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壯心裏其實挺意外的,他自己名義上那個爹就是被人稱作活太監,沒想到小滿的爸爸也是,不禁脫口而出:“你爸爸這些年也挺苦的,和我爹差不多”。
小滿一聽這話就不爽,為爸爸抱不平,說:“我爸才不是那樣。他是具備那個功能的,要不能生兩個兒子嗎?那女人的話純屬污蔑。”
大壯差不多在腦子裏理清了這個事,小滿的爸爸,多半是搞的婚外戀生的小滿,可是,奇怪的是,後來,他既然和前妻離婚了,為什麽不把小滿的媽媽娶回家呢?
小滿惆悵地說:“我也不知道,爸爸從來不許我提這個事。可能我媽媽已經死了吧,不對,應該是永遠活在他心裏,叫他沒辦法再對那女人做什麽,才被那女人罵活太監,其實是用情至深。”
大壯想了想,還是覺得很怪異,不過,既然人精一樣的小滿都沒鬧明白,自己就更不可能鬧明白了,便轉了個話題,說:“你跟你哥真是冤家路窄,怎麽這麽倒黴地做了兄弟呢?你哥對你狠,你也沒手軟過。wai”
小滿說:“那次整他的套子,是把他整慘了,退學了之後一個多月不敢出門,怕出門就被多管閑事的憤青揍,外面的人說得可好笑,說他竟然連着叫三個女的懷上了,要擱古代,就是連中三元,連三宮六院的皇帝都不見得那麽威猛。弄得我爸都不好意思,出門談生意的時候都少了,最後搞到一個澳洲的三流大學的名額,送瘟神一樣把他送出國去避風頭了。”
大壯對小滿那渣哥的破爛事兒不感興趣,只問小滿自己的情況,這才知道小滿居然不是本國人,而是一海之隔的東南亞某國的華裔,因為高中成績突出獲得了留學北大的機會,在北大讀了本科和碩士,算是“漢文通”,故而和大壯交流起來全無語言不通的壓力。
大壯覺得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也太多了點,小時候就聽見鄰居們常常羨慕地提及誰誰誰家有海外關系,沒想到多年之後的自己,也擁有了海外關系!老婆就是華裔哎!雖然不是米國這樣的超級大國,也是亞洲四小龍之一,傳說中富得流油的國家。
話題終于落到了條件如此之優異的老婆大人之前有沒有談過戀愛的問題上來。
大壯吞吞吐吐問起這個問題,緊張得一顆心在胸腔裏撲撲直跳。
小滿直面這樣的大壯,敏感地洞察到他的心思,沉吟着沒有說話。
見小滿沒有馬上回答,大壯的臉迅速灰了下來,失落又沮喪地自言自語說:“肯定是有過吧?我就知道……唉……”
想到這麽優秀的小滿落到自己手裏,無非是命運的眷顧,要不是因為那一日碰巧救了他,哪有今天?大壯越發覺得自信心受挫。
再又想到小滿可能會有的前男友,大壯這心啊,大熱天就飄起了雪花,小心肝這叫一個拔涼拔涼的……
處不處的情結,男人多少都會有點,何況大壯這樣認識小滿前完全是一張白紙,自然是無比希望對方最好沒有過往,也是清清白白的白紙一張。
而猜測着小滿的前男友,沒準和小滿一樣是個金尊玉貴、門當戶對的少爺,大壯就更加深刻感受到危機和自卑:自己算什麽,癞蛤蟆吃上了天鵝肉?以前是個農民,現在掙了點錢了,也無非就是個小金額的暴發戶,和各方面都優秀得令人發指的小滿簡直不能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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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本來還想輕描淡寫地說“也不算,就是讀書的時候不懂事,談了個男朋友當好玩”之類的話混過去,現在看着大壯那垂頭喪氣的樣子,他愣是沒忍心說出口,就怕大壯聽了心裏有疙瘩。
小滿一橫心,說:“沒有,我也是第一次。當時學習忙死了,哪有時間談戀愛?工作了也忙啊,幾乎兩三天就要坐一次飛機這裏那裏地出差,忙得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自從認識小滿以來的就橫在大壯心裏的這個大疑慮解開,同時,心頭一塊沉甸甸的石頭落了地,大壯滿心的喜悅,就像是從地獄十八層直升天堂,嘴叉子都咧後腦勺去了,笑得這叫一個陽光燦爛啊。
大壯摟着小滿在他臉上連連親吻,得意洋洋地說:“那就好,正好我也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咱們都是第一次,是彼此的初戀……嘿嘿嘿,老婆,我太愛你了……”
摟着大壯的頸脖回應他的吻的小滿略心虛,不過,轉念一想,和謝達敏雖然混了幾年,可是,那時候年紀小,加上是遠距離,聚少離多,算不算真正地談戀愛?
小滿自我安慰地想:再說,和謝達敏也沒真正做過,頂多打個啵隔着衣服婆娑兩下,還不是跟玩兒一樣?和現在跟大壯做了夫妻的情形相比簡直就不值一提。還有,謝達敏是獨子,繼承家業的話長期都呆在h國,而自己,以後就和大壯在魔都吧,反正碰不到面的,就撒一個小小的、善意的謊,免得大壯難過呗。
大壯吃了這一刻定心丸之後,盡管心裏還有許多疑問,但是,有這一點就足夠了,他抱着最心愛的老婆又是摸又是親地,別提有多喜悅和滿足了。
第二天,大壯果然不去上班,分別給幾個下屬打電話,将今天的一應事情都交代了下去。這在事必躬親的大壯來說還是頭一次,深怕那幾個新來的業務做事情不力,隔一個小時就要打電話去确認一下業務推進的進展,看得小滿直搖頭,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那麽不放心,招人家進來幹嘛?”
正說着話,門外又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大壯和小滿齊齊變了臉色,低聲地交談:
“這個點兒?誰啊?”
“不會又是那幫子王八蛋吧!”
大壯對小滿做了個“噓”的手勢,跑去廚房操了一把砍骨刀在手上(昨天的切菜刀已經砍卷刃了),湊到防盜大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看。
居然是昨天來做過詢問的警察,怎麽又來了!
警察上門,總不能不開門,大壯便回頭使了個眼色,示意小滿躲起來。
小滿會意地往內屋一閃身,因為不放心,究竟不能安安心心地坐下來,到底還是将耳朵貼在門上,聽外屋的動靜。
大壯拉開了門,露出一臉詫異的表情,問:“警官,怎麽是你?有事嗎?請進請進。”
大壯開了門就發現不太對勁了,因為還不止這警察一個人,後面又閃出來兩個,也穿着警服,估計是幫着掠陣的,叫他頓時有了“事情不太妙”的預感。
警察将門撐住,并不進屋裏,而是一臉嚴肅地說:“你是田大壯?昨天有人報案,控告你暴力毆打他人,造成嚴重身體損害,你有故意傷人罪的嫌疑,現在,”他揚了一下手裏的拘留證,說:“依法拘留你。”
大壯驚得一身的汗都下來了,忙說:“哎,警官,我沒有故意傷人,是歹徒破門而入搶劫我,我是正當防衛,昨天你都看見的啊,我家這門都叫他們弄壞了……”
說着,大壯看着自家新換的防盜門,欲哭無淚,說:“我怎麽就這麽手欠呢,早知道會被反咬一口,我就不換門了!警官,你昨天倒是親眼看見的啊,給我作個證……”
警察面無表情地說:“換不換門都一樣,你跟我說沒用,你還是省着點力氣,留着給律師說清楚事情的經過,律師幫得上你,我幫不上。行了,別磨叽了,跟我走吧。”
說着,後面的兩個警察也上前來,亮出了手铐。
大壯直接的反應就是往後一退。
警察厲聲說:“老實點!你要襲警嗎?那就不止是拘留幾天的事兒了。”
大壯馬上舉起手,說:“好好好,我不反抗。不過,能讓我給我家裏人打個電話嗎?我怕我這突然一走,他們找不着我還以為我失蹤了。要是跑去警察局報案,不是加重你們工作負擔嗎?”
警察聽他說得合情合理,倒是微一點頭,說:“給你三分鐘處理一下家務事。快點。手機擱家裏吧,拘留所裏不能使用任何通訊工具。”
大壯在手機上胡亂撥了兩三個按鍵,沖着小滿在的房間大聲說話:“老婆,我犯了點事,要進局子幾天,你大着肚子沒人照顧,就去你娘家住幾天,讓你爸媽照顧你,也別和你爸爸置氣了,到底是親爹,什麽事不能擔待你的?身體要緊,寶寶要緊,聽話啊!自己保重!”說完,就假裝挂了電話。
警察聽大壯這口氣是在給懷孕的老婆打電話,不禁有些同情,說話的語氣也好了些:“行了,跟我們走吧。案子查清楚了,要是沒你什麽事,就會放你出來,讓你和你老婆團聚。到時候再好好照顧你老婆。都要當爸爸的人了,以後做事情別那麽沖動。”
大壯垂着腦袋跟着警察走,心裏只是擔憂:剛才說的話也不知道小滿會不會乖乖地聽從?但願小滿的爸爸能快點趕來。
大壯跟着警察走了之後,小滿才閃身出來,緊蹙眉頭,滿腔怒火。
周安鵬,簡直欺人太甚!
小滿捏着手裏的手機,腦子裏激烈地鬥争着:大壯剛才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在暗示我丢開顧忌,去求助爸爸,畢竟歹徒随時會再來,而且,我目前的狀況也确實是沒法自己照顧自己,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萬一那幫人再殺回馬槍,自己根本沒有抵擋之力。而爸爸呢,雖然目前這模樣要叫他失望和難過,到底是爸爸,總沒有對親兒子親孫子置之不理的道理。
但是,小滿還是有顧慮,再者,想到當初出櫃的情形,小滿還有點心有餘悸。
那一次和謝達敏,還沒怎麽呢,就是被周安鵬告了一狀,又沒抓現行又沒怎麽,爸爸就怒火滔天,破天荒地打了自己兩巴掌。那現在,爸爸見了如此模樣的自己,會不會再次發狠,弄得大壯出不了局子呢?
找到爸爸,小滿自己和肚子裏的胎兒的安全自然是有了保障,但是,大壯呢,爸爸會不會遷怒大壯?說不定性子上來了,真的痛下狠手,對大壯不利?而小滿現在是滿心心疼自己的男人,想着他一輩子清清白白,沒進過牢房那樣的地方,還不知道怎麽遭罪呢,就恨不能馬上聯絡人手,把大壯撈出來。
事不宜遲,此外,此地也不宜久留,小滿思忖再三,想出了一個合适的人選。
好在恢複了記憶,連熟悉的電話號碼都記得明白無誤。小滿打了個電話出去,找到之前的心腹下屬,令其馬上開車過來接自己。
該下屬名為譚華清,自從周安程被任命為周氏企業的亞太區總裁後就一直追随,擔當他的特別助理,周安程出事後,亞太區總裁由獵頭公司挖掘的職業經理人暫時擔任,他也就退居一般事務性工作,真正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見到周安程(小滿)安然無恙,譚華清幾乎要喜極而泣,一邊開車一邊說:“總裁,原來您沒事啊,那幫子烏鴉嘴都說您遭遇不測了,咦,您這……”
譚華清見總裁一身家居服打扮(沒辦法,肚子太大穿不了好衣服),肚子還高高地隆起,模樣委實詭異,心下忐忑地想:“總裁怎麽會這麽大個肚子呢?跟懷了小孩一樣!”
小滿面不改色地撒謊,說:“腹部長了個腫瘤,好在是良性的,醫生說下個月可以摘除。這個事,暫時保密,你別給任何人說起。”
腹部長了腫瘤不是應該盡快摘除嗎?怎麽讓它養這麽大了還要等下個月?譚華清雖然覺得很怪異,不過,既然總裁都這麽說了,他做下屬的只能無條件相信。難道還去質疑上司的話的可信性嗎?
譚華清忙說:“哦,這樣啊,那就期待總裁病體早日康複,總裁的健康就是我們周氏亞太分公司全體同仁的福音。”
小滿說:“廢話別說那麽多,我今天晚上沒地方住,你給我安排一下,還有,我哥,就是周安鵬這混蛋,想要殺我,還陷害我,搞得我的一個好朋友進了局子了。你認不認識警察局的人,給活動一下,把我朋友撈出來。”
譚華清為難地說:“總裁啊,我們算是過江龍,除了生意上的夥伴,在這裏認識的人可少了,要不,我聯系一下這裏的商會,看看有沒有人有警察局的熟人可以幫個忙的。”
小滿修長如玉的手指敲擊着車內的小案板,以強硬而篤定的語氣說:“不是看看,而是必須!我要我朋友明天就從局子裏出來,你趕緊想辦法找人找關系,我這邊聯絡一下律師!”
譚華清雖然心裏為難而躊躇,卻不敢說出來,只好說:“好,我會盡力。”
小滿現在有個身份證明了,本來可以去賓館住,想着肚子太打眼了,終究還是去了譚華清的租住房勉強栖身,譚華清就去了別處住。
當夜,小滿抱着電話找了幾個以前有過接觸的律師,咨詢了一番之後選定了一個。那律師連夜去了警局了解情況後回複小滿說,大壯的案子目前還在審,程序沒走完,取保候審也是就通常說的保釋暫時做不了,還是觀望吧。
而譚華清這邊呢,找了幾個人都不靠譜,他忽然想起來,總裁的男朋友謝達敏來過魔都幾次,有一次總裁忙着開會,還是他陪着那謝大少的。
譚華清沒記錯的話,謝大少當時誇耀說這邊警察局有關系,有什麽擺不平的事情盡管找他。
因為總裁事前有交代,所有關于他的事情都要暫時保密,所以,譚華清便給總裁打電話請示指令,哪裏知道總裁忙着咨詢律師,手機一直忙音,叫他根本打不進去。
譚華清失了耐心,便想着,謝大少是總裁的男朋友,得算自己人了,就算來不及給總裁說一聲,也沒多大關系吧?
譚華清的腦子這麽一偏,周安程還活着,并回到魔都的消息就傳到了海之彼岸的前男友謝達敏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