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張遠山驚天動地的呼救聲，終于把在另一間屋子看書的韓斟給驚動了。

他的聲音太過凄厲！韓斟眉頭跳了跳，扔下書本快步趕到張遠山房間。

到了地方，聽聲音是從浴室裏面傳出來的，居然是意圖強｜奸！他連忙敲門想阻止韓戰的惡行。

結果，大哥根本就不理自己，繼續在裏面折騰張遠山。

韓斟轉了轉門把，紋絲不動。他盯着門鎖看了兩眼，就折回自己房間，從抽屜裏拿出自己防身用的手槍，跑到浴室門瞄準鎖孔一槍把門鎖給崩了……

門開處，韓斟天神一樣英雄救美的光輝形象，深深的印在了張遠山腦海中。

就算韓戰色膽包天，也沒那個臉皮當着自己弟弟的面上演現場真人版G｜V，只得把鳥塞回褲檔拉上拉鏈，瞪了韓斟兩眼悻悻的走了！

韓戰前腳剛一跨出浴室門，僥幸從他槍口下逃得小命、保得菊花的張遠山，就滑到地上去了。他覺得自己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連站立都成困難，只得坐着靠在牆壁上歇息。

他在心裏把韓戰十八代祖宗都親切問候了一遍，覺得自己沒給韓戰和他的狗吓成神經病，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冷靜下來後，想起韓戰、韓斟倆人的祖宗是同一夥人，趕緊又重新把他們祖宗感謝了一遍。

身無寸褛的張遠山坐在濕噠噠的地板上，屈着一條腿閉眼養神。

韓斟視線在他周身轉了兩轉，眼裏就帶出些別的東西。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才拿了件浴袍遞給張遠山：“要緊不，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就是給他吓到了！”張遠山看了他兩眼，苦着臉有氣無力的回答。

韓斟把張遠山扶到床上去休息，又泡了杯安神茶過來，看着他喝了才叫他好好休息。張遠山露出個疲憊不堪的笑容，跟他說了句謝謝！

韓斟噙着笑看了他兩眼沒回話，仔細幫他掖好被角關上門出去了。張遠山看着他消失在門後的身影悵然若失的發了一會呆：明明是兩兄弟，怎麽差別就會這麽大！

韓斟并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去浴室拿着他大哥忘了帶走的外套，去了韓戰的院子。

……

韓戰的好事被自家兄弟破壞後，黑着一張臉回了自己小院。坐了會覺得心火難平，大冬天又去浴室洗了個冷水澡，看着自己雄糾糾氣昂昂的大鳥罵了韓斟兩句：關鍵時刻崩手槍，也不怕把他大哥給吓成陽萎！這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

洗了出來才覺得火氣消了很多，左右無事的他幹脆把佩槍拆了，拿棉布慢慢擦拭。這時候，易副官進來報告說四少爺來了。

韓戰一聽是他，下意識就不耐煩的揮揮手：“不見不見，沒看見我正忙着嗎？！”

易副官看看他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動作，應了聲轉身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又被長官叫住了，叫他請人上來……

韓戰見到韓斟時臉上還有些愠怒，瞅着他一臉人畜無害的斯文面孔莫名的想笑：他這兄弟也就是挺會裝的！表面上看着好相與，實際上人壞着呢！

四少無視他的不悅，把他的外套搭在沙發背上，落坐後推推眼鏡看着韓戰不作聲。

韓戰正拿着通條通槍管呢，給韓斟看似平和實則犀利的眼光盯得有點不耐煩，直接把手上的東西扔在桌上看過來：“有話快說！”

“大哥，張遠山是我的客人！”韓斟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你的客人就能在我雄獅的食盤裏放瀉藥了？”韓戰瞅着他一臉的認真，笑了笑挑挑眉反問。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幹出那種事！”

“我怎麽他了？！就算是我想怎麽他，不也被你從中給攪和了嗎？你這麽維護他，又是為了什麽？”張遠山的長相和身體在韓戰腦海裏過了一遍，眼裏有一抹了然！

“我只是把他當朋友！”韓斟瞅着他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皺了皺眼鏡後面的眉，“大哥，今天言盡于此！這種事，我絕對不希望再有下次！”對于韓戰這種油鹽不進的家夥說太多也沒用，撂下這句就出了門。

韓戰盯着重新合上的門，微微眯起了眼睛：只是朋友？！鬼信！你韓四少的朋友海了去了，怎麽從沒見弄一個回來在自家院子一住就半個月的！

……

那件事過去沒幾天，張遠山就告訴韓斟他要回家了。說自己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請假時間太長，再不回去工作就會被老板解雇了。

韓斟見張遠山去意已決就同意了，也知道他現在對韓戰多少有些心理陰影，住在這兒難免會不自在。小姑娘韓靈聽說張遠山要走之後，倒是不高興了一陣，抱着仔仔坐在沙發上生了會悶氣。

韓斟這人喜靜，院子裏沒什麽傭人，那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也沒幾個人清楚。清楚的也被韓斟下了封口令，所以五小姐并不知道那件事……

兩兄妹幫着收拾好東西後，開了車送他回去。到地方還跟着去了他的蝸居，幫他整理房間，去掉久未住人的粉塵味。張遠山叫他們不用忙，自己呆會收拾就好。根本就沒人聽他的，倆兄妹還叫他這個傷殘人士乖乖坐着別擋道，張遠山是既感動又無奈。

看看不足七坪的空間，以及簡單的家具，韓斟對他的居住環境暗自有些訝異。

他以為張遠山再不濟家境至少不會差！要不，依現在的國情，有幾個沒錢的人家能教出會三門外語的兒子？更別說他還是當時很少見的學西醫的中國人！

……

張遠山走之前都沒再見過韓戰。

後來，韓斟無意中說起他大哥那天之所以要跑過來，是懷疑他給雄獅下了瀉藥。

當時，張遠山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絕對不是我幹的！我現在老遠看到它兩腿都直哆嗦，哪還敢跑到它面前去下藥？借我幾個膽也不敢啊！”

他當然不敢了！

被藏獒追飛兩次的張遠山已經悟了：藏獒這種生物，其實就是專門生來虐他的！

他那認真的表情把韓斟給逗笑了：這人看着也不會是個膽小的，怎麽就那麽怕那條畜牲呢！要知道，張遠山怕雄獅這事早就成了韓家公開的秘密！

那個放藥的人最後查出來了，就是被咬傷的下人中的一個。他被韓戰抽了兩鞭子攆了。

……

張遠山回了自己家，攤在床上四下看看自己七坪米的蝸居，感覺自在又惬意。果然，還是應了那句老話：“金窩窩銀窩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窩！”

他在韓家被韓斟、韓靈兩兄妹照顧得無微不至。補酒喝着、藥膳吃着，嘛好吃都往他面前推，那架勢怎麽看都象在喂豬！

得了他們這麽好的款待，張遠山身上的傷好得快不說，還養了些膘！

他在自家呆了幾天，就回醫院銷假上班了。

護士劉蘭蘭看他半個多月沒來上班，很是關切的問了幾句。

中午吃飯的時間，劉姑娘帶了些她做的飯菜到張遠山的科室裏，和他邊吃邊聊了起來。聊着聊着就扯到韓家兩兄妹頭上，說他們真是好教養好氣質，不愧是高門大戶裏出來的少爺小姐。

張遠山想着她那天晚上的樣子，也沒點破他們兄妹的身份。

劉蘭蘭在心裏暗笑：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他們出自哪座高門嗎？

張遠山上班期間，身體沒好完全，就辭掉了教書的工作。韓靈在學校沒見不到他，直接跑到聖德醫院來找他。每次她一來，劉蘭蘭就很熱情跟在她身後陪上陪下，導致人家想跟張遠山單獨說兩句話都沒機會。

搞得韓靈很郁悶。想說句你忙自己的去吧，又實在開不了口，畢竟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

韓四少沒去醫院找過張遠山，倒是去了他家。

兩人十來天沒見面了。他的到來，讓張遠山欣喜不已，讓座泡茶遞水很是殷勤。瞅着他忙碌的身影，韓斟眼裏的笑意很深。

兩人喝着茶說了幾句閑話，韓斟就問他為什麽不給自己打電話？

張遠山捧着茶杯低着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其實他真的很想打，關鍵是不知道要跟韓斟說什麽！人家一再把他從韓戰手中救出來，包吃包住、包關心包體貼，說謝謝都好象已經不夠了。再加上又是公用電話，周圍時時有人看着聽着，他就沒什麽沒打電話的興致了……

這些話好象又都不能說出口！張遠山只得讪笑着：“怕你忙呗！”

韓斟噙了笑看着他半天不說話。看得張遠山耳根子發熱，人也不太自在。

氣氛有些怪異。

直到看得張遠山耳朵都紅了，韓斟才開了金口打破了這種氣氛。他說自己手上有一批扣下來的走私西藥近期要招标，問他有沒有興趣拿下來倒手轉賣。

張遠山雙眼直了！

他是醫生，很清楚現在這個常年戰亂不斷的年代，療效顯著的西藥有多難得有多值錢。韓斟他這樣做，其實就是給自己指了一條賺大錢的路子！

當然，咱也不能太俗，老拿錢說事！單單他這份心意就很讓張遠山感動：這是第一個關心他的人；三番兩次從韓戰手裏救了自己的人；為了自己不惜開罪他大哥的人……

有錢不賺是傻瓜，張遠山也不想在民國當一輩子的三無人員。他很意動，但也明着告訴韓斟：自己其實就一窮光蛋，全部身價總共才150大洋。他根本拿不出那麽多錢去跟別人競标。

“……”

韓斟看了看他，笑了。然後他掏出支票簿，利落的填上個數字遞給張遠山：“這是本錢，賺了還我！”

張遠山沒想到韓斟會來這一招。顫微微的接過支票一看，上面是新幣10W整！！

10W！這可不是什麽小數目！非親非故的，沒中人、沒擔保、沒抵押，就這麽直接借給自己了。張遠山眼裏有些發澀：人家擺明了就是專門來給自己送錢的！

他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小心翼翼把支票折好放進包裏。一臉認真的向韓斟保證：“我一定會幹好這一票的！”

韓斟笑得很愉快，拍拍他的肩膀說：“我看好你！”

張遠山瞅着他的笑容，心想，這人笑起來真好看，斯文又親切。

随後，韓斟又告訴他一些關于西藥銷售方面的門道。說完時，已經是吃飯的點，韓斟就要告辭。張遠山留他吃飯，說自己其實廚藝不錯，不如留下來嘗嘗。韓斟也沒跟他客氣。

張遠山主廚，韓斟幫着打打下手。兩人合夥搗騰出幾個菜，開了韓斟特意去買的太白酒。

飯桌上，他敬了韓斟一杯，想說幾句感激的話又覺得詞窮，最後憋出仨字：“敬緣分！”

韓斟眼神亮了亮，笑着跟他碰了杯：“好，我們敬緣分！”

……

韓斟走的時候，張遠山把他送到樓下，看着他上了車又跑過去站在車窗邊欲言又止。喝了酒臉色有些發白的韓斟搖下玻璃笑望着他：“還有什麽事？”

張遠山瞅着他帶笑的眼睛，抓抓頭發鼓起勇氣跟約他：“我禮拜天沒事，想燒幾個浙菜嘗嘗，你要不要過來？”

韓斟瞅着他笑得很溫柔：“……就算沒空也會抽空過來的，你等着我！”

張遠山被他溫柔的眼神晃花了心，一臉燦爛目送他的車遠去。直到車子彙入人流消失不見了，他還在那裏舍不得上樓。就這樣，韓斟只要得了空，就會帶瓶酒去張遠山家吃飯。後來韓靈知道了，也常常跟着她哥一起來。

一到休息天，張遠山的蝸居就熱鬧起來了，喜靜的房東老太太意見很大！瞅着他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覺得這好好一房客怎麽也這麽不守規矩了。她可是明跟他說了的，不能帶朋友來瞎胡鬧的。

張遠山知道房東有意見，就時不時的送點老人喜歡吃的小點心，才把老太太哄得沒叫他立即搬家！

……

韓斟來後的第二天，張遠山就請了假，蹬着自行車去市政府競标處報了名。

受理的官員看看申請書的名字，叫他等等就拿着那張申請書走了。熟知政府辦事效率的張遠山，以為自己至少得在這坐上幾個小時的冷板凳。誰知不一會兒，那官員就回來了，告訴他已經得到競标資格。

張遠山心裏門兒清，這肯定是韓斟打了招呼！果然是朝中有人好辦事，他拿着藥品資料笑眯眯的回了醫院。

過了幾天，那批西藥開始招标。張遠山當然去了，沒想到在市政府居然遇到了韓戰。由于人多，兩人擦肩而過時才看到了對方。

當時，西裝革履的韓戰身邊跟着一群人。張遠山曾經被他用槍逼着差點被爆菊，也沒心思要跟他打招呼套交情，徑直往前走了。結果反而是韓戰叫住了他，問他怎麽會在這裏。

張遠山猜他也是來這裏奪标的，随口說了個謊，遮過去了。

投标會正式開始……

張遠山把韓斟給自己的标底，填了上去。到了最後，果然是張遠山中标了！

當中标者‘張遠山’三個字念出來時，坐在第一排的韓戰回過頭來狠狠盯着他看了兩眼，臉色鐵青。張遠山聳聳肩膀攤開雙手沖他莞樂一笑：不好意思了，韓大爺！

韓戰當時的眼神兇神惡煞的好象要吃人！

……

這批海關扣下來的走私藥品，主要是一些常用藥品，很好脫手。張遠山把這批藥轉手賣給了托馬斯，得錢20W。

或者是因為人熟，或者是對第一個錄用自己的老板心存感激。張遠山把這批藥按批發價給了折扣。托馬斯也賺了不少，直誇張遠山是個有辦法的人。

還錢那天，他請韓斟去了大富貴吃飯。席間，張遠山想說幾句感謝他的話，剛出口就被韓斟揮手制止了，然後告訴他手上有一批走私的老人參，叫他去競标。

張遠山由此走上了發大財的康莊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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