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周嘉也那段時間的工作很多,天南地北的飛,大多數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在家,我一個人去超市買菜,回來簡單做點飯,還要拍給他看,證明我有好好吃飯,不然等他回來又要被兇。
他如今收拾我的辦法很多。
他很壞,專挑最動情的時候,在耳邊一聲又一聲寶寶,我喜歡聽他就一直這樣,而後将他的欲念放到最大。求他他只會更溫柔的哄,像是妖精要吃人時的蠱惑,哄得你心甘情願獻上靈魂,而吞噬的動作半點不曾退讓。
他在很多時候都讓着我,一哭就心軟,而這種時候卻沒有半點人性。
實在難以招架,只能乖乖聽話。
沒過多久,家裏多了一個新成員。
他怕我在家一個人會孤獨,想起曾經我還沒有畢業的時候想養貓,問我要不要養。
我很猶豫,因為我連自己都養不好,很擔心養不好貓。
但是那段時間其實還好,我在構思寫新的故事,因為一年都在為了實習和工作焦頭爛額,已經很久沒有心思好好寫點什麽,現在重新提筆有點沒譜。以後我得把它當做工作,不再只是愛好,所以有點焦慮,沒什麽空餘的時間孤獨。
幾天後,周嘉也在蘇城,給我打了視頻電話,但是攝像頭不是對着他,而是一只看着很熟悉的貓。
他原本是今天返程,但是現在在蘇城,我問他怎麽在那裏。
于是他給我打了視頻,說道:“那家甜品店要關門了,門店準備租出去,店主的家裏不同意養貓,問我願不願意把花花帶回去,所以問問你的意見。”
難怪我覺得眼熟,“這是花花嗎?”
周嘉也笑,“是不是胖了,沒認出來。”
視頻裏,花花很親昵的貼着周嘉也的掌心,閉着眼任由周嘉也撫着它的腦袋,乖得不行。
我說,“它好像還記得你。”
“嗯。”他也說,“我以為它好好生活,總有天會忘了我。”
周嘉也把花花帶回了家,我本來擔心我會養不好花花,但是它好像比我想象中好養活,周嘉也買了貓砂貓糧,它很親人,哪怕跟我不怎麽熟,卻也很喜歡跟着我。
周嘉也只是短暫回來一趟,家裏又只剩下我和花花。
可我以為我不會孤獨,在有了花花之後才發現,原來多了一點熱鬧的感覺真的會更快樂,連我的焦慮都緩解了許多。
我坐哪兒,它就坐哪兒,我在電腦前打字,它就很乖的趴在我的書桌上盤成一團睡覺,有時候睡醒發現我還在打字,會撒着嬌跳到我腿上,盤好繼續睡覺。
被比自己弱小的生命依賴着的感覺很奇妙,心會變軟,會有寄托感,自己都忘了吃飯還惦記着它碗裏的貓糧有沒有吃完,半夜睡醒會下意識起身看一眼花花睡在哪裏。
有時候周嘉也在帝都,半夜看着我醒來巴巴的跑到門口開門看一眼花花再回來繼續睡,有些好笑的抱着我問,“我這麽大個人躺在這兒,怎麽沒見你醒來第一個是看看我,花花的待遇就這麽高。”
我沒想到他居然會吃一只貓的醋,但是他很好哄。
我親了親他,“那不一樣,花花那麽小一只,我得照顧好它。”
“我就不需要照顧。”
“你也需要你也需要。”
這一聽就是敷衍的哄,他也沒計較,只是還略有困倦的聲音又柔又沉的說了句挺好的。我又親了親他,但是沒有問他說的是什麽挺好的。
因為我知道,他目前能夠給我的,也只有這麽多,在這座沒有光線照得進來的巢穴裏,就是他能夠為我僞造的一個家,外面的世界是真實的,而在這個只能容納兩個人的美夢裏,我和他,還有花花。
那天是周嘉也洗完碗出來,我正在陪花花玩兒皮球,我扔哪兒它都會飛快的撲過去。
他在我旁邊坐下,看着我和花花玩皮球看了好一會兒,沒忍住笑:“怎麽感覺不像是養了只貓,像是給你養了個女兒,我在這兒是不是有點多餘。”
我把花花抱回來放到腿上,輕輕的摸着它,它乖得不行,我說道:“不多餘啊,女兒的貓糧還得你買。”
他捏過我的下巴轉向他,彎着唇笑:“真要給我養個女兒呢?”
“……”
我轉回了頭,“我說的是花花。”
他也沒有再說話,好一會兒後,他順勢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聲音很低:“會有的。”
他的頭發柔軟,而我摸着花花的手也漸漸沒了心思。
會有那一天嗎。
可我知道,如今只是想和他能夠手牽手走在光線下,就已經很難,離開這個公寓,我和他也只能是陌生人。
畢業後,我的室友群裏依然在聊天,她們問起我如今的情況,而我說謊已經成了習慣,一句關于周嘉也的話都不能提。那樣尋常幸福的生活,好像還有很遠很遠,遠得看不清還要多久才能有那一天。
但我也沒有那麽貪心,他曾經說要活在當下,就在這個只有兩個人的夢境裏,也可以讓我生活很久很久,到哪一天都行。
我低下的視線看見周嘉也伸手輕輕逗着花花的下巴,花花跟誰都親,擡着下巴很乖的任由周嘉也這樣摸着下巴。
“……周嘉也。”
他停了停手,“嗯。”
“你喜歡女兒?”
“不是你喜歡嗎。”
我怔了怔,“我說過嗎。”
“你應該喜歡吧,有了花花以後,你比以前快樂多了,生活習慣也不由自主好了很多,不用我監督也記得好好吃飯了。”他停了手,花花又往他身邊蹭,黏糊糊的依賴感很讓人心軟。
他緩緩地繼續說:“如果是女兒的話,她也會和花花一樣很依賴你,很需要你,很愛你,但是不同的是,這個世界上就會有一個真正跟你至親相連的親人。”
親人兩個字,我聽得指尖都在發顫,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又要泛酸落淚。
我這一生最淺薄的就是愛,無論往後如何努力生活,都無法治愈自己。我夜裏頻頻驚醒的噩夢,來來去去總不過是那些畫面,與從前獨自痛苦和窒息的醒來不同的是,如今每次醒來可以躲進周嘉也的懷抱,但是烙印在了靈魂裏的疼痛,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消弭。
我沒有親人,也沒有家,這始終是我的靈魂上難以填補的一塊。
而這一塊,周嘉也能夠看見。
他依然靠在我的肩膀上,從我的角度,低頭看得見他高挺的鼻梁,他的皮膚很白,眼睫細密,鎖骨往下有一粒很小的痣,不近看的話幾乎看不到。
他察覺我的沉默,逗花花的手也停了,但是沒有起身看我,而是依然靠在我的肩膀上問我在想什麽。
我微微回神,吸了吸又要想哭的鼻子,然後若無其事的想了個理由,裝作找茬:“你怎麽知道那個甜品店要關門了,你是不是有那個甜品店小姐姐的微信。”
他笑了一聲,“是有。”
我繼續裝作找茬,“你們平時會因為花花聊得多嗎?”
他吊兒郎當的語氣,故意想讓我臉紅,“怎麽,想查崗?”
“……也不是。”
他微微起身,把放到一邊的手機拿過來丢給我,再次靠回我的肩膀上。
他跟我說了密碼,“以後想看什麽自己看。”
手機落在我的手裏,我反而有點懵,“你就這樣給我看了?”
他反倒低笑起來,“我還有哪裏沒被你看過。”
“……”
我的視線掃着他鎖骨下的那粒小痣,腦子裏的畫面忽然有點不在狀态,“手機是手機,跟那個……不在一個範圍。”
“那你現在更想看哪個。”
“什麽?”
他從我的肩膀上起來,傾身靠得很近,我剛剛那點不在狀态被放大,他摟過我的腰向他貼近,在他的眼底一清二楚,“你到底是在看我的手機,還是在看我啊,寶寶。”
花花還在我的腿上,原本盤成一團在睡覺,因為我們的動作改變也不得不坐了起來,有點無辜的望着我。
周嘉也低頭,揉了下它的腦袋,“大人的事,小孩別打擾。”
而後起身把我抱了起來,房間的門被他關上。
他的懷抱很讓人眷戀,吻也溫熱,我的呼吸裏都是他,而我想做的也只有抱緊他,潮水上漲會吞沒漂泊的游魂,而抱緊周嘉也就是我唯一的生機。
所以就算是只有兩個人的夢境,也沒有關系吧,本來就一無所有的人,也無所謂看不到明天。
那段時間過後,周嘉也是真的要進組了,只是這次不是電視劇,而是電影。跟他從前拍的都不同,這次合作的導演很出名,出了名的作品,也是出了名的嚴格。
他在片場從早待到晚,除了自己的戲份,大多時候還要跟組學習。他只能在收工後才給我發個信息,由于第二天又要起早,所以往往說不了幾句話就會睡着,那段時間他是真的很辛苦,也很累。
可是即使這樣,他還是會堅持監督我給他拍一日三餐,還有運動量,少了一次沒有發給他,都會被他記在小本本上,等着回來就算賬。
談瑤和江柔都去探過班,還上過熱搜。
大家都知道他們是好朋友,和程覺他們一起,粉絲也喜歡看他們合體,而我只能從他們的鏡頭裏看到我想見的周嘉也。
我能在熱搜看見周嘉也,在別人的微博裏看到周嘉也,在粉絲拍的照片裏看到周嘉也,在已經錄好的采訪和綜藝裏看到周嘉也,唯獨我的面前,沒有他。
那段時間有他之前錄的節目播出,是他常駐的生活慢綜,他和另外幾個男嘉賓坐在夜色下燒烤,聊生活聊過去聊夢想聊感情。
夜色很濃,煙火缭繞,問到周嘉也喜歡什麽樣的,有沒有什麽理想型。大家對這個問題都很感興趣,那個人一問出來,坐一起的幾個嘉賓全都伸長耳朵湊近去聽。
他笑了一下,還沒說。
旁邊有個私底下跟他認識的女藝人咳了一聲,笑着故意說:“看他平時這個野勁兒,我覺得應該是個性格強勢的比他更來勁的,不然管不住他。”
坐他旁邊的恰好也是他朋友,聞言咳了兩聲,低頭裝作認真烤串,“是是是,太乖了哪收得住他。”
他們這些私下知道的,一個勁兒說反話暗裏笑他,周嘉也拿烤串堵住他們的嘴,挑着眉笑着威脅。
倒是另一位資歷老點的老一輩知名老戲骨,分析了句:“我倒覺得不會。”
那位老戲骨很認真在想,慢悠悠分析道:“我倒是覺得,能收住小也的,還真得是乖的。”
這話一說,那邊的打鬧才停了,但他左右兩位朋友拿着一幅哦原來如此的表情看他,故意惹得周嘉也想打人。
“小也性格好動坐不住,但是內心很細膩,很多別人注意不到的細節他都能看見,你看他給我烤的串,連我忌口蔥花辣椒都放得恰好,給每個人放的辣的程度都不一樣。我覺得小也這孩子的內心是靜的,你要真找個跟他一樣瘋的,只适合做朋友,跟他一塊兒瘋,那肯定是沒問題,但是能碰到他內心裏最柔軟這塊的,只有能讓他靜下來的。”
老戲骨分析完,那邊的打鬧也消停了,夜風很輕,他的發梢在夜色裏柔和肆意的飛揚,他垂眸看着手裏的串簽,低垂的眼睫密長。
“小也,你自己說說,要是真碰到一個女孩讓你非常喜歡,你覺得是哪一點最吸引你。”
煙火在夜色裏缭繞,他的發梢在風裏溫柔飛揚,他只穿了件寬松的短袖,夜風鼓動着他的袖口,灌滿的風讓他看起來像是十七八歲那年最是意氣的周嘉也。
可他垂眸輕笑,很淺,低低的聲音像彼時濃濃的夜色,“哥,你太會分析了,難怪秦導之前說吃透角色這塊兒得多跟你學習。”
“哎,別打岔,快說。”人上了年紀但也抵不住心态年輕,一起錄了這麽久,聊起來也像一群年齡相仿的朋友。
風吹過他額前的發梢,他的眼睫細密,靜下來的煙火都在等他回答。
他只靜了這一刻,很輕的低聲說:“我最喜歡她的眼裏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