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

第46章 【四十六】

(46)

廖宋取東西很快,而且很順利,她特地帶了好幾個大袋子,叫了的士在山下等着。

熟悉的環境,陽光依然從蔥綠林裏肆無忌憚地投進落地窗,家具上竟然也沒有很多灰。

她不想多待,很快收拾完,又從放着娃娃的房子裏準确地挑出了自己企鵝。

“乖乖,跟媽媽回家了。”

廖宋啵了下它。

她抱着企鵝,拎着袋子,背影不帶絲毫留戀地離開了。

走出去三百米,她都非常潇灑,以後不再回來了,有可能話幹脆換個城市,反正她的存款夠活一年的……

走出五百米,廖宋沒忍住,回頭看了看這座別墅。

他們一起從這裏下來的次數并不多,很多時候,都是他走,她看。或是她走,他看。

在她心裏,它真的漂亮又精致,就像小企鵝……

廖宋回頭的那一秒,通體冰冷。

那個方向,竟然有隐約的火光。

她把東西扔下,飛奔回去。這一輩子她一百米跑都沒及格過,只有這次,她感覺她要比風快,她必須比風快。

廖宋到了屋子跟前,發現火勢沒想象的那麽大,只是一樓的廚房方向,也沒有明顯的蔓延跡象。

她的電話剛好也打通了,廖宋用最快的速度報了位置,說明了勢态以及周圍是山林的情況。

還好別墅區建立的時候有考慮,在單棟附近都會有劃分出來的區域,不會那麽快燒到林子。而且現在房子裏也沒燒到門都進不去的地步,廖宋記得家裏有備滅火器,大概位置她都記得。

她脫了衣服在噴泉池內沾了水,剛準備沖進去,忽然又退了兩步,她擡頭看了眼。

二樓窗開着。

廖宋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

剛才她特地注意了家裏的門窗情況,都是關得緊緊的。

她想也沒想地高喊:“裴雲闕——!!!”

廖宋自己都覺得那一聲,能把死人叫活了,但窗裏并沒有探出頭來。

她已經沒時間再打電話了,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在裏面,她也無法就這麽等着。

廖宋披着濕透的衣服附身沖進去,還好一樓真的沒到火場的地步,至多六分之一的區域有火勢,她找到了滅火器就解決了一大半問題,等滅的差不多了,廖宋才三步并作兩步上樓梯,一邊叫他名字,一邊踹開每一扇門。

“裴雲闕——你他媽死哪去了,聾了啊?在不在?滾出來——”

如果原來是擔心,現在更多的是無處發洩的怒火。

她要炸了。

如果真是他在的話。

“裴雲闕你讓我找到你我他媽踹死你——你看我敢不敢!”

廖宋在二樓尋找無果,只能從西邊的樓梯上到三樓,三樓的房間她都沒鑰匙,弄開也沒用,而且在喊他的時候,廖宋抽空想到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火是怎麽出現的?

自然産生倒還好,如果是人為……

她這時候上來了,那下面呢?對方把門再鎖死——

廖宋只能一邊往上跑一邊往下看,試圖看到有沒有人影。

但有沒有,又能怎麽樣呢?

在找到他看到他之前,她是能飛到一樓不成?

還好提前報了火警,應該最多幾分鐘就能到了吧。

抱着這樣的心,廖宋到了三樓,她先跑到了最裏的一扇門,喊也沒力氣喊了,擡腳一腳踹開。

人是在裏面。

廖宋緊繃的每一根神經終于放了下來,她肩膀都塌下去一截。

對方顯然也極訝異,他頭發剪短了很多,發型幾乎接近長一點點的圓寸了,反倒更襯出他五官驚豔與冷戾來。

廖宋只覺得他像不良少年,氣直沖屋頂。

“你他媽!!你聾了啊你!”

廖宋反手關上門,上來就是一腳,結結實實地……沒踹到,自己還差點滑了,裴雲闕趕緊把人撈起來,眉頭微皺,不知道扯到哪兒,極輕地嘶了聲。

裴雲闕是真的沒想到她在這兒,這個房間隔音效果太好了,他把自己鎖在這裏,什麽都聽不見。

但很快,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眼眸微閃:“你為什麽跑這麽急?”

廖宋沒回答他。

這個房間牆是黑色的。

不……不止是牆。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所有的平面都被刷成了漆黑。

在四面八方的畫布上,都是淡色的顏料,看似是随意潑灑,但站的角度對了,能看到邊緣處會形成了一方空間的畫作,也就是說一個畫可能占到兩個半面的版面。

這個空間按順時針順序來看,有非常清楚的一些畫面。

山谷月色,正要攀爬的兩個人。

一個小孩被人抱着,正要跑出咖啡館,背後是白色和金色的點狀槍林彈雨。

店門口,一個站立的女人,微微昂着頭,下巴擡起,眼神裏帶着些微的笑意。夕陽的顏色是白色疊藍疊粉。

第四面牆上,有兩行行書,淡金色的字。

——于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于無所希望中得救。

她深吸了口氣。

在裴雲闕的微僵中低聲回答了問題:“底下有人放火。”

其實她不用回答也可以的,還好他們關了門,已經隐隐的有濃煙的味出來,門縫都能看清。

廖宋很快蹲下身來,把剛才濕了的衣服堵在那裏。

火場中很多人不是燒死的,是嗆死的。

回頭剛要讓他貢獻衣服做繩子,一道搭扣就扣在她腰上。

廖宋看着他低頭,給她腰上拴着什麽,頭發短了好多,脖頸到肩頸的弧線更加清晰,看着瘦了不少。

她的目光摻了些不自覺的憐愛,手上動作卻強硬:“你要幹嘛,在這兒把我扔下去嗎?萬一那些人在下面等着我呢?”

裴雲闕頭也不擡:“你來的時候應該會叫火警,聽到一點聲音了,快來了。”

他系好以後,把另一端拴在了房間角落立櫃,那是這個房間裏唯一的家具。

廖宋:“你有幾根繩子。”

裴雲闕:“兩根。”

廖宋低頭就解:“扯你媽淡。”

他撒謊還是說真話她看不出才有鬼。

裴雲闕拉住她手腕,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他的笑意很柔和,柔和的像某一天的晚霞:“廖宋,跟你說句真的。我很早就覺得沒意思了,然後有一天我突然發現,這個破天還是聽我說話的,我想要什麽,就給我了。雖然又收了回去,但是你看,現在他又應允了。”

裴雲闕俯身很快地親了親她額頭,低聲道:“我見過你了。”

不是我見你如光明,是我見光明如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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