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消除游戲 Ⅵ
100個籌碼,何其困難。
如果高涵還留在新校區,借着他自己的職務之便,想重新撈100個籌碼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在舊校區,學生們的籌碼加起來有沒有100個他都不知道。
因此,雖然明知這次的游戲就是蔡林文故意設置的陷阱,他也不得不往裏面跳。
這是他為數不多能贏籌碼的機會了。
想到這些,高涵的表情一變再變,把本來要伸出去的手硬是收了回去。
餘深靜靜地看着他。
“還是算了吧。”高涵沒有跟他對視,“你的話我明白了,但我還是覺得我自己單幹更好。回見。”
他這話說完就要走,尤三在後面叫道:“哎,你這人怎麽這樣!費了半天嘴皮子,給你說這麽多好話也不聽!?”
高涵本來是打算直接走人的,一聽這話反而不急着走了,轉過身看着尤三說:“說盡了好話?”
尤三撞上他兇狠的眼神,不由得怔了下。
“得了吧,就是為了自己能不受風險地贏那5個籌碼而已,你們倒是把自己說得挺高尚。”高涵不屑道,“可惜我不想伺候,不要一個勁兒倒貼我了謝謝。”
尤三火冒三丈:“誰他媽倒貼你了!”
高涵冷笑一聲,扭過頭打算徹底離開。
“等一下。”這回叫他的是餘深,“高同學,你難道……還在為了之前的雙人撲克生氣?”
“沒有。”高涵連頭都沒回,聲音很悶,“上次是我技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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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深,我們現在怎麽辦?”看着高涵毫不在乎離去的背影,尤三有些着急,“要不就我們幾個平局算了,別管高涵這個二杆子了。”
岑浩東也不住嘆氣:“唉,真的是。又沒人惹高涵,不懂他怎麽那麽大脾氣?感覺說這麽久都是白說了。”
尤三翻了個白眼:“是只對我們脾氣大吧?我看他對新校區那群人就挺客氣的!”
岑浩東被他說得氣憤起來:“那就不帶高涵了,讓他自生自滅去得了。”
“不行。”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數落高涵時,餘深突然開口道,“沒有高涵的話,平局戰術恐怕也不能進行了。”
“啊?”尤三不滿地道,“可是他都說那樣的話來惡心你了,沒必要那麽顧着他吧?”
餘深沒有接話,只淡然地從衣兜裏拿出了自己的牌,并在地上将五張牌都攤開來。
餘深的控牌能力本就相當精妙,這麽随意一甩,五張牌就規規矩矩地排成一列,一眼即可辨別。
——3張黑桃Q、一張方塊K、一張joker。
尤三被他突然亮牌的動作驚到了,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餘深沉穩的命令聲:“尤三,亮牌。”
“欸!?”尤三一愣,“我、我也要?”
“這裏沒有外人。”餘深的語氣不容置疑,“亮。”
尤三下意識地看了眼岑浩東,見對方的表情一臉實誠,這才咬了咬牙蹲下身,把自己的牌擺在了餘深的牌旁邊。
“果然如此。”
看到牌的一霎那,餘深的神情便松了不少。
尤三的牌是3張紅心J、1張黑桃Q、一張joker,和餘深同樣是3-1-1的形式。
“咦?”尤三不傻,看到這兒也意識到了不對,他把牌撿起來道,“這牌難道是有規律的?蔡林文不是說随機發牌嗎?”
“對于個人來說,牌的确是随機的。”餘深說,“不過,你再仔細回憶一下我們剛才領牌的時候。”
他們這第一輪發牌的時候,委員會的人為了省事,名牌和卡牌是直接一起發的。
那個時候,尤三、餘深、高涵三個人正好是連着站的。
而眼下,尤三正好有三張紅心J,餘深有三張黑桃Q,若是按照這個順序推下去——
“啊,我靠……”尤三|反|應了過來,“難道高涵也是3-1-1形式的牌?他不會是三張方塊K吧?”
“恐怕是的。”餘深的眼睛小範圍地眯起,琥珀般的異色瞳裏充斥着近乎冷漠的理智,“所以我才說,需要高涵。或者說,舊校區的每一個人,都需要。”
看到他這個樣子,尤三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直到剛才,他還有些埋怨餘深這麽顧着高涵,但這一刻他終于明白過來,餘深其實——根本不在乎高涵如何。
他之所以大費周折地勸說原本和他對立的高涵,不過是在周詳觀察了全場之後,以最理性的思維得到了最佳方案而已。
尤三想起來,游戲剛開始的時候,餘深并不急着進行游戲,而是在觀察和監視全場的每一個人,從他們中篩選出重點對象,以他們的微表情和動作對他們下一步的行動進行預判。
這麽看來,不止是高涵,他尤三、岑浩東、甚至是舊校區的每一個學生,場內的每一個可利用的元素,這些對餘深來說,恐怕都只是運籌帷幄之際所能用上的棋子罷了。
——一個個能讓游戲達到最善結果的棋子。
想到這兒,尤三突然感到自己的喉嚨有些發緊。
雖然到目前為止,餘深給人的感覺都十分可靠值得信賴,但他這種因了無牽挂才帶來的絕對理性,也讓尤三有着隐隐的不安。
餘深似乎只憑自己的意志和信念做事,并不受任何外力的束縛。
而信念這些東西虛無缥缈,誰知道它們會不會有崩塌的一天呢?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岑浩東為人木納,沒尤三那麽多想法,他只關心接下來的游戲,“高涵現在走了,豈不是對我們影響很大。”
餘深直接問道:“現在距離警報響還有多久?”
游戲開始以後,蔡林文就派人收了全體學生的手機,幸好岑浩東有戴手表的習慣,他看了一眼表說:“不多了,還有10分鐘左右的時間。”
“足夠了。”餘深面無表情地指揮兩人,“你們現在就去找舊校區的其他學生,把我剛才說的話意思給他們傳達一下,最好能直接把卡牌收齊,等我回來統一分發。”
尤三聽出了他話裏的隐藏含義:“那你呢?你要去哪兒?!”
餘深聞言,毫無溫度地微笑了一下。
“去拿高涵的牌。”
半分鐘後,餘深向就近的委員會裁判借了一雙手套。
這種游戲場合下,裁判們自然不會準備工作手套或是橡膠手套,只有幾幅備用的荷官發牌時專用的白手套。
不過餘深也不在意這些,慢條斯理地仔細戴好手套。
借他手套的裁判表情有些古怪,即使隔着墨鏡也可以看得出那皺得像山一樣的眉頭,似乎是對餘深的種種問題感到無奈。
又過去了四五分鐘,餘深徑直帶着高涵的牌從樓下回到了大廳,和尤三找過來的舊校區衆人彙合。
餘深的白手套上沾了點灰黑的牆灰,被他毫不留情地扔進了垃圾桶。
不光是白手套髒了,高涵的牌上也莫名沾了不少水漬,看得尤三心驚膽戰。
要不是餘深的表情太過于淡然,尤三簡直都要懷疑那牌上沾着的不是水,而是血跡了。
“高、高涵呢?”尤三緊張道,“他不跟你一起過來嗎?”
“不。”餘深随口道,“他的名牌在我這裏。這幾局他都不會出現了。”
尤三更驚恐了,滿面狐疑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餘深直接無視了他的問題,轉而問了岑浩東一些情況。
根據岑浩東的說法,今天舊校區來的9個學生,除過高涵已經全部都集中到這裏了。他們聽了餘深的提議後,都表示願意配合。
9人裏有一個之前在蔡林文說了小黑屋之後忍不住大哭大叫的女生,她的名字叫做楊森媛,當岑浩東和尤三找到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崩潰了,正哭得聲嘶力竭地求別人和她對決。
然而,當時舊校區的其他人也都處于揣揣不安之中,沒有人願意應她的挑戰。
不過現在有了餘深,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如餘深所猜想的那樣,舊校區學生們的手牌果然都是按照3-1-1的張數領到手的,呈現出一定的規律性。唯一的問題就是,8個人的牌可以消除地幹幹淨淨,但舊校區卻有整整9個人。
因為每個人的卡牌上都有标記,蔡林文也規定了一個人的牌之間不能互相消除,這就注定9個人必然要有一個人被剩下[作話]。
“這一輪我交兩個籌碼進門。”為了安撫大家,餘深态度很是果斷,“從下一輪開始,尤三交兩個籌碼進門,就這樣輪換着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衆人也沒功夫去考慮這個辦法合不合理了,都紛紛照做。
餘深承擔起了管理所有人卡牌的重任,他站在三張比賽桌的中間,不斷地給大家發平局用的牌。
其他人一領到牌,就在裁判的監督下迅速消掉扔到回收箱,一人重複四次這樣的流程後,再匆匆跑往樓下找門。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餘深留到最後一個才離開大廳。
他出去的時候,警報還沒有拉響,原本像幽靈一樣隐藏在廳裏的新校區學生正排着隊往大廳外走,看樣子是準備集體進門了。
劉佩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手上拿着一個鐵托盤,給新校區的學生們發放進門所需要的籌碼。
——新校區果然也已經結成了平局同盟。
不過對這一點,餘深并不意外。
他知道梁卿書必然會有所行動,所以從游戲一開始,就重點注意過對方的動作。
直到看到梁卿書派劉佩去召集新校區的學生們,餘深便明白了,梁卿書和他考慮的,其實是一樣的事情。
兩人都想用平局的方式,帶着各自校區的學生們從游戲中安然而退。
而且新校區的手段似乎還更加冷血一些,連學生們的籌碼都跟着一起收了,直接杜絕了玩家們私下互做交易的可能性。
餘深沒有做過多停留,他掃了一眼發現新校區裏并沒有眼熟的面孔,就打算離開。
既然這些裏沒有認識的人,那到時候能利用的就只有……
“餘深。”正在這時,忽然從他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腦中所想到的臉和這道聲音重合,餘深轉過身去——正是梁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