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只見景凡向畫板走過去，攝影師的鏡頭也開起來，景凡的身影不遠不近，正落在畫面正中的位置。

椅子是面向窗戶，仿佛那名女子就站在那裏，之間景凡坐下後将畫板拿在手中，對那個方向微微一笑。

同時，他的臉上微微泛起一抹紅暈。

他的笑是很羞澀的，笑容中又含着無盡的仰慕，很快又收回目光，注視着自己的畫板。有一件事情很重要，他的仰慕，卻并不含一絲貪婪和猥亵。

這個時候是不是就可以動筆了呢？

沒有，他先将畫筆舉到自己眼前，仔細看了看筆尖，又放下畫板，伸手輕輕觸摸一下，然後才又拿起畫板。

這時他依然沒有開始畫。

他擡起筆，比了下位置，似乎在看人物與畫面的契合程度，他皺了皺眉，好像不太滿意，手指向旁邊指了指，示意挪一下位置，又指指自己的臉頰，輕輕向右偏了一下，示意模特照做。

然後，他點點頭，輕輕一笑，仿佛終于滿意下來。

這人是美術專業出身的麽？導演心中不禁有這種感覺，不然他怎麽會知道這麽多繪畫的細節，還有，如果一個人此時正站在窗外，他能看到那個人卻看不到他面前的景物，一定會認為那個人面前站着一個人！

那人重重吐出一口氣，定了定神，才終于提筆。

整個畫畫的過程，那個人的表情都是十分專業的，他筆下不停，時而擡眼看看，眉頭偶爾會微微皺起，他的眼中透出一種熱愛，有對女子的傾慕，有對繪畫的執着，在他拿起筆的瞬間，仿佛整個天下也在他的掌握之中，筆走龍蛇，氣吞江山，天地間一切美景都可以呈現在他的紙上！

這時他的臉又微微紅了起來，他抿抿唇，試圖掩飾，繼而又擡起頭腼腆一笑，仿佛有人說了一句逗弄他的話。

他的表情真是傳神，就像真實發生的事情一樣，表情的轉換恰到好處，幾乎讓人不願眨眼，似乎眨眼的瞬間就可以錯過很多精彩的表情。

最後，他終于完成了創作，笑着将畫取下來，輕輕一吹上面的筆灰，他以格外喜愛的眼神注視着這張畫，有偏頭一笑，似乎有人在同他一同欣賞。

這個時候，導演發現景凡的視線轉向他，好像要開口對他說什麽話。

導演愣了幾秒，又立刻回神，說了一句“Cut！”，攝影師的拍攝也宣告結束。

他們似乎都已經忘了，這只是一場試鏡，那個人只是在做一次表演，這并不是現實中正在發生的事。

當天晚上路易斯在和景凡聊天的時候對他說，在他還沒有完成一部電影時，已經收獲了一位粉絲，之前給他試鏡的那位導演現在逢人就對他大為誇贊。

景凡對他回以一笑，并沒有開口。

景凡和裴宣合作第一部片子時，因為要保密，外界對他們二人沒有一絲了解。接到正式通知的那天，景凡在現場看見了裴宣，而他這次的導演，就是之前給他試鏡的那位，景凡已經知道，他叫安澤。

安導在斯菲科特衆多到眼中的實力屬于上層，之前幾部電影的票房都很良好，斯菲科特內部對他的評價是：創造力豐富，奇思妙想層出不窮。

理論上說，演員可以出演任何一個角色，但那個角色能與他本人的個性氣質相符的話無疑會更好，安導發現，将要拍攝的這部片子的兩個角色，一個溫文爾雅，一個高傲不羁，還真的與景凡裴宣兩人的個性十分相符。

片中還有一位女主角，叫做洛婷，和景凡他們比起來，并不是完全的新人，之前曾在幾部電影中出演幾個并不起眼的角色。

在景凡眼中，這個女孩并不是很漂亮，卻很秀氣，給人一種清水般純澈的印象，她沒有成熟女子的妩媚，讓人對他的感覺只是有距離的欣賞，并沒有過深接觸的意向。

女主角确定是洛婷，至于男主，男一號是那個溫和青年，與景凡氣質相符；男二號則是冷傲青年，與裴宣氣質相符。

原本景凡面試通過時，安導已經收到消息有他來出演男一號，但是，安導和景凡見面之後，經過思考，他讓裴宣來飾演男一，景凡演男二。

咦，誰都知道男一必定比男二鏡頭多，裴宣的父親又是公司的總裁，安導該不會是為了讨好這位太子爺而故意這麽安排的吧。

其實，當初安導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一點也沒有想到景凡是太子爺這回事。

等到電影最終播出之後，安導才在微博上解釋當初這麽做的原因。

現在，各組的工作人員準備就緒，拍攝随時可以正式開始。

此時的地點實在一件普通的民居內，時值上午，陽光柔和，整間屋子仿佛沐浴在淡淡的金輝之下，房間很幹淨，地板上并沒有任何雜物，床上也是整整齊齊，可見房主人必定是一個勤快的人。

景凡已經化妝完畢，他的衣着并不随意，雖然不至于像出門時那樣穿着，他仍是一身黑色的睡衣，領口的袖子也很整齊，他的頭發并不雜亂，看得出是經過仔細梳理，他的臉上毫無表情，雙唇微抿，再加上這一身黑色的打扮，有點生人勿近。

說真的，景凡從未給人這樣的感覺，很難想象平日裏笑臉迎人的他竟會變成一座冰山，讓人不敢靠近。

至于裴宣，他的打扮比起景凡來就顯得随意多了，白T恤，黑短褲，他坐在電腦前，淡淡的微笑一直浮現在他臉上。

很難得，平日不茍言笑的裴宣今天居然笑意不斷，眼中的鋒芒變得柔和，暖意融融。

不過，若你仔細觀察，你會發現景凡冷卻不傲，而裴宣，饒是那樣随意的打扮和溫和的笑容，他本身依然可以給人一種貴而不驕的感覺。

就像後來安導在微博中說的那樣，這時的他們還不夠成熟，兩人的個性特點展露地太過明顯，雖說走向社會不是要他們大同化，但他們必須應該做到，在拍戲的時候，對角色的把握應該游刃有餘，應該完完全全地展露出那個人物應該有的特點。

他們更應該，把自己當做那個人物。

安導希望，他們的第一部片子，能夠幫助他們積累經驗，讓他們從一開始就嚴格要求自己。

故事的發生，就是在這一間不太寬闊的屋子裏，只聽安導一聲“Action！”，拍攝開始。

裴宣正在電腦前，玩得興高采烈。

景凡站在他身後，雙臂環在胸前，卻像是忍着怒氣。

他的怒意是很內斂的，眸間湧動的不是火焰，而是層層寒冰，可這種仿佛埋藏在冰山下的火山卻往往比可以看見的火山更可怕。

每個人此時都在想，他在生什麽氣呢？

“你在和誰聊天。”景凡開了口，聲音無喜無怒。

“我老婆。”裴宣轉頭，露齒一笑。

他的樣子好像一個活潑開朗的大男孩，一顆尖尖的小虎牙，十分俏皮。

景凡沒有再說，深吸一口氣，像是在盡力克制着對面前這不務正業的家夥大吼一頓的沖動。

注意，他這時生氣的原因是：這人不務正業。

後來，電影播出之後，好多人都在網上說，景凡生氣的原因是：裴宣當時叫別人老婆。

開頭的拍攝就這樣結束了，兩人表演的技巧很到位，但還是有着明顯的欠缺，景凡在面試和試鏡時那種驚人的天賦也并沒有發揮出來。

或許，是因為拍攝的這一幕還是太短。

兩天後的晚上，景凡突然接到裴宣的短信，要他來市東區的“天籁”KTV。

景凡聽過這家KTV，但卻從未去過，人人都說，這家店設施一流，裝修豪華，市東區首屈一指的KTV。

景凡到的時候，也不禁在心裏贊同這種說法。

寬敞的包房，幽暗的燈光，轉動着變換的色彩映照下來，有一種迷離的效果。包房的沙發上，景凡看到裴宣斜倚在那裏，随意的造型，如純種貓般透着幾分懶散，他的高貴并不耀眼，卻也從未消散，他的眼神投射過來，竟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讓人感覺天下盡握在他一個人的掌中。

這就是裴宣，生活中真實的裴宣，讓人欣賞，讓人仰慕。

看到景凡，裴宣坐直身體，淺淺一笑，“過來坐吧。”

景凡依言坐在他身邊。

或許此時景凡已經見慣裴宣的笑容，此時也并不再有什麽驚奇，其他人對裴宣評價說他難得一笑，景凡卻從沒有這樣的印象。

這一點，現在的兩人都還沒有意識到。

裴宣點了一杯紅酒，倒入兩個杯子，酒的顏色詭異妖嬈，猶如流動的血液，裴宣将其中一支杯子遞予景凡。

兩人酒杯相碰，一同飲下。

這是景凡喝過最特別的酒。

醇香濃郁，辛辣中透着甘甜，芬芳中帶着微苦，酒入喉中，灼熱的感覺緩緩流淌，胃裏也是一股暖意。

好酒，當讓人品出人生百味，回味綿長，彌久愈新。

“很好喝。”景凡放下杯子，下意識地贊了一句。

裴宣一笑，并為答話，也将酒杯放回桌上，看向景凡，“你不想知道我找你來有什麽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