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vol.9

只見角落處已圍了四五個人,正對着蘇陽推推搡搡,看得出來者不善,純粹是來找麻煩的,蘇陽則只顧着扶牆,走路都是搖晃的,哪裏還懂得招架。我心想莫不是這小子又惹了是非,暗叫不好,在酒吧這種是非之地,一旦得罪的人,那就很難收拾了。

我走過去,搶身閃到蘇陽面前。

等到看清了眼前的幾個人,才醒悟過來。

真是報應,之前在料理店和蘇陽發生沖突的兩個猥瑣男,居然在這裏又碰上了,定是看到蘇陽想要一雪前恥,欲要報複而後快。

“剛高興着踏破鐵鞋無覓處啊碰上這小子,這下好了,兩個人都在場,還省得我親自回去找你們。”領頭的正是那天被揍得最爽的男人,此時摩拳擦掌,臉上是酒酣以後的躍躍欲試。

真想上去大幹一場,但分析了情形,還是作罷:其一敵方優勢太大,光眼前就是四個兇神惡煞的殺馬特,威懾力足以吓壞人,其二我方劣勢太大,就我一個主力,旁邊的蘇陽早就喝得斷片,打起來說不準還要往我臉上拗一拳,再來,這邊還有兩個完全不敢指望能幫上忙的女子。

慢。

這倆女的呢?我向四周尋找。

若是早點意識過來,我應該會示意咚咚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同時把宋倪拉過來當我的肉盾,但實際情況恰好相反,宋倪那個綠茶婊不知什麽時候跑走了,咚咚則快一步站在了我身邊,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已做好戰鬥準備。

這哪裏還是我所認為的淑女

“哎喲,搞倆男的還送一個女的,真刺激。”猥瑣男說道。

“真大方,那麽标志的女朋友還舍得拿來和我們分享。”

“少廢話!”咚咚罵道,痞氣十足。

“你瘋了?”我怒斥咚咚,“你不過來沒人知道我們一夥的,來了就白被打了。”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你們死,做人不能混蛋到這種地步。”

夠義氣!我對咚咚開始佩服起來,也只有在這樣危險時刻才能堅定真朋友,反觀宋倪,确實是夠混蛋,估計現在吓得搭飛機飛回美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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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一起死。”她堅定道。

不過我真的不是怕她送死,而是沒死成,貞潔沒了,那不是還要我來負責麽……

“小娘們還挺爺們的啊,搞得我都忍不住想跟你領教領教了。”

領頭的人走上前來,我暗叫不好,誰知咚咚毫不畏懼,像女俠一樣擋在我和蘇陽面前。

正當我心生敬意之時,她卻被對面的彪形大漢提起來,像拎着一只母雞一樣帶到外面去……

接着,我和蘇陽也被揪着衣領扯到門外,途徑多少雙路人的眼睛,皆投來愛莫能助的眼神,看來這些人在酒吧乃至整條街都橫行霸道慣了的,衆人對他們都是敬畏三分,保安也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根本懶得管。在外邊混,真的不能以貌取人。

我們三個被扔到在後門的昏暗小巷子,明顯是他們常年作案的地點,說不定翻開垃圾桶還能看見還未處理的人頭。

咚咚被大漢扯着頭發,按到牆上給了幾個耳光,任憑她如何奮力掙紮厮打都是以卵擊石。

蘇陽更不用說,醉得連媽都不認識,哪還分得了自己人,左挨一拳,右挨一拳,倒地不起。

我考慮了一下還是選擇沖過去救咚咚。

此種情況,救一個女漢子,往往比救一個真漢子有用得多。

這不,我跳過去,勒住那人的脖子,直取喉頭,咚咚見勢,大腿一弓,膝蓋擊中大漢要害,趁着嗷嗷叫的同時一個過肩摔,立馬放倒一個。

“我去找武器!”她甩下包,逃出巷子。

其實我倒希望她不要回來了,留在這裏只有被打。

那邊的蘇陽已經被四個人踩在腳下痛打一頓,此時蜷着身體,像只可憐的蝦。

還沒反應過來,其中兩個人跑向這邊,幾個勾拳把我放倒。

人太多,一被集火我根本無法承受,痛得我下巴都不懂跑到哪兒,但畢竟是打過架的人,在費力反抗下,四個人也費力起來。

接着空檔,我看到蘇陽躺在地上吃力地反抗者,有人不洩恨,拿起旁邊的啤酒瓶子就砸下來。

“啪!”

關鍵時刻我如靈蛇出洞,蹿至蘇陽身上,以肉體為他抵擋了這一擊,酒瓶子砸下來真是疼得我打了一個冷顫,頓時天旋地轉。

“******!還真夠英勇。”衆人開始毆打我。

我一邊打也一邊被打,蘇陽躺在身下有了喘息的機會。

也不算壞事,再怎樣也吸引了火力,還能留蘇陽一個活口。

蘇陽你最好醒過來後好好報答我吧,至少在我墳前守靈七天。

不過真他媽痛,好久沒被打,而且是這樣被三個人架住,像躺在砧板上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胸口一拳,腹部一腳,除了痛,就是更痛!

兩眼昏花之時,發現死去的爸爸在對岸向我招手。

痛……喉頭一陣腥甜,******這幫人是不是真要把人弄殘廢了才肯罷手。

媽媽,媽媽你在哪裏……為什麽我被糟蹋成這樣你還是沒有出現,你兒子這麽多年來被羞辱,依然□□得活出個人樣,現在就已經快受不了了,你為什麽就肯這樣見死不救。

咚咚你快來……你不能真走了,我現在真需要你。

蘇陽你還躺在那捂肚子幹嘛,我為了你,為了你我被折磨得……怎麽說你也要醒過來,看看這慘烈的模樣。

當然,我不可能在這時候斷胳膊斷腿。

猶如所有小說裏一樣,在最關鍵的将死之時,主角總是會被一個英俊的美男或者飒爽的美女出來解救,再不濟也會從天而降一坨屎砸死反派,總之,主角永遠都是完好無損地撐到最後,當然極個別例子如楊過會少了那麽一只手臂,不過話說回來,有了小龍女,他要手有何用。

扯遠了。

就在我被折磨得往生極樂之時,兩個黑影倏而沖了過來,來者身穿黑衣,體型壯碩魁梧,一看就是1v5的貨,這個時候出現簡直就是救世主。這不,左一拳右一拳,對方五個人猶如紙片一樣倒向一邊,紛紛挂彩,嗷嗷叫了幾聲,作鳥獸散。

我尚還有力氣,撐着身體站起來,剛想要去謝謝這兩個熱心的保安,卻被他們反過身來推倒。我快痛昏過去。

這又是什麽意思?

我被推倒在地,眼看他們一拳想要砸下來,原來也不是為了救我而來,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好了!”,黑衣人才在關鍵時機停手。

我看到宋倪一步步走過來,光鮮亮麗,宛如最後登場的大boss。

她完全無視我走到身後,蹲下去,扶起不省人事的蘇陽,不顧他身上有多髒,用袖子把他的臉擦幹淨,細心裏透着憐愛。

真感動。

“你能耐真大啊,能勞駕保安過來。”我勉強站起來。

酒吧的保安跟城管一樣,永遠都是非到殺人放火的時候都不會出現,宋倪是有多大的面子才能叫動他們。

“能耐?這點權威我還是有的,雖然好久沒來這家酒吧,但是也不至于裏面員工忘了我。”

“你是老板?”

“呵呵,終于知道了?我十六歲就已經參與經營這家酒吧,真巧,你的那個X經理,是我的同事。”

真是造化弄人。我只有苦笑。

“緣分就是奇妙,原來我一直以來看不順眼的人,居然成了我的vip,坐的是酒吧最好的位子,喝的是最好的酒,真是太有面子了。”

原來她一直忍氣吞聲的樣子是裝出來的,原來他一直都在暗自發笑,早已暗自對我不住鄙夷。

陸呦永遠是耍嘴皮子功夫厲害,一丁點實力也無,若真想贏過我易如反掌,她只是不屑與我計較,我明白了她之前那些默不作聲的眼神,不是隐忍,是高傲,真是大度。

“你已經十八歲了,應該有點腦子,只顧着和人吵架,有什麽意思。”她發出一聲輕笑,譏诮道,“有些事情,輸家贏家早已注定。”

這時候蘇陽□□了一聲,下意識地抱住最近的人,像個小孩子一樣。

看着那樣親密的動作,腦子疼。護住陽陽的應該是我,幫他把臉擦幹淨的應該是我。

原來我那麽沒用,蘇陽為我做了那麽多,我卻想要為蘇陽做這一件事都做不好,縱然硬着頭皮舍生取義,都還不如宋倪一揮手。

“好了,看你傷得也不輕,早點回去吧,蘇陽我帶走了,總比現在被你照顧要好點。”

宋倪慢慢把蘇陽扶起來,身後駛來一輛黑色的奧迪,司機匆匆出門,一同把蘇陽扶進車裏。

在開走之前,一只纖細的手從車窗裏伸出,一松手,幾張百元鈔票落下,宋倪借後視鏡,和我說道:“打車回去吧,沒別的意思,就是讓你快走。”

黑漆漆的車開走了,留下孤零零的我。

當然還有一百塊錢。

“MLDB。”我念到,無助之感伴着全身傷痛壓得我喘不過氣。

這時候巷口跑回來一個高挑的身影。

“哎呀!”咚咚如一陣風一樣飛進來,手裏多了一瓶防狼器。這種時候也只有這個女漢子陪着我了。

“怎麽只有你在這裏?其他人呢?蘇陽怎麽也不見了?”然後看到地上的一百塊錢,驚訝道,“你把他給賣了?”

“……沒有。”要賣,他也不值這個價,“宋倪女王神通廣大,都擺平了。”

她想了一下,明白了過來,嘆了口氣,扶我起來。

“你不是去叫警察了,怎麽還是一個人?”我問她。

“我走到拐角,想了一下,報警到警察來這段時間,你不死也殘廢了,再說被叫到警局咱們更麻煩,所以去附近超市買了防狼器就趕來了。”

我無語。

“走吧。”她把我的手架到她脖子上,非常豪爽,“你這個樣子回家會更慘吧?”

确實,要是被家裏那兩個人看到,又要遭受一翻羞辱,說不定還要罰睡酒窖。

“幫我附近找個賓館待一晚好了。”我無奈道。

“睡什麽賓館啊?這附近的我都看了,不是‘未成年禁止進入’就是‘學生半價’,多不幹淨,去我家吧,安全點。”

“我覺得更不安全……”我說。

“你想得美。”她嫌棄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如遇不測她把我給那啥了,賺到的還是我,點頭同意。

“等一下。”

“又怎麽了?”她說。

“那幾張一百塊錢給我拿過來。”我冷靜道。

她翻了個白眼:“出息。”

管它呢,反正錢跟我又沒仇。

每個人的性格都與自己的成長有着直接關系,你長成如今這番慘不忍睹的模樣一大部分取自你的家庭,好比如韓劇裏百毒不侵的女一,不是爸爸死就是媽媽殘,似乎整個國家不弄個家破人亡都沒有臉出門。好比如我,十多年來寄人籬下的生活讓我成了不要臉的最佳代言人。

而咚咚呢,從認識伊始我對她的背景就頗為好奇,這個外表柔弱的女漢子到底是在怎樣的背景下長大,經歷了些什麽,而當我跟着她來到家的時候,答案已了然,也對她産生些許心心相惜的同情。

确切的說這不算個家,她帶着我穿過幾條街後,來到一處供銷社。

“你住這?”我擡頭望着比弄堂還要老舊的黑房子,樓道還沒有燈光,“你一個女的,每天進出這地方不怕蹦出個鬼?”

“有什麽好怕的。”

“那麽窮酸的地方,每天都絕望想着要跳樓吧!”我命雖苦,但起碼表面上我還是有個有模有樣的房子。

“那恐怕難,我可住不高。”

我才知道這裏還有負一樓。

穿過重重走廊,才發現原來魔都居然有這麽樣一個神奇的地方,原來你時時刻刻緊貼着的路面,所謂的“地面”,實則內有乾坤。

昏暗的燈光打下來,照着人影綽綽,偶爾經過一個房間就聽到嘈雜聲,有敲鼓聲,有哭聲,有男女的吵鬧聲,飄出的煙味嗆得我難受,我稍稍撇過頭去看個究竟,被咚咚阻止,說道:“別亂看,裏面的,在抽□□呢,你眼神不正常,別人以為你來者不善,那時候你的傷可不像現在這樣了。”

真難想象,這兒的人生活得如何頹靡。

而咚咚似乎習慣了這裏的一切,走在前面沒有任何害怕的跡象,自如地穿梭在深深的走道,如果放在抗戰時期,那她一定是馳騁地道戰的娘子軍。

我一字不吭地跟着,來到末尾一面鎖着的鐵門。

她打開鎖往外拉,門拖着地發出嘎吱的聲音。

“要我幫你嗎?”我看她很費力的樣子。

“你還有力氣麽你。”

“你一個人住兒?”我看着空無一人的“家”,簡單的一個房間加一個廚房,燈光昏黃,讓人昏昏欲睡。

原來她就是傳說中的蟻族。

“恩,我媽媽沒了,家裏沒錢,我又不想一個人呆在杭州老家,所以跑來上海讀書,我爸每個月寄給我的錢就只夠租這了,你可別小看它,房租就是白菜價,大把多的人要搶着住進來。”

“你一個人,真不害怕啊?”

“不會,這兒大部分人其實挺好的,大家都一樣窮困潦倒,反而更加團結,算是相濡以沫的戰友。”她遞給我杯子,“喝茶不?”

“不用。”我看着杯裏漂浮的發黃的茶葉和有些渾濁的茶水,還是把它放在一邊。

都是沒有親情眷顧的人,都是在大城市彷徨的蝼蟻,我們都一樣,甚至我比她還好點,她是如此好面子的一個人,一面做着別人眼中“完美的學生”,一面卻是如此窮困地生活。

“對了,你可別把我的處境告訴別人呀,包括蘇陽,要是被同學知道了,我在這樣一個勢力的學校就不知道如何存活下去了,一個人在外太辛苦,無依無靠的,想找個人傾訴都沒辦法,幸好認識蘇陽,這小子心地好,根本沒有看起來這樣吊兒郎當,這樣的男生擺在面前,誰能不心動的,我承認想和他在一起,是想有個依靠,他不知道我的心思,只是一心一意對我好。”

“他也喜歡你吧?一個人不會陪着另一個不喜歡的人那麽久。”

“不知道。”她喝了口茶,“不過現在不會喜歡我了。”

就因為半路殺出的宋倪

“沒事,現在你有我,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們就在這兒拜個把子,将來就是好兄弟了,你被欺負了,我為你賣命,你沒錢,我為你賣血,你沒人要,我為你賣身!”

“你就嘚瑟吧——我男人被搶了你也能幫我要回來?”她笑着說。

“包在我身上!”我道,明顯底氣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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