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給你一次機會

衛哲除了給他煲了魚湯煮了粥,還炒了兩個菜放在那裏,加之下午點的外賣,還有衛哲出去打包的那些飯菜,盛航的晚飯也算是相當豐盛了。

正吃飯呢,門鈴響了,盛航打開門就看到了周尋。

“哥,你怎麽來了?”盛航詫異。

周尋手裏拎着兩個保溫桶,一邊往裏走一邊道:“這門咋換了?”

“想換密碼鎖,嫌麻煩,就直接連門也一起換了。”盛航拿了拖鞋給周尋,然後接過了保溫桶。

周尋空出手來就直接伸手摸向盛航的額頭:“這也不燙呀,衛哲說的仿佛你快要歸天了似的……”

“衛哲?”盛航詫異,“你見到他了?”

“沒有。”周尋從羽絨服口袋裏掏出一個自己帶來的體溫槍往盛航腦門上一杵,“三十六度五……衛哲去醫院找賀初一起吃晚飯,那貨說你昨天送他回家的時候東西東西落在他那裏了,他來給你送,砸門砸了半天也沒開,說是你燒的人事不省,我這一聽哪能放心啊,你一個人住萬一晚上出點兒事兒咋辦。”

剛從他這裏離開就去找賀哥?

可真是迫不及待呀。

盛航悶聲道:“他……太誇張了,我已經退燒了。”

“嗓子疼不疼?身上難受不?可惜賀初今天夜班,不然讓他過來給你把把脈,你以前很少生病的,怎麽會發燒這麽嚴重?”

盛航心說,得虧賀哥沒來,他聽說中醫把脈能把出些不可言說的事情來。

“我真的沒事兒了,哪裏都不疼,你放心吧。”盛航迅速調整了一下失落的心情,招呼周尋,“對了,哥,你吃飯了嗎?”

“還沒呢,我聞着香味了,什麽這麽香?”

“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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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子過得不錯嘛,還有魚湯喝。”周尋走到餐桌旁聞了聞,“我還怕你沒飯吃,特意讓家裏阿姨給你煲了雞湯。”

周尋沒吃飯,兩人便一起吃了晚飯,周尋對這魚湯贊不絕口。

“你這是哪家外賣買的?”周尋問,“下次我帶我們家大夫去嘗嘗。”

盛航猶豫了一下,道:“我照着網上的視頻自己煲的。”

“不可能。”周尋不相信,“你跟我一樣是個廚房白癡,難道就突然之間就成大廚了?”

盛航:“我向來……天賦異禀。”

周尋:“……”

小學霸還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謙虛。

不過盛航說的對,小學霸從小就聰明,還知道自己學習,從來不需要別人督促,從小學開始一直到高中都是市狀元,高考也發揮正常,各個高校搶着要他。

少年盛航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學習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你看看這覺悟,天生就是學習的料。

周尋一直以為盛航會讀碩士,讀博士,然後成為一個科研人員或者是當個教授之類的,但沒成想本科畢業後盛航便參加了工作,還是一個中學的政治老師。

周尋不是看不起中學政治老師,但按照小學霸從小到大的人生規劃,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要學,你教我。”周尋說。

“教不了。”盛航毫不猶豫地搖頭,笑着拱手,“哥,求你放過我的廚房吧,謝謝。”

被鄙視的周尋切了一聲。

盛航沒事兒,周尋就放了心,混了頓飯後拍拍屁股打算走人,走之前往廚房瞅了一眼:“你那個魚湯過了夜也不能喝了吧。”

“啊?”放冰箱其實明天熱一下還能喝,盛航猶豫幾秒,客氣了一下,“要不然你帶點兒走?”

“那我就不客氣了。”周尋樂颠颠去了廚房找了保溫桶出來,“我正好去給賀初送個宵夜,當醫生苦啊,做家屬的就得多關心他們。”

一鍋魚湯其實不剩多少了,倒進保溫桶裏還不到半壺。

“雞湯放冰箱,明天早上能煮面條,阿姨把雞絲都給你弄好了,直接放面條煮就行。”

周尋囑咐完盛航後才拎着保溫桶走了。

周尋開車來到醫院,将車停好後便乘電梯上樓往賀初的辦公室走。

若是晚上沒什麽病人,醫生是可以在休息室休息的,周尋怕賀初正好在眯覺,便沒有給他發信息。

來到辦公室門口,周尋先探頭往裏看了一眼,就看到賀初正在打電腦,便晃了晃手裏的保溫桶:“寶貝兒,愛心宵夜。”

賀初聞聲回頭,眼角漾開一抹笑意。

“你怎麽來了?”

不等賀初說話,另一個聲音從周尋身後響了起來。

“我擦。”周尋吓了一跳,轉頭看過去,就見衛哲翹着個腿坐在門口的長椅上擰着眉看他。

周尋拍着被吓到的小心髒:“我作為家屬來這裏才是正常,倒是你,怎麽在這兒?”

“我倆晚上一起吃的飯。”賀初說。

“我知道你倆一起吃飯,不過這都快十二點了,他怎麽還沒走?你倆背着我做什麽了?”先是來醫院跟着賀初吃工作餐,然後大半夜不回家蹲醫院,衛哲這貨不正常啊。

賀初擡手在周尋額頭上敲了一記:“嘴上有個把門的吧。”

周尋便樂。

看着周尋沒心沒肺的笑,衛哲就有些氣悶。

從盛航那裏離開後,衛哲不放心,盛航一個人住,晚上燒起來沒個人在身邊萬一再燒的不省人事怎麽辦?

他是第一次見人發燒燒的門被撬了都不知道的,着實被震驚到了。

按理說周尋去到盛航那裏後該給賀初打個電話說一下情況,但周尋一直沒打電話來,衛哲又不好追問,便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熬着,也不知道熬個什麽勁。

反正就懶得動,總覺得回了家也不放心,還不如擱大夫身邊安心呢。

“诶,問你呢,你待這兒幹嘛呢?”周尋觀察着衛哲,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你不會遇到什麽事情了吧?有什麽事情是不好跟賀初開口的?”

“我……我……”衛哲哼哧了半天,沒好氣道,“我特麽有病。”

“哦呦。”周尋啧了兩聲,“你終于發現了,快快快,賀大夫快來給他瞧瞧,看是弱智病還是智障病。”

衛哲瞪他一眼:“你不是去你弟那了嗎?怎麽又跑這裏來了?”

“我還想問你呢,我弟好好的,哪裏發燒發的不省人事了?害我吓一跳。”

“小航怎麽樣了?”賀初問。

“沒事兒,燒早就退了,精神頭也不錯,對了,我給你帶好東西了。”周尋笑眯眯對賀初挑了一下眉,“這可是我親手給你做的……”

賀初聞言,嘆着氣捏眉心,又是親手做的,他聽到這話都快有ptsd了。

聽聞盛航确實沒事兒了,衛哲也終于松了口氣,有心情開玩笑了:“你以後可別做飯了,真的,你做的飯豬都不吃。”

賀初看向他,眯着眼睛:“怎麽說話呢?”

衛哲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也不再醫院裏熬着了,對兩人擺擺手:“我先回家了。”

衛哲打着哈欠往外走,也沒人理他,周尋還在跟賀初顯擺:“寶貝兒,這可是我親手為你煲的魚湯,你嘗嘗,絕對颠覆你以前對我的認知。”

魚湯?

衛哲步子一頓又轉了回去,周尋這少爺會煲魚湯?

還真是巧了呢。

“你幹嘛?”見他又回來,周尋護着自己的保溫壺,魚湯不多,得先給他們家賀大夫。

衛哲往壺裏瞅了一眼,這顏值,這味道怎麽就那麽熟悉呢?

衛哲都不用多想,周尋能煲出這樣的魚湯來?

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從哪裏來,這魚湯就從哪兒來。

盛航那小子已經氣到連他煲的魚湯都不想喝了。

“喝喝喝,小心噎着。”衛哲沒好氣地扔下一句走了人。

“你看你看,他是有智障病吧。”周尋指着衛哲吐槽。

賀初将他的臉轉回來:“來,讓我嘗嘗你從小航那裏偷來的魚湯。”

周尋一邊給賀初倒魚湯一邊有些憂心道:“衛哲真沒事兒?”

“應該沒什麽大問題。”賀初笑了笑,這貨連“第一次做後面需要抹什麽藥”都能打電話問他,還有什麽事兒是讓他不好意思的?

想到衛哲下午給他打的那個電話,賀初就覺得可樂。

不過賀初問了半天也沒能從衛哲嘴裏把那個需要抹藥的人名字問出來。

可能是尚未理清的感情問題吧,這種事情也不好多問,他想說的時候自然就說了。

自那天後,衛哲沒有再出現在盛航面前,也沒有跟他聯系,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盛航的工作并不是很忙,他帶了六個班,一周十二節課,一天最多的時候也不過是上四節課。

盛航接到汪慧的電話時正在幫幾個學生糾正讀音,沒幾天就要元旦了,學校裏有元旦晚會,系主任說盛航普通話說得好,音色也好,讓他帶這幾個小主持練一下。

汪慧是盛航他爸後來娶的老婆。

盛航走出禮堂,接起了電話:“什麽事兒?”

盛航語氣冷淡,但汪慧卻很溫和:“小航啊,你爸爸又生病了,你能不能回來看看他?”

“我上班,沒空,要多少錢我給你們轉過去。”

“我們還有錢,你爸就是想你想的厲害,你回來看看他吧。”

下班時,周尋也到來電話問盛航要不要回家,賀初今天休班,他們回爸媽那裏吃飯。

“我今天晚上有事兒,不回去了。”

“中學這麽忙的嗎?你媽說大半個月沒見着你人了。”

“元旦放假,我會回去的。”

“行吧,別熬夜,好好吃飯。”

盛航挂斷電話去超市買了些東西然後開車去了盛建友所在的小區。

小區是個老小區,蓋的時候沒有規劃好劃停車位,以至于路上到處都是亂停亂放的車輛,盛航将車子拐進去,與出小區的車會車時車頭一轉便貼着牆蹭過去了,右反光鏡咔嚓一聲掉了下去。

盛航皺了皺眉。

将車子開到樓下,就看到了汪慧,汪慧的電動車停在一個車位上,看到盛航的車,汪慧忙對他招手,然後将電動車推走。

汪慧停電動車的地方也不是停車位,而是儲藏室前面的一塊空地,那個儲藏室是她家的,所以小區裏很多有這樣儲藏室的人都默認儲藏室門口的第一使用權都屬于自己。

盛航下車後,汪慧來到車邊,皺眉道:“這反光鏡怎麽了?”

“沒事兒。”盛航淡淡應了一聲,不欲多說,只打開後備箱将東西拎了下來。

“你來就來呗,不用每次都帶東西。”

盛航沒說話,示意汪慧上樓。

盛航平日裏就冷淡,汪慧也沒去觸黴頭,接過盛航手裏的一個袋子,便率先上了樓。

盛航跟在後面慢慢往樓上走。

小區建了得有二十多年了,樓道的牆泛着黃,上面還有很多小孩子畫上的畫,顯得有些髒亂。

盛建友的房子八十多平,除了盛建友與汪慧,還有兩人的龍鳳胎和盛航的奶奶,一共住了五口人。

“老盛,小航來了。”汪慧喊了一聲。

盛建友扶着牆從卧室裏慢慢踱出來,一看到盛航就皺起了眉:“怎麽瘦了這麽多?病了?”

“沒有,天冷了,不愛吃飯。”盛航看着盛建友慢慢走過來,也沒去扶,“去醫院了嗎?”

“讓人來家裏挂了兩天水,去醫院也沒用,就是白花錢,哪天死了才解脫了呢。”

“胡說什麽呢。”老太太從廚房裏走出來,一邊捏盛航的胳膊,一邊心疼道,“我乖孫怎麽瘦了這麽多,你媽沒給你弄飯吃嗎?”

“我就說那個女人當不好媽,看給我乖孫照顧的。”

“奶,我現在自己住,我都長大了,用不着我媽照顧我。”盛航面對老太太才有了一些溫和的模樣。

“說的跟你沒長大以前她照顧過你似的,奶做你最喜歡的排骨,好好給你補補身體。”

老太太一邊罵盛航他媽一邊去了廚房。

盛航在沙發上坐下來,外套都沒脫,顯然是并不想在這裏吃飯的,随時都準備走。

“找我來有什麽事兒嗎?”盛航直接開門見山。

“确實是有點兒事兒。”盛建友在盛航身邊坐下,拿過茶葉開始泡茶,“不過也不是什麽急事兒,吃完飯再說。”

“我待會兒還有事兒,不在這吃飯,你直接說吧。”

“小航。”盛建友往盛航身邊湊了湊,眼睛裏閃着光,“我打算再買套房子,你覺得怎麽樣?”

“買房?”盛航垂了垂眼,反問道,“你有錢嗎?”

“我當然沒錢了。”盛建友嘿嘿笑,“但你媽有啊,我又不買別墅,一套房子而已,對她而言只是毛毛雨。”

盛航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兒子,你別用這個眼神看你爸。”盛建友錘着自己行動不便的腿,輕咳一聲,“這是她欠我的,而且她賺那麽多錢到最後不都是你的,咱爺倆才是一家人,知道嗎?”

茶幾是透明的,底下淩亂的擺着些雜物,茶葉,餅幹,紙巾,茶壺茶杯,還有幾盒便宜的紅雙喜。

“你弟弟妹妹過了年就要讀高一了,時間過得很快的,眨眼就長大,到時候不得買房結婚嘛,你看我跟你阿姨這些年哪有什麽積蓄,全都用來治病了,我就想着現在房價便宜,先買上一套放着,租出去也行,等你弟結婚的時候再收回來裝修一下就就可以了,這年頭男孩沒房子可不好娶媳婦兒。”

“你自己現在成了大少爺,衣食無憂的,可不能忘了你爸和你奶。”

盛航沒說話。

盛建友觀察着盛航的表情,試探道:“你要是有難處,要不我找你媽聊聊?”

“你要敢找我媽,以後就別指望我再管你。”盛航視線淡淡掃過來,“我還是那句話,你跟我媽已經離婚了,你倆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只有我跟你才有關系。”

“我現在一個月工資四千五,我每個月會給你兩千,你樂意買房子你就去買,只要你有錢。”

“嘿,臭小子,你媽一分鐘都不只賺四千五吧,她那麽有錢,你替她省什麽?你心裏就只有你那個媽。”盛建友不高興的将茶壺重重放到了桌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在陽臺上擇菜的汪慧看了一眼過來,又立刻将頭轉了回去。

“她賺多少是她的事情,但她賺的錢一分也不會落到你身上。”盛航從外套裏掏出一個信封扔到桌上,“這裏五千塊,算兩個月的。”

盛航站起身,沖廚房喊了一聲:“奶,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诶,別走啊。”盛建友急了,“不提錢還不行嗎?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又不是問你要錢……房子不買也可以的嘛……”

盛航只當沒聽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在樓下吹了會兒風,平複了一下有些煩躁的心情,盛航才去看自己的車。

前車蓋那裏劃的那幾道還挺明顯的,得噴漆,反光鏡也得換。

盛航看着車,突然有了個想法。

拿起手機對着車子的反光鏡那裏拍了兩張照片,盛航将兩張照片發了朋友圈,然後屏蔽所有人只給一個人看。

收起手機後,盛航将車子開去了4s店。

從小區到4S店一共半個小時路程,車子剛停好,手機上便來了電話,顯示着兩個字。

盛航拿着手機盯着那兩個字看,最後一秒才接了起來,語氣冷淡且疏離:“喂,你好,我是盛航,哪位?”

對面被他這一句給噎的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盛航:“打錯電話?那我挂了。”

“我,衛哲。”衛哲咬着牙出了聲,這臭小子怕不是把他的手機號給删了。

電話裏便沉默了下來。

盛航這一不說話,衛哲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在心裏爆了句粗。

壓下心裏的不爽,衛哲沉聲問道:“車怎麽了?撞了?你傷着了沒?”看照片上的情況,應該不是很嚴重。

盛航還是沒出聲。

衛哲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道:“說話。”

盛航這才淡淡道:“沒事兒,一個小事故而已。”

“小事故?你有沒有受傷?”衛哲急切的又問了一遍。

4S店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盛航便有些不耐道:“謝謝關心,我這邊還有事兒,再見。”

毫不留情挂斷電話後,盛航便找出那條朋友圈删除了,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麽做的之前,盛航是沒指望能成功的,畢竟這種事情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可事情卻很順利的朝着他想要的方向發展了,衛哲不止看到了朋友圈,還打了電話過來,盛航起先覺得他若是真的看到了,最多也就是發個微信問一下。

這個電話,算是意外之喜,蕩滌了他那些不好的情緒。

将車子留在了4S店,盛航打車回家。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盛航坐在後車坐上,霓虹燈閃爍的光芒下濃密的眼捷垂着,落下一小片陰影,

将一枚硬幣抛起接在掌心裏用手覆蓋住,縮在衣領內的薄唇輕輕呢喃着:“來,或者,不來。”

距離上次兩人“鬧翻”已經一個多月,盛航說避免再見面,衛哲就真的再也沒有出現過。

盛航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也不确定他會不會因為這個“小事故”而出現。

指腹摩挲着手心裏的硬幣,盛航看向車外。

衛哲,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不來,一切就此揭過,權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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