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場

馬如果真的因為打滑而把人摔下去,輕則摔個鼻青臉腫,重則傷筋動骨,要是再不幸被馬踩上幾腳,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餘深心思轉念之間,梁卿書早已騎上馬開始跨欄了。

和剛才比賽時差不多,他這回跨欄也是以華麗誇張的施展為主,驚險刺激,看的人不由得緊張起來。

餘深不再猶豫,當機立斷走到障礙的側邊外圍,沿着梁卿書行進的軌跡往前慢跑起來。

周圍同學沒有一個人意識到馬的不對勁,還在為自家班長鼓掌喝彩,甚至嚷嚷着讓他跳得更高一些。

但到第四欄的時候,梁卿書卻忽然緩下了馬的步子。

他似乎是察覺到了Anna的不對勁兒,表情倏地凝重了一下,下意識地拉馬繩想讓馬停下來,卻不知怎地更加刺激到了馬。

馬驚聲嘶鳴一聲,當場就把梁卿書颠地差點松開缰繩。

圍觀的同學們紛紛驚在原地。

直過了好幾秒,才有人反應過來去喊老師,人群猛地炸開,劉佩本來是站在終點等着梁卿書過來的,此時完全傻了眼,眼睛緊盯着梁卿書,臉色一寸寸地變青,手足無措。

緊接着,更糟糕的事發生了。

Anna顯然受了極大的刺激,此時就像是被什麽異物入侵了一樣瘋狂地甩起了頭,剛一甩完又開始狂奔,那架勢竟是要把梁卿書活活甩下來似的。

好在梁卿書這麽多年的馬術也不是白學的,在最初一瞬間的慌張之後,他很快就鎮靜了下來,再次調整姿勢牢牢控住缰繩和馬镫,坐直身體,試圖讓Anna安靜下來。

這方法起了一點作用,Anna終于不再像先前那般反應劇烈了。

看樣子,只要再用急停的方式往後拉一下缰繩,就能讓這場驚馬化險為夷了。

梁卿書右手重新握緊缰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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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為什麽,他的動作忽然遲疑了起來,半天都沒有拉下繩子,而是任由馬狂奔。

“不要直接拉繩子!”千鈞一發之際,沿着內環一路跑過來的餘深突然大聲沖着他喊,“用PullyRein!右手撐住馬脖子,身體向後靠,快!”

他的話冷靜且不容反駁,在這種緊急狀況下傳到梁卿書耳中,無異于給他打了一針鎮靜劑。

“維持這個姿勢不要動!”餘深追不上馬,步子漸漸停了下來,但說話音量卻不減,聲音沉穩而有力,“——好,現在用左手慢慢拉繩!”

能感覺胯-下的馬又開始狂躁起來,梁卿書凝重着臉色,按照餘深說的一步步照做,終于讓受驚狂奔的馬一點點地穩定了下來。

馬從狂奔漸漸轉入小跑,沒過多久便徹底停了下來。

“班長!”馬不再跑了以後,劉佩快步沖了過去,“你還好吧?!”

梁卿書沒應,他閉上眼又迅速睜開,穩定了一下心緒後,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餘深此時還站在十米開外的地方,梁卿書看了他一眼,心情有些複雜。

圍觀群衆可能看不出來,但是剛剛處在危險一線的梁卿書卻很清楚,Anna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因為馬腳打滑而有些緊張,遠不到發瘋的地步,是他第一次停馬方式不當,才再一次刺激到了馬狂奔起來。

這也導致他之後不敢直接用急停的方式駕馭馬,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馬越來越不受控制,随着時間撕扯着前進,無助與恐慌幾乎要把他吞噬。

周圍人當時都喊着讓他趕緊拉繩子停馬,只有餘深看出了他的猶豫和遲疑。

想到這兒,他不由地輕輕握緊了手。

“沒事吧?”見梁卿書順利下馬了,餘深朝着他走了過去,“應該沒什麽地方受傷……”

餘深的話忽然停住。

梁卿書微微垂着頭,面上雖然還是一片平靜,額頭上卻已經浮起了一層薄汗,臉色雪白,似乎受到的刺激不小。

這幅樣子,倒是跟之前強勢的他顯然是大相徑庭,透出一絲細微的軟弱。

餘深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語氣不由得松了些:“要是沒出什麽事,就早點回去休息。今天這樣,估計老師也不會再讓你做什麽了。”

“……我知道了。”梁卿書難得沒有出言挑刺,反而緩下來道,“剛剛謝謝你了。”

餘深點點頭:“那我先把Anna牽到別的地方去。”

“等一下。”梁卿書忽然叫住他。

餘深回頭,看着梁卿書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你們校區還有不少同學的心籌碼在我這裏。”梁卿書似乎是思考着才說出來這句話的,語速很慢,“你們準備怎麽辦?”

餘深有些莫名他突然提到這個:“心籌碼?”

“嗯。”過了這麽一會兒,梁卿書平靜多了,漸漸恢複了之前的神采,“要是還有拿回去的志氣的話,我随時接受你們的挑戰。”

“通過學生戰争?”

“對。”梁卿書說,“之前你們校區有不少直接向我挑戰的,不過我平時在學校裏的時間不多,所以大多數都回絕了。”

餘深等着他的下文。

“但如果是你來挑戰……”梁卿書的聲音停了停,“幾天比一場的話,我還是可以接受的。只是能不能贏回去,就各看本事了。”

到這兒,餘深才終于聽懂他話裏的彎彎繞繞。

原來是想給他開綠燈。

這算什麽?因為自己幫他脫離了危險,所以想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感謝?

“也不是不可以。”餘深覺得他這種态度有點意思,“不過要一場場比的話,數量就太多了點。”

按照尤三之前的說法,現在他們校區有心籌碼的人也就只有方婷、尤三和餘深三個人而已。

如果按照一場比一個的方式來,那要比到猴年馬月去。

“這倒是不用擔心,現在才剛開學不久,以後還會有不少由第三方發起的大型比賽。”梁卿書說,“在這些游戲裏,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一次性贏回所有人的籌碼。”

餘深心思微動。

他本來就不喜歡麻煩,要是一次性贏回所有籌碼,那倒是很不錯的選擇。

“具體的情況,你回去問問你們校區的學生代表們就知道了。”見餘深逐漸接受了自己的提議,梁卿書笑了笑,眼波輕輕流轉,“總之,我期待着你的參與。”

因為梁卿書出意外的原因,怕丢了飯碗的女老師不敢再把這節課進行下去,草草地召集了大家,說了些注意事項就放他們回去了。

與此同時舊校區的課也上得差不多了,餘深回到了另一邊。

“你剛才跑到新校區那邊去了?”尤三拉着他小聲說,“你是不知道,剛剛班長都快噴火了,你要不過去跟她說明一下情況吧?”

想到方婷的大嗓門,餘深就有些頭痛,自動忽略了這話。

看到餘深似有心事的樣子,尤三遲疑着問他:“是不是梁卿書跟你說什麽了?怎麽感覺表情這麽嚴肅啊。”

餘深倒也沒瞞着:“我剛才聽說,往後還會有許多場學生戰争,有不少甚至是大型的,我們可以趁機奪回我們的籌碼。”

“啊……這……”尤三愣了愣,有些難以啓齒,“确實是有,不過那些一般都是新校區組織的活動,我們校區的人很少會去參加的。”

餘深不太理解:“為什麽?”

“因為打不過。”尤三慚愧地低下了頭,“那些游戲一玩就是成千上百的籌碼出入,這我們校區誰玩得起啊。”

“原來如此。”

不是不願意玩,而是已經沒有玩的勇氣和資格了。

“梁卿書為什麽會跟你說這個……”尤三憂心重重地嘟囔道,“是不是上次高涵輸了他不太甘心,所以才邀請你去參加大型比賽啊……”

“唉,我跟你說實話吧。”尤三往周圍看了一眼,确認沒什麽人後壓低聲音,“其實這次新校區向我們發起挑戰,我們這邊吵得也是很厲害的。雖然班長們都說這是反敗為勝的好機會,但實際上很多人都在反對,我們當時還為了應不應戰這個事投了個票呢。”

“投票的結果,是同意應戰的占了大多數?”

“不,不是。”出乎意料地,尤三使勁搖頭,緊接着苦起了臉,“是投反對票的這撥人……”

他咬着下唇才把剩下的話說完:“最近都被勒令不讓來學校了。”

“不讓來學校?”餘深有些意外,“誰有權力這樣做?”

尤三接話:“是……”

“尤三!餘深!”他的話還沒說完,不遠處方婷便朝着兩人所在位置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喊道,“集合了,一會我們要坐校車回去了。”

“哦,好……”尤三沒說完的話卡在嗓子眼,他表情複雜地看了餘深一眼,神色間意有所指。

餘深想起來,剛剛他的話裏提到了“班長們”。

雖然不清楚具體緣由,但就從尤三這短短幾句話來看,能感覺出舊校區也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團結一心,內部甚至也有着勢力分割。

方婷大邁步地走了過來:“你們兩一直在這聊什麽呢?”

“沒什麽。”尤三朝她低了下頭,飛也似的朝着集合的人群那邊跑過去。

忽然只剩下了餘深和方婷兩個人,兩個人之間的空氣莫名有些尴尬。

“不要和新校區的人走太近了。”見尤三跑遠了,方婷壓着不滿對餘深道,“也不要覺得我們兩個校區的人可以和平相處,這是不可能的。”

餘深笑了笑,沒接話。

從她聲厲色疾的程度來看,估計對自己剛才跑去新校區憋火許久了。

“你怎麽還笑?”方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是跟你說真的,你要是分不清利害,恐怕以後我也保不住你,你明白嗎?”

餘深打斷了她的話:“你們之前被勒令不準來上學的那些人,他們什麽時候會來學校?”

方婷被他說得一愣。

“尤三告訴你的?”震驚過後她反應過來,柳眉倒豎,“這小子怎麽這麽吃裏扒……”

“別誤會。我一點也不在乎你們兩個校區之間的鬥争。”餘深突然冷聲打斷了她的話,“我來這裏只是上學的,不要用你們的标準束縛我。”

“……”

“在這個基礎上,如果條件允許,我可以幫你們奪回一定的籌碼,但更多的要求,恕我做不到。”餘深的聲音幾乎沒有溫度,“就這樣。”

方婷似乎是被他冷硬的語氣震到了,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回去集合吧。”餘深也不想再跟她多說,不顧她的反應,大踏步地朝着體育老師走去。

在集合的人群前,高涵似乎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高興健正在大聲訓斥着他。

看到餘深過來,高興健臉色微妙地變化了一下。

“算了,老師也只是為了你好,你先下去吧。”高興健朝着高涵揮手,“記得以後別再犯這樣的錯誤就行。”

高涵本來也不是什麽脾氣好的人,無奈剛剛罵他的是他舅舅,再氣也只能死命忍着,何況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氣,在比賽中輸給了餘深,從而被流放到了舊校區。

看到餘深,他的臉色也同樣好不到哪兒去。

餘深倒是對這兩人的态度都不太在意,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若真有什麽事情,他倒也不怕。

另一邊,方婷過了足足十幾秒才從震驚中回過神,看着餘深冷漠走遠的背影,她暗自咬了咬牙。

接着,她從兜裏拿出手機,迅速發了個短信出去。

等待着上校車的人堆裏有人的手機響了一聲,這人臉色白了白,見老師沒注意才放下心。

這人借着旁邊同學的遮擋打開手機查看,飛快地打字跟方婷一來一回地回複着消息。

【我也沒說什麽啊,我就是不想讓餘深跟新校區走那麽近。】

【……】

【你說的對。】

【知道的,餘深不就是想學小提琴麽,是因為這個才去讨好新校區那邊的人的吧?】

【……】

【我會跟新校區那邊的弦樂社長說好的……我保證,到時候一定沒有任何一個社團願意收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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