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委屈

◎。◎

謝淮序近乎嚴厲:“這不是你一個姑娘該說的!”

寶兒攥緊了手不讓自己退卻:“我不過是将你心中話說出來罷了。”

“你怎知我心中所想?”

“因為你讨厭我,恨我,所以你總把我往壞處想!即便我根本沒有那樣做!我從沒有想過要嫁給二哥哥!”

“可你依然不會信的!因為在你眼裏,我和我的阿娘一樣是個壞女人。”

寶兒一直強忍着,可一提到她的阿娘,她滿腹的委屈就像決堤的河壩,湧上心頭,她終于忍不住凄哽道:“可我的阿娘不是壞女人,她從來沒有說過你的壞話,她還說你是個正直善良的謙謙君子,讓我尊敬你,當你是我的親哥哥,我想這麽做的,可你從來沒有給我機會,也不會給我阿娘機會……”

她的眼淚奪眶滾落,低下頭去,雙肩因為她的激動微微顫抖,眼淚就就不受控制地簌簌而掉,又用力地擦掉眼淚,她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中,哭腔已經十分明顯了:“你和二哥哥我都想當做親哥哥的,可為什麽你們……”

他眉頭一緊,有一種摸不準情緒的低沉。

寶兒擦了眼淚擡頭,在觸及到他情緒難辨的目光時,以為他又要諷刺她了,搶得先機兇巴巴道:“我知道我不配!我不該那樣說,我累了!我要休息了!請你離開!”

寶兒覺得,她活了十五年半,最大的勇氣就是今天,此時!

她移過身子,走到了謝淮序身後,不再擋着他的路。

好一會身後卻沒有動靜,她忍不住微微側耳,謝淮序好像站了很久。

寶兒想,他長了二十四歲,大概也沒有人讓他滾吧,雖然她沒有說的這麽直白,但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了!

謝淮序不知為何突然就有些煩躁,卻抓不住源頭,等到他目色再度歸于清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小院。

***

那邊謝老二得知兒子竟然沖到了謝淮序跟前求娶寶兒,一怒之下打了他一記耳光,急急跑到朔風院來,卻不見謝淮序,只能幹等着,越等越着急上火。

在院子來回踱步,擡眼看見謝淮序朝這裏走來,膽戰心驚迎了上去,可謝淮序竟像是沒看到他,徑直掠過,進了屋子。

謝老二暗叫:不好!這會謝淮序一定氣得不輕,他那般看不上葉氏母女,他家死小子還上趕着要娶葉寶兒,這跟背叛謝淮序有什麽區別!

如今謝家就指着這一尊大佛雞犬升天的,可不能徹底得罪了!

這樣想着,謝老二急忙跟了上去,先是罵了一通自己的死小子,又給謝淮序賠了罪,最後賭咒發誓地說絕不讓死小子娶葉寶兒。

謝淮序一直望着窗外的秋色,這時回過頭來,狹長的鳳目微眯,冰冷的眼眸中浮上一層不耐。

謝老二被這一盯,不争氣地腿軟了一瞬,又急急表了态。

“哦,你說這件事。”

謝老二懵了,敢情他這羅裏吧嗦一大堆,謝淮序一句沒聽見去?

那他在想什麽?

謝淮序盯着謝老二,謝老二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想擠出一抹讨好的笑,十分難看。

“淮安是該娶一房妻室了。”謝淮序手掌搭上窗沿。夕陽的餘光照在他修長的手指上,泛着冷厲的光。

謝老二心裏一跳,總算關鍵時刻反應過來,連聲道:“淮序說的是,我已經在物色人家,年前這婚事就該定下了。”

謝淮序微微擰眉,語調微微上揚,波瀾不驚:“年前?”

謝老二目色一頓:“入冬前。”

見謝淮序滿意了,他心頭一塊大石才放開。

今天的謝府注定是不平靜的,謝淮序寶兒吵了一架,二房那邊鬧得人仰馬翻,而三房這邊的院子,卻是沉寂的可怕。

看着陸續搬完的行李,謝老三長長嘆出一口氣,陰沉道:“想不到淮序竟如此絕情,倒還不如不回來,索性就跟謝家斷了關系,如此大哥的財産,我們總能分得一半,如今財産落了空,連上京求職的路也沒了希望……”

“難道就眼看着這到嘴的榮華富貴就這麽飛了不成?”謝老三一拍大腿,十分不甘心。

“倒也不是全然沒有希望。”老三媳婦望着院中飄落的楓葉,目露精光。

謝老三冷嗤:“還有什麽希望?你沒見在祠堂,淮序連九叔公的顏面都不曾放在眼裏!”

老三媳婦冷笑:“那是因為他恨你們,當年明氏的死,說是你們逼死的也不為過,他又怎麽可能對你們假以辭色。”

謝老三眼中悔恨臊意并趨,不願多談往事,觑她一眼:“那你還說有希望?”

老三媳婦笑了:“他對你們有恨,不見的對誰都有恨,要令百煉鋼化繞指柔的關鍵你知道是什麽嗎?”

到底是二十幾年的夫妻了,只一個眼神,謝老三就讀懂了媳婦的深意,不禁兩眼放光:“你是說內侄女楚瓷?”

老三媳婦氣定神閑地笑了。

謝老三又忽然想到什麽,連忙搖頭:“不成不成,楚瓷雖貌美,但比起寶兒還是差了點意思,你沒見淮序對着寶兒都一副冷峻的模樣,可見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他能看得上楚瓷?”

聽到夫君這般低看自己的侄女,又擡高了寶兒,老三媳婦鼻子一哼,犀利道:“你當她葉寶兒是什麽香饽饽呢,你侄子瞧不上寶兒,是她沒本事,我的小瓷卻不然。”

老三媳婦甩了下手帕慢條斯理道:“她葉寶兒的确貌美,州省找不出第二個來,可到底年幼,稚氣未脫,淮序那樣的大人物,自然看不上眼的,可小瓷媚态如水,最是讓男人心癢難耐,俗話說溫柔鄉乃是英雄冢。”

末了,老三媳婦意味深長地瞥了謝老三一眼,謝老三老臉一紅,幹咳一聲:“你可有十足把握?”

“淮序再如何沉穩有定力,也是青年心性,小瓷必然能哄住他。”

***

晚膳過後,正是賞月時段,荷花正嘻嘻笑着給寶兒賠罪,又裝可憐:“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時候我被大公子吓過,實在是本能的反應。”

荷花從小就跟在寶兒身邊,進謝府前,她們生活雖然不富裕,還有點艱難,但葉氏溫柔善良,可憐荷花無父無母,給寶兒的東西也總會為荷花準備一份。

進了謝府,荷花自然也是跟着寶兒的,那日寶兒熬夜親手編了好夢網,一早撐不住去補覺,讓荷花給謝淮序送去。

荷花看着姑娘的手藝美滋滋覺得大公子一定愛不釋手,誰知正在練劍的謝淮序絕情挑斷了編繩,材料零零碎碎掉了一地,眨眼睛,劍尖就在眼前,六歲的荷花吓得跌坐在地,回去就發了高燒……

寶兒頓時心軟了,托着腮,紅潤的嘴唇嘟到了一起:“他這麽可惡,誰都怕他啦!”

“誰可惡啊?”

珍珠翡翠兩位媽媽笑呵呵地走了進來。

兩位媽媽是謝府的老人,寶兒起身請她們坐,荷花立刻去奉茶了。

“姑娘将來可有什麽打算?”入了坐珍珠媽媽也直接切入主題了,“這世道,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懷璧其罪,你這樣的容貌,若是沒有背景,恐怕惹來許多災難是非,将來親事受阻恐也生出許多劫難。”

寶兒心頭一滞,嫁人......她沒有想的那樣長遠,能有什麽樣的災難,她也沒有想過,只是以前總有死皮賴臉的世家公子,似乎每次都是謝致蘊出面替她擺平的,是謝府的庇佑,讓她少了許多麻煩。

見她略有沉思,珍珠媽媽打鐵趁熱:“還有小哥兒呢?”她們話鋒一轉,寶兒擡眼,聽她們嘆了一口氣,“他總是謝府正兒八經的小少爺,總是要跟着大少爺回京的,你舍得離開小哥兒?”

“他要帶小舟去京城?”寶兒豁然起身,滿眼震驚地難以接受。

她從沒有和小舟分開過,她是想過若是出去獨立,也帶着小舟,可珍珠媽媽說的對,小舟是謝府的小少爺......

或者可以等過兩年再帶小舟去京城呢......

她已經聽不見兩位媽媽在說什麽,只是這個念頭才冒出個頭,就瘋狂滋長,她越覺得或許可行,畢竟小舟還小,也不急着去呢。

“咚”的一聲,板凳翻了地,寶兒已經跑了出去。

***

寶兒顧不上這個時辰可能不太适合去一個成年男子的院落,提着裙子一路跑進了朔風院。

朔風院很安靜,寶兒一股腦熱,想也沒想就敲響了謝淮序的房門。

沒有動靜。

房間的燈卻還亮着,隐約間,寶兒還聞見一股香味,像是酒香。

她又敲了門,這一回她敲得重了些,提高了音調:“是我,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寶兒現在勇氣十足,尤其在這安靜的院落,她不信謝淮序在房間聽不見。

可房內還沒動靜。

寶兒本就焦急在心頭,以為他是故意不開門,又高聲道:“若是你還不開門,我就去請珍珠媽媽來咯!”

她大有威脅之意在裏面。

房間裏終于有了動靜,寶兒貼耳上前,果然聽到腳步聲,她鼓了鼓勁,站直了身子,板着臉對着門。

門開了,她一鼓作氣,話到了嘴邊,硬生生被咽了回去,咽的太狠了,嗆到了,她猛地咳了幾聲,驚呼起來:“你怎麽在這!”

眼前娉婷袅娜慵懶地靠着門框的美人不是別人,正是楚瓷!

她一頭烏黑的青絲松松挽就,飄洩幾縷随意拂在前額,眼中水波潋滟挑眼看着寶兒。

已經深秋的夜晚,寒意刺骨,她卻穿着一襲輕紗薄裙,領口不知為何松開了些,露出她白皙的鎖骨,她靠着門框時,能依稀見到一點女人特有的妩媚......

寶兒不小心看到了,頓時紅了臉,回避開去:“你,你的衣服沒穿好!”

楚瓷輕輕一笑,媚态叢生,染了豆蔻的手指點向寶兒的胸前,微微一推:“所以,你不該來。”

作者有話說:

寶兒羞羞:“我看到你的咪咪了......”

楚瓷:”又不是給你看的!給侯爺看的!”

寶兒憤憤:“呸~!”

下一章星期二更啦!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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