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醉吻
◎今夜當真是醉了,也瘋了。◎
滄滿河的兩岸忽然人聲鼎沸,悠揚的樂聲從河上的花船傳來,立刻打消了小舟要探索哥哥內心的執着,拉着寶兒湊到橋欄邊,為了迎合小舟的個子,寶兒蹲着,和小舟一般搭着橋欄。
只見挂着牡丹亭玉牌的花船緩緩游蕩,船頭坐着一位寶藍裙杉的少女,少女素手纖纖輕撫琴弦,清麗的臉龐無甚表情,卻見兩岸的男子為之傾倒。
寶兒也看呆了,她見過最風情的少女就是楚瓷,可眼前這位姑娘,風情中卻帶着清冷,宛若沒有血肉的畫中仙。
幼寧不知何時也蹲到了她的身邊,說道:“這位就是剛進京就奪了花魁的婳月娘子,聽聞這一屆花魁選舉尤其殘酷,這位婳月娘子愣是殺出一條血路,不過聽說她後頭有人就是了。”
寶兒抽空看了她一眼,驚嘆:“你連這種事都知道啊……”
幼寧挑了挑眉,擡頭往旁邊看去,果然見陸乘淵一眼不錯地盯着人家瞧,咬牙切齒地握了握拳。
誠然陸乘淵盯着人家瞧不錯,不過……他慢悠悠轉向身邊,溫若裏一向靜如死水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繼而被恨意取代,盡管他克制着,可那份已不知是恨還是痛的情緒幾乎要将身邊的陸乘淵吞噬。
他又轉向另一邊,想和謝淮序說兩句,誰知謝淮序正垂眸盯着寶兒,眉眼間煩躁不堪,估計壓根沒瞧見人花魁娘子什麽樣子。
陸乘淵抽了抽嘴角,得,今日真是個熱鬧的夜晚,他嘆息一聲:“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坐下來喝喝酒?”
這一場臨時的酒宴氣氛有些古怪,謝淮序和溫若裏悶聲不吭,自顧飲酒,玉李擔心她的表哥飲醉,一直在旁關心,寶兒和幼寧沒心沒肺被酒樓中舞池中翩翩起舞的舞姬吸引了目光,無暇他顧。
謝淮序瞥了眼看得津津有味的寶兒,一股惱意染上眉間,別過臉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小舟吃着各色點心,時不時要求寶兒回去也做個試試。
這時對面雅間走來一位公子,在寶兒跟前停下,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慕之意,施施然作揖:“姑娘……”
“滾!”謝淮序手裏的酒杯赫然磕在桌面,淩厲的目光頓時掃了過去,低喝一聲,寒意刺骨。
對于他突如其來的震怒,桌上的人都驚了,公子更是吓得落荒而逃。
寶兒終于想起來他這個兄長,回頭看過來,見他面色冷沉,十分難看,似乎克制着某種情緒,寶兒挪了過來,小聲問道:“兄長,你喝醉了?”
她聽說過,喝醉了的人脾氣都不太好。
謝淮序目前偏移看向她,迷離的眼中暗藏冷諷:“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兄長?”
寶兒一愣,果然是醉了嗎?兄長平日裏可不說這樣的話,她哄着他:“嗯嗯,我心中自然是有兄長的。”
謝淮序目光微頓,覺得太陽心抽痛了一瞬,大概是真的有了些醉意。
溫若裏端着酒杯看了過來,嗤笑一聲:“你這個妹妹......哼,将來有你苦頭吃的。”
謝淮序目光一緊,未置一詞。
陸乘淵連忙打着哈哈:“時辰也不早了,咱們散了吧散了吧。”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玉李擔憂地看着謝淮序:“表哥,我從未見你喝過這麽多酒,你難受嗎?”
謝淮序閉目養神,淡漠道:“無妨。”
玉李把寶兒要說的關心之詞說完了,她一時不知說什麽,見小舟開始搖頭晃腦犯困了,便抱着他讓他靠着。
謝淮序睜眼時就見寶兒關切地抱着小舟,頓時一股氣凝到了喉間,再度閉上眼,試圖壓下上竄的心火,眼不見為淨。
下車時南宋率先抱下已經睡着的小舟,寶兒跟着下車等謝淮序,怕他真醉了腳下不穩,擡手扶住了他。
軟滑的手握住他的手時,謝淮序果然腳下不穩一下,好在站定時身形是穩的。
玉李跟在最後關心道:“表哥,我送你回房吧。”
謝淮序道:“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
“可是……”
謝淮序沉聲道:“回去吧。”
玉李掙紮一會,終究福了福身離開。
寶兒聽着他聲線還算清朗,步履還算穩健,應該沒喝醉,便想着也回去休息了:“兄長……”
謝淮序的眉心皺成了川字,擡手揉着額頭,寶兒接下來的話便成了:“兄長覺得不舒服了?那我送兄長回房?”
謝淮序放下了手:“嗯。”
南宋立刻道:“那我送小少爺回房。”
謝淮序看着寶兒,目光微有迷離,是微醺的模樣,寶兒立時就要去扶他,卻被謝淮序避開了,他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寶兒愣了一下急忙跟上了,見他穩穩進了自己的院子,打開了自己的房間門,寶兒放了心,想起玉李的叮囑,“表哥的房間和書房是禁地”,在身後站住了腳揚聲:“兄長。”
謝淮序站住腳轉身看向她。
寶兒嘴角蕩漾着欣喜,神秘地從袖中抽出一方絲帕,舉到了謝淮序眼前:“這是酒樓中那個領舞的,最漂亮的舞姬央我送給你的,說對你很是傾慕,那個姻緣符果然很靈驗,雖然她的身份不是太配得上你,但是帶回來,你日日看她跳舞也是美事一樁。”
謝淮序方才稍稍按壓下去的心火,頓時燒了他的理智,眼中掠過深沉的陰霾與怒意,自始至終未曾開口。
寶兒還搖了搖手腕,提醒他收下。
忽然手腕一緊,寶兒的身子不聽使喚似的輕了一下,耳邊猛地傳來一聲“砰”的撞門聲,下一刻她的背脊撞上了生硬的木板,她吃痛一下,驚呼了一聲。
震驚抵達眼底,擡眸間,謝淮序冷峻的臉壓了下來,銳利清醒的眼眸凝視着她,帶着毫不掩飾的怒意。
這樣近的距離,讓寶兒腦子頓時懵了,睜着明亮天真的眼眸怔怔看着他。
“葉寶兒,你知不知道我今晚生氣了?”謝淮序聲音嘶啞低沉,近乎一種質問。
“為什麽?”寶兒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快,她沒法思考,只能憑本能說話,剛開口,她的聲音是發抖的。
今晚他們逛了燈會,她還替他求了姻緣符,哪裏讓他生氣了?
“為什麽?”謝淮序垂眸冷笑了一聲,“為什麽?”
他冰冷的目光盛着寶兒不明就裏的怒意。
因為她無知無覺地要替他求姻緣,牽紅線,因為她無知無覺總是招惹別的男人!因為在他逐漸意識到某些情愫時,她還是無知無覺!
“兄長……”寶兒輕輕開口,因為他靠得太近了,寶兒壓着聲音有一種軟綿綿的音調。
“唔……”寶兒倏然瞪大了眼睛,嘴唇上一片冰涼。
因為今晚他尤其讨厭她喊他“兄長”。
這些強烈的情緒,讓他的吻有些激烈,近乎一種報複,報複她今晚送給他的姻緣符,報複她一聲一聲天真親近的“兄長”。
寶兒感受到嘴唇讓的一絲疼痛,回過神來想要去推開他,卻發現她的手被他桎梏着,因為她的掙紮,謝淮序順勢摟住住了她的腰,将她拉入懷裏,霸道地抵住她的後腦勺,不讓她退縮。
寶兒的心不受控制幾乎要跳出來,堵在喉嚨口,堵住了她的呼吸,她想要再次推開他,卻感受到了謝淮序口中清酒的香甜,似一種蠱惑,讓她神志不清。
謝淮序亦在碰到她香軟的唇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理智,酥櫻花有毒,人們常告誡自己不該靠近,可一旦淺嘗便欲罷不能。他将她推向門板,卻聽到她吃痛的一聲低呼。
這一聲低呼如電光火石擦過謝淮序的腦海,他猛地睜開了眼,退開了,手卻依舊與她的手指交纏。
他垂眸凝注着她,她的雙眸濕潤,嘴唇因他方才的混賬行為豐潤紅腫,染着妖豔的媚态,可她的眼底卻是一片驚慌,惶恐,和躲避,就是沒有情不自禁。
謝淮序眼底的情愫漸漸退卻,閃過一絲黯然和自我的嘲弄。
他放開了她的手,寶兒覺得自己的身子是軟的,她必須貼着門板站穩:“我……”
她剛開口,就聽到自己的聲音一陣輕顫,頓時臉頰又熱了起來,緊緊閉上了嘴,她低着頭,不敢去看謝淮序,竟也忘了這種時候她算是被欺負了,其實可以打他一巴掌,罵他一通,可真想打罵時,竟發覺,她下不了手,這個想法震驚了她,至于為何震驚,在此時,她還沒有這個定力去想,她唯一想的就是趕緊逃離這個地方,逃離謝淮序。
“砰!”很重的一聲,寶兒轉身撞上了門板。
謝淮序心裏一緊,正要上前查看她撞得重不重,手才貼上寶兒的肩膀,寶兒渾身一陣戰栗,那炙熱的體溫自她的肩膀流向四肢百骸,她如被火星子濺了一下,瞬間側了一下身,這個反應讓謝淮序心頭一刺。
寶兒沒回頭,捂着額頭,慌裏慌張打開門,飛一樣地逃走了。
謝淮序怔怔站在門邊,院裏是凄清的月光,蕭瑟的寒風吹散了他的酒意,黑夜渲染了他的黯然。他揉了揉眉心。
今夜當真是醉了,也瘋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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