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消除游戲 Ⅴ
“必勝的法子?”高涵此時已經走出了三米遠,他半信半疑地看着餘深,“那我當然願意聽了。問題是你真的知道嗎?可別是蒙人的。”
“當然是真的知道。”餘深慢悠悠地說完這句,轉向尤三故意道,“想聽嗎?”
尤三早就迫不及待了:“當然想啊!”
連岑浩東也說:“餘深,你要是有什麽好方法就直接說出來吧,20分鐘過去很快的。”
“好,我們去那邊說。”餘深看了下周圍,帶着兩人往人更少的角落走去。
三人說走就走,動作幹脆利落極了。高涵本來不太想跟着過去的,但一看到餘深那氣定神閑的模樣,心裏又跟撓癢似的想知道,最後還是一咬牙跟上去了。
餘深找了個裁判不怎麽過來的角落,對三人道:“在說這個方法之前,我想先問問你們,你們覺得,這場游戲怎麽樣才能算是贏?”
尤三和岑浩東對視一眼,都說要求不高,只要沒有損失地從游戲中退出就滿足了。
餘深:“那想不想賺籌碼呢?”
“還能賺!?”尤三驚喜了一瞬,又反應過來,“哦對,根據游戲規則是能賺來着。但我覺得這麽做太危險了,我真的沒信心能贏別人。”
看着尤三沮喪慫包的模樣,餘深反而安撫他說:“別擔心。”
“你沒有信心,其他人可能更沒有信心。我剛才觀察了一下,到目前為止,除了不安分的個別人以外,舊校區還沒有一個人開始一局游戲,說明大家現在都很不安。”
這不安分的個別人說的是誰大家心裏都門清兒,高涵當時就從鼻孔裏冷嗤一聲,恨恨地埋怨道:“都是群孬種,難怪舊校區一直被人踩在腳下。”
這話已經是很難聽的挑釁了,不過現在時間不等人,尤三也只能在心裏給高涵記上一筆賬,撇開眼睛暫時不搭理他。
高涵有這反應,餘深也不意外。
他剛剛觀察全場的時候發現,高涵在游戲一開始就盯上了五六個人,但這五六個人卻都拒絕比賽,逼得高涵最後只能用那種近乎碰瓷的手段去找老實樸素的岑浩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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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沒辦法啊……”岑浩東無奈地搖頭,“我們舊校區來這兒的基本上都是被迫的,別說積極參與游戲了,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可以安全回家……”
“別誤會。”餘深說,“我并不是要責怪你們不上進。倒不如說,現在這種情況才是最好的時機。”
岑浩東:“什麽?”
“現在這種狀态是最好的。”餘深再次重複了一遍,“不安之下,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但理智還沒有失去,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個最佳的解決方案,這樣的話,不正好可以實施你剛才說的平局策略嗎?”
岑浩東和尤三兩人恍然大悟。
“這樣好。”尤三接話道,“那我們就每次出牌前商量好,都出一樣的牌,怎麽樣?”
“可以啊。”岑浩東說,“我剛才就打算跟高涵這麽做的,我有和他一樣的牌。”
餘深也看向高涵,似乎是想問他願不願意接受這個計劃。
然而,在三人的目光注視下,高涵卻咧着嘴冰冷地笑了起來。
“就這?”他一言難盡地看着餘深,“我還以為你能想出多優秀的點子,結果就說出這麽個玩意兒?”
餘深像是知道他會如此,轉過視線沒有接話。
“你們真的是蠢到家了!”高涵忽然憤怒地一指岑浩東和尤三,嚷道,“提前商量好出什麽牌?真有你們的!你們這跟打仗的時候把自己要出什麽兵、走什麽路線告訴敵人有區別嗎?別人只要想坑你,分分鐘就弄死你了!我他媽真的是——”
他似乎有點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情緒,狠狠一跺腳:“真有你們這樣傻逼的人,我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你們自己愛玩什麽信任游戲就去玩吧。”高涵說着就要走,“我徹底沒心情陪你們這群傻子了!”
“确實如此。”等高涵罵罵咧咧說完後,餘深才忽然開口,“我贊同高同學說的,提前商量出什麽牌,是最不可取的方式。”
“——所以,我有別的提議。”
“……”因為餘深的這一句話,高涵又把身體像陀螺一樣轉了回來。
“你想怎麽樣?”高涵問。
“需要一個制度。”餘深說,“我建議把所有人的牌收起來統一管理,每次只發一張平局要用到的卡。”
餘深說話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冷澈的鎮靜,使人覺得他的每一句話都充分了分量,尤三和岑浩東聽完就拍手叫好。
但高涵的表情還是充滿了懷疑。
“你說收卡就收卡?”高涵表情很是嫌棄,“你萬一以收卡為名,把我的卡偷偷破壞了怎麽辦?到時候我找誰說理去?”
“這不會。”相對于高涵忽上忽下的情緒反應,餘深的始終都很冷靜,說話也富有條理,“我剛才領卡牌的時候問過裁判,每個人的卡牌上都有不同的标記。所以,如果卡被破壞或者丢了,只要拿着名牌就能重新發行一模一樣的牌給你。”
旁邊的尤三聽了有些驚奇:“你連這個都問過了啊?”
餘深的語氣很平常:“總要多做一些準備。高同學不信的話,現在就可以去問裁判。”
問裁判當然是不必的,既然餘深這麽篤定地說了,高涵也願意相信。只不過,讓他舉棋不定的還有別的因素。
對于高涵來說,他找不到玩家陪他游戲是真,但是他也辛辛苦苦把人盯了那麽久,餘深這個方案,簡直就是在逼着他放棄贏籌碼的機會。
他如何能不糾結?
梁卿書在把他流放到舊校區之前,曾經讓劉佩給他帶過話,如果他能在舊校區期間贏100個籌碼,就讓他重回新校區。
劉佩……一想到這個名字,高涵就恨得牙癢。
明明是他長期以來一直對梁卿書鞍前馬後,結果他一朝出錯,一切的榮耀倒成了劉佩一個人的了。
當天劉佩叫人送他去舊校區的時候,那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态度,高涵到現在都忘不了。
見高涵已經八分信服,但面上還是有些猶豫不決,餘深又給了他最後一個有力的證明:“高同學要是還決定不了,我們不妨來做一個數學題。”
高涵:“什麽數學題?”
“很簡單。”餘深問他,“假設我們接下來每一場都平局的話,到游戲結束,每個人能淨賺多少個籌碼?”
這問題實在再簡單不過,蔡林文給每個人發放了15個籌碼,進十次門則需要10個,如果不在消卡時消耗籌碼,最後就能白賺5個籌碼。
高涵說:“5個呀,然後呢?”
“再假設我們兩人對決,第一輪你整整贏了4次,然後我們兩個都進門,這時候我們兩個剩下的籌碼總和是多少?”
“這還不好算嗎?我交雙倍的籌碼進門,你交一個,那就剩下27個呀。”
“對。”餘深輕輕托着自己的手肘,“然後下一輪換我贏了4次,這次進完門我們剩多少籌碼?”
高涵:“24個。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
餘深笑了笑:“每一輪消耗3個,這樣的情況假如重複10輪游戲,我們之間的籌碼,還剩下幾個?”
“廢話,當然是剩……”高涵怔了一下,“——這不一個也不剩了嗎!?”
“沒錯,一個也不剩了。”餘深冷聲說,“這就是你硬要跟別人比的結局。原本我們可以白拿5個籌碼,現在卻一個也拿不到了,全部還給了門衛。”
“等會!”高涵擺了擺手,“我覺得你這算法不對啊!現實哪裏有這麽巧的事,正好你贏4次我贏4次的?”
“哦?那你覺得現實應該是什麽樣的?”餘深譏諷道,“是在你連續贏了好幾次之後,還有冤大頭願意跟你繼續玩牌,能讓你剛好消掉4張卡;還是在你連續輸了之後,裁判會好心給你多發幾張卡讓你逆轉翻盤?”
“……”
“無論哪一種,”餘深銳利的目光直視着高涵,“你都是在給游戲的舉辦人送錢而已。”
高涵被他說得徹底怔住了。
“卧槽!”他反應過來,低聲罵了一句,“蔡林文這個狗逼,居然給人套了這麽多陷阱?!這不是很容易就要交雙倍的籌碼才能進門麽!你說他要不要臉?還好意思說是給我們送錢!?”
“時間不多了,我再問你最後一次。”餘深一揮手,勸阻了他繼續再罵,“要不要跟我們合作?”
岑浩東和尤三也眨巴着眼睛看着高涵。
“那行吧,都這樣了,也只能跟你們合……”高涵無奈地嘆了口氣,同意把自己的牌交出。
但就在這一瞬間,曾經梁卿書托劉佩捎來的那句話,忽然像幽靈一樣在他的腦海重現。
高涵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瞳孔也不由自主地渙散了起來。
尤記得那天,雙人撲克剛剛結束以後,餘深自在地走下臺階,他卻是連滾帶爬地跑到梁卿書面前去請罪。
“對不起,班長……我輸了。”高涵耷拉着腦袋,“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這100個籌碼拿回來的,我……我明天就再去找餘深比一次。”
梁卿書本來沒在看他,聽到這話才擡了擡眸。
“拿回來?”
“對!”看梁卿書肯跟他說話,高涵膽子也稍微大了些,“今天是我大意了,下一次一定不讓餘深那貨得逞。”
他說得信誓旦旦,但梁卿書卻仿佛聽到了什麽可笑的事,連眼尾都輕輕挑起來:“就憑你?算了吧。”
“我……”畢竟剛輸,高涵一時間也不敢反駁,“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下句。
和餘深那頗有特色的異色瞳不同,梁卿書的瞳仁只是平平無奇的茶棕色,但稍多的眼白卻讓他的眼睛格外黑白分明,塑出了一種無機質的冰冷感,雖漂亮得如同人偶一樣卻容易顯得不近人情,在不說話的時候尤甚。
高涵看着他那雙眼睛,很是心虛。
“不過……”梁卿書忽然松了口,語氣也變得和緩下來,“100個籌碼倒的确是個不錯的門檻。就這麽辦吧。”
“嗯……”高涵不理解自家班長在想什麽,只能無奈地跟着點頭,同時心裏有着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幾天後劉佩就給他帶來了一個堪稱晴天霹靂的消息,以及梁卿書的一句話:“——如果你能在舊校區也贏100個籌碼,我就同樣認可你。”
雖然高涵不懂為何梁卿書要以餘深的标準來要求他,但是從那天起,所謂的“贏100個籌碼”就徹底成了他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