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滿果斷将手機關機,随後倉皇四顧,心下緊急盤算對策:以他目前的身材,床底下肯定是不行的,進去了出不來,不是給人家活捉的機會嗎?往窗戶外面也不行,到底身懷六甲,太危險。

最後,小滿沖到廚房,抓了一把菜刀防身,想了想,他又拉開抽屜,将大壯做菜用的辣椒粉、胡椒粉倒在一個小塑料袋裏,揣進口袋,最後,小滿拉開衣櫃門,躲了進去,盡量藏身在衣物的遮擋下。

大門處傳來一聲巨響,随即響起一片紛沓的腳步聲。

衣櫃裏的小滿屏住呼吸,緊咬牙關,聽着櫃子外面的動靜。

一個粗魯的男聲響起,說:“屋裏沒人啊,是不是跑了?”

另一個低沉的男聲說:“不可能,窗戶和門口都有人守着的,沒見着人出來,肯定還在屋裏。”

說着,這人猛地推到一張蓋着桌布的桌子,看了沒人,又往幾處可能藏身的地方彎腰低頭探看,還誘哄地說:“周安程,你躲什麽啊,我都看見你了,快出來!”

小滿在櫃子裏握緊了手裏的菜刀,緊張得滿手心都是汗。

他們是不是認錯了人了?周安程,這名字怎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難道……我就是周安程?這是我以前的名字?

周安程、周安程……小滿在心裏反複默念這個名字,腦子裏似乎有一道明光劈開了混沌。

啊……

小滿的腦子裏電閃雷鳴,他的手上卻一點不敢松懈。因為,盡管記憶的潮水湧動中小滿的思緒亂得一團麻一般,素來聰敏謹慎的他卻能明确感知到這幾個人來者不善,也許是仇家,來要他的命的!

聽着漸漸逼近的腳步聲,小滿将捏在手心裏的菜刀慢慢地舉高,預備着一旦藏身的櫃子門被拉開,就揮舞菜刀給來人一下狠的。

可是,幾個人卻沒耐心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搜尋了,其中一個人說:“既然知道他就在這屋裏,倒不如放火燒死他算了。反正已經放了一把火,也不在乎再來一把。”

另一個人贊道:“曹老三!你小子平時光出馊主意,今天這主意倒是靠譜!找不着人就放火燒吧,大家分別把門窗都守好,免得這家夥逃了。

先頭那個人被誇了很得意,粗嘎的聲音大笑起來,說:“這次老大派的任務盯的這周安程真他媽個忍者神龜,天天窩屋裏不出來,要是個女的,我還當他在坐月子呢!這一次火燒***,看他還出不出來,不出來,就變成紅燒王八湯,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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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從廚房拖了一個煤氣罐出來,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要怎麽放火才比較不露痕跡,不招警察發現。

聽到這一切的小滿絕望地握緊了手裏的菜刀,猶豫着要不要心一橫沖出去算了,總比燒成焦炭的好。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大壯終于趕了回來。

家裏的防盜門被砸爛,半開半掩,大壯三兩步沖進去,也不知小滿情況如何,只看見幾個男子的背影,大壯順手抓了一柄不知誰家放在外面的鐵鍬,沖了進去,鐵鍬揮舞,狠拍那幾個人,用力之猛,鐵鍬的前柄飛出,将一人的臉劃傷,血流如注。

圍着的幾個人怪叫着散開,大壯看到了橫擺在地上的煤氣罐,越發怒氣沖天,目疵欲裂,罵一聲:“操|你奶奶的!”

大壯将鐵鍬剩下的棍朝着其中一人扔去,正砸中那人的肩膀,痛得那人哇哇大叫。另外幾個人眼光陰沉地聚攏來包抄大壯,大壯絲毫不懼,彎身舉起一個煤氣罐,沒頭沒腦地往那幾個人身上砸去,因為煤氣罐又大又沉,倒是撂倒了兩個人。

但是,煤氣罐雖然沉重能砸痛人,到底不是趁手的武器,幾個人回過神來,便各自抽出早就準備好的鋼刀、鏈子鎖,獰笑着朝着大壯揮舞了過去。

大壯雖然身體強健,到底不是練家子,又加上對方人多,寡不敵衆,鏈子鎖擊打到他的脊背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随即又是一柄鋼刀砍在他手臂上,叫他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吼聲。

小滿聽得心如刀絞的同時勇氣陡增,猛然拉開櫃門,沖出來将手裏的菜刀朝着剛才偷襲砍傷大壯的人的頭頂砍去,那人聽到風聲敏捷地将頭一偏躲開,卻被砍中了肩膀,發出一聲銳利的慘叫,那人來不及看清楚長相,就指着小滿對同夥們說:“快!快!就是他!殺了他!”

小滿左手拉着大壯未受傷的手臂,右手往兜裏一摸,再揮手一揚,一大團灰色紅色的粉末直撲幾個人的面目而去。

“咳咳咳……”

“操……什麽東西?辣椒?辣得老子眼睛都睜不開了……”

幾個人眼睛通紅,茫然地睜着,卻看不清眼前。

這就方便了大壯,他将小滿往裏屋一推,同時奪過小滿手裏的菜刀,朝着那幫子人亂揮狂舞。

憑着一股子想要保護老婆孩子的孤勇,大壯渾身湧起無盡的力量,小宇宙轟然炸開,竟然将來人全部丢翻,那幾個人被殺得怕了,加上此時樓外響起警車的鳴笛聲,便只好丢了繼續追殺小滿的念頭,奪路而逃。

随後是聞訊趕來的警察過來清查現場和詢問知情者目擊者相關情況,而因為防盜門被弄壞而顯得突出的大壯家便首當其沖了。大壯急忙叫小滿繼續藏起來。

來詢問的警察見大壯頭上身上都帶着血跡,忙問究竟,大壯不想叫小滿暴露,只好說自己獨身在家午休,竟然有歹徒砸門進來搶劫,他在奮力抵抗中受了傷,歹徒聽到警察來了就跑了。

警察不禁疑惑地說:“可是,之前你家樓上有一家人家着了火,樓裏其他人都是大呼小叫地下樓避火,你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大壯強撐着說:“我上班累了,睡得太死,一點也沒聽到外面的聲音。”

警察雖然疑窦重重,不過,除了失火之外并無人報其他的案,也就算了,只在心裏留了個意。

警察走後,小滿才出來,這一回是真有些被驚吓着了,又見大壯滿頭滿身都是血,越發心疼而擔憂地說:“你這要去醫院縫針,看,胳膊上的肉都翻出來了。”

大壯卻顧不得他自己,拉着小滿上上下下地看,直到确認親親老婆毫發無傷才略微放心,這才覺出自己身上的痛來,卻一揮手,大而化之地說:“你幫我弄弄包紮一下就行了,我怕那幫人還來。媽的,這地方不能住了,門都沒有。”

可是,小滿現在這樣子,也不敢去外面住賓館。包紮完了之後,大壯讓小滿進內屋裏歇着,自己研究了一下大門口的防盜門确實不能用了,便摸了一百塊錢出來請一個鄰居跑腿,把最近的建材市場的工人喊來,又花了三千塊錢裝了一扇號稱目前最堅固保險的防盜門。

因為要守護老婆,大壯不方便出門買菜,晚飯就将就着冰箱裏的食材給小滿煮了一碗面,小滿沒胃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勉強吃了幾口就不肯吃了,大壯只好将小滿碗裏的面倒在自己的大碗裏,西裏呼嚕一起吃完了。

熄燈後,大壯從背後抱着小滿,輕輕吻着他的後頸脖,說:“老婆,別怕。咱們裝了一個新門呢,可牢靠了。唉,我知道你害怕,明天後天我都不上班了,整天都守着你。哦,對了,我還想起來了,蕭昊上次和我說他有一套房子正想出租呢,幹脆咱們租下來,明天就搬走,好不好?”

小滿疲乏地點頭,說:“嗯,好,我們搬走。還有,大壯,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須告訴你。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以前的事情了。”

其實是全部想起來了,但是,小滿想到之前自己有過一段長達七八年的竹馬竹馬戀情,怕大壯心裏不舒服,便只好撿重點的說,非重點的過去時态就忽略不計了。也不是刻意要隐瞞大壯,小滿是想着大壯從頭到尾就自己一個人,還這麽全心全意的,自己忽喇喇地恢複記憶了已經叫他惶恐不安的了,何必再說些現在已經不相幹的閑雜人等叫大壯堵心呢?

大壯驚喜地說:“真的?那你想起來你自己是誰,家裏什麽情況了嗎?”

說完,大壯的情緒又如同過山車一般從高|潮到低谷,心下患得患失,小滿想起來過去的事情,還會是我的小滿嗎?他不會就回到他自己家去,不要我了吧?

小滿敏感地察覺到大壯的情緒,随即猜到了大壯的想法,捏了捏他的大掌,打起精神來安慰他說:“別瞎想了,咱們現在都這樣了,我還能丢下你?咱們兩個早就是捆在一條繩子上的蚱蜢,你跑不了,我也離不了。不過,大壯,我确實想起來了,想起我是誰,還有,我的家人。”

說着,小滿陷入了沉思。

得到了小滿這樣的允諾,大壯一顆心像是飛上了天,呵呵呵,小滿這比喻好形象啊,一條繩子上的蚱蜢,俗是俗了點,換句文藝的,不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嗎?哎呀,老婆太可愛了!

大壯這才将一顆患得患失的心又安安心心揣回了心窩了,倒是滿心熱忱地為小滿籌劃起來,說:“想起來了就去找他們啊,你失蹤快大半年了,你家裏人要急死了,難道你不想盡快和你家人聯系上好叫他們放心嗎?”

小滿緩慢地搖搖頭,說:“現在不行。大壯,我說過我們要彼此坦誠,所以,我會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但是,我現在心裏很亂,暫時不想說太多,以後再詳細地告訴你,好不好?嗯,我家裏沒什麽人,就是我爸爸和我哥哥。我主要是擔心我爸爸,從小到大,他都很愛我,我也很愛他。但是唯有一點,他不希望我和男人在一起,而現在,我不光是和你在一起了,還這個樣子,我怕……他會接受不了。所以,再緩一緩吧,等我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再去找他,慢慢地告訴他實情,會比較好。”

大壯聽完有些悶悶不樂地,誰能樂意被老丈人不喜歡不接受呢?不過,想了想,小滿爸爸不喜歡也是人之常情嘛,誰能樂意自己的寶貝兒子和男人攪基呢?大壯這麽一想,便也就收了小肚雞腸的心思,點頭說:“那也行,慢慢來吧。小滿,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孝順你爸爸,叫他慢慢地接受我。”

小滿在大壯的手掌上輕輕地撓了撓,欣慰地說:“好。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

大壯又想到一個要緊的事,吞吞吐吐地問:“那你到底叫啥名啊,以後,我是不是以後就不能叫你小滿,得叫你的真名了?”

小滿的唇角漾開笑,說:“我姓周,我叫周安程。不過,我喜歡聽你叫我小滿。以後就咱們兩個人的時候你還是叫我小滿。我是你一個人的小滿,如何?”

大壯咧開嘴傻笑不已,抱着小滿的後背,饞嘴似地吻着他的脖子,啞聲喊着:“小滿,小滿,老婆……”

這樣的獨一無二的情話最能激得人腎上腺素狂飙,何況是大壯這樣年輕而熱血沸騰的年紀?愛戀和溫情的撫摸漸漸地變了味,輕輕柔柔的淺吻琢吻加上了力度,在小滿白皙的肌膚上碾出情|色的痕跡

“怎麽辦?就這麽喊着你的名字,我都石更了……”

驚懼憂愁的情緒都化作一室的溫柔旖旎……

只是,柔情過後,大壯還是對今天的事情心有餘悸,同時有些疑慮,忍不住問:“小滿,你失憶之前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怎麽他們要殺你?”

小滿閉上眼,說:“沒得罪誰。只是,我的存在,對某個人就是妨礙。他希望我死,而已。哼,可惜的是,這一次他沒有得逞,以後再沒有機會了。”

大壯當仁不讓地問:“誰?非要這麽置你于死地?”

小滿冷笑着說:“沒別人了,只能是他,我哥哥,周安鵬。”

大壯驚異地說:“啊?他是你親哥嗎?太沒人性了吧?”

小滿靜靜地說:“我們不是一個媽生的,我是我爸爸帶回家的,從小他就看不起我,罵我是小雜種什麽的。不過,我從來都不怕他,會叫的狗不咬人嘛,周安鵬脾氣浮躁跳脫,不是成大器的人,我只要略施小計就能叫他倒黴。我讨厭他媽媽,總是用一雙冷眼看我,當着爸爸的面卻笑得好像對我多好一樣,每次和周安鵬争鬥被爸爸發現的時候,她都是幫着我說話打周安鵬,背地裏卻陰着整我,叫我吃了幾次啞巴虧。”

“後來呢?”大壯聽得出了神。

小滿的唇角勾着鄙夷的弧度,說:“後來我也就懂了,她玩陰的,我也玩陰的呗,這種事,我可是有天賦的,再說,我還有一個有利的,她再怎麽,不可能拿着周安鵬開刀,而我,完全沒壓力啊,我就利用周安鵬狠狠地回擊了她。”

那時候,周安鵬十六歲,還在上中學,青春期的荒唐年紀,開始對女孩子上心,又因為長相帥氣家裏有錢把妹非常容易,故而他的書包裏總之藏着避孕套。當時十三歲的周安程,也就是小滿,洞悉了這個小秘密後,經常溜到哥哥的房間,把那些小雨衣紮出洞來,而周安鵬一無所知,居然叫學校的三名女生都懷上了他的孩子。

女生的家長、還有學校校長教導主任等都找上了周元奕,最後的結果是周元奕給三個女生的家長賠禮賠錢,周安鵬被學校開除,周元奕氣得回家對大兒子動了家法,幾乎沒把他打死,周安鵬的母親跑出來攔着,周妻二十年忍氣吞聲,看着兒子要被打死,終于忍不住了,對老公惡言相向,說得說不得的話都說了出來,而且惡毒無比,不光是周元奕,連一旁的周安鵬周安程哥兒兩個都聽呆了。

她吼叫着說:“周元奕!你娶我來不就是當個生育工具的嗎?好,我依你的,給你生了安鵬,原以為母憑子貴,你會待我們娘兒兩個好,結果呢,你還嫌不足,又去外面弄個私生子回來打我的臉!這十多年來,我守着活寡,還要對你弄回來的小雜種笑臉相迎!老娘早就不想守着你個活太監過了!”

周元奕沒想到她居然将夫妻閨房裏的事情對着兩個兒子挑明,連“守活寡”“活太監”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氣得不得了,還口口聲聲罵周安程是“小雜種”,錯愕痛心的同時痛下決心:離婚!

周妻也是受夠了,離婚就離婚,不過,她只願意自己走,絕不願意帶着兒子走。在她看來,帶着周安鵬走,就意味将周家的財産拱手相讓給周安程那個小雜種。她怒氣盎然地吼道:“安鵬才是你名正言順的兒子啊,你要我帶他走,再不回來?他不就是年輕不懂事犯了點小錯誤嗎?還能不給他點改正的機會?難道他就不是你親生的兒子,只有周安程那個私生子才是你親生的?”

“親生”這兩個字叫當時周元奕身體震了震,臉色慘白,只是當時,大家都沒有往多的方向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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