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海洋對側某國,華人聚集區的某高尚住宅園地內。

一個中年男子卧病床上,手裏拿着相框,喃喃自語:“安程,你到底在哪裏?”

一滴淚順着他蠟黃憔悴的臉滑落:“爸爸想你啊……”

此男子名周元弈,移民二代,在該國華人區從事商貿業,家資豐厚。十五年前離異後一直未再婚,獨自将一對兒子養大。長子周安鵬,二十八歲,正在國內幫着管理家族企業,次子周安程,二十五歲,熱愛華人文化,成績優異,高中畢業後獲得赴華留學機會,在天朝最著名的一所綜合性大學修完了碩士課程。

二子俱未婚。長子周安鵬剛愎自用,性格奢侈,實非擔當家業的堪造之才,而次子周安程腦子靈活,手段多變,為周元弈所鐘愛,以致招得周安鵬猜疑嫉恨,而周安程亦不相讓,每每兄弟相争,令周元弈起“相煎何太急”之嘆,故而二子之争轉為地下,當着父親的面則是兄友弟恭,私下卻明争暗鬥不斷。

後來,見祖國大陸商業發展迅猛,許多同行都紛紛前往內陸開設分公司,并漸漸地都打開了局面,周元祎自然也不甘落後,因為一身不能二用,便派出最得力亦是最熟悉大陸情況的次子周安程就任亞太區總裁,打理一應在大陸地區的業務發展。

去了半年多,本來在大陸業務拓展順利,發展得可謂蒸蒸日上,卻忽然發生一件事,以至于次子周安程負氣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周元弈自己親往大陸找了兩回都沒找到,急怒攻心,回國後病倒。到現在已經快要半年了,搜尋的可能性越發渺茫,叫周元弈幾乎絕望,以至于纏綿病榻,身體日漸衰微。

一個仆傭敲門進來,恭敬詢問:“先生,大少爺先前打電話過來,當時您在休息,就沒有打擾您。大少爺說,他今天晚上有應酬,不能回家吃飯,請您自己用餐。”

周元弈疲乏地閉眼,擺擺手,說:“他哪一天沒應酬?是不耐煩應付我這老頭子了吧?”

仆人不敢說話,周元弈拍了一記床鋪,怒聲說:“他無非就是看着安程失蹤,自以為再無人與他争鋒,連我也不放在眼裏了!”

而此時,周安鵬被一群狐朋狗友簇擁着,一人身邊坐兩個搔首弄姿的女人,在金碧輝煌的會所包間裏醉生夢死。

幾個纨绔都很高興,這幾個月來,周大少冤大頭附體一般,每次玩樂都是胸口一拍,豪氣沖天地說:“随便玩,我買單!”其中有兩個人要走了,還真舍不得這移動取款機,便游說他一起往大陸撈金。

一個姓陸的先說:“周少,大陸現在可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麽落後,特別是魔都那地兒,真稱得上是東方明珠,吃的玩的應有盡有,靓女多,風氣開放。”

周安鵬沉着臉不吭聲。

另外一個纨绔,人稱賈少的也幫腔說:“是啊,是啊,現在要撈錢,還是得去大陸,周少,你家在大陸不是也有業務嗎?跟你老爺子說一聲,讓他派你去魔都坐鎮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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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就戳了周安鵬的肺眼子了,他站起身來拂袖而去,留下幾個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抱怨剛才說話的陸少和賈少說:“你們兩個瞎扯什麽呢,這是人家周大傻的傷心事,你們還偏要去戳他的傷疤。這下好了,氣跑了周大傻,沒人買單了,你們兩個自己掏腰包吧!”

陸少和賈少都自認晦氣地說:“什麽傷心事啊?我們怎麽不知道?”

“就是魔都啊。周大傻當初跟他弟鬥得要死要活地,争着去魔都當亞太區的總裁,結果他弟弟贏了。後來他弟弟不是失蹤了嗎?這半年都沒找着人,多半是死了,周大傻就滿心以為他爸會派他去接管魔都那邊亞太區總裁的位置。誰知道他爸寧可委托國際獵頭聘請職業經理人去做,也不讓他去。周大傻簡直快要氣出內傷了,提都不許人提魔都兩個字。你們兩個偏還要提,還要勸他一起去。這不是戳他傷疤是什麽呢?”

周安鵬出了會所,開着一輛拉風的敞篷跑車一路狂奔,心裏郁悶得快要發狂:“再怎麽在人前繃面子又怎麽樣?一句話就戳穿了。老爺子就是偏心周安程那私生子,好的都給他,就是他現在死了,享受不了了也不給我!真他媽的!倒好像我才是小老婆養的,必須要區別對待!”

情緒正在暴走的邊緣,手機鈴聲響起,周安鵬瞥一眼來電顯示,憤怒到猙獰的表情慢慢平複,他拿起手機聽了一會兒,面色凝重地說:“啊,竟然……好,我馬上到。”

周安鵬飛車趕往約定好的某普通大廈,在那裏見到了某業內知名的偵探所負責人、遲德哲。

周安鵬長相亦是十分俊朗,只是臉色暗沉、眼下發青,明顯是沉溺酒色的跡象,精神有些萎靡,他眉頭打結地看着遲德哲,說:“你是說周安程已經找到了?”

遲德哲壓低聲音,說:“現在還不能确認,是大陸那邊警方的一個請求協助調查的資料,我看了覺得很像是他,喏,這裏有他填寫的表格,經過筆跡對比,百分之八十可能是。”

周安鵬看了那報案人的手填資料的掃描件,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說:“是周安程的筆跡!我認識!”

周安鵬卻又疑惑不解地說:“他既然活着,怎麽不自己回來?還報案?這什麽意思?”

遲德哲解釋說:“據說他失憶了。”

周安鵬頓時笑了,說:“那可真是不幸啊。我親愛的弟弟怎麽就這麽命運多舛呢,希望他一直這麽倒黴就好了。”

說着,周安鵬又蹙起了眉,說:“不過呢,這個失憶症啊,不定什麽時候就想起來了,跟定時炸彈一樣!要是能徹底安心就好了,聽說大陸那邊人多,治安也不見得好,死個無關緊要的外籍華人應該是沒多大關系的吧。”

遲德哲看着周安鵬,問:“可能不行,就是想殺他也得先找着他才行。他又失蹤了。”

周安鵬驚聲說:“怎麽回事?”

遲德哲說:“我才接到的消息,說是他在當地警局留了地址,但是,現在那地址所在的房屋已經轉手他人,他居然又一次不知去向,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周安鵬氣得一拳捶在桌子上,說:“虧你好意思給我說這些!虧你好意思拿我那麽多錢!”

遲德哲聳聳肩,說:“你也可以不雇請我,周先生。可是,你想想,周安程現在生死不明,你父親卻還是不肯将他那亞太區總裁的職位給你做,而他一旦回來,呵呵……”

“再說,”遲德哲冷笑着說:“當初若不是我幫你挖出他和謝達敏的事情,一舉扳倒了他,今天你還是他的手下敗将!”

周安鵬頓時偃旗息鼓了,又求着遲德哲,賠笑着說:“是是是,當初都托賴你幫忙,剛才是我說話說急了,你別往心裏去。”

遲德哲波瀾不驚地說:“我嘛,沒別的優點,就一個,心寬,凡事說來不好聽的話,我能頂回去的當時就頂回去了,能力不濟不能頂回去的,我轉身就忘了。人生苦短,何必記着那些叫人不爽的事情呢,你說是不是,周先生?”

周安瀾被說得沒了脾氣。

确實,論才幹,論能力,他都比不過那個該死的私生子周安程,而且,最氣人的是,明明他才是周家名正言順的嫡子長子,爸爸卻私心偏袒得很,就為了當初他罵了周安程一句“小雜種”,爸爸居然跟媽媽離婚,直接把他這名正言順的大少爺也變成前妻之子,跟私生子的名頭不相上下了,簡直叫他恨不能咬碎一口鋼牙!

及到長大成人之後,爸爸依舊偏袒如故,他這長子、嫡子名義上是副總裁,管理着家族業務,其實就是個打雜的,事事都要仰仗爸爸的鼻息,而那周安程呢,則被委以重任,直接空降去大陸那邊最炙手可熱的魔都,當亞太區的總裁,誰不知道現在大陸那邊經濟火爆,各種建設蒸蒸日上,正是搶錢搶權搶地盤的好地方?叫周安鵬哪裏能甘心呢?就貓在這邊搜羅各種周安程的把柄,可是,周安程不嫖不賭不貪污不漏稅,簡直就像是自帶金鐘罩,叫周安鵬根本沒辦法給他穿小鞋,直到……

通過遲德哲,他發現了周安程的一個大秘密。

原來,這個從外表到品行無一不是優秀得令人發指的弟弟竟然和男人秘密攪基,對象是另一華商子弟,連周安鵬都有印象見過幾次的謝達敏。

要知道,爸爸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小時候就多次教育過他們兄弟倆一定要走正路,要擁有正常的、幸福的家庭,決不能學現下時興的那套和男人亂攪合。

周安鵬既然拿了這天大的把柄,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跑去爸爸那裏告狀,果然引得周元弈雷霆震怒,連夜令周安程坐越洋航班回h國,把他大罵了一頓,并令其立刻與謝達敏分手。

沒想到,一向對爸爸乖巧聽話的周安程這一次卻十分固執,随便爸爸打罵都不松口。周元弈氣得不得了,便打電話到謝家叫謝達敏過來說清楚。正巧電話內容叫謝家父母聽見,那邊也翻了天,謝達敏是獨子,他父母豈肯善罷甘休的?幾下裏的合力壓迫之下,謝達敏屈服了,并做出口頭保證,絕不會做出任何有違父母意願、忤逆不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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