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各自嫁娶互不相幹
第一天一早,一道聖旨傳到後宮,寧妃娘娘以下犯上,被降為芳嫔,禁足延長至半年!
後宮本就是一潭死水,出了這麽個爆炸性的新聞自然瞬間就傳遍後宮。
“活該!奴婢早說過了,就寧妃,哦,現在應該叫芳嫔了,就她那嚣張跋扈的性子遲早有一天要遭報應的。”一名嫩生的小宮女幸災樂禍地說。
她的主子是宋昭儀,也是這後宮裏唯一得過皇帝贊賞的妃嫔,自然就成了寧妃的眼中刺,她不敢明着對昭儀如何,每次就逮着她身邊的宮女太監作踐,小宮女都被掌掴好幾次了。
宋昭儀是武将之女,長相上比其他妃嫔差了不是一個臺階,但她能文能武,性格爽利,有一次在禦花園裏一名宮女意外落水,當時宋昭儀離得最近,二話不說跳下去救人,也因為這件事被皇上表揚了一次,當時後宮盛傳宋昭儀要苦盡甘來了,可等了一個月後,皇上依舊沒有來,大家也就死心了。
宋雁蘭撇撇嘴,看着鏡子裏五官秀麗的自己,冷笑道:“蒲秀芳占着自己是太後侄女一直獨占鳌頭,不過她也是真傻,這麽多年居然還看不清皇上的心意,皇上要是喜歡她怎麽可能讓她獨守空閨這麽久?”
說起皇帝的私生活,不管是誰都是感興趣的,小宮女壓低聲音問:“主子,咱們這位皇上為什麽不臨幸後宮呢?”
宋雁蘭回頭瞪了她一眼,“這事也是你能打聽的?不要命了!”
小宮女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難,趕緊下跪認錯,“奴婢該死!”
“起來吧,但這種話以後最好憋在心裏,不管皇上如何,也不是你們能議論的。”
小宮女點點頭,然後委屈地說:“奴婢……奴婢就是替主子不值,大好年華浪費在這冷寂的後宮裏,外頭人只當您錦衣玉食,富貴榮華,哪裏知道這樣的日子有多無趣。”
宋雁蘭呆呆地看着鏡子裏的人,曾經那個騎馬射箭、舞刀弄槍的女子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看似娴靜的昭儀娘娘,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盼頭啊。
這時候,一名大宮女從外頭進來,關上門,檢查好窗子才走過來。
“問清楚了?”宋昭儀問她。
小宮女見狀忙退了出去守在門口,哪怕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到裏面的說話聲。
那大宮女湊到宋昭儀耳邊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昨晚在場的人很多,皇上也沒禁止外傳,因此這會兒大家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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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果真說過讓她選擇?可以出宮再嫁?”宋雁蘭兩眼放光地問。
“是的,應該沒錯,主子……您……”
宋昭儀擺擺手,站起身往床邊走,看到自己挂在床頭的未開刃的一把寶劍,突然眼眶一紅,“我……讓我想想,我仔細想想!”
當初進宮雖然不是全自願,但她也不反對,慶嘉帝未登基時她就見過一次,驚鴻一瞥,知道那是個多麽俊朗的男子,能成為這樣的帝王的妃嫔,誰不樂意呢?
但起初誰也想不到後宮的日子是這樣的,一潭死水、毫無波瀾,沒有帝王寵愛的後宮就像一座冷冰冰的墳墓,連鬥争都嫌費事,宋昭儀都要忘了自己以前的日子其實過的很快樂的。
心動的人不止宋昭儀一個,第二天早朝後,秦掌院就上奏說想見女兒一面,請皇上應允。
趙璋點了頭,秦掌院這才被領進娴妃的玉華宮,昨夜宮裏的事雖然還沒傳出宮外,但今天早朝,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秦掌院以為女兒是找自己說這件事的,還準備了一肚子勸說的話,讓她謹言慎行、嚴于律己,結果他話還沒說出口,女兒就跪在他面前說:“父親,女兒求您一件事吧。”
秦掌院吓了一跳,雖說這是親生女兒,但也沒有讓一品妃嫔跪他的道理,“你快起來,讓人看到成何體統?”
“您先答應我!”娴妃堅定地跪着沒有動搖。
秦掌院見屋裏的下人都出去了,這才開口問:“什麽事?”
娴妃咬了咬嘴唇,直到嘗到了鮮血的味道才說:“父親,您上份折子求皇上放我出宮吧。”
“什麽?”秦掌院大吃一驚,“你……你要出宮?”
“是!女人想出宮,想回家……想父親和娘親,想弟弟妹妹們,想……”娴妃說着說着落下淚來,泣不成聲:“父親,女兒想回家!”
秦掌院一時沒有說話,他知道皇上鮮少踏入後宮,總是歇在禦書房,也有不少臣子上奏勸說過,畢竟皇上膝下空虛,理應盡快為皇室開枝散葉才是。
但皇上總有理由拒絕,加上他勤政愛民,大臣們也不好阻攔皇上用功,更不能拖着他去後宮播種,因此事情也就拖到現在了。
他在屋裏走來走去,走了十幾圈,一絲煩躁萦繞在心頭,“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可是因為寧妃受罰的事情?她那是咎由自取,你一想乖巧娴靜,也不與她争一時長短,如今寧妃被貶,宮中你的位份最高,為何還想出宮?”
娴妃起身走到父親身旁,抱着他的胳膊撒嬌道:“父親,皇上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這種妃位要來做什麽?如果我能生下一兒半女還有個盼頭,如今連子嗣都沒有,您忍心讓我在這後宮冷冷清清過一輩子嗎?”
“以後總會有的!”秦掌院安慰。
娴妃露出一個苦笑,“這話我以前也安慰過自己,可這馬上都三年了,三年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最美好的時光,就算以後皇上開竅了,也會有更年輕更漂亮的妃嫔得寵,到時候女兒人老珠黃靠什麽和她們争?”
“當初問你是否入宮,你是點頭了的,否則為父也不會讓你進來,你當時難道沒想過這樣的情況嗎?宮中不受寵的女子比比皆是,你并不是唯一一個。”
“您就當女兒後悔了吧,沒有親身經歷過誰會知道宮廷生活會是這樣的呢?”
“那你想過出宮後別人會怎麽看你嗎?你想再嫁可就很難找到門當戶對的人家了,父母兄弟自然愛護你,但你能受得了別人的歧視嗎?萬一到時候你又後悔了怎麽辦?”
“父親,女兒想了一夜,想了許多情況,竟然覺得被人嘲笑也挺好的,至少還有個人吵架說話不是?再留在這宮裏,女兒都要憋瘋了!”
秦掌院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件事确實是皇上的不對,可他還不能沖過去教訓他辜負了自己的女兒。
“好,為父這就去寫折子,但你當初進宮是太皇太後下的懿旨,一旦出了宮,你就得罪太皇太後了,未來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您放心,女兒已經禀明她老人家了,她說随我,當初她拉我進宮是為了和蒲家平衡的,如今寧妃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起來了,她留我也沒用。”當然,娴妃心知,太皇太後是知道自己沒機會承寵才放手的,她不過是一個沒用的廢子而已。
秦掌院感嘆女兒看得明白,可惜了,白白耗費了三年時光,十五入宮,她今年已經整整十八歲了。
秦掌院的折子送的很快,皇帝批的更快,當天就答複了他,允許他将娴妃接回家,聖旨中會提到娴妃娘娘身體不适,歸家休養,皇家玉牒中也會除名,至于其他,秦家愛怎麽對外說都行,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嫁娶,互不相幹。
有一就有二,娴妃是第一個自請離宮的,宋昭儀是第二個,不過她拖了三個月之久,只因宋将軍一直在邊關抗敵,書信一來一回耽擱了許久。
走出宮門的那一天,宋雁蘭激動地看着藍藍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歡快地跳上侍女牽來的馬,連将軍府都沒回,徑直往邊關去了。
後宮一連放出了兩名高品級的妃嫔,震動朝野,娴妃出宮時,大臣們還沒察覺出什麽,只以為娴妃當真是病了,秦掌院心疼愛女才接她回家。
等宋昭儀也以病故的方式從皇家玉牒上消失時,大臣們就坐不住了,紛紛上奏問明原由。
趙璋一開始是不想理會的,以一句“這乃朕的家事”反駁了大家,最後扛不住,幹脆甩了一句:“朕的兩位愛妃已逝,誰知道宮外的女人是誰?”反正人已經出宮了,名字也改了,以後就與他無關了。
至于是不是睜眼說瞎話,誰還真能因為一個女人和皇帝杠上不成?
大臣們确實沒有立場,人娴妃和宋昭儀的父親都點頭同意的事,他們只能換個方式,開始規勸皇上早立皇後。
從古至今,年過二十還未立後的皇帝恐怕只有趙璋一人了,這讓群臣心慌慌,總覺得後頭會有更不好的事情發生。
眼見群臣炸了鍋,奏本雪花似的飛往皇上的案上,将禦書房都快堆滿了,沈嘉每天進來都得掂着腳走路。
“沈侍講,你來替朕把奏章分一分,但凡與政務無關的,全都剔除出去。”趙璋甩手将滿屋子的奏折丢給沈嘉,自己拿了一本閑書去旁邊看。
他嘴角微揚,看得出心情極好,可明明滿朝文武都逼着他立馬選後,不選出個三宮六院來誓不罷休的氣勢,怎麽還能有好心情呢?
“皇上,您要是煩悶就出去走走吧,郁結于心不利于身體,這些奏折晚些再看就是了。”沈嘉真心實意地提倡道。
趙璋擡頭,似笑非笑地問:“朕為何會郁結于心?朕現在很開心啊。”
“皇上,您就別裝了。”沈嘉一臉同情地看着他:“微臣知道,自古皇帝都有許多事情身不由己,人活于世,總不可能萬事順遂的,您得到了至尊的權利和地位,相應的也就失去了自由和家庭,您應該認命才是。”
趙璋一臉詭谲,在沈嘉看來就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想必他心裏的苦也沒人知道吧?
“沈大人覺得我是因為朝臣的逼迫才傷心的嗎?”
沈嘉點點頭,又搖頭說:“應該還有後宮之事吧,雖然您未必喜歡那幾位妃嫔,但她們名義上總是您的妻妾,如此迫不及待地逃離是挺讓人沒面子的,百姓都說是因為您……咳,但我知道您只是一片仁心……”
“等等!”趙璋用書堵住沈嘉的嘴,皺着眉頭問:“外頭百姓說什麽了?”
“嗚嗚……”沈嘉死勁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趙璋也不用問他,喊了個人進來,吩咐一句,很快就進來了一個人,一個讓沈嘉光聽聲音就汗毛直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