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雙人撲克 Ⅲ

第二局結束後,有了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禮堂裏一下子喧嘩起來。

今天新校區的學生來的最多,等高涵一下臺,他們就團團圍住了他,有問他第一局怎麽贏的,也有痛心第二局輸了的。

“高涵,”其中一個個頭矮子的男生道,“我想問你,你第二局是不是故意輸的?”

矮個男生有着一雙雖小卻很機靈的眼睛,轉來轉去的還挺喜感,高涵一看他就笑了:“那當然,一直贏不得要讓人看出來問題了。”

其他的圍觀群衆也聽出了畫外音:“怎麽,你已經找到百分百能贏的方法了?”

“不敢說百分百,但是百分之八十應該錯不了。”高涵氣定神閑地在椅子上坐下,故作神秘道,“舊校區可真不應該跟我玩牌,這不是明着來找死嗎。”

“你少吹牛了,”有個男生不信,“你是不是出千了才贏的?把出牌的順序偷偷換了?”

“對呀,撲克不就是比運氣的嗎?不出千,哪有一定能贏的說法?”

“我靠,你們能不能想我點好?”高涵不樂意了,坐直了說,“怎麽就是純靠運氣了?你沒聽規則嗎?”

衆人不解其意。

“哎呀,怎麽這麽蠢。”高涵嘆了一聲,“教導主任不是說了——這場雙人撲克,保留大小joker作為萬能牌麽?只要抽到這兩張,還怕贏不了?再爛的牌都能湊個兩對出來!”

男生沒想到這層,但還是不服氣地反駁:“誰不知道這個,可是抽大小joker不也是運氣?”

“在你們那裏是運氣,在我這裏可不是。”高涵冷笑,“我練了快十年的牌術,要是連這都做不到,以後也不配再玩了。”

不少男生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玩這個游戲,最重要的是要當先手,也就是必須得坐莊。”高涵壓低了聲音對周圍人道,“只要坐了莊,就可以發牌洗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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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你剛開始要偷換骰子。”有人揶揄他。

高涵有點尴尬,但還是揮手道:“去去去,沒事別搗亂。我跟你們說,我這次換了種方式洗牌,能夠清楚地感知到每一張牌的流向,确定大小joker在牌堆的什麽位置。”

“卧槽?”有個男生在高涵臨着的椅子坐下,“有那麽神?我看你嘩嘩地就洗完牌了啊,要是搞錯了怎麽辦?”

“不可能搞錯,頂多有一些偏差。”高涵恨不得給他一腦殼,“不過就算有偏差也不要緊,之後不還有換牌的機會麽?”

“所以你一換牌,就要換四張!”男生恍然大悟。

有另外的人疑惑:“可現在不是輪莊制麽?你拿一次先手,對方也能拿一次不是?”

“他拿就拿呗。”高涵翹起腿,不以為然道,“拿了又能怎麽樣?他能賭得起多少籌碼?拜托,這場游戲是誰籌碼贏得多才算贏的,又不是小學生玩三局兩勝,我只要在我坐莊的時候贏個大滿貫,哪怕我只坐一次莊都夠了。”

他這一席話說得頭頭是道,新校區的男生們也不得不信服,都開始期待接下來的比賽。

“唉,我都有點可憐舊校區了。”開頭的矮個男生說,“我們這麽多籌碼,簡直就是碾壓,他們也太菜了!”

高涵得意地搖了搖手指,告誡男生裝樣子也要裝得謙虛點。

高涵在這裏長篇大論的同時,梁卿書那裏卻是門可羅雀。

方才跟梁卿書說過話的男生對此很不滿意。

這個男生名叫劉鶴,他跟高涵一樣,都是梁卿書所在班的班幹部。

比起高調又為人圓滑世故的高涵,梁生的性格更為沉穩慎重,因此,他雖然在同學中的威望和人氣不高,跟梁卿書卻是走得更近一些。

“班長,”他十分客氣地對梁卿書道,“您看高涵這……”

“随他去吧。”梁卿書打量了一眼已經走下臺的餘深,又很快把目光轉了回來,“要真能贏,這點小事也不算什麽。”

劉鶴點點頭,心裏雖不忿,但也沒再說什麽。

不過,聽梁卿書的意思,他似乎……很想贏了這場比賽?

幾分鐘前。

在高涵從臺上下來的同時,餘深也離開了牌桌。

方婷和尤三趕緊過去迎住了他,一路帶着他來到了舊校區的領域。

兩個人肚子裏都憋了一堆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餘深淡然地坐下。他站着的時候看起來瘦瘦高高,坐下來後,長手長腳似乎在破舊的椅子間有些委屈。

雖然已經歷經了一輸一贏兩個回合,餘深臉上依然看不出多少情緒的起伏,只有眼下顯出一點淡淡的烏青色,訴說着他此時微許的疲憊。

“昨晚沒睡好嗎?”方婷總算找到了一個跟他說話的突破口。

餘深揉了一下眉心:“昨晚的飛機,今早五點着陸後,學校就通知我來這裏。”

——然後還被迫參加這種莫名其妙的比賽。

“啊我的天,”尤三吃驚道,“那你豈不是現在連固定住的地方都還沒有?”

餘深:“我在機場附近訂了酒店。”

“真是不好意思。”方婷低下頭尴尬說,“我們也是被逼無奈,要不是教導主任說,我們都不知道今天還有你這麽個轉校生。”

聽到“教導主任”四個字,餘深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事已至此,就算了。我有件事要問你們。”餘深的目光往最中央的教師席那裏看了一眼,“教導主任——他是我們本校區的老師嗎?”

和剛開始一樣,舊校區和新校區的人分庭抗禮地坐在禮堂的兩側,老師們則坐在最中間靠前的位置,互相之間都隔了些距離。

尤三推了下眼鏡,當即道:“那當然是呀,校長不在,我們校區的大小事務都是他負責的。”

“那我換句話問。”餘深好像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你能确定,教導主任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麽?”

這句話的質問意味有點重,一出口就讓尤三驚奇地睜大了眼。

“這——”他聽出了餘深的意思,有些局促地回頭,“教導主任他、他還能不是我們這邊的?那他幹嘛要勸你參加比賽呢?”

方婷看着餘深:“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嗯。”餘深似乎在考慮要怎麽說,語速緩慢,“如果我們現在是比體育,或者是學力,那麽賽事恐怕很輕易就分出了勝負,斷然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戲劇性的局面。”

“你是想說,這種比賽太随便了嗎?”尤三納悶道,“可是,我覺得撲克牌才是公平,畢竟也說不好誰能贏。要是比體育,我才是真的第一個就被淘汰了……”

和大多數青春期的男孩子相比,尤三的身材确實算不上健碩,白白淨淨的還戴着眼鏡,一看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角色。

“你錯了。”餘深的解釋很簡單,“這場撲克只是表面公平而已。”

“啊?”尤三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難道是我們校區吃虧了?”

“可以這麽說。”餘深給了他一個提示,“你想想看,你之前之所以輸掉了最後的那些籌碼,原因是什麽?”

“原、原因……”尤三結結巴巴地說,“原因就是他們說一個籌碼也能比賽,我就、就把所有的都賭進——”

“啊!”他反應過來,“我明白了。”

“我們、我們根本沒有能和新校區相抗衡的籌碼數量。”一想通這個事,尤三的臉上就開始冒冷汗,“即使撲克本身只需要運氣,但加入籌碼就不一樣了。只要對方不斷下最大注恐吓我們,手上沒有籌碼的我們肯定會感到退縮……這樣的話,光是輸參加費就夠輸的了。”

就像賭徒永遠沒辦法和背後有着龐大物資的賭場相抗衡一樣,在這樣的賽事中,籌碼少的人,自然也是食物鏈的最下端。

因為從一開始出手,他們就已經被對方壓制地氣息奄奄。

“那現在怎麽辦?”方婷本來還有點信心,被尤三這麽一說也慌了,“教導主任怎麽坑我們呢!”

她這話的聲音有點大,教師席那邊似乎有人望了過來。

“不要急。”餘深示意她小聲點,“我說這個話,并不是要你們絕望,只是對教導主任的做法存疑。”

“籌碼多自然有籌碼多的優勢,但籌碼少,也未必會敗。”

不知是不是餘深說話時太過于冷靜,方婷又重新燃起希望:“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我對于剛才高涵換牌換四張的這個點一直很在意。”餘深拿出手機,app上标出了減少的籌碼數量,清楚地映在他異色的瞳孔中,“直覺告訴我,不弄明白這個就沒辦法贏,所以我花了兩局的時間來摸索。”

尤三:“那現在……”

“從下一局開始——”餘深摁滅手機,将手搭上旁邊的扶手,難得露出淡笑,“應該會逐漸出現轉機了。”

肯定的語氣令尤三和方婷兩人都一喜。

休息時間轉瞬即逝,沒過多久,教導主任重新回到比賽臺前,讓餘深和高涵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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