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part
“可以請您讓光一少爺原諒源一少爺嗎？”陸伯看着譚妮妮的眼，懇求着說道。他那歷經滄桑的眼飽含的情感太重，把譚妮妮暗暗驚了一跳。
“讓陸光一原諒？”譚妮妮撓了撓雞窩頭，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陸伯，其實我不是太明白……”什麽原諒不原諒，太嚴重了吧？
陸伯嘆息了一口氣，取過譚妮妮手中的空水杯，連着托盤一同放在窗臺上。窗臺十分幹淨，連玻璃也是一塵不染的，透過去看着冬日的灰蒙蒙天空，總會讓人覺得這個大得幾乎空蕩蕩的城堡是寂寞的。
“妮妮小姐可是知道光一少爺有一個哥哥，源一少爺陸源一？”
“哈……”陸伯你說了當然就知道了呗……
然而原本還有些悲傷意味的開頭，在陸伯提起了陸源一的優點之後，開始變了味：“源一少爺年輕有為帥氣多金，不近女色無不良嗜好，幾乎是H市所有女人的夢中情人理想夫婿……”
譚妮妮黑線。陸伯你是在替陸家哥哥征婚嗎？
“當然除了上廁所時間很長、臉總是黑的，大概是老想着算計別人造成的……除此之外，我們源一少爺幾乎就是一個完美的人……”要是陸源一在這裏，肯定要被這個多嘴的管家氣得吐血吧？
“因為源一少爺是哥哥，所以源一少爺一直都以光一少爺的榜樣為目标，事實都要求做到最好。”
“光一少爺小的時候，也十分喜歡自己的哥哥，那個時候他們兩兄弟的感情很好。我那時候還經常逗源一少爺，要是娶了媳婦還會不會這麽疼光一少爺？源一少爺說他不娶媳婦，他守着弟弟就好了……”
譚妮妮掏掏耳朵，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哇，陸家哥哥這句話好有歧義好有基情。啊不對，這是叫做弟控的危險人物，看來搶了他心愛弟弟的自己要小心了。
“可是……”所有溫情的故事後面都有一個可是，就好像是童話故事裏的女主角都有一個轉折性的後媽一樣。陸伯又嘆了一口氣，過了那麽多年，那一件事對于他來說卻還像是發生在昨日。
當陸家大哥還是個青春期的少年時，他的夢想絕對不是繼承家業成為一名實業家。那個時候的他想要成為畫家，對，沒錯，黑臉陸家大哥想要成為一名畫家。
但是陸家大哥是弟弟的榜樣，而榜樣應該是成為家族企業的繼承人，把家族企業發揚光大，而別的條條大路都是邪路。為了追求夢想的陸家大哥才不管什麽歪路邪路呢，只有那一次，陸家大哥和家裏人鬧僵，并斷絕關系表明自己要脫離家族的控制。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陸光一現在讨厭陸家哥哥嗎？”譚妮妮盤腿坐在公主床上，一手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陸伯問道，不過轉念一想，“不對哦，可是陸家哥哥現在還是當上了老大、哦不，是總裁了嗎？”
不知從哪裏拖出來一張黑板凳的陸伯，與譚妮妮面對面地坐着。他苦笑着搖了搖頭：“事情并不只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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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當然不止如此簡單。
陸家大哥作為陸氏集團的第一繼承人不肯繼承陸家爸爸的位子，當然還有陸光一可以接替哥哥撂下的擔子來繼承喽。但是作為陸家爸爸老年得子的陸光一小朋友，當年也就小學一二年級的年紀，雖然一直受到精英式教育，但要真正能夠撿起哥哥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來的爛攤子還要十幾年的功夫。然而這樣一來，有些人就不爽了。
有些人，是陸氏集團的極個別的元老級的人物。
那些人想，以前你陸氏要搞家族繼承制我們沒有意見，可是你現在要重新培養小的做繼承人，等過了十幾年我們還是陸家的手下那太不劃算了。我們辛辛苦苦替你陸氏打下江山，為你們付出了汗馬功勞，卻永遠只是個手下嗎？還不如自己翻身做主人呢！
于是幾個人碰頭密謀，指使人在陸家的車子上動了手腳，想讓陸家爸媽在出行的時候發生一點意外，那麽他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坐上領導人的位置了。
那年那天風再吹，陸家的車子在下坡的時候剎車失靈，陸家爸媽當場身亡。似乎一切都是在那些人的掌控之中，但是。
但是那年那天陸光一小朋友跟着爸媽出門，剎車失靈就要撞上護欄的那一刻，是陸家媽媽将小光一抱在了懷裏。被保護着的小光一幸免于難，可也受了很重的傷。
“啊，陸光一他、他受傷了？他哪裏受傷了？有沒有後遺症？”原本聽到陸家爸媽死了，譚妮妮的心就已經揪了起來，聽到陸光一受傷，譚妮妮就不能淡定了，拉着陸伯的衣袖急急地問道。
陸伯又嘆了一口氣，那時得知消息時，他是震驚和傷心，如今對着譚妮妮将往事道來，他卻是要将一生的嘆息都用上了。
“妮妮小姐，光一少爺他的後遺症，您不是知道嗎？”陸伯看着譚妮妮，歷經滄桑的眼中慢慢地上了水汽。
拉着陸伯衣袖的手指一抖，譚妮妮似乎想到了什麽。
“陸伯，您是說……”
“光一少爺的語言障礙并不是天生的，而是那一場車禍造成的。光一少爺在那場車禍中傷到了頭部，醫生說是傷到了左腦的運動性語言中樞，雖然光一少爺能夠理解，但是影響了他的表達能力。”
譚妮妮愣愣地看着陸伯，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而事情也不會是這樣就結束的。
“等安葬了老爺夫人，光一少爺還是不醒來，源一少爺就一直站在外面看着病床上的光一少爺。光一少爺當時的樣子陸伯我看着都心疼啊，別提源一少爺了。可是源一少爺不掉眼淚，站了很久之後就回了陸氏。”
“陸氏的那群老家夥怎麽會聽源一少爺的話哪，在他們看來源一少爺就是一個毛頭小子不足為懼。可源一少爺很快就讓他們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參與謀害老爺夫人的那些人因為挪用公款還有一些別的原因，直接被送到了監獄。而其他一直處在觀望狀态的原陸氏高層也統統被源一少爺換掉了。從那以後，陸氏集團就真正由源一少爺接手了。”
“那、那陸光一呢？”失去了父母、受了傷再也不能完整說話的他，他何時醒來？又該怎麽面對這個世界？
譚妮妮心疼得不得了，卻也只能隔着時光，看着那個小男孩孤獨地站在黑暗中。
陸光一過不了多久也醒了過來，不過醒過來的陸光一完全變了一個人。他不肯吃喝不肯與人交流，把自己關在房間中不再踏出一步。最後是陸源一命人将陸光一從房間裏面拖出來，可是就算是拖了出來，陸光一還是不肯吃一點東西。
陸源一發了狠，當頭就是一巴掌扇到了陸光一臉上。
“絕食算什麽？爸媽給你的身體，爸媽拿命換來的你的命就這麽廉價嗎？你要是覺得是我害死了爸媽，等你長大了你就報複我吧！”少年時的陸源一緊緊地将扇了弟弟一巴掌的手握成拳頭，眼睛通紅地沖弟弟吼道。
小光一當時咬着嘴，明明眼淚都掉了出來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從那以後，他該吃飯吃飯該上學上學，人倒是長起來了但也越來越自閉。等到上大學的時候，陸光一正式搬出了陸家老宅，一個人生活起來。雖然沒有對陸家大哥做任何人身攻擊性的報複，可陸家大哥最怕的就是被自己心愛的弟弟的無視了。
在那後來的日日夜夜裏，陸家大哥總是在想，要是那個時候不那麽偏激地對待弟弟，是不是弟弟還會像是原來那樣拉着自己的衣角、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面哥哥哥哥地叫他。
可是沒有假設，陸光一躲着他，要從他的世界完全消失。
于是每年都在上演貓抓老鼠……啊不，是哥哥找弟弟的戲碼，每次都是以父母忌日為借口，然後抓陸光一回陸家老宅住幾日。
陸光一被找到的時日居多，但偶爾也有躲避成功的時候。比如去年，他剛搬到楊婆的那座小破公寓，什麽都不習慣。為了逼迫自己熟悉那個小環境，他閉門不出兩個月，等到新年一過，父母的忌日早就過去了好久了。
“源一少爺當年也不是故意要那樣對光一少爺的，其實源一少爺比誰都要愛光一少爺……但是光一少爺心裏有結不肯原諒源一少爺……”陸伯看着這些年弟控的一把辛酸淚，默嘆了一口氣，然而看向譚妮妮時又充滿了希冀，就差不沖上前握住譚妮妮的手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妮妮小姐。光一少爺他喜歡您，您對于他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只要您開口，光一少爺一定能夠重新考慮原諒源一少爺的……”
這個請求，是陸伯最大的希望，可是對于譚妮妮來說，并不是能夠輕易答應的請求。
這是陸家的家事，雖然她現在也算是半個陸家人……呸，哥哥還沒承認哪，半個都不是。但是，但是那是譚妮妮不曾參與的陸光一和陸源一之間的過往，要如何幹涉這樣的事情？更何況……
更何況她也很想替小光一海扁那個臭哥哥一頓啦！
“可是陸伯……”譚妮妮有些為難。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響，還沒等譚妮妮扭過頭從窗戶看是誰，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的聲音很大，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叫着她的名字。
“妮妮——”
作者有話要說：
咦，明明是歡樂的文，怎麽一牽扯到過去就就變了調調？╮(╯▽╰)╭人生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