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沐浴

穆予安醒來時, 天已大亮, 他揉了揉眼睛, 看了一眼左手,猛然一驚,自己竟然下意識地握着人家的手睡着了。

他悄悄抽回自己的手,見人還在沉睡,決定實現自己的諾言。

寧憑淵緊閉着雙眼,察覺到對方的離開, 正欲睜開眼, 又聽到鬼鬼祟祟的腳步聲, 馬上緊閉雙眼。

下一刻,臉上多了一點濕答答的觸感, 一下一下, 輕柔得很。

從額頭一路往下經過鼻梁,兩頰,下一刻似乎就要達到唇邊了。

他猛地睜開眼,捉住對方的手:“你在做什麽?”

“嗯?你醒了?早知道這麽有效果,我就早畫了。”穆予安笑道。

寧憑淵看了眼他的手,握着一只筆,似乎與他想象中的事情不大一樣。

他下床站在銅鏡前,見到額頭上一個大大的“王”字, 兩頰還有三道胡須。

“……”

寧憑淵睨了他一眼,手一攤:“拿來。”

穆予安哆哆嗦嗦地遞過去,下一刻, 寧憑淵就拿起筆,按着他的腦袋,在他臉上畫了個小王八。

穆予安:“……”

他氣不過,伸手去奪筆,寧憑淵卻将筆藏至身後。

穆予安猛地撲過去,不小心抱住了他的腰。

他愣了一下,真心實意地說:“少年,好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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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憑淵揪起他的辮子,他雙手抱頭:“放手!寧憑淵你個死家夥,快放手!”

寧憑淵似乎找到了樂趣,剛一松開,又扯起他的辮子,十分專注地觀察着他的表情,輕輕笑了起來。

穆予安擡眼看着他,發覺這笑容有些過于耀眼,慌張地垂下眼眸,眼睛盯着他的裏衣的腰帶,下一秒就刷地一下扯開了。

寧憑淵忙轉了個身,背對着他,收拾好衣服之後,才回頭看着他:“你是不想要命了?”

“略略略。”穆予安摸了摸頭,“這麽害羞做什麽,外面又不是沒穿衣服,你有的我還不是……額,還不是很喜歡呢。”

差點就說漏嘴了!

寧憑淵眼神一凜,走近道:“不喜歡?”

“對呀,非常不喜歡!”

聞言,寧憑淵挑了挑眉,走到面前,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旋即開始慢慢脫下他的金鶴玄衫,再緩緩解開腰帶,

即将打開裏衣時,穆予安惱怒地轉過身,罵道:“你臭流氓!”

寧憑淵嘴角微微勾起。

好半天,穆予安才側頭,用餘光注意後面的動靜,卻見他又坐在了那張桌子旁。

他知道對方又是在開玩笑,便放心地問道:“喂,你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聞言,寧憑淵咳嗽了兩聲:“不大好。”

“哪裏不好?”他忙上前,盯着對方的臉仔細瞧,越看越覺得臉色太白了,嘴唇還有些幹,“你等等,我去弄點熱水來。”

寧憑淵看着他跑出去,片刻後小跑着從窗前經過,手裏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水,生怕撒了似的。

他手微微一動。

穆予安就被石頭絆倒,水撒了一地,他爬起來拍拍灰塵,感覺自己平路摔倒有些丢人,故作淡定道:“哎,我重新再去倒一碗吧。”

說着,他提起裙子扭頭就跑,窗前的寧憑淵手撐着額頭,笑出了聲來。

穆予安将第二碗水端回寝殿時,見殿中多了一個人,是莫老黑。

裏面的兩人看了他一眼,繼續剛才的對話。

莫老黑說:“懇請尊上允許我回家看望一下。”

寧憑淵沒有拒絕:“順道去白南那裏尋點草藥,一并帶回去吧。”

“謝尊上。”

莫老黑走道門口,穆予安小聲問:“你要回家?”

“是,你和雲屏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很快就回來。”

“放心吧,保重。”

兩人告別後,穆予安才端着水送到寧憑淵面前:“來,多喝點,身體好。”

寧憑淵接過去喝了一口,放下碗,看着他猶猶豫豫的樣子,道:“你想知道什麽?”

“老黑怎麽臉色不大好?”

“他父親受傷了。”

他忙問道:“嚴重嗎?”

“嚴重。”寧憑淵看了他一眼,“他的父親是守山人。”

“守山?守的是清都山?”

“不錯。”

穆予安頗為吃驚,沒想到莫老黑還有這麽多小秘密呢。

他突然想起莫老黑曾說過他的家在山下,靈光一閃,問道:“我之前去山下搬石頭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背着背簍的老人……”

“正是莫老黑的父親。”

穆予安點了點頭,難怪說面目有些熟悉,他又問道:“這守山人為何會受傷?”

“白南和連勳合丹之後,引出了不少被鎖住的怪獸,那些是守山人負責看守的,強制引出來,會破壞清都山的平衡,以及守山人的力量。”

“這麽嚴重?”

“不止,若是不加以控制,合丹之人會消耗大量的靈力,如果承受不住那些怪物的力量的話,可能會死亡。”

穆予安瞪大了雙眼:“難怪你當時要阻止他們呢。”

寧憑淵看着他癡呆的樣子,心情大好,又咳嗽了兩聲。

“怎麽還咳,要不我去把白南找來?”

“不用,靜養一陣便可。”寧憑淵餘光掃了他一眼,起身往一道石門走去,“我要沐浴。”

穆予安一愣,這人之前從沒有讓他伺/候過沐浴,讓他一度以為這些人不用洗澡呢。

“所以我要怎麽做?”

“好好伺/候。”

他撇了撇嘴,跟上去,緊接着面前的石門打開,往前走了沒多久,竟有個天然的溫泉池,泛着熱氣煙霧,四周圍繞着各種各樣的花草。

他正環顧四周的景色時,寧憑淵已經脫掉了外衣,他尴尬地轉過身,聽到水花濺起的聲音,等了一會,才轉回去。

寧憑淵已經坐在池裏,水下被他施了障眼法,什麽也看不清,他背靠着石壁,長發一半沒入水裏,水汽氤氲,煞是好看。

穆予安走過去,蹲在寧憑淵後面,将他長發放在身前,露出白皙寬闊的肩膀。

他之前和兄弟們沒少一起泡過澡,但都沒有此時的這種感覺。

渾身酥酥麻麻的,腦子亂得跟個漿糊一樣。

寧憑淵等了半天,回頭一看,見他伸着手指在地上畫圈圈。

“你在做什麽?”

穆予安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沖他做了個鬼臉:“詛咒你變成醜八怪!”

“你才醜八怪。”

“反彈!”

“反彈無效。”

“……”

穆予安呆怔地看着他,沒想到他還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忽然笑了一下,捧起水池裏的水就往對方潑過去。

寧憑淵猝不及防打濕了臉,伸手按着他的脖子就往池子裏送。

“唔……咕嚕嚕……”

穆予安緊閉着眼,完全反抗不了,一張嘴就将水吃了進去,一手撐着地穩住重心,一手在旁邊瞎刨,跟個傻狗似的。

好半天,

寧憑淵才松開手。

穆予安如獲大赦,猛地向後倒去,他喘了幾口氣,臉上全是水珠,從臉頰上劃過,沒入衣領處。

寧憑淵呆怔地看着他,總覺得似曾相識,然而還未回過神來,後背就挨了一腳。

他犀利地看過去。

穆予安放下裙子,瞪着他:“看什麽看,踹的就是你!你個沒教養的家夥。”

“教養?”寧憑淵倒像是聽到了什麽新鮮詞一樣,嘴角微微勾起,眼裏卻閃過一絲寒意。

“對,就是沒教養。”穆予安沒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絲毫不察自己已經處在危險邊緣,“就跟我一樣,有娘生沒娘養。”

寧憑淵緊握的拳頭漸漸松開。

穆予安見他神情有些落寞,想了想,重新坐回去,捧起池子裏的水,給他把後背的腳印洗幹淨了。

良久,他才說:“我真的是有娘生沒娘養,跟你們不一樣。”

寧憑淵靜默片刻,忽然問:“你娘生得好看嗎?”

“還行吧,別人說她好看,但我不覺得,好不好看的有什麽用,就知道去找小白臉。”穆予安嗤之以鼻。

“……”

穆予安轉而問道:“你呢,你長得這麽好看,你娘肯定很美吧?”

“她……”寧憑淵嘴角微彎,垂下雙眸,低聲喃喃,“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有我好看嗎?”

寧憑淵面容一頓,餘光掃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醜八怪。”

“嘿,我覺得你眼睛有問題,來,給你洗洗眼睛。”

說着,他就捧水對着他眼睛潑去,寧憑淵閉上眼睛,直接将他薅進了池子裏。

穆予安整個人都摔了進去,屁股摔疼不說,渾身都打濕了。

他惡向膽邊生,手在水下悄悄移動,嘴上開始吸引對方的注意力:“這水有點冷,我覺得我要着涼了……”

片刻後,他眼睛一眨,手猛地向前,捉住了一個寧憑淵的命門。

寧憑淵一怔,素來無甚表情的人臉色通紅,罵道:“你松手!”

“就不松。”穆予安得意地握住,甚至還捏了捏,耀武揚威地看着他,随即感慨道,“尺寸還挺大,有空一起……”

——比比。

然而話還未說完,他就被一腳踹出幾十米遠,直接摔在了對面的石頭上:“啊

啊啊!”

他倒在地上,感覺渾身五髒六腑都被人捶打了一遍,面色痛苦。

這時,面前出現一雙腳,他順着往上看,見寧憑淵已經披好了衣服,下一秒,就将他拎了起來。

“放開我!我錯了還不行嗎!你是大大的,我真沒騙你。啊。這是要帶我去哪?”

轉眼間,兩人就到了寝殿外,他看到不遠處的焦朋義,忙求救:“焦長老,救救我啊!”

焦朋義定睛一看,尊上面色紅潤,赤着腳将人扛在身上。

再一看圓圓這丫頭渾身濕噠噠,料想兩人方才也沒做什麽好事,決計裝作看不見,擡頭看着天上念詩:“床前明月光,圓圓又遭殃。舉頭望明月,低頭鞋兩雙。”

穆予安無語地問寧憑淵:“……喂,你聽到那糟老頭子在說什麽嗎?”

寧憑淵卻充耳不聞,徑自往前走。

片刻後,前面出現一道石門,打開後沿着臺階下去。

越往裏走越黑,穆予安似乎猜到了是什麽地方,反而不慌了。

說不定能遇到扁扁。

于是,寧憑淵将他扔進去的時候,完全沒聽到對方的辱罵和哀求,反而像是參觀一般,背着雙手在裏面打轉。

他嘆了一口氣,才轉身離去。

待聽不見任何聲音了,穆予安小聲地喊:“扁扁,扁扁?”

他一邊喊,一邊環視四周,想起來上次還在這寫過寧憑淵的壞話,索性再添幾筆!

他找到了上次寫字的地方,正準備動手時,倏地注意到旁邊多了一些字跡,将蠟燭仔細照亮後,不免愣住了。

牆壁上布滿了一個人的名字。

——穆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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