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探新校區 I

大概是因為先前被餘深怼了的原因,在回校的途上,方婷再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

曉中雖然體制特殊了點,但內核其實也跟普通學校差不了太遠,女生們圍在一起就愛叽叽喳喳聊天,然而這會她們的班長板着個臉抱臂坐在座位上,吓得周圍一幹女生連八卦都不敢,只能互遞眼色行事。

回去的這一路上,倒是分外清淨。

夜深之後,回到宿舍的餘深收拾完行李,從行李箱裏捧出一個小提琴盒。

他這次從美國轉學到黔樂,随身帶過來的行李并不多,這把小提琴可以說在其中占據了極其重要的份量。

小提琴名為CarloAntonioTestore,由十八世紀米蘭名家所造,歷經近三個世紀的風遷,如今它的價格已經高達25萬美元,寓意深重,也是餘深最愛的琴。

他從馬爾頓漫游到北歐,在美國短暫定居後又奔赴黔樂,碾轉流浪了十幾年,唯有這把琴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餘深仔細地給弓子上了松香,将琴弦拉緊,駕在脖子上随意地拉了兩下。

半首溫婉的《Withyouwithoutyou》從半掩的窗間流露出去,和着如玉的月色,像是點開了壓抑已久的舊校區的漣漪。

身為師資力量雄厚的貴族學校,曉中最大的好處就是能為學生提供精良的私人定制教育,很适合像餘深這樣在某一領域有所特長,想要不斷突破的學生。

過完琴瘾後,餘深拿出之前從教導主任那裏領來的留學生手冊,上面用英法日漢四國語言事無巨細地寫了關于曉中的一切,也包括對各類興趣社團的介紹。

餘深靠在長桌邊翻了翻,拍下了弦樂社團的地址和聯系方式。

大約是餘深運氣不好,才在第一天撞上了折騰人的馬術課,等他第二天去上課的時候,課程設置就正常了許多。

不過,當他今天信步走進高二A班的教室時,再沒有了像昨天那樣的熱烈歡迎,只有方婷給諸位班幹部安排任務的聲音不斷地響徹在教室裏。

餘深往教室裏環視了一圈,忽然發現方婷站着的那個角落裏,坐着的學生稀稀拉拉的,還有不少座位都是空的,顯得異常違和。

——這大概就是尤三昨天說的那些不讓來上學的人的座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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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附近的學生幾乎全都低着頭默不作聲,空座位應和着方婷消不下去的尖利嗓音,讓氣氛沉重而又尴尬。

餘深漠然地收回視線。

這樣的光景,讓他一下子失了在這裏交朋友的心思。

唯一還算得上熱情的是尤三,知道餘深想參加弦樂興趣班,還特意過來給他出主意。

“我聽班長說過,餘深你的琴拉得好像挺不錯的是吧?”尤三指着餘深手機上拍下來的聯系方式說,“那這樣的話……我們校區的班估計你參加不了,你得去新校區。那邊社團多,各種水平的都有。”

一說到新校區,餘深便不自覺地想起梁卿書。

上次他聽到了梁卿書手機鈴聲用的是小提琴曲,但提出比小提琴的時候,梁卿書又多方閃避,到頭來也不知道對方學的是什麽樂器。

……嘛,想這個幹什麽。畢竟大少爺,可能完全不學樂器也說不定。

尤三問:“餘深你自己有什麽要求呢?”

餘深想了想:“特米瑟老師會去哪個校區?”

“當然是新校區呀,那種大牌小提琴家怎麽可能來這邊。”尤三說得理所當然,“我上次去看過,這邊的好多學生還在學基礎,架琴的時候那脖子扭得叫一個奇怪。”

“那我放學去新校區看看。”預備鈴快打了,餘深收起了手機。

“嗯……”明明是尤三自己讓餘深去新校區,但看到他這麽不把去新校區當回事,當即遲疑起來,“你去吧。不過記得要小心啊……”

“怎麽?”

“……也沒什麽。”尤三最後還是沒能把話說出來,只告訴了他注意事項和去新校區最便捷的方式。

尤三說完以後就回了座位。餘深回頭,忽覺方婷的視線在一瞬間輕飄飄地落了過來,不過很快便消失不見。

放學後,餘深坐着直通電車到達了新校區。

和昨天去馬場的那輛屬于舊校區的校車不同,這臺小型電車外形漂亮,裝橫華麗,內裏鋪設了暖色的木地板不說,連拉手的吊環邊緣都裝飾上了新鮮的鮮花,座位上更是有着厚厚的絨墊,大膽散發着資本主義奢侈腐敗的氣息。

看到這電車的餘深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麽曉中新校區的學生去舊校區會覺得自己是被“流放”了。

直通電車如此,也不難想象新校區如何了。

果然,下了車步行到新校區,內裏的高調裝修幾乎要讓餘深懷疑這不是個中學校。

潔白嶄新的地毯從教學樓的走廊就開始鋪滿,餘深走在上面,連半點足音也無。

他擡頭望向目前的教學樓。

這棟不是主教學樓,而是專門用來讓學生們舉辦各種小型活動的樓,面向餘深的這一面全是巨大的玻璃門面,能把裏面的學生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裏面只有小部分學生在進行社團活動,吹拉彈唱,更多的是在一間間分隔開的教室裏豎起長長的桌子玩各種游戲的學生。

其中光玩撲克的,就有不下五桌。

“新校區其實才是學生戰争的主戰場。”餘深想起了尤三方才說過的話,“我們舊校區真的遠遠比不上,他們玩得可大了。”

“你去了就知道了。反正,記得別被一些玩瘋了的人纏上,只進行普通的社團活動的話,應該是沒事的……”

餘深凝眉遲疑了片刻,還是從大樓的正前方進去了。

進去以後有一個專門招待人的前臺,每天的過往學生都需要在這裏登記。

餘深走到前臺前,問那裏兩個胸上別着學生會徽章的女生:“請問,弦樂相關的社團怎麽走?”

兩個女孩見是個背着琴的混血小帥哥來問,表情和動作都很親切有禮:“同學,你是留學生吧?從舊校區過來的?”

餘深:“嗯。”

“舊校區得先去留中登記一下吧?”其中一個女孩向另外一位确認。

“好像是。”另外一個女孩明顯更有經驗些,轉頭對餘深道,“——同學,你現在得去對面的留學生交流中心那裏,找老師填表簽字才能加入社團。”

餘深:“現在還有值班的老師在嗎?”

“嗯……”那女生明顯遲疑起來,“不知道。留中每天去的人不多,老師們有點……”

“而且留中好遠的,走過去起碼得15分鐘。”最開始說話的女生吶吶地提醒。

餘深瞥了她一眼。他把手肘靠在桌上,離兩個女生距離都更近了一些,手指搭在唇邊,輕輕笑起來:“只有這一種方法嗎?從舊校區過來,也得40多分鐘呢。”

兩個女生的臉紅了紅。

“那就、那就直接在這裏填表吧。”其中一個女生低頭,“同學你漢語不錯,應該不需要再進行考核了……”

餘深站直身體:“謝謝你們。”

“不客氣,不客氣。”女生慌忙說,“你是要去哪個社團?弦樂是吧?”

另一個女孩接話:“弦樂是甲乙丙三級,想去甲級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系社長,正好他閑着。”

餘深臉上笑容不減:“可以的。”

女生又多看了他幾眼,低頭去接電話。

電話接通得很順,女生開口說了這邊的情況,電話那頭說知道了,又回複說社長現在不在電話前,現在去叫,讓她們再等等。

女生把這個情況告訴了餘深,餘深表示沒關系,他可以等。

電話再次接通,一個女生接了起來,笑容滿面地再次說明了前臺的情況,但聽着聽着電話,她臉上的笑容就逐漸僵住了。

她的表情有點納悶,不久之後又撥了另一個電話過去。

但顯然,這次也沒聽到什麽好消息。

“奇怪了,”她忍不住對旁邊的女生吐槽,“今天弦樂社團集體開會,社長們都忙得走不開。”

“副社長呢?”

“也被叫去開會了。”

“都這個點了,指導老師也不在,他們開什麽大會啊?”

“不知道,簡直毛病。”

兩個女孩對完話,深表歉意地跟餘深說了情況。

餘深思考片刻:“那我明天再來吧。”

“真的對不起啊,同學。”女孩把餘深填好的表遞給他,“又要麻煩你跑一趟了。”

在這兒足足站了十多分鐘,餘深倒是依然風度從容:“沒關系。人之常情。”

既然沒辦法參加弦樂社團,餘深便打算轉折回去。

他從大樓裏走出來,本來想直接去電車的站臺,眼睛随意往旁邊的透明教室裏一瞄,卻看到了異樣的一幕。

教室正中間的賭桌上,幾個大男生正圍着一個瑟瑟發抖的女生,他們手上拿着撲克牌,拼命地甩在女生的面前,把桌子拍得啪啪直響。

“趕緊做決定啊!猶豫什麽!再不趕緊下注,小心把你的籌碼全給你收了!”

“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選什麽……”被吓破了膽的女生手裏緊緊地攥着一張牌,聲若蠅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們現在玩的是一種叫做“選花”的游戲,莊家由這個惡狠狠的男生扮演,玩家則是這個女生。

這游戲規則很簡單,由莊家每次從一堆撲克牌裏随機抽出三張,其中必定有一張是joker,Q,J這些帶花柄的牌,女生只要選中這個就算贏,反之則算輸。

“這還能不知道?都把一張牌翻開了啊!”男生吼她道。

游戲進行到這一局,其中一張牌已經被女生捏在手裏,剩下的兩張鋪在桌上,一張已經被翻開,是黑桃5,最後一張牌則正面朝下蓋着,看不出是什麽。

“你看,這張黑桃5都給你看了,花牌要麽是你手上那張,要麽是蓋下去的這張。”男生誘導她說,“那肯定不可能是你手上那張吧!難不成你對自己的選擇很自信?”

女生都快被逼哭了:“不、我不……我不相信你……”

她沒有自信,但她也打死不肯相信這個男生。

她已經在這裏連續輸了二十多個籌碼了,不論聽男生的暗示還是不聽,結果都是一敗塗地,這已經快把她逼瘋了。

“拿桌上那張。”餘深沉穩的聲音忽然在女生旁邊響起,“比你手上這張,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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