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vol.11

我擡起頭,望着眼前并不怎麽高的石頭砌成的——圍牆。

于是歲月靜好,我陪着蘇陽翻牆。

雖然從小機體靈活,加之身材輕巧,翻跟鬥、剪刀腿什麽的完全不在話下,但是翻牆這種事情确實難倒我了,因為……

心下不安着,看着高高的圍牆,宛若看到教導主任高大的身軀,在眼前對着我張開雙臂。

“哎,我上不去。”我說。

“裝,你繼續給我裝。”蘇陽嗤之,“你當我不認識你啊”他當然會這樣認為,作為單挑兩坨硬漢的我,飛檐走壁這種事情應該不在話下,只是……

“我……恐高。”

“恐高恐高!我沒聽錯吧,恐、高!oh my!”蘇陽擺出浮誇的表情,宛如掌握了“陸呦到現在還尿床”一樣的把柄。

“你給我閉嘴你……校報都快聽到了。”我恨不得把他嘴給封上。

“這高度……都還沒咱們試卷高呢。”

“就是高。”

想到爬上去後面對的是要臉朝下的危險,眼前就一陣眩暈。

“別扭捏了,你還是不是個男的啊。”

“在這個檔口你就承認我是男的了麽”我瞪他。

一會兒蘇陽像只猴子一樣蹭上去,不愧是運動細胞發達的生物,矯健的身姿,簡直為翻版“流の翔”。

“妹子,上來啊,要不門衛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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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不去。”

他翻個白眼,直接往另一邊跳下去。

“我靠,你還真不管我!”

就在門衛經過的那一秒,我化作世外高人,一個鯉魚躍龍門,蹭上了圍牆。

“我靠,。”

“到底是誰丢下誰。”我說,“別叫我妹子。”

蘇陽要帶我去的地方,就是他家。不是,不是登門拜訪,更不是上門提親。蘇陽背着自己的家人逃課偷溜回來,所以此刻我們就是做賊一樣的心态。

此時我們走在上海靜安區,傳說中的富人區,道路異國情調的道路逶迤蜿蜒,景致優雅,像極了古堡宮廷,又隔着一段距離就出現一個保安,真是戒備森嚴。

“你家是不是特有錢啊你出門是不是都鳳冠霞帔是不是有侍衛伴着我家女仆都有車開,你媽出門是不是開坦克的?”

“……電視劇看多了吧?”

“你說我們這個樣子進來,會不會被保安看成是陌生人闖入,直接爆頭”眼下我和蘇陽還穿着校服,由于趕路弄得風中淩亂。

“所以我們要溜進去。”

“這就是你招待我的方式?”

“yep。”

我和蘇陽站在了他家別墅前。

果真是上層階級,放眼望去,豪宅花園游泳池一樣不缺,連大門都那麽氣派,我“家”雖然也是富麗堂皇,但比起蘇陽家這種鋪張浪費的風格,都顯得寒酸起來。

“so你家有人嗎直接推門而入是不是太張揚了點”我說道,“那不如給我準備八擡大轎吧。”

蘇陽說:“到後門。”

“不從大門進去啊?”

“那直接被我媽給宰了。”

繞過別墅來到後門,卻見這大宅子後面多出了一個小房間,似是附屬的水房。

“給你看的東西。”蘇陽邊說,邊掏出鑰匙,打開門。

我被眼前的景致閃瞎了眼。

“我靠……”

這小子是洗劫了花房?

映入眼簾的,是被各種各樣的鮮花填滿了的房間,室外正值寒冬時節,但屋內的溫度卻暖和舒服,這小小的世界裏,集結了牡丹、杜鵑、鳳凰等等春天開的花朵,也有各種不知名的小花,姹紫嫣紅,宛若走進童話世界中。

“漂亮吧。”

“關門關門,別讓香味飄走了。”我迫不及待走進去,坐在中間的毯子上,撥這弄那,陶醉其中。

“這個是管家一手栽培管理的花房,我是聞着這些花長大的,每次心情不好,我都會跑來這裏,有時候待一個晚上,有時候一天,什麽也不想,心情都會好起來,已經算是一個秘密花園(前面要提到蘇陽身上有花香),你喜歡嗎?”

“不錯不錯,想不到你小子還有那麽少女的一面。”我拈着一朵桃花戴在耳邊,做作地對他擠眉弄眼。

本想開個玩笑,卻在和他對視的時候愣住。

他就那樣習慣性地對我笑着,明媚皓齒。

是春天的感覺,像極了春日和煦的陽光。

我看出來了,那萌動在青春裏的熱意。

猝不及防,他又吻過來。

這次是第三次,卻有別于前兩次的無意識。

他的嘴唇甜甜的,舌頭也甜甜的,是單薄而纏綿的蝴蝶,伴着花蜜。

良久,他擡起臉,臉上帶着溫暖的笑容。

我尴尬不已,他把手中的鑰匙遞給我。

“這是我的秘密,不準說出去。”

把鑰匙交給我,也把自己心裏最柔軟的部分交付出來。

我接過鑰匙。

“我們之間的秘密,也要保守。”

“什麽秘密?”我問道。

“咱倆相愛的秘密。”

“老子什麽時候承認和你相愛了”

“不承認你和我在男廁那個的時候,那磨人的樣子。真後悔當時沒錄下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幾個意思。”

“我說你——你甩了咚咚,又找上宋倪,現在又來跟我談‘愛’,是不是有點太花心了點。”

老子絕非女流之輩,豈由得他這樣玩了又甩的。

“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對宋倪沒什麽興趣?”

這句話我愛聽。

“我蘇陽又不是什麽花心大蘿蔔,怎麽會做些騎驢找馬的事情,目前我喜歡的,是你。

那天在工作室裏,我問過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你考慮到了咚咚,我當時的确是猶豫,但是之後突然覺得還是更喜歡你。

我想和咚咚分手,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來讓她徹底放開我,就只能另尋新歡來做個樣子給她看看。

選了宋倪,是應了我媽媽的要求,讓兩家在商業上能夠有更順暢的來往才做假情侶,完全是做給媒體看,青梅竹馬根本即使假的,我們根本不熟,宋倪她也不喜歡我。”

對于這種生活在商海中的孩子,成為運作的犧牲品是難免的,堂弟陸羽澤大概也是因為這樣被逼着和薇薇在一起(詳情參見《享延式宮廷舞蹈》)成為他親爸爸的棋子,幸好本人奴婢命,想要成為棋子都沒資格。他們這些生在商業的風雲戰場之人,那些勾心鬥角的陰暗面,我實在難以體會。

我想到了最重要的問題:“那現在咚咚怎麽辦。”

和蘇陽分手,她并不知道是因為我,要是知道了呢,我們還能不能做朋友。

此刻我便是傳說中的小三,“被小三”都不算,我是在明知道蘇陽有女友的情況下橫刀奪愛,是我和蘇陽一起對不起的她。

“不知道,她還以為我和宋倪在一起,那先就這麽認為吧。”

說好的好朋友好閨蜜呢,也才交心幾天,我就做出這種不仁不義的事情來,我對得起她?對得起我的良心麽……歷史上的小三有誰時能善終的,而我這種賤人,勢必要走在公路上都可以被壓路機碾死,淹沒在滾滾風塵中。

總有一天會被揭穿。

也許時間會讓她接受這個事實。

一個月過去了。

不知不覺,我們居然談了一個月的戀愛。

這悄無聲息又小心翼翼的戀愛,初戀,竟在他人不發覺的情況下進行了一個月。

從十二月走到了一月,上海的一月更寒冷,但有了蘇陽的陪伴,似乎是沒有往年那樣冰凍,他像是陽光,照在着凜冽的寒風中,讓我攫取到一絲絲你風中的溫暖。

其他人都奇怪,以前吊兒郎當的蘇陽,再也沒有在全班自習的時候聒噪地玩着手機游戲,在我的威逼下,他竟也開始本分地做題(盡管答案莫名其妙),放完學竟也肯留在教室裏看書,盡管他看的是各色雜志,最終目的是等着和要看書的我一起放學。

會一起去食堂,面對面坐着互相挑對方的菜吃,會在跑完操場後共享一瓶可樂,會一起去便當店打工,也會在沒有人的時候偷偷親我一口。

會在冷的時候,他問我冷嗎,我搖頭,他卻頭也不回地扔給我外套說:“穿上。”

當然我倆最主要的娛樂活動還是去花房,蘇家的管家壓根沒想到,自己精心打造的花房竟成了一對男男的幽會地點。

鑰匙依然是我拿着,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好的時候,我都會晃着那把鑰匙,說:“逃課去。”

于是期末的一個月內,我們把蘇陽家花房當成了教學樓的廁所,時常光顧,把英語課當成了假期,翹了十次有餘,把操場的那面牆當成了跨欄,長久以來的翻騰,我的恐高幾乎也沒了,身手愈發矯健,完全可以投身特務活動。

有時是一個下午或晚上,有時還只有短短的一節課時間,享受着一月份份難得的溫室暖意,躺在群花的簇擁中,哪怕是不說話,看着對方在身邊,都覺得是享受。

“呦呦。”某個夜晚,他枕着腦袋,湊過來。

“什麽?”

“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我們時常有這些純粹的對話,暧昧的對峙,如杏花雨,如楊柳風,沁人心脾。

“哦。”肉麻個屁啊,我心裏想。

這小子大概是《星你》看多了,以為自己是外星人,擔心哪天被蟲洞給吸走。

“你要考哪所大學?”

“浙大。”

“罷了!”

自覺水平不夠,蘇陽翻個白眼,轉過身,撅着嘴,看着溫室棚頂上的夜空,這動作完全是效仿我,怎麽看都娘爆了。

“哈哈,別灰心嘛,按你的水平,其實也能上個北大青鳥什麽的。”我說。

他稍有動容,卻故意做出不理睬的表情,認為我會妥協,樣子甚是可愛。

“陽陽~”

我湊上去環過他的脖子,像個小家碧玉一樣惡心他,這段時間相處我已掌握了他的死穴,就是越肉麻的事情他越招架不來,偏偏他又愛肉麻我,no作no die。

再加上那甜膩的“陽陽”他更是受不了,把我架開,痞痞的臉上添了紅暈:“走開……”

我認真道:“其實,不管考哪個大學,我都想到老家杭州去。”

小時候只有過節我爸才會帶着過去幾天,那也是一年裏最期待的時日,那裏的溫婉和明秀深深吸引着年紀稍小耳朵我,一直覺得,大廈林立的上海是我的牢籠,只有西湖才是屬于我的。

“好!我就去杭州上大學。”

我乜他一眼,表示懷疑,杭州是說考就能考得麽。

不過按這家底,想要砸錢進個私立大學,并非難事。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想親他。

親啄他的臉頰,吻他的嘴,氣息相融,唇舌相觸,他緩緩回應着我,有春日和煦的暖意,伴随着周遭的花香。

總嫌吻得太快,在剛有快意的時候堪堪停止,以前那麽排斥戀愛中的那女吻得太膩歪,現在卻享受這種親密。

我們就這樣享受着短暫的快樂。

但翩然而至的,便是殘酷的期末模拟考。

從小到大從未在成績上栽跟頭,現在居然……

都說學生時期不能談戀愛影響成績,之前對此秉持懷疑态度,學習跟戀愛有何不可兼顧,老子以後就是事業愛情雙豐收的人——可現在真談戀愛了,才不得不承認這誨人不倦的古訓。

看到那殘酷的成績單被貼在後牆,班主任對我搖頭,心涼了半截,這排名簡直是街上大減價的姿态在退步,也給了那些平常被欺壓的綠茶們一次複仇的快感,表面上誠心誠意為我做總結分析,心裏分明就是暗爽。

而蘇陽,我都不懂怎麽說他!罷了,死豬不怕開水燙。

“太圓滿了。”他說。

“圓滿你妹。”我沒好氣瞪他。

“再努力!說不定咱倆的名字就能相鄰了。”

“少來你!要是考不了杭州我就死定了。”別說學挖掘機了,這成績縱使是要流放到廣西去做蠻夷都成問題,最慘的是在上海的某個職業學校混下去,淪為我伯父的打工仔,那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是不是我影響你太多了?”

“那還用說。”我郁悶道,見他眉頭緊鎖着,想必也是對我滿懷歉意,又不知道如何表達,我說:“得了,也是我不注意,下次努力就是了,還有五個月,怕啥。”

他知道我是故作輕松,牽着嘴不說什麽,眼裏透着複雜,良久,說道:“不準不理我。”

這是在做卑微的姿态了麽……我看着他的樣子,這個平常馳騁球場的陽光運動帥哥,怎麽跟小孩子一樣委屈起來,突地覺得呆萌呆萌的,“哈”一聲笑出來。

方才發現正在語文課。

“陸呦,蘇陽,你倆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完了。

蘇陽朝我吐舌頭,我也笑了,不顧班主任在講臺上的直視。

突然發現我真的受了“早戀”的毒。

眼前的男生,已經成為我無可彌補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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