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時間一忙起來就過得快,不知不覺,兩個多星期過去了。
安程心急如焚,終于等來了遲德哲。
遲德哲從表情到眼神都是十分之正經,嘴裏說的卻是:“周先生,你委托我們找的人,名叫傅俢然,住址已經确認,不能确認的是,不知道這個人還有沒有活在這世上。”
安程大吃一驚,說:“什麽?連是生是死都查不出來,我給你們偵探所十萬塊,你就是這樣做事情的?”
遲德哲斯條慢理地說:“如果,你知道傅家這些年發生了多少古怪離奇的事,你就不會這麽說了。說老實話,你給的十萬塊不夠,因為,實在是,太、危、險、了!”
安程眼色一凝,焦急地發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遲德哲說:“周先生,你能再描述一遍你說的那位相關人最後一次見到傅俢然時的情景嗎?”
安程把爸爸那裏聽來的話又描述了一遍給遲德哲,因為擔憂和恐懼,慣于在臺上演講或致辭練就了一口口若懸河的好口才的安程少見地結巴了起來,而且說話時身體都在微微地顫抖。
盡管是從未謀面的親人,安程也絕不希望他莫名其妙地被人害了性命。
遲德哲聽完,點點頭,說:“剛才您自己說這個場景的時候,有什麽感覺?覺不覺得傅修然先生像是被人操縱了意識?”
安程越發驚得連嘴唇都在抖:“你是說,他…他…他被人……下了蠱,或是,降頭?”
在南洋,特別是早些年,巫蠱以及降頭術這種類似于黑魔法的邪門歪道曾經十分猖獗,而在h國這個南洋小國,因為經濟發達,故而相較于鄰國要好一些,何況安程這樣一直發奮讀書的乖乖小孩?對于降頭術只是聽聞而已,根本沒想到會活生生地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遲德哲鄭重地點頭,說:“我以前接到過類似的案子,憑我的經驗,有七八分像。就你描述的那個場景,傅俢然先生像是被人下了愛情降的一種,拆散降,或者與靈降相結合,拆散降會令男子對其本來傾心的對象産生厭惡,而靈降則會控制人的意識,令人說出違心的話語。”
“可是,”安程不太明白,正想打岔,遲德哲又接着說道:“我不是沒根據地亂說,或者是胡亂按個罪名,好拿我的委托費。嗯,有一個很重要的線索,已經确認了。傅俢然先生的岳丈,早年曾經做過降頭師,據說身懷絕技,能飛頭數裏遠。他女兒,同時也是傅俢然的妻子,名叫徐婉如,自幼生得柔弱,總被人擔心要早夭,卻一直沒死也沒生過大病,現在倒是十分健康。相反,她嫁入傅家之後,開始的幾年倒是還算平安,後來,接連出了許多狀況,傅家人,死的死,瘋的瘋,傻的傻,剩下幾個還正常的,都悄悄地搬走了,現在的傅家,就是徐婉如一手遮天。我們調查起來十分艱苦,被問及的人往往閉口不言,生怕禍從口出,好容易才打探出一點消息,現在只知道徐婉如從來沒有以寡婦自居,所以,按說,傅俢然還活着,但是,很多年,都沒有看到他露過面了,所以,到底是死是活,真的很難判斷。”
這也太可怕了!安程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好容易才逼退了淚意,問道:“你們就不能設法潛入傅家,看個究竟嗎?”
遲德哲瞥了安程一眼,說:“這不符合我們偵探所的原則,我們偵探所,是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做調查,是做正經生意的,潛入人家去是非法的,我們不能那麽做,這一點請務必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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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程咬了咬唇,說:“行,你們不幫忙就算了。我自己去!”
遲德哲說:“周先生,那我必須要提醒您,傅家原本就是高宅大院,現在呢,傅家的幾個旁支都凋落了,幾乎是徐婉如一個人的城堡,而且,加固了很多次,潛入,哪有那麽容易的?這可不是拍電影。還有,徐婉如既然是降頭師的後人,而且,傅家發生的幾件離奇事件都與她有關,就說明,她很有可能會利用她的邪門法術來對付入侵的人,您,真敢去嗎?”
安程捏緊了拳頭,說:“不敢也得敢,我已經告訴你了,他可能是我爸爸!龍潭虎穴,我也要去試試!”
遲德哲站了起來,這一回沒用敬語的“您”字,淡淡地說:“好吧,我言盡于此,你實在要去以身犯險就去吧,我也無計可施。五萬塊錢的尾款,麻煩你結算一下吧。”
安程将早就準備好的五萬塊錢的現今支票丢給遲德哲,冷眼看着他離開。
安程晚上告訴了大壯這件事,大壯聽完這匪夷所思的事情,驚得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再一聽到老婆說要瞞着爸爸悄悄回一趟h國,吓得一下子抓住老婆的手,說:“不行!太危險了!那女的,簡直就是個老妖婆啊,你那個爸,多半被她整死了,你這一去,要有什麽三長兩短,可怎麽得了?”
安程含着淚說:“可是,我既然知道了,總不能不管吧。而且,那個爸,也不見得就死了,她沒有對外面報過他的死訊,說不定還活着呢。我得設法把他救出來。要是他死了,我就要控告那老妖婆謀殺,為我那個爸讨回公道!不管怎麽樣,我身上總流着他的血,我不能坐視不管!”
大壯想想也是,要是自己的爹娘有這樣的事,大壯肯定也是毫不猶豫地操菜刀操扁擔打死仇家作數吧,便說:“行!咱一定把你那個爸救出來!不過,你不能去,你還在坐月子呢,寶寶也離不得你,要去我去!”
安程當即反對,說:“算了吧,你去我才不放心,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太危險了!降頭術是什麽你懂不懂?我簡單給你說吧,降頭術很多種,藥降就是用藥,但是,和我們常知道的毒藥不同,吃了不會馬上就死,藥性留在體內,等一定的日期才會發作,到時候沒有人給解藥降的話,死狀痛苦不堪。就好像,武俠小說你看過沒有?《笑傲江湖》裏面東方不敗給魔教教徒吃的三屍腦神丹,就好似這個藥降,幾百種毒蟲的屍體配成藥丸,到了期限沒有解藥,毒蟲在體內肆虐,比吃了鶴頂紅死掉的人要凄慘萬倍。還有靈降,人被降頭師控制了心神,叫殺人就殺人,叫跳河就跳河。其他的,還有好多,我也不能一一說得清楚。”
大壯聽得擰眉,說:“聽起來還真是邪門啊。不過,我就更不能讓你去了。你才生了孩子,身體虛弱,去那種邪門地方,就是能平安回來,也怕邪氣入體,對身體不好。還是我去。你別擔心我,總覺得我沒見過大世面,會搞不定。其實,我辦事牢靠着呢,平時,我都是讓着你,還真以為我那麽沒本事呢。”
安程聽得着急,說:“這不是有本事沒本事的問題,而是……”
大壯想了想,說:“我會小心的。不過,我想的話,就算她是降頭師,有些歪門邪道,難道這世上就她一個降頭師嗎?一山還比一山高,總找得到比她厲害的法師,收拾了她。不過,要是暫時對付不了她,我也不會逞能的,就當做先偵探一下情況呗。安程,你放心,有你和寶寶在家裏等我,我自己知道,太危險的事情不做,太危險的地方不去,總要平平安安地回來,和你們過一輩子的。”
安程想了想,咬牙說道:“對,你就是去看看,千萬別逞能。等我好了,咱們一起再去一趟。或者,實在不能救,也就算了,反正,他……要不,算了,幹脆不要去了,都這麽些年了,要出事早出事了,和不差這一會兒……”
大壯摟着安程撫慰地說:“別說那些。我知道,你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還不施救,這一輩子都過不去這道坎。而且,要去就現在去,萬一生死之間,就差這一會兒呢!去晚了,豈不是後來抱恨?還是我去一趟!你放心好了,我會小心加小心,小心萬分的。然後,每天給你打電話報平安,總行了吧?“
安程含淚點頭。
第二天,安程請了個辦出國旅游的人來給大壯辦了個h國五日游,委托他們幫大壯辦理簽證護照等,給了一千塊加急費用,那人滿口答應會盡快。
安程想了想,又給遲德哲打了個電話,問:”再給你一個業務做不做?我要找兩個法術高強的降頭師,報酬的話,随便開。”
遲德哲沉吟了一會兒,說:“好。”
遲德哲又來到了周家,這一次,除了周安程在場之外,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相貌英武的青年男子,據周安程說,這一次的行動,将由此男子擔負。
男子伸出手掌與遲德哲握手,自我介紹說:”你好,我是田大壯。“
幾個人正說着話,外面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周安程随即變得有點心神不寧。
田大壯低聲在周安程耳邊說:“黎叔總是弄不好寶寶。你不放心,就過去看看吧。我和遲先生說一會兒。”
看兩人那不經意間流露的親昵态度,簡直就像是丈夫對待妻子,遲德哲随即了悟田大壯與周安程應該是那種關系。
這個嘛,遲德哲倒是不吃驚,早在周安鵬的嘴裏,他就了解到周安程是喜歡男人的同性戀,還因為出櫃的事情折騰了一場。
引起遲德哲興味的是此時發出哭聲的嬰兒與他們之間的關系。
遲德哲一直很好奇周安程說的那個爸爸傅俢然,開始還覺得匪夷所思,因為周安程的臉型五官和周元奕有五分相似,加上周元奕對這個私生子小兒子的偏愛,要說不是親生,也實在是太叫人難以置信了!但是,當遲德哲拿到傅俢然二十多年的照片時,卻吃了一驚,因為周安程的眼睛的形狀神采确實像足了傅俢然!
遲德哲百思不得其解,某日忽發奇想:有沒有可能這兩人都是周安程的親爸爸?
當時遲德哲還在心裏笑話自己異想天開,男人和男人怎麽可能……可是,這樣的想法就是揮之不去。
現在,見周安程和這田大壯的情形,再聯想到隔壁啼哭的嬰兒,遲德哲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