到二皇子府前的街上,就看見孟多慢悠悠的出來,往反方向去了。
秦白從馬車的簾子往外看去,“這麽快就出來了?看樣子心情還不錯,不知道聊了什麽。”
鹿時應低聲說:“去查查二皇子府發生了什麽事。”馬車外有人令命離開。
不到一個時辰,暗查的人就回到了鹿府,鹿時應放下茶盞,讓他詳說。
暗查的影衛跟了鹿時應很多年,做事果斷決絕幹脆利落,但此時卻被幾句話難住了,猶豫的時候看見鹿時應冷峻的眉眼,只好當場敘述起白日裏二皇子府上的事。
影衛:“二皇子問孟老爺家裏幾口人,長得什麽樣,平常吃什麽,”
“孟老爺說一百零七口,長得人樣,吃早飯午飯晚飯。”
“二皇子稱贊孟老爺真能吃。”
“孟老爺說是啊是啊。”
“……”
“孟老爺說,殿下派人來我鋪中鬧事,原來是想日我。”
鹿時應:“……”
“二皇子說:可以嗎?”
“孟老爺說給錢就可以的,然後附身到二皇子耳旁說了一個數,二皇子給不起錢,孟老爺就走了。”
秦白忍不住哧哧笑起來:“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影衛尴尬的站在那裏,恨不得從來沒接過這個任務。
秦白笑了一會兒,沒聽見鹿時應的反應,側頭去看,見鹿時應思慮着什麽,問:“你在想什麽?”
鹿時應擡起頭,俊美端方,用冷靜的聲音說着不冷靜的話:“去查清楚,孟老爺要多少錢。”
秦白:“……”
影衛:“……”
影衛剛剛去二皇子府探查消息回來的時候,問自己“還有比這更尴尬的任務嗎”?
現在他知道了,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