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壓制
◎“你的意思呢?想嫁給他嗎?”◎
寶兒見他說的真誠,不由怕了起來,她努力定了定心神,轉了個方式道:“離開謝府?二哥哥一無功名,二無立業,離開謝府,二哥哥能以什麽過活?”
或許他真的一腔真情,可真離開謝府,謝淮安根本無法生存,寶兒想讓他知難而退。
誰知謝淮安卻十分自信地笑了笑:“你忘了大哥了?你該知大哥如今是朝中重臣,深得皇上信賴賞識,我是他弟弟,他自然是要照拂一二的,為我在京中謀一份政要之職那是輕而易舉之事,到時候我們遠離了鳳凰城,過我們逍遙自在的日子,你也不必在婆母跟前立規矩,豈不快哉!”
他越說越興奮,這個念頭這些日子一直在他腦子裏盤旋,這會說出來了,簡直覺得是妙計!
不顧寶兒的面色已然蒼白,被他的話吓得怔怔地,他一把握住寶兒的手跨步而行:“我們這就去和大哥說!”
寶兒的雙腿猶如定軋在地上,分步不願挪,雙手死死拉着謝淮安的手,近乎氣惱又哀求:“不能去!我求你別去!”
可她的力氣抵不上謝淮安的分毫,他根本不了解寶兒心中的恐懼顧慮,一心只想讓謝淮序為他做主謀差事娶嬌妻。
“我和大哥說了,他一定會為我們高興的!”
“哦?說什麽?”
寶兒背脊一僵,背後猛地竄起一股冷意,本能地打了個寒顫。
兩人争執的動作戛然而止,同時向後看去。
對上謝淮序冷漠凜然的目色,寶兒再度心涼到了谷底,經驗告訴她,謝淮序在生氣。
可謝淮安還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幻想中,壓根不懂得察言觀色,只往前沖:“大哥,我們正要去找你,我想娶寶兒……”
謝淮序目色驟冷,謝淮安也終于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謝淮序隐藏的冷厲,僵着臉色不敢再上前。
氣氛冷凝而焦灼,謝淮序眼中浮上寒霜,眼眸微轉,看向半個身子都藏匿在謝淮安身後的寶兒,不緊不慢開口:“你的意思呢?想嫁給他嗎?”
謝淮安一聽這話,以為大哥真要給他做主了,剛剛油然而生的懼意也蕩然無存了,連忙轉過身去希冀地看着寶兒。
這麽一來,寶兒整個人都像是暴露在烈日下,渾身都熱了起來。
大概是在謝淮序跟前顧慮太多,小心翼翼慣了,她總覺得謝淮序的話不像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見。
但是不管怎麽樣,她都要借此機會讓謝淮安斷了對她的念頭,以絕後患。
她下定決心般擡起頭看向謝淮序,謝淮序在看到她眼中的決定神色,莫名瞳孔微緊。
謝淮安也緊張到了極點。
寶兒紅唇微啓,聲音細弱而堅定:“不,我不願嫁給二哥哥,我一直只當他是我哥哥。”
“寶兒!”謝淮安驚詫又憤怒又痛苦地握住了寶兒的手臂。
謝淮序剛剛微松的眼眸再度蓄起冷意。
“寶兒,不是的,你別怕大哥,你告訴大哥,你想嫁給我的……啊……”
手腕骨猛地傳來一股刺痛,謝淮安痛苦的五官皺到了一起,他無力地放開了寶兒,求饒道:“大哥……”
謝淮序冷冷松了手,瞥了一眼寶兒:“回去。”
寶兒立刻點點頭,絲毫沒有關心握着手腕骨吃痛的謝淮安,轉身就跑了。
“大哥!我對寶兒是真心的!”謝淮安氣憤難當,但還有一絲理智,沒讓他對着謝淮序拳腳相向。
謝淮序掃了他一眼,整理了剛剛發力弄亂的袖口,不屑一眼,冷然道:“回去問問你爹,今日這個口你該不該開。”
謝淮安懵在了原地。
寶兒一口氣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呆坐在房間裏,趴在桌上,看着面前牆壁上挂着的葉氏的畫像出神。
進府前,阿娘就告訴她,我們即将生活的地方有一位神仙似的哥哥,她一定會喜歡的,讓她好好和哥哥相處,敬他愛他,猶如親哥哥一般。
寶兒記住了,見到謝淮序的第一眼,她果然很喜歡這位哥哥,把他當親哥哥一樣,也希望他把自己當親妹妹,所以謝淮序離開後的一段時間,寶兒很傷心也很自責,她怪自己辜負了阿娘的期望,也傷心哥哥并不喜歡自己,還很讨厭自己。
小女孩們總是希望大家都喜歡自己的,長大後才知道,有些“喜歡”是強求不得的。
所以寶兒接受了謝淮序讨厭自己的事實,她不求謝淮序能待她如親妹妹,只希望在同一屋檐下,他們能和平共處。
這個願望,今天早上寶兒在謝淮序為她出頭時,她是看到一些希望的,但這一切都讓謝淮安破壞了!
一想到謝淮安寶兒就氣鼓鼓地皺緊了眉頭,心情煩躁極了,聽到屋裏傳來腳步聲,她不耐地嚷道:“都說了我不渴也不餓!”
她轉身過去,面色一滞。
謝淮序無視了她,走到了她身側,目光平視着牆壁上的畫。
畫上的女人年華璀璨,一颦一笑都動人心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寶兒有幾分像她,卻少了幾分溫柔,多了幾分嬌俏,更加生動活潑。
寶兒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看着謝淮序惶惶不安。
小時候寶兒或許還看不懂謝淮序每次看她阿娘的眼神,但長大後想起來,她就懂了,那是恨意和厭惡。
她怕這幅畫像刺激到謝淮序,可是那是她阿娘的畫像,就算他生氣,寶兒也不想揭下來。
屋子裏靜極了。
跟小姐妹道完別回來的荷花一進門就看到謝淮序勁松般的身影,瞪大了眼睛吓得後退了幾步,連請安都慌慌張張的:“侯,侯爺。”
謝淮序卻置若罔聞,荷花只覺得屋子裏的空氣快讓她窒息了,她假裝看不懂寶兒拼命讓她留下的眼神,後退了幾步:“奴婢給侯爺奉茶!”
說着轉身就跑了……
寶兒氣得閉了閉眼!這個沒有骨氣的丫頭!要不要把她發賣了?要不要?
她還沉浸在發賣荷花的糾結中,卻見謝淮序已然坐下,指腹一下一下輕扣着桌面,聲音并沒有很響,聽到寶兒耳朵裏,卻如擂鼓。
“這是你畫的?”
謝淮序的聲音平靜無波瀾,寶兒吃不準他有沒有生氣。
點點頭,忽然意識到他根本不屑于看自己一眼,所以壓根沒看到她點頭,正好應答,卻聽謝淮序又開了口。
“你還畫過誰?”
寶兒一懵,腦海裏立時跳出那個“你”字,連忙被自己壓下去了,搖了搖頭:“沒有了。”
謝淮序看向她,目光略有審視,珍珠媽媽先前告訴過他,他自然知道她在撒謊。
寶兒被他看得有些站不住,也有些不習慣這樣安靜壓抑的氣氛,鼓足勇氣道:“你怎麽知道這畫是我畫的?”
她是想問,為何來她的房間?但一想,這整個謝府都是他的了,問也白問。
畫畫講究神韻,畫師雖能畫的十分像,但眼中那種感情,若非畫着傾注了感情,決然是畫不出的。
但是謝淮序沒有回她,只是道:“畫的不錯。”
寶兒呆住了,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誇她嗎?心底就像是裂開了一條小縫,從小縫裏鑽出一顆嫩芽來……
“是你母親教你的?”謝淮序又問。
寶兒被他突如其來的态度轉變晃了心神,嘴角壓不住的笑意點頭:“是啊。”
“糕點,也是你母親教你的?”謝淮序又問。
寶兒甜甜的笑意達到眼底,她這就是她想要的和平共處,随便談談話,說說日常。
“是啊!”她的聲音都揚起一個聲調,“金絲蜜橘好吃嗎……”
“她教了你畫畫,教了你做糕點,那她有沒有教你要規行矩步?”
謝淮序嗓音微涼,寶兒猶如被一個大大的雪團狠狠迎面砸來,冰涼的雪透過她的肌膚滲入骨髓,冷的她打顫。
她心口微滞,眼中的光亮瞬間黯然了下去,神色也緊張傷心起來:“……什麽意思?”
謝淮序忽然冷笑一聲:“她自然是不會教你,她就是憑着那些技能讨男人的歡欣,你自然盡得真傳。”
寶兒的心就像一個針團,上面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針。
謝淮序見她眼眶漸漸泛紅,心底也染起一絲煩躁,他收回目光冷然道:“如今你還是謝府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謝府的門楣,希望你克己複禮,莫讓小舟蒙羞。”
寶兒還呆愣着,眼見着謝淮序要離開,她沖了過去攔在了門口,堵住了他的去路。
固執地瞪着他,臉頰因為她的緊張憤怒紅的像是灑了水的蘋果,有一種別樣的韻味。
“我怎麽讓小舟蒙羞了?”她倔強着仰着臉,滿眼不加掩飾的惱意,盡管力持着平和的神色,可眼中晶瑩的閃爍顯示着她情緒強烈的起伏,隐隐流露出傷心來。
謝淮序目色微頓,錯開她深究的目光,平視她身後,冷然而絕情:“能讓淮安那般堅定,或許不是他的一廂情願。”
寶兒抿緊了唇,她不願在他面前掉眼淚,讓他看見她的脆弱,不想再給他嘲諷她的機會。
她壓着聲線,也不讓他聽出她語氣裏的顫抖:“你是想說,是我勾着他,迷惑着他,卻又不願嫁給他!”
作者有話說:
謝淮安:哥,我想娶寶兒。
謝淮序:叫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