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田大壯罵走了多嘴多舌的斧頭,對着始作俑者小滿卻沒脾氣,雖然他對小滿背地裏打聽自己的隐私卻剛好叫自己撞見的事有些不滿,卻只是悶着頭說了一句:“你想問什麽事直接問我好了,別跟別人亂打聽。”

田小滿以前還沒有對大壯毒舌過,可是,這會兒生氣加吃醋,幾件不高興的事碰一塊,眉毛一挑,語氣頓時變得嘲諷,說:“這話說得倒大方!那怎麽我每次問你,你都不說,不光不說,還要變臉色,比換電視頻道還快!那我還不知趣地問什麽!”

田大壯皺着眉,說:“可是,你老追着我爹娘的事問啥啊?死都死了的人,還老給人提起,他們不能安心九泉的吧?你就不能換個什麽人八卦嗎?”

一股怒火參雜着對對方不理解自己的小委屈直沖田小滿的腦門,叫他不假思索地開始搶白田大壯:“我是八卦嗎?我從來就不是愛八卦的人!那些東家長西家短的破爛事兒,別人專門講給我聽我還不耐煩聽呢。我幹嘛要打聽你爹娘的事?僅僅只是因為他們是你的爹娘,與你相關,是你的一部分!我他媽的在關心你,懂不懂?你一天到晚跑來跑去地照顧我,關心我,而我呢,躺在床上動都動不了,更別說回報你什麽了!可是,我喜歡這樣嗎?單方面地接受你的照顧、你的好意,還把一切都當作理所當然,卻連關心你一下都做不到嗎?”

田大壯愕然地望着小滿,說:“原來小滿你是在……關心我?”見過會說話會強詞奪理的,沒見過小滿這麽會說話會強詞奪理的。不過,看着小滿說完之後随即抿緊嘴唇的倔強模樣,田大壯的心裏奇異地變得柔軟一片。

田小滿也覺得自己的說法有些牽強,而且,就這樣沖口而出,實在有些冒失可笑,于是,他的心裏越加覺得委屈懊惱:這村裏的誰誰誰的閑雜事兒,關我什麽相幹,我聽都懶得聽。之所以好奇心萌動,不都是因為你嗎?想了解你更多,想要以後也幫助你,讓你快樂無憂。僅僅如此而已。

只是,這樣的話田小滿再說不出口了,他索性閉上眼睛,拒絕交談,同時發出“我生氣了”的強烈信號。

可是,戀愛白癡田大莊沒有哄人的經驗,對着生氣的小滿無計可施,他焦躁而茫然地在屋裏連着轉了幾個圈,最後恍然大悟一般地說:“小滿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麽這麽早回來嗎?我都差點忘記了,我的手被王八咬了,我是回來塗碘酒的。”

“活該!”話雖如此,小滿卻馬上睜開眼睛,頭也關切地轉向田大壯所在的方向,急聲說:“怎麽會被王八咬了?嚴不嚴重?出血沒有?”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田大壯故意說得嚴重些:“今天逮住一只大王八,叫我高興的!結果樂極生悲,給那畜生栓草繩的時候,一不留神叫它一口咬住了指頭不丢口,足有好幾分鐘,差點給我咬斷了!我用鑰匙去撬它的嘴,撬了幾十下都沒有撬開,反而咬得更緊了。我還以為我這根手指要報銷在那畜牲的嘴巴裏,還好急中生智,改用鑰匙去捅它的王八殼,扯它的後腿兒,好不容易才叫它松了口。”

小滿聽他說得嚴重,吓得不輕,又見他只是說,人卻不過來,也不知道傷情如何,急得一個使勁,居然從床上撐起了半邊身子,一疊聲地說:“你站那麽遠幹嘛?快把手拿過來給我看看!”

見此情景,倒是田大壯自己先慌了神,趕忙兩步沖過去到小滿的床邊,說:”你怎麽自己就起來了?小心拉扯到胸口上的傷!”又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這麽猛地一下子起來,胸口不疼嗎?”

“沒事,不覺得疼,快給我看你的手。”田小滿執拗地說。

“不疼?”田大壯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驚喜地大叫起來:“小滿,你都可以自己坐起來了!這說明你的傷好了很多!哇,老劉頭的草藥不錯嘛,居然比醫院的藥還要見效!”

小滿意識到自己躺了将近兩個多月終于可以坐起來,也就是漸漸地可以坐可以下床可以走可以恢複身體的自由這一點,心裏也很高興,但是,他的注意力卻還是停留在“大壯被王八咬了手,很嚴重”那一件事上,固執地說:“先把你的手給我看!”

田大壯無奈地說:“好好好,給你看。哎,你能起來了也還是多躺着靠着的好,到底沒完全好,還要多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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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小滿靠在大壯寬闊的胸膛上,拿着他的手對着光線細細地看,雖然已經不流血了,上指節上卻有一個明顯的紅印子,并腫起一圈,跟馬蜂叮了一樣,小滿不禁心疼地往他的手指上呼呼吹了兩口氣,嘆着氣說:“好深的印子啊!”

小滿嘴裏暖暖的氣息撲在大壯的手指上,盡管是輕輕的,柔柔的,卻帶起一陣麻酥酥的悸動,順着那一層微薄的肌膚,直通往大壯的心裏,叫他深思恍惚。

耳邊是小滿因為心疼而變得絮絮叨叨的話語:“難怪都說王八咬人沒遇到下雨打雷不會松口,就是砍斷它的頭,它的嘴還是會狠狠地咬着不放!太危險了!以後別炖什麽王八湯了!就是你再弄了來,我也不吃!”

呵呵呵,有句話說的真好,刀子嘴豆腐心,不就是說這時候的小滿的嗎?嘴裏說得狠狠的,心裏其實多會疼人的,像個會嘴刁心軟會撒嬌的小媳婦兒。大壯神思飄蕩不已。

再一低頭看小滿,大壯只覺得小滿真好看啊真好看,垂下的眼睫毛長得跟姑娘家的一樣,側臉雖然不像姑娘家那樣柔和秀美,卻另有一種英氣勃發的美,細細咂摸,更有味道。

此時,大壯的一只手給小滿拉着看傷,另一只手本來是自然地垂落在身側的,這時候,心猿意馬的大壯卻忍不住擡起來另一只手,偷偷地往小滿的身邊移動,在小滿的腰窩那邊試探了幾次,終究還是不敢唐突,猶豫了又猶豫,最終落在小滿的肩膀上,虛虛地攬住了他。

小滿全沒在意,任由大壯虛抱着他,于是,大壯的嘴角翹了起來,沒有被王八咬了的晦氣,反而是偷着樂的怡然表情。

小滿只當他心不在焉,不禁提高了聲音,說:“哎,我說話你聽見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大壯忙答應了,又曲曲那根手指,展示給小滿說:“我的手指沒事,不就是被咬了一下嗎?咱們莊戶人哪天不被咬?在家睡覺叫老鼠咬了,或者下地幹活被螞蝗咬了,多得很呢,難道就不睡覺不種莊稼了?行了,王八湯還是照樣喝,我呢,一會兒塗點碘酒,消個毒就好了。”

小滿忽然想起來很要緊的一點,王八屬于是野生動物,被咬了的話不能掉以輕心,忙說:“不行,得去打狂犬疫苗!”

大壯跟聽笑話一樣,說:“又不是瘋狗,打什麽狂犬疫苗?小滿你別逗了。”

兩人為這個事情争執了半天,大壯再一聽說要打疫苗得去鎮上的防疫站,還要隔開時間連着打五針才算完事,心裏一劃拉算盤,疫苗的錢,加上來來回回的路費和誤工的損失,至少得花兩百塊冤枉錢!這下子随便小滿怎麽勸說,他都不肯去了,氣得小滿怒罵道:“要是萬一有事,得了狂犬病,看你自個兒貓牆角哭去吧。”

田大壯想象着那情景,好笑地說:“我要真得了狂犬病,我還哭啥啊,我得忙着出去咬人,咬着一個是一個,臨死前再拉幾個墊背的。”

小滿皺着眉頭說:“得了吧,大壯,你的性子我還不知道,害人的事情是絕對不做的,你要得了狂犬病,肯定是一個人貓着,難受得撓牆。”

田大壯忽然開了竅一般,反手握住小滿的手,說:“可是,小滿你不會丢下我的吧,我不會是一個人。”

小滿幾乎要喜極而泣了,這是告白咩?這愚鈍的家夥終于告白了?

若是換了別的人,小滿才沒這個耐心,早就斜着飛個眼風過去,再來一句拽拽的宣告:“老子看上你了,行不行給句話呗。”可是,對方是大壯的話,小滿願意等待,因為他了解大壯的性格,一點也不想勉強對方。

小滿是自我中心、不管不顧的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完全由着自己的心意,而大壯呢,即便是不喜歡,卻會因為同情啦或者別的什麽奇怪的想法而遷就對方。

所以,小滿認為,既然打算和大壯有長久的發展,就一定要讓大壯自己想清楚,自己拿主意,換句話說,要讓大壯先表明心跡。

故而此時的小滿心裏的激動和喜悅可想而知,頗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可是,正當他還滿心噗噗亂跳地等着大壯的下一句更加直白更加火熱的話語時,大壯說出來的卻是:“咱們明天去一趟醫院吧?去做個X光檢查一下,看看你這胸口的幾根骨頭長好了沒有。”

尼瑪,為毛一個場景還沒完就切換到另一個場景了呢?誰說農民兄弟不會跳躍性思維的?小滿眨着眼睛,有些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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