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周嘉也的家裏徹底填滿了我的痕跡,他的書櫃多了一半我的書,他的衣櫃裏也分出來放我的衣服,他特意收拾了一個書桌的位置給我看書寫字用。

他把我的行李一件一件往家裏擺好,我的青蛙頭臺燈被他拿出來,他盯了好幾秒,看我一眼,忍着笑。

我威脅的瞪着他,他點點頭很努力的憋住了沒笑我。

那家公司我沒有再去,領導威脅我讓我在這一行都幹不下去,我看了一眼周嘉也,在他的注視下把他拉黑。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晚飯給我做了我刷小視頻的時候饞上的可樂炸雞。

我卻忽然想到了和我一起入職那個公司的女生,跟我是同校但是不同專業,因為是校友還加了好友,可她才做了一個星期就拎包走人。她跟我道別的時候我還替她擔憂,問她找好下家了嗎,她說沒事,回家了慢慢找呗,才不要在這裏受氣。

我好像現在才懂她的底氣。

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我拉開床頭櫃,又看到了幾個盒子。

我好早之前就看到過了,當時紅着臉當做沒看見關上了抽屜,但是這次,周嘉也就在我旁邊,他在給我收拾衣櫃,回頭想跟我說什麽,一回頭就看見了我蹲在床頭櫃的抽屜面前。

他走到我面前,若無其事的把抽屜關了回去。

我擡頭問他,“你什麽時候買的?”

聽到我問,他在我旁邊陪着我蹲下,又拉開抽屜,拿了一個問我:“這個?”

我反而有點不敢看,微微低下頭,“嗯。”

他笑一聲,“第一次見啊?”

“……”

他放了回去,抽屜再次關上,輕微的磕碰聲像是千斤悶響,聽得我心驚肉跳。

而後他擡起手,很輕的揉捏着我的耳垂,溫度發燙:“每天跟一個成年男性睡在一起,這點安全意識都沒有嗎。”

“……”

我的耳垂熱得不行,我低着頭不敢去看他,“那……也沒見你要用。”

他很輕的笑,我卻覺得更燙了。

他放下了在揉我耳垂的手,目光在看我,聲音很低地說:“我倒是想。”

他說完,我熱的已經不只是耳垂了。

但他沒有再說什麽,站起來繼續去給我收拾衣櫃。

下午,他叫了江柔和另外一個叫談瑤的女演員陪我去逛街,因為周嘉也收拾完我的衣櫃後不太滿意,但他又不方便陪我去逛街。

江柔我見過很多次了,但是談瑤我是第一次見,她們見到我都不陌生,他身邊的人似乎都跟他一樣,跟誰都能熱情開朗。

談瑤一見我就說:“可算是見到真人了,這麽漂亮個媳婦兒,難怪小也要藏。”

她說得我臉紅,不知道怎麽回應,倒是江柔見過我幾次,幫我襯着說:“薏薏你跟着小也叫她談姐就行。”

談瑤忽然哎了一聲,仿佛琢磨了過來什麽似的,“薏薏——”

“嘶,我總算是懂了。”她一臉的恍然。

江柔笑道:“你又明白什麽了?”

談瑤神秘兮兮的笑:“之前不是錄那個生活綜藝,我們在一個島上玩小游戲,節目組給的道具是幸運寶箱,可以換可以搶,我當時抽到的是寶箱是十一號,那個小游戲沒什麽勝負懲罰,就是活躍氣氛的,但是小也瘋了似的想要我這個,我當時還以為我這箱子裏是什麽大寶貝,我現在是懂了。”

江柔沒怎麽懂,“到底是什麽大寶貝啊?”

“大寶貝在這兒呢。”談瑤朝我擠眉弄眼,“小也的眼裏那哪是十一啊,是兩個數字一,人家是大寶貝是一一。”

我原本還只是覺得不太好意思,到現在徹底臉紅得說不出話。

以至于她們兩個後來陪我去挑內衣,我都已經心如止水了,她們兩個挑得非常認真,這個顏色,那個花邊,這個款式,談瑤一臉經驗人的表情跟我說:“十一妹妹你放心,你穿什麽肯定都喜歡,主要是講究一個不一樣,穿點平時沒穿過的,保證氛圍就不一樣了。”

我表面上心如止水,實際上快要發燒,拎着包起來的幾袋內衣,點頭說好。

她們安安穩穩的送我回了家,我站在門口,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袋子,快要缺氧。

我好不容易平複了呼吸,開門進去。

周嘉也在電腦前,聽到我回來,回頭起身來接我手裏的東西。我卻條件發射後撤,把大包小包的東西無濟于事的藏在身後。

他挑了下眉。

我慢吞吞解釋:“……不能給你看。”

他不可思議在笑,“買了什麽東西是我看不得的?”

他說着就要繼續朝我走。

我也心虛,畢竟花的是他的錢,陪我逛街的人還是他幫我找的,我好像怎麽都說不過去,我吞了吞口水,有點認命的閉了閉眼。

手上一空,周嘉也全都接了過去,我的心跳開始上下狂跳。

他打量我一眼,只把東西放到一邊的桌子上,而後拉過我到沙發上坐下,他把我抱到腿上,手臂圈着我問:“真不能給我看啊?”

我心跳快得不行,“也不是不能……”

他低聲笑,“你的反應像是視死如歸。”

他笑起來時眼睛彎得很勾人,我紅着臉去捂他的眼睛,“以後再給你看。”

他笑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想了什麽。但他沒再繼續說這事,只湊近一些,低聲像誘哄:“親我一下,我就答應你。”

這我就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了,我捧着他的臉就親。

他的手環在我的腰間,天氣漸熱,我只穿了薄薄的裙子,隔着輕薄的布料我能感受到他很熱的手掌,到這個吻結束,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呼吸很熱的快要埋在我的脖子裏,低低的聲音很近的貼緊我的耳朵,啞到壓抑,“真會折磨人。”

他第二天又要走,這次要走好幾天,而我垂頭喪氣,沒什麽精神,因為又要開始投簡歷面試新的工作。

他很早就要走,起來的時候天還沒亮,但我睡眠不好,一點動靜就會跟着醒,我看着他換衣服收拾東西,手機充好了電拔下來就要走了。

可他在拿了手機之後沒有走,而是單膝跪在床邊傾身過來親我一下,他的手很輕的撫着我的臉,淩晨還早,他的聲音低得像睡夢中的呢喃低哄:“如果不合适就別去,不要勉強自己,每個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路,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只要喜歡就去做。”

我還在一半困倦一半清醒中,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像一場夢。

他的手掌溫熱,讓人眷戀,我望着他說:“可我不想做膽小鬼。”

“你不是膽小鬼。”

“……”

我眷戀着他的手掌心,只敢在這樣一半清醒的脆弱裏說出真正的原因,“可我答應過你以後會好好生活。”

擔心自己以後寫不好養不活自己是一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想讓他看見我能好好面對生活,我說過我會勇敢。

他嘆了口氣,“你不用向我證明,你握住我的手之後,應該是我向你證明才對。”

我緩慢的眨着眼睫,他的手心溫熱,在看我的眼睛是深邃溫柔的褐色。

而他指腹撫過我的眼底,溫聲告訴我:“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正确的道路,堅定的做自己,也是一種勇敢。”

“就像當初選擇這條路的你嗎?”

他笑着,“你也可以。”

“……好。”

他捏了捏我的臉,“那我走了?”

“嗯。”

“到了給你發信息。”

“好。”

“在家要乖,好好吃飯。”

“好。”

“再叫一聲我的名字?”

“周嘉也,我會想你。”

他再次吻了下來,“我也會想你。”

我收到面試通知的幾家公司都去過了,面試官反應平平,只對我的學歷感興趣,擡頭看了一眼我本人,那點興趣又收了回去,簡單問了幾個問題之後說回去等通知。

我心裏大概清楚,應該是沒戲,只是我居然沒有了上一次去找工作時的焦慮和自卑,反而感覺如負釋重。

我回到家裏,打開了這段時間忙着工作以來很久沒有打開的文檔,看着文件夾裏存着很多還沒寫的靈感碎片,還有後臺很多這幾個月來沒有時間看的留言,那一刻竟然前所未有的感覺到輕松。

我這段時間為了工作而緊繃不止的靈魂,我的焦躁,我的迷茫,我的不安,全都安穩落下。

原來真正喜歡的事,只是看着曾經寫下的東西就會感到快樂。

如果說起初只是抱着試試的想法重新開始動筆,但是在收到版權編輯的聯系後,我才恍恍惚惚的動搖了,我是不是真的可以試試。

我的自卑和自我懷疑從出生就似乎被烙印在了骨血裏,不管後來有多少喜歡我寫的東西的人,我都會懷疑自己其實沒有那麽好,所以我始終只把它當做愛好,沒有那麽堅定的敢作為夢想。

這是第一次,讓我興奮到手指尖都在顫抖,我好像真的得到了肯定。

可我又懷疑不靠譜。

畢竟那個故事只是一個不長的中短篇,改編成大熒幕,我又對自己産生懷疑。我發給周嘉也,問他這個看起來可靠嗎。他就在圈內,對這些接觸肯定比我了解得多。

他給我發了一個微信聊天記錄,是出品方的總制片。

他發語音笑着跟我說:“我們家薏薏現在真的是大作家了,以前答應給我的簽名什麽時候簽。”

我被他說得臉紅,“你也沒說你要成大明星,不然我也可以早早預定。”

“預定簽名有什麽用,預定本人吧,我晚上就回來,記得開門簽收。”

晚上,我真的開門簽收到了周嘉也本人。

只是這個簽收不太滿意,周嘉也進門就開始跟我算賬:“我不監督你你就不運動是吧,自己看看,幾天沒運動了。”

“……”

我轉身就溜。

周嘉也拎着我的衣領把我拽回來,“想跑哪兒去。”

我轉頭控訴他,“哪有你這樣的,一回來就兇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溫柔解語花了。”

他擡眉看我的這一眼,我瞬間沒了理不直氣不壯的膽量,轉身正準備再次開溜,結果這次直接被他抱了起來丢回了房間。

他開始脫衣服。

我在床上萬分驚恐,“你幹嘛?”

他神色不改,“洗澡。”

“……?”

我顯然是想到了另一個方面,“這、這麽快嗎,你餓不餓,你要不先吃點東西。”

他把脫下來的短袖丢到一邊,視線瞥向我,笑得勾人:“洗個澡有什麽快慢的。”

“……哦。”

我後知後覺,我好像想多了。

他俯身靠近我,一臉了然的暧昧:“還是說,我們家薏薏終于長大了,有了別的心思。”

他不動聲色的拆穿最讓人難捱,我抵着他的胸口把他推開,他低聲笑着順勢牽過我的手在唇邊輕吻,倒是沒有再繼續逗我,拿了衣服就進了浴室。

他洗完在吹頭發,我沒忍住去抱他。

他停頓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腰上的手,我仰着頭問他:“周嘉也,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頭也不回地說,“又是什麽沒營養的問題。”

“怎麽能叫沒營養。”

“你哪回這樣的時候是問的正經問題。”

“這回就是。”

他嗤笑一聲,“行,你問。”

“我現在是住在你家嘛,以後你要是不喜歡我了,我是不是就得連夜搬出去,還是自己打包行李自己約車,你砰的一聲無情地關上門。”

“不會,我也可以租給你繼續住。”

“?”我擰他腰,雖然硬邦邦的擰不動,“你居然真的在考慮後續!而不是說不會不喜歡我!”

“你不問問房租多少?”

“……多少。”

“二百五。”

“……”

直到我生氣的走了,還能聽到周嘉也在笑。

他吹完頭發過來,坐我旁邊,伸手捏我的臉,“真生氣啊?”

我扭頭不理他。

他捏過我的臉扳回來,好看的眉眼仍然帶笑,“就不能問我點正經問題。”

“什麽樣叫正經問題。”

“比如說,”他的指腹摩挲過的皮膚在發熱,“什麽時候讓我成為你的人,這樣我就真的逃不掉了。”

我紅着臉去捂他那雙勾人魂魄的眼,“你這才是不正經的問題。”

被捂住了眼他也不在意,唇角彎着的笑仍然讓人心馳神搖。我放下了手,望着他的眼睛,原本真的只是鬧着玩,現在卻忽然有點在意,“周嘉也,你以後不喜歡我了怎麽辦?”

“不會不喜歡。”

我正想問他怎麽證明,往後的事哪有說得準的。

可是他又問我:“那天你來我家的火鍋店找我,說今天是你生日,問有沒有面,你知道那時候我在想什麽嗎。”

我眨了下眼睛,心跳忽然很快,“想知道。”

“林薏。”他的聲音放輕,那是他最柔和的心聲,“在和你沒有聯系的那幾年,我想過很多遍釋懷,可是你想見我,我好像就真的沒辦法再堅持。”

那天月色下的噴泉,他很輕的嘆氣,像是無奈或者妥協,他說別往前了,林薏,回頭吧。

他在蘇城影視城匆匆趕來找我,他的發梢亂了,眉眼也皺着,有幾分難察的戾氣和着急,在看清我之後,才神色緩和下來,可是他重重地揉亂我的頭發像出氣,認命地說,我真的只會輸給你了。

他握過我的手,在掌心很輕的捏着,聲音依然很輕,“既然你都鼓起勇氣走向我了,我怎麽會讓你輸。”

“往後人生幾十年,你可以慢慢信。”

他低垂着眼捏着我的手,就坐在我的面前,無端溫柔。

他說這樣的話,讓我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天傍晚。

他覆着我的手投進了那個球,那時候他尚且在最年少意氣的年紀,一雙眼裏滿是底氣和堅定。

可如今他再望向我,那雙柔和了的眼睛宛如融化的湖泊,而我是唯一的倒影,“你也別讓我輸,好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