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風避過那雷霆一擊,心中卻是一突,這旱魃的實力較之他的預測要厲害得多,竟已達到化神之境,若他未曾受傷之前自然不怕這旱魃,可此時他身受重傷身體重新變回幼兒不說,連帶着修為也只有金丹之境。
金丹面對化神,不啻于雞蛋碰鐵蛋。
他還未來得及想更多,又一道紅球似彗星般溯急而來,那紅球夾着火氣以及濃烈的死氣,汪汪洋洋,霎時間便由拳頭大小的火球鋪展成海浪,一疊一疊的将他包抄而來。
那攻擊又快又急,不過眨眼間便從天邊落到眼前。
這一招白風不敢硬接,雙腳下意識的踏出天鸾步法,将這一擊給避過。只是到底是化神修士的一擊,饒是白風反應超前,身形卻跟不上意識,被火浪與死氣邊角掃過,高高被火浪沖飛,重重的朝後摔去。
顧不得起身,白風直接使出天命神通瞬影移,原地剩下的殘影瞬間被火浪吞沒,熊熊火焰似山,火舌肆意張牙舞爪。
白風敏銳的發現,那火舌縱然張狂,但蔓延到荒涼與生機交界處又似海浪退去,像是有一層瞧不見的結界将這火舌擋住。來不及想得更多,又一波一波的熱浪襲來,白風身形一撲,徑直落到草地之上。
他扭頭朝後望去,鋪天蓋地的火苗像一張毯子,火苗舔舐着,卻怎麽也沖不到這邊來。
白風心一松,他猜對了。
他起身慢慢朝後退,死氣在經脈中蔓延,與他之前從祝餘草那獲得的木氣互相沖撞吞噬對碰,将他身體當做戰場,那滋味并不好受。
只是白風眉眼未有半分變化,強忍住仿若被撕開的痛感,一步一步朝後退。
眼前火牆忽然散去,露出後邊面色蒼白的旱魃。
這只旱魃外表與人類并無二致,紅色的交頸長袍襯得他本就蒼白的臉蛋愈發蒼白無血,甚至顯得陰郁。
他在荒涼邊緣站定,伸手朝前摸摸拍拍,确定了自己出不去後收回右手,撩起眼皮望向白風,開口道:“将……那……顆……種子……還我。”似是許久未曾說話,他說話速度很慢,嘔啞嘲哳,粗粝難聽。
“閣下此言未免太過可笑,那種子并非是閣下的,哪有還之一說。況且,這種子已将它賣給了我,已成為了我的種子,更與閣下無任何關系。”白風仗着這旱魃被困囿,說話毫不客氣,同時心中不斷升騰着各種念頭。
此處有一只旱魃在他取走種子後便已知曉,不過他預估中這旱魃不過元嬰,元嬰之境他倒不怕,也起了将旱魃殺滅之後取其心頭原血療傷的心思,只是現在這旱魃強悍出乎他預料,直接打殺便行不通了,他得尋摸個法子,設計将他伏誅。
念頭閃動處,白風望向旱魃的神情愈發冷凝。
旱魃本來蒼白的小臉愈發陰郁,他又伸手摸摸前方,掌心閃動處虹光似霰,霰散之際掌心冒出縷縷青煙,漸漸消散。旱魃不死心的又連番攻擊,依舊撞到那看不見的膜上後湮滅,後邊那小孩氣定神游令旱魃愈發火大。
只是他到底修煉多年,收回雙手,冷冷的盯了眼小孩,轉身離去。
那旱魃這般幹淨利落的離去顯然令白風非常意外,垂眸思索了會,面色帶出點微笑——這只旱魃是在以退為進呢。
正如白風從這旱魃追來的舉動可知,這祝餘種子對那旱魃修煉起着重要作用,同理那旱魃從白風的行為中猜到了點什麽,故而以退為進來試探。
因為對敵人修為的預料有所差距,白風失去了起初的優勢,接下來就是兩方博弈,看誰更甚一籌了。
白風深深的朝前方虛空瞧了眼,轉身躲進旁邊的林中,坐下療傷。
祝餘早在兩人交手之際就将神識藏入種子深處,陷入沉睡之中。睡醒之後,祝餘發現自己依舊躺在溫熱的絨羽之中,祝餘有些意外,那小孩不丢他了?
祝餘将神識探出袋外,發現自己被挂在一顆樹上,而白風那人卻不知所蹤。
祝餘有些失落,那小孩竟真的将自己丢了,他還以為這個呆子會一直呆下去呢。
情緒低迷了會,祝餘又不由自主的擔憂起小孩的安危,那只旱魃這麽厲害,他不會出什麽事了吧?祝餘安慰自己,好歹是他恩人,他只是禮尚往來的關切一下。
祝餘從日上中天等到日暮,才等到身受重傷的白風,祝餘先是一喜,随即一驚:“小孩,你受傷了?”
不過想想也覺得正常,那旱魃實力比他高多了,“小孩,你要不要舔.舔我,舔我可以療傷。”說完這句祝餘有些懊悔,他體內儲存的木源之氣不多,逸散的元氣不足以治愈白風,若輸送木源之氣,他就會失去發芽的機會,成為一顆死種子。
阿呸,他什麽時候這般舍己為人了,祝餘唾棄自己,算了,不輸送木源之氣,等他緩解過來再說吧。
白風渾身浴血,身上有不少燒傷的痕跡,細嫩的脖頸處還有着深深的掐痕,青青紫紫的,頗為駭人。不過白風面色未變,連眉頭都未皺上半分,一步一步的慢慢朝祝餘所在的樹下走來。
聞得祝餘的話,他眉眼稍微柔和,步伐未減,很快就迫近祝餘,不過他并沒有伸手打開袋子,而是緩慢的蹲下身盤坐着,做出個打坐的姿勢。不過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他額間鬓角留下一條條汗溪。
他的臉色愈發蒼白了,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吐出口氣,随即緩慢的開口,“你那點木源之氣,留着準備發芽吧。此處靈氣濃郁不趁機積攢靈氣木氣以備升發,莫非你說的發芽以報恩是說着玩兒的?”
“當然不是。”祝餘立即反駁道,“我這麽知恩圖報的人,怎麽可能賴賬。”祝餘下意識的回應了一聲,随即關切的問道,“那你的傷,怎麽辦?”
“不礙事。”白風閉着眼準備療傷,怕祝餘又在耳邊嗡嗡說話,補充道,“別說話。”
祝餘閉了嘴,見白風只自顧自的打坐,并不理會他,琢磨了下,應該是這小孩對這傷勢有辦法,或者有什麽療傷聖藥,祝餘竊喜不已,生怕白風反悔,迅速将神識一收,沉浸在靈氣的海洋之中。
萬年靈氣幹涸,此時的他真快活啊!
察覺到祝餘将神識收回,白風徹底入了定——周圍早被他設了禁制,并不怕人偷襲。
旱魃盤坐在荒涼與生機的交界處,被白風氣得夠嗆。
白風仗着他被困在這方天地,攻擊落不到他所在的那處,便出現在邊緣之地,時不時踏進一只腳進入他這邊,他若是攻擊,那白風便迅速退回去,他若是放任,白風便稍微過界四處走,就像是逗貓兒一樣這般溜着他玩兒。
雖然那小孩偶有閃避不及時而被他攻擊打中,但這被溜的惡氣他怎麽也咽不下。旱魃明白這人是在試探他在不在,但這也讓他明白,那小孩确實是想在他的地盤內獲得什麽東西。
旱魃冷笑,等着瞧,只要他膽敢踏入他地盤一步,他便直接擊殺,只要白風需要進入他的地盤,這事兒便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