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vol.17
“昨天玩得真開心!”一大早蘇陽伸着懶腰,攬過我說。
“是麽……”
“你弟真可愛,啥時候再叫他過來。”
“休想!”
我發誓再也不會讓這兩個妖孽見面了,至少在我面前,他們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同一幀畫面裏。
“你放心吧,他只是我的小舅子,我是不會動心的,只對你忠貞不二,亂倫是罪。”
“可你昨晚上說夢話叫了他的名字。”
蘇陽騰起來:“天地可鑒,我對你沒有二心,那只是個春夢!”
“騙你的。”我說。
想到他倆在一起的畫面,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今天要去哪兒?”
我想了想,大過年的确實沒有哪裏可以去的,除了——
“不如去你家花房。”和他分開太久,我早就想念那個二人世界了,“春天到,那兒的花應該開得更多。”
“額……”蘇陽如鲠在喉。
“額啥。”
“你還記得我們吵架的那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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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我不願委身于他,奪門而出,“怎麽了?”
“就在那晚,我一氣之下,把那一屋的花全拔了。”
有錢就這樣花的?一時間,我宛若看到,夜晚的黑暗中火光熊熊,一個不知好歹的美少年,捧起一沓沓百元大鈔,毫不留情地往火裏扔,一瞬間燃燒更盛,畫面異常美麗。
“你會遭天譴的知道麽。”
我心在滴血,這些花要是拿去賣的話……
“甭說了,第二天管家進來一看,直接看心理醫生去了,整個人抑郁了一個月,為了賠罪,求了我媽好久,給他買回一輛路虎發現者,才勉強藥量減半,睡個好覺。”
我無言以對。
“不過,那地方現在變成我的了,少爺我花了好久,把它改造成一個起居室。”拿出一串鑰匙,“就屬于我倆的。”
“真的假的。”
這代表咱倆以後再也不用到處尋找地方幽會了,僅此一地,就是咱倆的安樂窩,不過——
“我忽然記起來,那地方還有另一個人知道來着。”
“誰?”
“咚咚,之前,我把這秘密跟她說了。”
他沒表現出多少驚訝,而是問:“那你有沒有跟她說咱倆的事情?”
“還沒。”
我怎麽敢,她要是知道非把我浸豬籠不可。
“陸呦。”
“嗯?”
“我覺得——要盡早告訴她。”他突然鄭重其事,“這件事遲早要公布,與其讓她懷有一絲希望在對我好,還不如讓她早點明白……”
原來陽陽也知道這其中利害。
咚咚對他依然沒有私心,可萬一知道了又會有多傷心,情人和朋友的背叛,是多大的一次打擊。
她本是一個多麽善良的姑娘,不該遭受親手建立起來的一次友誼,卻換來如此具有諷刺的傷害。
我默默攢起拳頭。
“陸呦,不能在這個時候懦弱。”蘇陽拍着我肩膀。
可陽陽,你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還是先等等,等到高考後吧。”
或許時間拖得久一點,傷害會少一分。
而我和陽陽,并沒有意識到,接下來面臨的,狂風暴雨一般的災難。
如果那天我沒有答應和蘇陽去花房,結局會是怎樣?
至少要比現在好點。
可現實永遠是面向最殘酷的選擇,讓我們在這十面埋伏的世界裏,一次次悔不當初。
當看到花房的門被撬開時,陽陽臉色一變,不顧我的疑惑,急匆匆地走進去。
我察覺事有蹊跷,也匆匆跟上。
不詳的預感,在看到宋倪的時候應驗。
她展顏,露出邪魅的笑,說:“又見面了。”
對啊,我怎麽能忘了橫亘在我和蘇陽之間的,這個自尊心比天高的女生呢。
我無言以對,面對她,以及在場的幾個人。
有管家,女傭,保安,皆投來匪夷所思的眼神。
“怎麽樣,在這兒看到我很意外?”宋倪雙手環胸,一如既往的高姿态,“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陸呦——我一再容忍你的所作所為,想想覺得這不過是你我之間的小打小鬧,但是現在才發現,我太低估你,不應該放任你如此随心所欲。別以為蘇陽是你的,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感情能左右。”她語氣越來越重,“一個寄人籬下,生活不能自理的高中生,整天想着攀龍附鳳,夢想有天能躍上枝頭變成鳳凰?天真。這件事,有必要讓大家了解一下了。不僅是蘇家,還有所有人,讓他們知道,你有多無恥。”
沒錯,一開始她就在容忍我,沒想到忍耐限度如此之高,現在才使出大招。
身敗名裂的代價,是她一揮手就能賦予我的。
“你告訴了誰?”此時的陽陽,面色蒼白如紙,死死盯着宋倪,目光冷厲。
“你母親,還有其他人,能說的都說了。”
“你給我等着。”他陰測測道,扔下手中的包掉頭就走,黑衣人想要阻攔,卻被他推開,力度之大,讓他們都訝異。
似乎是去找蘇夫人了。
丢下我和宋倪一對一對峙,不對,一對多。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面對如此多鄙夷的目光,我像個赤身裸體的人,面對着數把執抵喉頭的刀尖。
從未有過的束手無策。
宋倪俨然一副贏家的姿态,走過來,靠近我。
“很意外是不是?我怎麽會在這裏,捉奸在床。”
很意外,可我又不意外。
“你可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惹到多少人。”
我當然知道——蘇陽,宋倪,整個蘇家,還有傷得最深的那個人——
“不然也不會反被他人報複。”宋倪說着,給身後的人讓開空間。
咚咚從宋倪身邊走過來,冷眼旁觀。
多麽精彩的一場多角戀,多麽諷刺的場面,主要人物悉數登場。
被傷的人,傷人的人,她最信任的朋友,真心幫助過的朋友,如今以背叛的名義呈現在眼前,多麽可恨。
真是大快人心的報複,真是罪有應得的下場。
“咚咚。”一陣無力感襲來,我無力解釋。
咚咚心裏已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
“先告知你,你的男朋友蘇陽,走出這扇門,就不會回來了,你倆就真的分開。”宋倪說,“蘇夫人已經想好對策,無論蘇陽如何抵抗,也抵不過她的威懾。”她說,“你們本就不是一類人,絕不可能在一起。”
莫非要把他五花大綁,深鎖宮中?
“他還欠着我東西。”
這是我最後的掙紮。蘇陽說過,他還欠我的那枚戒指,要是沒還清,就不可能離開我。
“這簡單。”
宋倪拿出錢包,兩指銜着一張支票,晃着。
“弄丢的戒指是吧,那能值多少錢呢,這些,還有他在便當店打工的工錢,餘下的沒還完的錢,還有送他生日禮物的錢,全部給你。”
助理接過,畢恭畢敬地遞給我。我接過。沒看錯,此前的那些虧欠,全都折算成一張六位數支票,盡數奉還。
“無恥。”一旁的咚咚冷冷說出兩個字。
她是不是在鄙視眼前這個嗜錢的人?
這還不算,宋倪撿起起蘇陽丢下的包,倒過來,把裏邊的東西全部抖盡後扔給我:“屬于你的東西,還是拿去吧,算是兩清了。”
可他還欠着我的承諾。
要一起留在上海的約定,如何兌現?
“以後你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會有再有交集。”宋倪說,“我有能力讓你垮掉,也有能力讓你們永遠見不着面。忘了他,好好做回你的好孩子吧,陸呦。”
好孩子,多遙遠的定語,可從哪裏再去找回那個單純的陸呦?
“我還是那個問題。”我看向咚咚,又看她,我要她在咚咚面前回答,“你真的喜歡蘇陽嗎?”
“問得好。”宋倪笑得明媚,“現在我倒能肯定地回答你,我非常喜歡他。”
轉身就走,宋倪對身邊傭人朗聲道:“送人。”
我還有臉留在這麽?面對那麽多人,尤其是咚咚。
和她擦肩而過,我不敢看她的表情,但也能猜出七八分。
“是我交友不慎,以後別讓我看到你。”這是我走之前聽到的話。
我喜歡的那個人,極有可能投身于某戰亂國家的志願工作并已被某兩字母簡稱的組織劫持,或者就是受聘于百度公司勞動——要不然怎麽屁點大的消息都搜不出!
當然也有可能,是被某惡勢力徹底掌控——他媽媽。
不一樣了,我想他,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沒有一絲防備和顧慮,他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尤其是咚咚這一走,我才發現已失去自愈能力。
“蘇陽同學由于個人原因不回學校了,據說家人已經安排轉學,去了更好的學校專心備考,最後一學期也沒什麽事情,體委的工作就由班長一并擔待了吧。”
班主任在第一節課說道,望向我,滿是擔憂,周遭的同學紛紛側目,小聲議論着。
想是已經傳開了我的事情,這下好了,差不多要成了全校師生茶餘飯後的笑柄,那些曾經有過節的男生女生,甚至壓根沒有打過交道的人,早已準備好了一手的談資,亟待與人議論,對着面前這個落魄的人大加打壓一番。
——
“怎麽樣,撿肥皂很好玩吧?”
“你休想吃我的□□,死基佬。”
“他之前還在我的床上睡過,真惡心。”
“給我也來操一次?哈哈哈哈。”
幾天的時間,此番冷嘲熱諷不絕如縷,聽多便麻木。
在學校食堂,随便坐在一個角落,都能聽到刺耳的話語傳來。
“這就是一班班長吧,聽說勾引男人很有一套,還氣得人家轉學走躲起來。”
“還是保護好男友要緊,時刻提防這樣的人才是。”
說罷,隔壁的女生拿走東西悻悻然走開,在離我三丈之外的座位重新坐下,有說有笑。
孤零零地望向四周,忽而看到咚咚在不遠處面無表情地吃着東西,似乎看到了這裏的情景。至少有她沒有站到對面陣營。
我如看到了救命稻草,端着盤子,趑趄地走過去,坐在她對面。
周圍的人立馬好奇望向這邊。
她也愕然看向我,沒想到我會主動找上來。一定很意外曾經那麽好面子的人,居然會堆着假笑央求她的垂憐。
面子是什麽?能吃嗎?我沒身世沒家人沒朋友,頂多是個吃軟飯的,有什麽權利要面子。
沒錯,陸呦曾經是多驕傲的一個人,現今如此狼狽無力地出現在衆人眼前,像用鈍了的利器,毫無光彩。
我把自己買的壽司遞給她,慘兮兮地笑道:“吃嗎?”
——以前不是喜歡搶我的東西吃麽?
可她偏不,拿起托盤,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像其他人一樣選了個稍遠的位子坐下。
不是說要做我閨蜜?
在場的人看到的場面,便是一個男生僵在原處的手,強顏歡笑,像個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