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合一 (1)

◎“原來......兄長你已經有心上人了啊。”◎

寶兒慌不擇路, 跌跌撞撞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撞上昏昏欲睡坐在門邊等她的荷花,把荷花撞得栽到地上, 她也渾然未覺,直接撲進了床鋪,用被子蓋住身子。

荷花被撞的有點疼,睡意全消,她走過去, 就聽到寶兒的尖叫聲從被褥裏悶悶傳出來, 荷花驚愕一瞬, 立刻跑過去扯着被褥:“姑娘,發生什麽事了?”

扯了好了一會,沒扯開, 結果寶兒自己掀起了被褥,一股腦坐了起來。

荷花倒吸了一口冷氣:“姑娘,你, 你的臉好紅!啊!好燙!你發燒了嗎!我趕緊去告訴侯爺,讓他請大夫……唔……”

寶兒死死捂住了荷花的嘴:“別去找他!”她的臉更燙了, 心跳得更厲害了,她必須要大口喘息, 不然真怕自己會窒息猝死。

“姑娘, 你怎麽了?你別吓我……”荷花被吓到了,眼睛都紅了。

“我,我沒事,我太熱了, 你把火爐挪開……”說着她開始脫衣服, 冬天的衣服一層又一層, 最後脫得只剩裏衣了……

荷花挪了火爐回來一看,又吃了一驚:“姑娘,你會受涼的!”

她就要把被褥往寶兒身上裹,被寶兒推開了,荷花這下真的奇怪了:“好好的去看燈,怎麽回來這樣熱?難道長安的燈會是用火烤的?”

寶兒忽然抓住荷花的手:“荷花,我……”

荷花不由一呆:“你的眼睛水潤潤的,好亮啊……”

寶兒也一呆:“你看不出我在生氣嗎?”

荷花仔細盯了盯,搖搖頭:“倒像是害羞……”

“荷花!”寶兒忽然大喊一聲,“你個笨蛋!”

她氣鼓鼓地躺倒不理荷花了。

荷花被她罵的一愣一愣的,見她面朝床裏,看來是要睡覺了,還是幫她蓋上被褥,又被寶兒賭氣地扯掉了。

寶兒想冷靜下來想想謝淮序今晚的行為為何,可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個吻,然後又燒了起來,結果自然是想不明白了,反反複複,折騰大半夜才睡着。

結果睡着了又做了下半夜的噩夢,難以啓齒的噩夢,讓她臉紅心跳的噩夢!

荷花醒來,又吓了一跳,寶兒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紅紅的臉蛋幾乎要掐出水來,用毫無生氣的聲音疲累道:“荷花,給我備水,我要沐浴。”

她家姑娘每晚都要沐浴,現在想起來,她家姑娘昨晚沒有沐浴,那早上補回來,也正常。

只是昨天晚上寶兒一直扯被子,她要怕她着涼,一直不敢睡得太死,是以主仆二人都沒精神,嘗嘗巾帕停在一處好久,一場沐浴愣生生洗了好久。

荷花扶着寶兒坐在梳妝臺前,強打着精神,前院的掌事姑姑就來請安了:“寶姑娘,今日是除夕,您該過府去給太夫人請安。”

寶兒呆住了,心又開始亂跳,給太夫人請安,那大家都會在……那他……

“姑娘,你又熱了?”

寶兒飛快地瞪了她一眼,開始去翻她的妝奁盒,衣櫃。

手忙腳亂好一陣,才收拾妥當。

本來昏昏沉沉的腦袋,一出了門,寒風一吹,荷花立刻清醒了,跟在寶兒身後去了肅安府,清醒了她就覺得她家姑娘從昨晚開始就莫名其妙,連小舟都察覺到了,舉着寶兒的手道:“姐姐,你的手心出汗了,這麽冷的天,你熱嗎?”

寶兒臉驀地一紅,連忙用手帕擦了擦。

“這是太緊張了嗎?”一旁傳來一聲俏皮的揶揄,她們望過去,玉鸾穿着紅色的狐貍鬥篷走來,“我祖母也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也不必太緊張了,反而出了錯,鬧了笑話。”

“二姐姐。”寶兒和小舟行了平禮,玉鸾回禮。

寶兒問道:“二姐姐這樣冷的天,怎麽在這裏?”

玉鸾歪了腦袋輕輕一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等你呀。”

寶兒訝異。

“表哥今日一早就進宮朝拜,還得陪同聖人祭天,不在府裏,他知祖母不待見你,怕你受委屈,所以請我帶你一同去。”玉鸾眼中閃過一抹調侃。

寶兒臉頰一熱,不去看玉鸾戲谑的目光:“他……他說怕我受委屈?”

玉鸾道:“沒明說,是我猜的。”

寶兒緊張的情緒松弛了一瞬,一股暖流從心底無聲無息冒起。

玉鸾牽起她的手一并而去,寶兒想到不用見謝淮序,忽然間覺得見太夫人,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了。

事實上,有玉鸾陪着,的确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太夫人真的很疼愛玉鸾,即便一開始對着寶兒沒好臉色,也因為玉鸾一直拉着寶兒說笑,她倒也未曾為難她。

趁着姑娘們一處說笑,甄氏勾着唇角走到了太夫人身邊的秀墩上,自懷中拿出巴掌大的小本,翻開給太夫人看:“母親,您瞧,這兩位是禦史大夫和中書令家的公子,您還瞧得上眼嗎?”

太夫人見她春風得意,只壓着唇角,心下明白,笑道:“他們是看上行曦了?”

甄氏這一回的唇角又勾的上了些:“兩位夫人多次邀請我小宴,對行曦是贊不絕口,我一時也犯了難。”

太夫人仔細看了,眼底也十分滿意:“我瞧着這兩位都好,配行曦都好。”

誰知行曦卻雙眉輕蹙,正巧被寶兒看在了眼裏,玉鸾貼到行曦身邊,半是撒嬌枕着她的肩膀:“看來大姐姐明年是紅鸾星動了。”

“祖母跟前你還這般輕浮。”行曦側過身,走到了窗邊。

寶兒愣了下,剛剛她忽然覺得行曦對玉鸾有一絲敵意,她們的關系不是很要好嗎?她偷偷問玉李:“大姐姐為何生氣了?”

玉李還來不及回答,玉鸾托着腮湊過來,語氣有幾分涼薄:“還能為何?靠着家族簪纓,自身卻各方面都不是頂尖的郎君,如何配得上咱們的大姐姐呢?”

寶兒張了張嘴,也從玉鸾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不屑,可是各方面都要頂尖的郎君啊,她的腦海驀地跳出謝淮序那張冷峻的臉,臉騰地燒了起來。

玉鸾玩味地挑起寶兒的下巴颏兒:“咦......寶兒,你想什麽呢?怎麽臉這麽紅?”

寶兒一陣慌張強裝鎮定:“沒,火爐太暖了。”

玉鸾沒再追問,反倒是坐到了太夫人身邊,探着小腦袋去看那兩位公子的小像,甄氏見她看過來,熱情地往她那挪了挪,心底只覺得出了一口氣,任她面前如何平靜,心底指不定多羨慕嫉妒行曦呢。

長得再如何貌美又有何用,如今上門提親的還不是寥寥無幾。

甄氏清高自得,行曦無論家世才情都高出玉鸾許多,唯獨這樣貌是甄氏心裏的一根刺,只有這種時候,這根刺才略淺些。

玉鸾看了眼甄氏藏不住的得意,盈盈一笑:“我看這兩位都好,只怕大姐姐選了其中一位,另一位都要傷心死了。”

大概是太自滿了些,甄氏不由愁眉道:“這兩位若是給你選,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可我們行曦卻還不大上心。”

這近乎炫耀的愁眉,讓太夫人眉心一皺,她輕撫着玉鸾的秀發,道:“那不如等過了年,請這兩位郎君過府,叫她們姐妹自己見見。”

甄氏的笑容頓時一僵,嘆息道:“只是這也是我剃頭擔子一頭熱,還是要行曦自己過了眼才好,平白請了人家來,反倒讓人家下不來臺。”

寶兒靜靜坐在一邊,覺得自己看出了一點苗頭,甄氏以大姐姐為傲,卻又有些忌憚二姐姐,或許這就是她們姐妹面和心不和的原因?

不過她于這一事上也不太通透,也不知猜的對不對,也不好找她們相問,撇過眼,見朝露嫂嫂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這間堂屋,不顧寒風在廊下與幾位大丫鬟說着刺繡上的事。

那面上露出的輕松,是在這間堂屋不曾見到的。

“朝露嫂嫂人很和善。”寶兒不禁說着。

玉李順着寶兒的目光看過去,說道:“那是因為她們從小一起長大的緣故。”

她将寶兒的驚詫看在眼裏,組織了下語言:“朝露嫂嫂是長在祖母身邊的丫鬟,從小大哥哥就很喜歡她,十六歲那年聽說女子及笄就要說親了,要放回家去成親,大哥哥急着向祖母讨了她,伯母以為只是做個通房,也沒說什麽,沒想到大哥哥非要明媒正娶,祖母起先也是不願意的,只是朝露的祖上對明家的祖上有過一飯之恩,祖母信奉因果,見大哥哥又那樣堅持,不久就同意了,伯母為此大病了一場。”

寶兒看向甄氏,她還在說着兩位郎君如何優秀,郎君的兩位母親又如何喜愛行曦,她是那樣驕傲的人,恐怕大哥哥的婚事在她看來是一場恥辱,所以才這般為行曦的婚事操心,怪不得朝露總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樣。

她再看向朝露的目光無比同情,慶幸道:“好在大哥哥對她真心真意。”

玉李愣了一瞬,嘆息道:“那也是前幾年了,這幾年......”

“這幾年怎麽了?”寶兒連忙問道。

玉李想了想,也不知怎麽開口,只道:“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

這時外院的管家在門外求見,徐媽媽讓他進來,他弓着身低着頭恭敬道:“太夫人,三皇子府裏來人了,送了些新年禮物來,太夫人二位夫人,和幾位小姐都有份,還有一份請柬,邀請家中小姐元宵節前往梅園賞梅。”

太夫人連忙道:“三皇子真是有心了,快請了人去花廳喝杯熱茶,好生招待。”

管家領命去了,這時才有小斯紛紛而進,将禮物擺在偏廳的案幾上。

寶兒注意到甄氏方才的歡喜全然消失了,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剛剛稱贊那兩位郎君的話此刻都好像變成了笑話。

玉鸾睨了眼甄氏,行曦已經走了過來拉着玉李往偏廳走去:“三皇子這般周到,為了送玉李禮物,連我們也不曾落下。”

玉李似嗔似惱:“大姐姐別胡說。”

行曦拿着名牌一看:“這不,連寶兒和小舟的也想到了。”

小舟擠上前很高興:“我也有嗎?”

不是什麽珍奇名貴的東西,就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反而很得小舟心意。

行曦拿出玉李錦盒裏的紅寶石對镯,驚奇道:“玉李,這不是上次你看中的那副對镯,難為三皇子記着,看來三皇子對你是真有心了。”

寶兒看着行曦當真是真心為她高興,一時又有些搞不懂行曦了,若論玉鸾說的她心比天高,見玉李得三皇子青睐,不該心中有所比較嗎?

玉李拿着那副對镯興趣乏乏:“只是當時看着還挺喜歡,現下再看,也不是很喜歡了,大姐姐若是喜歡,你拿去吧。”

行曦笑道:“這是三皇子特意送你的,我不好收。”

玉鸾此時卻道:“若是你不喜歡,就先收着,等有機會再還回去就是了。”

這樣人人求還求不得郎君,玉鸾卻不太為玉李高興,寶兒還真是糊塗了。

和寶兒有同一個想法的還有玉鸾玉李的母親殷氏,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就把玉鸾喊進了房,十分不滿:“那是三皇子送的禮,你怎麽能讓你妹妹送回去?”

玉鸾不在意地給殷氏和自己倒了杯熱茶:“我也沒讓玉李馬上送回去,這不是讓她看時機嘛。”

殷氏道:“三皇子的心意,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你這般聰慧,我不信你瞧不出,能嫁入皇族那是多少姑娘求之不得,大房向來高傲,官職又壓了你爹爹不知幾階,甄氏的眼光更是長在腦門上,從來看你不起,也看我不起,若是玉李能做皇妃,正好壓了大房的氣焰,将來你的婚事自然也不會比行曦差。”

玉鸾嘆了口氣,正色道:“阿娘,你莫要只看眼前,如今政局緊張,太子雖被禁足,到底沒有被廢,三皇子已然牽扯進了奪嫡之中,将來如何,都是未知,嫁過去,是福是禍都不好說。”

“行曦最是心高氣傲,見不得人壓她一頭,何以在三皇子這件事上,如此雲淡風輕,樂見其成?”

殷氏頓時愣住了,好一陣才回神:“你是說......三皇子會被牽連?”

玉鸾急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這種事誰都說不準,但是一旦賭輸了,便是滅頂之災,您舍得用玉李去賭嗎?”

殷氏立刻搖着頭:“那,那還是不急的好,我瞧玉李也沒那個心思,她那個心思都在你們表哥身上。”

玉鸾眉間微促,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算了,何必讓母親跟着煩憂。

而大房那邊,甄氏也為三皇子的事懊惱氣憤,連行曦端過來的熱茶也不看一眼,憤慨道:“三皇子那樣的郎君,怎麽就看上玉李那黃毛丫頭了!”

行曦笑道:“那是玉李的造化。”

甄氏斜她一眼:“你還有心情笑!将來玉李成了皇妃,你難不成還要向她下跪行禮不成?”說着,她将那小像的冊子也随手扔在了一邊,越看越堵心。

“你哥哥當初年少無知執意要娶一個丫鬟為妻,如今怎樣,在同窗同僚跟前連頭都擡不起來!若不是你爹爹位居吏部侍郎,連我也要被看不起!你若是再不能高嫁,我......”說着,甄氏紅了眼,一陣抽泣。

行曦連忙安撫:“阿娘,這事急不得,三皇子最近與各臣子來往密切,定然是動了奪嫡的心思,一旦走上這條路,便是條不歸路,您又何必先擔憂起來。”

“何況......”行曦略有沉思。

甄氏急忙問道:“何況什麽?”

行曦終究還是搖搖頭:“阿娘放心,我自由主意的。”

甄氏擦掉眼淚,握住她的手:“你一向比你哥哥清醒,我自然放心。”

***

寶兒牽着小舟的手回侯府,小舟問她:“長安什麽時候下雪呢?”

寶兒說:“它想下的時候就下了。”

小舟看着她的目光有點哀怨,覺得她很沒有誠意。

寶兒哄他道:“我們去摘些梅花,今晚除夕我給你做些梅花酥餅,梅花炙肉,梅花雪汁啊?”

小舟立時兩眼放光,一句話都不說拉着寶兒就往花園跑去。

“姐姐那枝,那枝比較花朵比較大!”小舟站在梅花喊着指揮。

“哪枝?”寶兒踩在膝蓋高的石墩墩上,仰着頭張望,偶爾還墊個腳,身子在風中晃了晃。

荷花心驚膽戰:“姑娘,還是我來吧,別回頭摔了,新年就挂了彩。”

寶兒不服氣地回頭:“你這樣粗心,到你手裏的梅花能有幾朵能用?”

荷花:“……”

“是不是這枝?”寶兒伸直了手臂,終于勾到一直花朵飽滿欲滴的,然後聽到小舟興奮的聲音。

她心中一喜,又踮着腳,雙手攀住,不傷害花朵,去折枝根。

“哥哥!”小舟忽然興奮地一喊。

寶兒手指一頓,低頭看向前方,就看到不遠處謝淮序緊繃的臉,她驀地心一跳,踮着腳的雙腿開始顫顫發抖。

“啊……”那石墩墩本就是斜面的,寶兒的身子頓時失了重心。

“姑娘!”荷花驚呼,飛身向前想給姑娘做個肉墊,誰知眼前人影一閃,荷花呆住了。

南宋也呆住了,小舟睜大了眼睛:“哇……哥哥剛剛是飛過來的嗎?”

寶兒驚魂未定,擡眼,就撞進了謝淮序緊張的雙眼中,她未定的驚魂頓時更加紊亂了,尤其在感受到腰間的力量時,火燒雲又爬滿了臉頰。

她立刻推開了謝淮序,後退了好幾步,謝淮序手中一空,凝視着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暗。

寶兒低着頭餘光見他剛剛摟在她腰間的手還停在半空中,半晌才緩緩垂下,她莫名心裏一緊,感覺自己有點過分,很過分!

她強逼着自己去看謝淮序,腳步半步半步往前挪了一步半,然後曲了曲膝蓋,聲音細軟:“兄長。”

謝淮序面色冰冷,移開釘在她身上的目光,掃向一旁的荷花:“護不住主子的婢女,也不必留了。”他語氣平和,卻明顯讓人感覺到深沉的怒意。

荷花吓得臉色慘白,立刻跪下求饒。

小舟大概從沒見過這樣不近人情盛怒的謝淮序,僵着臉,不敢出聲。

寶兒急了,連忙解釋:“跟荷花無關,是我自己要摘的,我只是覺得好玩。”

謝淮序冷冷看過來,仿佛刺中了什麽心底某一處:“好玩?你什麽都覺得好玩是嗎?”

寶兒被他這麽冷諷,愣住了,呆呆道:“我只是想摘一枝梅花,兄長為何生氣?”

“而且……若不是兄長突然出現,我也不會滑下來……”她只是想幫荷花撇清關系,并沒有怪他的意思。

卻聽到謝淮序冷笑了一聲:“這麽說,是我不該出現了?”

寶兒心裏一頓,為什麽她覺得兄長的聲音有點……有點難過,是錯覺嗎?

“不是……”明明之前她和兄長之間好好的,為什麽現在好像蒙上了一層陰霾,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強打着精神,揚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謝淮序目光微滞。

寶兒嬌聲道:“怎麽會呢,好在兄長及時出現救了我,不然我可要挂彩了呢,兄長果然是我命中的貴人。”她捧着自己的臉,兩眼彎彎,透着讨好之意。

南宋目瞪口呆,寶姑娘是在撒嬌嗎?他家侯爺……他家侯爺剛剛還冰霜冷面,現在……板正的臉嘴角好像有一點弧度是他看錯了?

寶兒也有這種錯覺,忽然覺得……兄長他還挺好哄的……

趁此機會,問一問她心中想知道的事!寶兒低着頭,揪着手指,又開始緊張起來,小聲嗫呶:“昨晚……昨晚……兄長喝醉了.......”

怎麽一提到昨晚,她就心慌意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淮序看着她,想到剛剛她下意識的退後,攥了攥手心:“昨晚是你送我回房的?”

寶兒一懵,瞬間擡眼:“兄長以為是誰?”

謝淮序看着她,沒有說話。

寶兒反應緩慢,不可思議道:“……所以,兄長是認錯人了?”

謝淮序并沒有将她往這一層引,只是想以前世不記引她,她忽然這樣問,望着他的眼睛似有某種期待,那種即便只有一絲的期待,也叫他心中發冷。

“嗯,認錯人了。”他平和而冷淡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

寶兒先是僵了一下,頓時松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啊,連笑容都變得輕快了。

謝淮序感受到心中一梗。這一梗,讓他發覺,剛剛他居然存着一種試探,那種愚蠢的念頭居然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裏,真是可笑。

“原來......兄長你已經有心上人了啊。”

寶兒仰着臉,笑吟吟看着他,那某種含義的笑對謝淮序來說其實有幾分刺眼,謝淮序目光幽暗,選擇對這個問題保持沉默,轉身離開。

寶兒見他離開,揉了揉臉,覺得今天笑得臉都僵了,揉着揉着,不禁出了神:原來兄長是認錯了人,怪不得會對她那樣.......只是兄長的心上人......會是誰呢?

南宋跟着謝淮序進了書房,見謝淮序坐在書桌前一臉陰沉,猶豫着要不要開口:“侯爺......”

謝淮序沒有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南宋又鼓了鼓勇氣,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封:“侯爺,鳳凰城又來信了。”

謝淮序這時才掀眼看向他手裏的信,眼底浮上一層寒霜,南宋立即遞了上去,見他家侯爺手指摩挲着信封的一角,好一會兀自拆開了,很快嘴角攢起一抹笑意,是冷的,只聽他含着怒意的嗤聲:“甚是想念......”

下一刻那封信遞上了火燭,燃燒殆盡。

這已經是第五封了,南宋早已不會感到驚訝,反而從今日侯爺和寶姑娘只見的古怪,看出些端倪來,也就能解釋為何侯爺不把沈彥希寄來的信送到寶姑娘手裏了。

只是那沈彥希開春就要進京參加科舉了,屆時信一事只怕瞞不住,寶姑娘若是生氣怎麽辦?

***

今年是寶兒和小舟到侯府的第一個除夕,侯府只有謝淮序一人,所以每年除夕都在肅安府與明家共度,明家也會請上有名的詩歌班,戲班,熱熱鬧鬧歡騰一夜。

太夫人坐在高位之上,暼了眼和玉李坐在一起的寶兒,她有些拘謹,可這份拘謹反倒讓她顯得楚楚動人,惹人憐愛,太夫人就覺得心口一睹,不由往身旁的謝淮序看去,見他神色如常,并未看着寶兒的方向,才松了口氣地移開了目光。

寶兒吃了一口玉蝶裏的珍珠翡翠莓莓條,她第一次吃這個,覺得好吃極了,眼角染上了笑意,轉頭朝謝淮序的方向看去,謝淮序也正朝她看過來,見她手裏捏着莓莓條甜甜地笑,他平靜的眼底浮上一層薄薄的笑意,看了眼南宋。

不一會,南宋就又送了一盤來,寶兒笑得更甜了。

玉李就坐在寶兒身旁,還在她上首,很難忽視她與謝淮序剎那間的互動,怔在了那兒。

到了子時,肅安府更是煙花絢爛多彩接連不斷,明家一衆人聚在月臺,謝淮序偶爾目光偏移,寶兒興致勃勃。

玉鸾睨了眼身邊的行止,打趣道:“大家都擡頭看天,大哥哥看什麽呢?”

行止目光一頓,幹咳一聲,擡頭看天:“剛剛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玉鸾笑而不語,只是往寶兒那瞄了一眼。

元日,謝淮序依舊要進宮陪聖人焚香,幼寧一早就約了寶兒玉李去郊外趕集,三人興罷而歸,幼寧又想去相柳茶館買糕點,茶館裏的人正聚在一起,面色凝重說着今早在茗茶巷發現的一具豔,屍。

“聽說是牡丹亭的花娘子。”

“這段時間姑娘頻頻失蹤,如今又發現了屍體,看來長安就要不太平了。”

“這年節下,真是晦氣!”

玉李拍了拍寶兒肩:“發什麽愣呢?”

寶兒回神,笑了笑,姑娘失蹤的事,她剛進京,聽陸乘淵他們提起過,當時聽到時,她就有一點好奇心,現在更是又被勾了起來,本想着等謝淮序回來問問他,誰知他差了南宋回來告訴她,今晚會很晚回來,寶兒只能悻悻先睡了。

早上她去找謝淮序,他還沒回來,她等了他一天,直到夜幕降臨,沒有等到謝淮序,幼寧倒是來了,她總是花樣繁多,這次是穿着男裝來的,還特意給寶兒帶了一身。

“穿這個要去哪?”

幼寧神神秘秘:“自然是去只有男人才能去的地方啦,這回我們就不喊玉李去了,她在隔壁府中,出來也不方便。”

所謂男人的地方,竟是牡丹亭。

寶兒死死拉住幼寧的手:“不行不行,來這種地方,兄長會生氣的!”

幼寧氣定神閑:“放心,你的兄長現在正忙着豔,屍的事,看不到你在這。”

寶兒略有動搖,還是堅定地搖搖頭。

幼寧道:“牡丹亭哦,就是婳月娘子的牡丹亭,聽說她一舞動京城,你不想瞧瞧嗎?”

寶兒眼神頓時亮了。

相比起寶兒第一次穿男裝的不自在,幼寧爽快的多,大跨步的走進來,還沒将大豪客的特質表現的淋漓盡致,寶兒驚吓地扯緊了幼寧的手。

“怎麽了?”被打擾的幼寧一臉不耐。

“溫,溫中丞!”

幼寧臉上地好爽全被恐懼取代,拉着寶兒就躲到了一邊,還不忘好奇地探頭:“溫若裏?他和你兄長一樣不近女色,也不會多看姑娘一眼的,怎麽會來這兒?”

牡丹亭的教養媽媽也受寵若驚地迎了上去,極盡谄媚奉承,連那些沒有得到召喚的花娘子都圍了上來。

溫若裏依舊一副冷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神色。

“不知溫中丞今晚想找哪位娘子呢?”教養媽媽夾着的語氣恨不得自己就能上。

溫若裏指向前方,冷冽開口:“我要她。”

寶兒和幼寧朝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婳月娉婷而立,不似花燈節那日沒有血肉的模樣,反而眼底驚惶閃過,還夾雜着探不清的沉痛。

“有好戲。”幼寧眼波一轉,興致沖沖拉着寶兒躲進了他們隔壁的房間,說是房間,竟是這般巧,中間那堵牆是屏風而制,是一間房隔成了兩間,“難不成溫若裏開竅了?”幼寧興奮極了,側臉全都貼了上去。

可是隔壁好久都沒有動靜,誰都沒有說話,兩人坐的也很板正,絲毫沒有暧昧之勢,直到幼寧都貼累了,才聽到溫若裏開了口。

是公事公辦的生硬口吻:“你和死者是什麽關系?”

什麽嘛,原來是來辦公的?幼寧有些失望,剛剛貼的太久了,也累了,就拉着寶兒離開了,公事她可沒興趣聽。

誰知走到半道,餘光一瞥,一間半開的風致雅間內赫然顯出半張臉來,幼寧勃然大怒,“砰”的一聲踹開了半開的門,裏頭的花娘子嬌笑着正吻上陸乘淵的臉頰時一震,吓得還靠在陸乘淵的臉側,陸乘淵看見幼寧更是怔住了,反手推開了花娘子。

“小七......”陸乘淵慌忙走來,“不是......”

“啪!”猝不及防間,幼寧的巴掌從陸乘淵被親的那側臉擦了過去,紅着眼死死抿着唇盯着他。

在場所有人都吓傻了,寶兒還沒來得及進去就呆在了門口。

“無恥!”幼寧沒忍住,流下眼淚怒罵一聲,轉身跑了。

“小七!”陸乘淵回過神來,立刻追了出去,撞上了寶兒的肩,寶兒腳下踉跄,走到了門中央,驚慌之下正對上一雙深邃的鳳目,也愣住了。

裏頭還坐着一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謝淮序,他身邊的花娘子被幼寧的潑辣吓到了,正緊緊揪着謝淮序的衣袖。

剛剛還氣定神閑看陸乘淵自食惡果的謝淮序乍然見寶兒出現在眼前,目光一滞,立刻抽出自己的衣袖,凜然揮袖而來。

原來一夜未歸,是在牡丹亭?

寶兒看了眼屋裏的花娘子,剛剛揪着謝淮序衣袖的花娘子還朝她挑了下眉,她們久經風月場,自然一眼就看出寶兒是個姑娘,還是個絕美的姑娘,所以姑娘家的勝負欲讓她故意挑釁寶兒。

謝淮序已經走到她跟前,擋住她探究的目光,厲聲一喝:“都出去!”

那些花娘子立刻灰溜溜離開,經過寶兒身邊時,寶兒還記着剛剛才被挑釁過,氣性也上來了,微微一笑:“ 兄長是來查的案對不對?”

謝淮序看着她,臉色微沉:“這時候我該慶幸你的信任嗎?”或許也證明這件事,她并不在意。

寶兒點頭:“兄長想要什麽樣的姑娘沒有,還需兄長親自來嗎?”

她這話說的實在驕傲的有點沒道理。

謝淮序冷哼:“你太擡舉我了。”

這時陸乘淵又氣呼呼地走了回來,臉上的紅印子感覺又深了一道,寶兒一時被吸引了注意力,陸乘淵從她身邊經過,又折返,用力往寶兒懷裏塞了個錦盒,兇巴巴道:“拿給她!這是特意給她買的!她愛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

寶兒被他殃及池魚吼得一愣一愣的,謝淮序眉間微促,從寶兒懷裏拿出錦盒塞回給陸乘淵,冷然道:“你自己惹下的禍事,自己解決。”他拉着寶兒轉身離開。

陸乘淵愣在那,頓時消極極了。

謝淮序牽着寶兒下來,迎面走來一個喝醉的男人,色眯眯盯着寶兒瞧:“喲,哪兒來的小郎君,這般俊俏......啊......”

他朝寶兒伸出的手頓時被謝淮序擰住,只聽“咔嚓”一聲,男人的叫聲更加凄厲了,引得所有人都來圍觀。

謝淮序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像是看一只蝼蟻般輕蔑,牽着寶兒走出了人群,看熱鬧的人都不自覺讓出了一條道。

寶兒還問道:“剛剛是什麽聲音?”

謝淮序面無表情:“骨頭斷裂的聲音。”

寶兒吞了下口水,覺得兄長厲害極了,又有一點同情那個男人,只有一點,然後就飄之腦後了。

“扮成男子也這般不省心。”謝淮序停下了腳步轉身看着她,眉間蹙起淡淡的不悅。

寶兒低下頭:“對不起,又給兄長惹麻煩了。”

忽然寶兒覺得秀發一松,飄洩而下,就見謝淮序在一旁的首飾攤上看似随意地挑了一只片珠櫻花的發釵,給了銀子,然後扶着寶兒的發髻,細細插上。

寶兒是懵的,心又開始跳的有些迅速,她用力捏住手指,想克制自己的心跳,幸虧街上行人衆多,聽不到她的心跳聲。

謝淮序似是看了一會,滿意了,才繼續往前走,離開了謝淮序的注視,寶兒才松了一口氣,才走了一會,寶兒又覺得自己頭上一沉,白紗的圍帽頓時遮住了她的臉。

寶兒掀起紗簾,疑惑地瞅他一眼:“兄長......”

謝淮序直接給按下了,聲音低沉:“戴好,礙眼。”

兄長果然生氣了,想想也對,今日若不是她和幼寧突然闖入,說不定他們就能套到更多消息,也不用把別人的手折斷了,可今晚她竟覺得有些刺激。

晚上坐上床上舉着那枚櫻花發釵想起今晚發生的事,睡意全無,還有幼寧,她今晚好像真的傷心了,明日得去看看她。

“姑娘,明日是什麽日子,你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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