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提親

◎“快樂?沈彥希讓你覺得快樂?”◎

“去哪兒了?”謝淮序往前走一步, 再度問道。

再粗心的荷花也聽出了謝淮序平靜之下的怒意,壯着膽子替寶兒回道:“侯爺,姑娘是去......”

“沒問你!下去!”謝淮序冷厲的目光掃向她, 沉聲震怒,荷花吓得渾身哆嗦,再多的膽子也不夠了,擔憂地看了寶兒一眼,連忙退下了。

寶兒也被吓到了, 她看着謝淮序愠怒的神色, 皺了皺眉, 在謝淮序看過來時,她發現他似乎刻意要掩去眉宇間的怒意,只是怒意掩去了, 只會讓他顯得更為冰冷。

他靜靜看着她,在等她的答案。

寶兒輕輕說:“在床上待的時間久了,出去逛逛街, 散散心,松松筋骨。”

“和誰?”謝淮序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波, 但這兩個字聽上去有些壓抑,或許是寶兒的錯覺。

“彥希, 他進京了, 兄長見過他了。”寶兒說。

謝淮序凝視着她,靜谧的眼眸裏是寶兒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以前她很想看懂他眼中的情緒,但是現在不太想了, 反正她遲早是要離開的, 不必費神。

寶兒提到“彥希”時的親近, 坦蕩堅定,觸怒了謝淮序,他厲聲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恕寶兒不能從命。”寶兒細軟卻堅定的話制止了謝淮序離開的腳步。

他停住腳轉身去看向寶兒,冷冽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寶兒倔強地看着他,這些日子她的嬌甜幾乎讓他忘了,其實,她有時候也是個倔強的姑娘。

“為什麽要阻截彥希寫給我的信?是因為我是葉氏的女兒,所以你覺得我不該快樂,不該擁有朋友,我的快樂會讓你難過對嗎?”她思來想去,只能想到這個理由,而說出這個理由,她控制不住地落淚,再倔強地抹去。

謝淮序忽然笑了一聲,是冷的:“快樂?沈彥希讓你覺得快樂?”

“是。”

謝淮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那你是打算繼續與他見面了?”

“是。”

“好!”

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吵的整個院子的婢女都聽到了,個個都躲在一邊,不敢出來礙謝淮序的眼。

南宋在書房門口等謝淮序,就見謝淮序怒氣沉沉地疾步而來,南宋愣了一下,就見謝淮序進書房時被門檻絆了一下,滔天的怒意砸了下來:“讓人把這拆了!”

南宋被唬的好半天反應不過來,低頭看了看門檻,立即應道:“是!”

“出去!”謝淮序冷喝一聲,一臉煩躁地坐在了書桌前。

南宋連忙退了出來,關上了門。謝淮序十六歲時,他就跟着他,那時本該少年意氣的謝淮序已經冷靜自持的喜怒不形于色了,這麽多年來,他從未見謝淮序發過這麽大的火,他後怕地拍了拍胸脯,下意識往漪蘭居的方向瞄了一眼。

謝淮序和寶兒吵架的事很快傳到了肅安府太夫人那,婢女向太夫人禀告時,并不知他們為何吵架,只是知道吵得很兇。

婢女繪聲繪色地描繪完了,太夫人沉着臉,久久不言,徐媽媽見狀,讓婢女下去了。

徐媽媽笑道:“看來侯爺對寶姑娘也無甚特別的。”

太夫人立刻橫了她一眼:“你是真糊塗還是裝不懂!你幾時見過序兒對誰動過怒?”

徐媽媽讪笑着語塞,見太夫人又陷入了沉思,不禁問道:“您在想什麽?”

好一陣,太夫人才道:“二月中,在府裏辦一場夜宴,我拟一份名單給你,屆時讓葉寶兒也過府來。”

徐媽媽微訝:“太夫人您......”

太夫人好整以暇道:“葉寶兒進府也有好一陣了,總該把她正式介紹給大家。”

***

謝淮序的怒火蔓延着整個侯府,侯府的下人發現,最近的侯爺太過反常了,太過喜怒無常了,害得他們小心當差的同時都捏了一把汗。

這日晨起,南宋想着這侯府裏也只有小舟能在謝淮序跟前輕松自在,揣着讓謝淮序換換心情的想法,南宋牽着小舟到了花廳陪謝淮序用膳。

果然謝淮序的氣息稍有溫和。

南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聽到小舟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謝淮序:“哥哥,明天我能不去童學館嗎?就一天!”小舟豎着食指祈求着。

“為何?”謝淮序側目看他。

小舟兩眼放光:“彥希哥哥進京了,姐姐今天又去找他玩了,我也想去!我也想和彥希哥哥……”

“小少爺,喝一碗燕窩吧。”南宋眼見着謝淮序的目色一瞬間冷了下來,假笑着端了一碗燕窩到小舟跟前,打斷了他的恐怖之語。

小舟卻搖搖頭:“我不喜歡吃燕窩,那是女孩子吃的東西。”他還小,認知很單一,覺得燕窩這種東西都是女孩子吃了變漂亮的,“姐姐應該多吃些,雖然她已經很漂亮了,很少有比她更漂亮的,但是漂亮不嫌多的嘛!這樣彥希哥哥中了狀元後就不會被那些貴女抓走了。”

南宋已經在心裏泫然欲泣。

“你姐姐……喜歡沈彥希?”謝淮序清清冷冷地開口,整個花廳都似乎降溫了一般。

小舟天真地彎了雙眼:“喜歡啊,我也很喜歡,彥希哥哥經常給我們買好吃的,好玩的,姐姐本來也跟我一樣喊他彥希哥哥的,只是去年彥希哥哥就不讓她這麽喊了,說他又不是姐姐真的哥哥。”

謝淮序忽然冷笑一聲,小舟睜大了眼睛:“哥哥,你生氣了?”

“沒有。”

小舟看着謝淮序放下筷子,磕到桌面的聲音讓小舟一震。

謝淮序出府時,在府門找了找,府前的門房小厮都噤若寒蟬。

良久,謝淮序問道:“寶姑娘何時出的門?”

“回侯爺,巳時初刻出的門。”小厮的話音剛落,就見謝淮序拂袖而去,帶起一陣冷意。

今日內閣沒什麽大事處理,不由有些清閑,謝淮序走進大殿時,十幾位元老正在讨論今年科考的子弟,從京中官員子弟讨論到了京外的子弟,感嘆着今年真是文曲星轉世年。

大家都在猜測今年誰能力壓衆人,脫穎而出,名字彎彎繞繞,京城極負盛名的郎君和外來美名在外的郎君的名字過了一遍。

“沈彥希,還不錯。”

元老們驚愕地停止了交談,一致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謝淮序坐在大開的窗前,望着院子裏的一處落梅,慢條斯理,一副遠離世外的疏冷清逸,仿佛剛剛插嘴的不是他。

但他們肯定就是謝淮序,震驚地久久回不過神,一來是“沈彥希”這個名字太過陌生,二來自然是從不閑聊的謝淮序,竟會對科考的學子感興趣,面面相觑之下,心下立刻有了計較,開始搜索這位“沈彥希”是何方神聖,名字能從謝淮序謝大侯爺謝次輔的嘴裏出來。

沈彥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各個權貴眼中的香饽饽,每日大宴小宴不斷,惹得其他外來學子眼紅不止。

而當沈彥希經過幾場宴會下得知,自己之所以從無人問津到衆所周知,甚至被三品以下官員讨好的地步,全因謝淮序。

他愣怔一瞬,更驚訝的是謝淮序根本什麽都沒有做,只是提了一下他的名字,那些官員就如此關心他。

在其他稍有背景的學子還只能坐在末坐的時候,他已經坐上了前排的位置,這是他在謝致蘊的喪禮之後,在進京後被權貴子弟排擠孤立之後,再一次感受到了權勢帶來的震撼感。

他卻不明白,謝淮序明明不大喜歡,為何要幫他,等到沈彥希反應過來,他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寶兒了,他靈臺多少一閃而過的擔憂驚懼,卻被他很快壓下,或許這只是作為兄長對妹妹将來的關心。

即便他如此說服自己,還是抑制不住內心深沉的擔心,所以他開始每日都給寶兒送她愛吃的糕點,每天變着花樣,在去赴宴前把糕點送去侯府。

這日謝淮序回府,正遇上寶兒親自到門房拿糕點,她正捧着糕點,就與下馬車的謝淮序目光接了個正着。

寶兒歡喜的表情一滞,垂下眸去,這似乎還是上回吵架後兩人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見面,她感受到謝淮序漸漸走來的腳步,寶兒的心忽然嗓子眼。

府門前的人也都斂聲屏氣,目不斜視,卻都豎起了耳朵。

“兄長。”寶兒行禮的時候,對于謝淮序藏她的信不讓她見沈彥希的這件事她居然已經不生氣了。

只是不知道謝淮序還有沒有在生她的氣,這一行禮又行出了忐忑之感。

“在這做什麽?”謝淮序掃了一眼她緊緊捧着的方木食盒,淡淡問道。

聽謝淮序的語氣好像也不生氣了,寶兒松了一口氣,老實回道:“是糕點,彥希送來的。”

一時沒了聲音,寶兒擡眼去看謝淮序,他正盯着那食盒,寶兒試探地舉起食盒:“兄長要嘗嘗嗎?”

謝淮序眼風掃過她,拂袖離開,冷厲的“不用”二字砸了過來。

走過好一段,謝淮序停下腳步,轉身看去,大門前哪裏還有寶兒的人影,再眼一瞥,只看到寶兒的背影,還頗為高興的樣子!

謝淮序的眉心皺的更緊了!

“沈彥希天天送糕點來?”

南宋站在一旁,聽着謝淮序寒津津的聲音,吞了下口水:“聽說這幾日都送。”

謝淮序冷嗤一聲:“怎麽,他是要做糕點狀元了?”

南宋對于這件事有一番自己的見解,為了證明自己的見解,為此他還特意去拜訪了好幾位已婚人士和正蜜裏調油的人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才在肚子裏組織了一下語言。

“或許是因為沈彥希近日應酬多,沒空陪寶姑娘,又怕冷落了她,所以日日送些寶姑娘愛吃的糕點,吃的時候就會想起他,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吃在嘴裏,甜在心裏……”南宋說着說着,感嘆了起來,一擡眼,謝淮序清冷的眼風正瞥了過來,他連忙住了嘴。

心裏卻還在感嘆,沒想到啊,他家侯爺輕而易舉支開了沈彥希,他竟還有後招,尤其寶姑娘還懵懵懂懂的,太容易攻克了。

而鯉躍龍門客棧的那些學子卻并不知其中的道道,本來他們想着才學并不比沈彥希差多少,可家世人脈卻高出了一大截,頗有力壓沈彥希的信心,如今眼睜睜沈彥希被各路權貴邀請,日日參加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宴會,心裏早就不痛快了。

尤其在看到寶兒時,那種不痛快的嫉妒心瞬間爆棚了,憑什麽他沈彥希一個籍籍無名無權無勢無財的窮小子能得權貴青睐,更能得天仙似的姑娘鐘情!

至此再度看到寶兒來找沈彥希時,心理也起了很大的變化,從一開始的驚豔成了別有用心。

王生一衆人忍不住諷刺道:“姑娘到底有眼力,一眼就選中了沈郎君這樣的潛力之人,本是默默無聞,連三品大員的門都敲不入的書生,如今連一品大員的門也是進得的,看來姑娘将來這狀元夫人的位置是坐穩了。”

寶兒呆了,不明白那些人為何對自己有敵意,木然解釋:“我沒想過做狀元夫人……”

她話音還未落,就遭到了一聲嗤笑,她疑惑地看向王生,很認真地問他:“你笑什麽?”

她這樣遲鈍,王生都懵了一圈,繼而冷笑地拍手:“姑娘這以退為進實乃高招,如今沈彥希得貴族世家青睐,想必放榜之日你連他人都瞧不見,就被人捉了去了,你這狀元夫人的位置可就飛了。”

一旁人附和:“可不是,這辛辛苦苦到頭來卻為他人做嫁衣,姑娘可就得不償失了。”

“其實如果此時退而求其次也還來得及,做不成狀元夫人,榜眼夫人或是探花夫人也不是不行。”

衆人會心一笑,看向寶兒的目光愈發明目張膽。

寶兒這才發覺,原來讀書人也不都是像沈彥希馮瀾那樣的,也有下流之輩。

“狀元夫人是很大的頭銜嗎?”

寶兒猛地回頭,就見謝淮序神色清冷地步入了大堂,掃過衆人的目光不近人情而冰冷,在寶兒身上停住時,微不可查地溫軟了幾分。

寶兒怔怔看着他走到自己身邊,書生中有人認出了謝淮序,吓得立刻疾步上前,彎腰與地面平行,惶恐高呼:“見過侯爺。”

“見過侯爺。”客棧的老板和跑堂幾乎是同一時間跑過來恭恭敬敬行禮。

這時那些書生臉上全都一白,慌手慌腳全都躬下了身子,王生跑過來時差點絆一跤,身形一個踉跄,在後頭低下了頭。

寶兒皺了皺眉,再次感嘆讀書人的參差太大!

“兄長,你怎麽在這?”寶兒不想去管那些不相幹的人,擡頭看向謝淮序,這一聲“兄長”,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

謝淮序道:“聽說你在這,特意來接你。”

他握住了寶兒的手腕,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眼尾微壓,語聲清冷而不屑:“狀元還入不了我的眼。”

身後又是一陣哆嗦。

寶兒看着謝淮序的側臉,想起那日她在琅嬛閣受辱,他就是這樣替她解圍,帶她走的,後來的日子又多開心,現在她就有多難過,難過的讓她此時有些想哭。

“既覺得委屈,以後自不必再去找他。”坐上馬車,謝淮序皺眉看着她,白色的手帕疊的四四方方躺在他的手心。

寶兒這才發現,她哭了。可是謝淮序顯然誤會了她為何而哭,她默了默,拿過謝淮序手心裏的手帕,低頭擦着眼淚。

剛剛接手帕匆匆的一瞥,她不确定謝淮序是不是還在生氣,可剛剛他跟她講話的聲音竟讓她覺得溫柔。

謝淮序的确矛盾極了,他氣她來找沈彥希,可看到她受了委屈,淚眼汪汪看着他時,他那些氣竟是生不起來。

罷了。他微不可查地嘆息,從手邊拿過一個紅色的琉璃盒遞過去,寶兒擦過眼淚,眼睛睜了睜:“這是什麽?”

“拿着。”謝淮序涼聲道,眼底閃過一抹不自在的情緒。

寶兒發現他竟有些躲避她的目光,疑惑地接過琉璃盒,打開一看:“呀。”她驚怔住了,眼中逐漸躍染歡喜,甜絲絲的笑容也從唇邊蕩漾開來,“好漂亮的糕點。”

謝淮序看向她,她哭過的眼睛還凝着淚珠,此時笑着,可愛又甜美,謝淮序嘴角揚起的細小弧度,很快就消失不見了,語聲冷冷淡淡:“聖人賜的,我素來不愛吃這些,你替我嘗嘗,明日聖人問起來,我好回複。”謝淮序随手從一旁的書櫃裏拿出一本書,翻過來凝神看着。

寶兒訝然一閃而過,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一口咬下去,感覺整顆心都被填滿的幸福感。

“和沈彥希送你的糕點比,如何?”

寶兒眨了眨眼,看向謝淮序,見他仍舊看着手裏的書,兩眼彎彎:“那自然是聖人賜的糕點更好吃。”

她好像看到兄長抿了下唇角,待要細看,卻沒有了,她不禁奇怪:“兄長既不喜歡甜食糕點,為何不請聖人賞個別的什麽?”

因為她聽幼寧說過,聖人十分偏心謝淮序,那這一點點小要求,聖人應該會滿足他吧。

聖人自然不會賞別的,畢竟這是他私下請禦膳房做的糕點。謝淮序面無表情挑了她一眼,寶兒立刻閉了嘴,想着,聖人就算再怎麽寵他,也不可能對聖人提要求吧。

她乖乖吃着糕點,又想起一件事,緊張地看向謝淮序:“兄長,今日之事,不怪彥希,他若是在場的話,一定會維護我的。”

車廂裏的氣氛瞬間冷凝了下來,謝淮序掀眼冷冷看向她:“你希望今日替你解圍的是沈彥希?”

寶兒認真地看着他:“也沒什麽希望不希望的,只是這樣的小事,其實用不着兄長出馬,他們只是嫉妒彥希罷了,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謝淮序撇過眼,着實心頭一梗:“這麽說你是要繼續和他見面了?”

寶兒目光一頓,想起上次他們就是因為這件事吵架的,她正色地看着謝淮序:“是,他是我的朋友。”

“什麽樣的朋友?”

寶兒覺得謝淮序這句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朋友就是朋友啊,能有什麽樣的朋友?但是看着謝淮序臉色不太好,只能回道:“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啊。”

“只是如此?”

寶兒點點頭,謝淮序又去看他手裏的書了,車裏的氛圍好像有些回暖了。

快近黃昏時,荷花神神秘秘跑到寶兒跟前,小聲耳語:“姑娘,沈公子在北門外,想見你,他進不來,說會一直等你出去見他。”

寶兒訝異一會,連忙披上鬥篷,一邊奇怪:“這麽着急,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侯府北門外不臨主街,鮮少有百姓經過,沈彥希站在一棵老樹下,在寒風瑟瑟中,衣衫翩翩,背影看上去有幾分蕭條。

寶兒跑過去:“彥希。”

沈彥希轉過身,寶兒呆住了,昨日見他時,還不是這樣落寞的神色,她不由心中一緊:“發生什麽事了?”

沈彥希聲音暗啞:“我不該在你來找我的時候,去參加什麽宴會,讓你受此委屈。”

他一回客棧,就聽說了謝侯爺親自來接寶兒的事,整個客棧的人都知道了,原來他忽然間受了青睐,全因攀上了威遠侯府,衆人酸心酸意地恭喜他,老板更是免費将他的房間提升了最豪華的一間,他立刻詢問發生了何事,老板便将前因後果都告訴了他。

寶兒松了一口氣,笑道:“我還以為發生什麽大事了呢,他們這般計較,可見彥希你的确才華橫溢啊。”

“再多的才華,護不了你,我什麽都不是。”沈彥希握住她的手,鄭重其事地看着她。

寶兒驀然一愣,直覺今天的沈彥希不太一樣,她下意識要躲避他炙熱的目光,低下頭去,卻看到沈彥希手背掌骨上有幾處破損淤青,寶兒大吃一驚:“你受傷了?”

沈彥希看着她緊張的模樣,柔柔一笑:“沒事,不過是揍了王生幾拳,他倒也沒敢還手。”

“可你馬上要科考了,若是傷了手,拿不了筆怎麽辦?”

沈彥希深深凝視着她,根本不在乎他的傷勢,低聲問道:“寶兒,你當真關心我?”

寶兒擡眼,奇怪他怎麽也問這種奇怪的問題:“當然啊,你是我的朋友啊。”

“如果不是朋友呢?是別的呢?”

“別的?”

“若是當做未來夫君的一種看待呢?”

寶兒倏然抽回了手,眼底驚慌與驚訝交織,事發突然,她懵了。

事已至此,沈彥希又怎麽能容許她的後退,他向前一步,靠近她:“寶兒,若是把我當做未來夫君,你當如何?”

“我,我......”寶兒節節後退,沈彥希步步緊逼,這一問,他等得太久了,他本想着等殿前欽點狀元後,他再提,可入京的變化,謝淮序的每一個舉措,都讓他心慌難安,他不想再等。

因為他的靠近,寶兒的心怦怦跳的不停:“我,你......我從沒有想過你......”

“那現在開始想呢?”他低頭看着她,聲音輕緩溫柔,“寶兒,你讨厭我嗎?”

寶兒搖搖頭。

“那你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寶兒想了想點點頭。

沈彥希釋然地笑了:“那若是以後我們都在一起呢會不會不高興?”

寶兒又想了想,搖搖頭。

沈彥希笑:“那就是了,等我科考過後,就向你的兄長提親。”

提親!寶兒睜大了眼睛,她想說什麽,可是腦子裏一片混亂,一片漿糊,不知道該說什麽,怎麽說。

“快回去吧。”

寶兒就在沈彥希滿臉笑容的目送下,渾渾噩噩回了侯府。

那一晚寶兒一夜未睡,腦子裏全是和沈彥希的過往,還有沈彥希看她的眼神,她覺得沈彥希說的對,可是又有哪裏不對,這個問題太深奧了,她想不明白,又不能去請教謝淮序,就去找了幼寧。

沒成想,還未開口,幼寧又拉着她興沖沖換了男裝,走進了牡丹亭,這一回是婳月親自招待的她們。

“婳月你不是說新編排了一支舞蹈,快讓我們先飽飽眼福。”

婳月那樣清冷的人竟無奈地笑了:“等着。”

寶兒吃驚地看着幼寧:“你什麽時候和婳月這麽熟了?”

“就在你病的那些天啊,謝淮序把你保護的緊,又不許我帶你出來,我就來牡丹亭玩玩咯,就和婳月混熟了,你別看她一副清冷如月的模樣,其實人可好了,她只有對着臭男人才一副冰冷的樣子。”

幼寧一來就給了教坊媽媽一錠金子,教坊媽媽見幼寧身份尊貴,出手大方,自然喜滋滋收了,給她們安排了一處不受人打擾的水榭。

舞姬們臨水翩翩起舞,幼寧看得癡了:“婳月,你排的這支舞真好看!”

婳月挑眉:“哦?看來有人不覺得。”

幼寧轉過臉來,見婳月看着寶兒,寶兒一臉愁容,不知在想什麽,幼寧終于關心起了寶兒。

寶兒一連三嘆,才支支吾吾說出自己的心事。

“什麽!成親!”幼寧大驚失色,失色完了,又開始興奮起來,“那你怎麽說的?”

寶兒苦惱着:“我不讨厭他,和他在一起也挺開心的,好像成親也沒什麽不好。”

“當然不好。”婳月慢條斯理道。

寶兒訝異地看向她,婳月微微一笑:“若是這樣就能成親,世上何來的癡男怨女?”

寶兒想了一下,不太懂。

婳月也想了一下,換了個方式:“這麽說吧,若是沈彥希親你,你會同意嗎?”

莫說寶兒,連幼寧都紅了臉,不敢吱聲,睜大了眼睛看着寶兒,寶兒驀地想起謝淮序親過她,臉騰地紅了!

“夫妻可是要日日睡在一起,你可願意和沈公子如此?”

“睡,睡......”這下連幼寧都結巴了。

寶兒捧着燒紅的臉,細若蚊聲:“可是,可是我阿爹和阿娘就不睡在一起啊。他們也是天天說說話吃吃飯,晚上阿爹從不來阿娘房間。”

婳月皺了下眉,怪不得寶兒對于情愛一事一竅不通了。

這種事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幼寧問道:“所以,寶兒,你想答應他?”

寶兒托着腮,雙目無神地看着前方,婳月剛剛已經屏退了舞姬,此時只有她們三個,寶兒道:“反正我總是要成親的,兄長也希望我成親。”

幼寧瞪大了眼睛,大聲嚷道:“謝淮序也希望你成親?這怎麽可能!”

寶兒道:“真的!”

幼寧看着寶兒認真的模樣,也糊塗了,她分明覺得......

***

寶兒很認真地想了一天一夜,實在想不出和沈彥希成親的壞處,這天又想了半日,快晌午時,想起和沈彥希還有約,急忙收拾一番,出門了。

臨腳走到府門,卻見陸乘淵和溫若裏扶着謝淮序進府,後頭還跟着幾位上了年紀的男人,一臉焦急。

今日謝淮序穿了藍色的錦服,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胸口滲着血,頓時臉色一白,眼中就蓄了淚迎了上去:“兄長!”

謝淮序虛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莫名叫寶兒心裏一痛,好像,他受的不止是身體的傷,還有心裏的傷似的,難道傷的特別嚴重嗎?

寶兒跟着陸乘淵他們一起送謝淮序回房,情急之下也忘了謝淮序的規矩,等陸乘淵扶着謝淮序坐在床上,寶兒已經擠了過去,蹲在他身邊,淚眼汪汪地看着他:“怎麽會受傷的?”

陸乘淵睨了她一眼,嘆氣道:“你兄長和二皇子競技,心不在焉被二皇子刺了一劍,就這樣了。”他的口氣甚是稀松平常,好像謝淮序只是受了風寒一般。

寶兒的心卻頓時揪了起來:“那你們快給他治啊!為什麽還要流着血地回來!流這麽多血怎麽辦?”寶兒哭着用手去按他的傷口,想幫他止血。

陸乘淵被寶兒喊懵了,一愣一愣的。

謝淮序反倒一改剛剛的頹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陸乘淵翻了個白眼,得,奸計得逞了。

這時一旁也被寶兒嬌滴滴的模樣卻生氣的模樣驚到的太醫連忙上前:“姑娘,讓我們來,讓我們來。”

太醫着手去解謝淮序的腰帶,謝淮序淡然開口:“你剛剛是要出門嗎?去吧,我死不了。”

陸乘淵再度翻了個白眼,就見寶兒止不住的眼淚,嗚咽着:“我不出門,我不出門。”

謝淮序忽然不顧傷勢地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寶兒的眼角,大概是受了傷的緣故,他的聲音聽上去低沉虛弱卻帶着一種蠱惑:“這次是你自己不要出門的。”

寶兒拼命點頭,扶住他的肩:“你別亂動。”

謝淮序果然聽話的沒再亂動。

陸乘淵沒眼看,拉着溫若裏離開:“都沒傷到要害,他還擱那裝死,在競技場還不讓太醫醫治,害得聖人把二皇子臭罵了一頓,你說二皇子這筆賬是算在謝淮序頭上,還是算在葉寶兒頭上?”

溫若裏冷冷暼他一眼:“那是二皇子活該。”

陸乘淵懵了一下,哈哈笑了一聲:“想不到你還會說這種話,真酸吶。”

作者有話說:

提親這事還沒完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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