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溫煜不自在地揉揉鼻子，“我看你之前那樣挺怕她的？”
“不是怕，是尊敬知道不。”說起這個方洋可來勁了，“考試從沒跌出過前三，運動還強，最重要是那張臉！”
方洋突然說秘密似的轉過頭來小聲趴在她耳邊，“好看到還有女生和她告白過呢。”
“女生告白有什麽稀奇的。”溫煜睫毛顫了兩下，推開方洋，“競賽呢，她是不是挺厲害？”
“不是挺厲害，是超厲害！我們班數學課代表你知道吧，上次月考數學和你只差3分的那個，她競賽試題測驗被宋秋臨拉了二十多分。”
“那是她不行吧。”
“課代表測驗成績第二。”
溫煜安靜的閉上嘴，盯着腳尖慢悠悠走。
四班這節體育課和樓上的實驗班合上，因為快打鈴了，幾個動作慢的，才火急火燎在樓梯間上兩節臺階一跳的趕時間，溫煜聽見身後急匆匆的腳步，立馬自覺往邊上讓了一步，結果後面那位偏偏就這麽正好的，也往那個方向鑽。
“诶！小心！”
張右元是體委，本該早別人五分鐘到操場準備器材，結果上節課不小心睡着錯過了時間，這才急忙忙在樓梯跑。
“溫煜！”方洋走在溫煜前面，聽見後面的聲音下意識後轉，正好看見溫煜失去重心往下砸。
別看溫煜臉上總是挂着一幅“我比天拽”的表情，但身為她的同桌兼好友，方洋太清楚這姑娘的運動細胞有多弱了，她都不指望溫煜能站穩腳，只希望她在摔下來的時候，能有意識的避開要害的部位。
“呲——”
鞋底擦過地面發出的聲音刺耳無比，溫煜慢一拍睜開緊閉的眼，才發覺，有人在剛才那種情況下，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臂。
細白的小臂因為抓胳膊的動作內側挑起幾根青筋，修長的指節末端是修剪整齊的指甲，腕上套着一塊黑色真皮腕表。
這表可太眼熟了……
“沒事吧。”
溫煜身上沒力，宋秋臨一扯她整個人就跟了過去，沒剎住車，直接一腦袋撞到人身上。
宋秋臨本來就比她高，現在又比她多站一個臺階，她腦袋呆的位置變得有些微妙。
鼻尖是這人校服上淡淡的氣味，檸檬混合鼠尾草，很清爽的味道。
腦袋不知道為什麽猛地回想剛才方洋說的，宋秋臨被女生表白過的事，溫煜僵硬幾秒，馬上一副碰到什麽髒東西的模樣彈開來。
宋秋臨不止一次被她用這種對待瘟疫的态度對待，并沒有在意，“看來是沒什麽問題。”
剛才撞到人的罪魁禍首連忙出來道歉，“抱歉抱歉，是我沒看見路，你掉了的東西我賠你吧。”
溫煜這才注意到兜裏裝得的小零食甩出來大半，自己腳底就是一塊被踩碎的糖果……
溫煜擡起眼皮看張右元，見她道歉的樣子還算真誠，沒多計較，蹲下來大致将掉出來的東西撿起來丢掉，“算了。”
張右元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人已經消失在樓梯道，她無辜地回頭，“我是不是惹到她了？表情好臭。”
湯義遞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雖說溫煜身上沒什麽她們看忌憚的，但她傳聞中的男友蔣江卻挺不好惹。
“蔣江會像揍十四班那混混一樣把我也揍成豬頭嗎？”
“保重。”湯義拍拍她的肩，往下走。
張右元又只好将求救的目光轉向宋秋臨，“宋姐……救我，我就剩這張臉了，我不要變豬頭。”
宋秋臨單手插在兜裏，左手拿着一塊不知道什麽時候撿起來的牛肉粒放在張右元手心裏，“真揍你也是活該。”
“鐵石心腸！”
……
一班體育老師今天請假，四班的老師一個帶倆班，他體育課前都會組織跑兩圈，教半節課剩下半節自由活動。
溫煜熟練地找了顆樹葉茂密的大樹靠着坐下，一邊吃着零食一邊津津有味地看兩個班級的人跑得氣喘如牛的模樣。
一群面目猙獰的人群裏，唯獨一個修長的身影，輕松從容顯得特別。
溫煜仗着自己躲在樹葉的陰影裏，光明正大的打量起那方洋口中的傳說人物。
四百米的操場跑了兩圈也不見一點喘氣的樣子，每一步依舊邁的堅定有力，脊背挺得筆直，伸長的頸線拉出優美好看的弧度，兩條長腿即便是裹在寬大的校褲裏，仍能看出良好的身材比例。
一副大衆情人的長相，眼底卻總是淡泊的神色。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溫煜就覺得宋秋臨長得好看，不過也只是出自于單純的欣賞罷了。
被女生表白什麽的……還是誇張了點吧。
嘴裏咬着牛肉粒無意識做咀嚼動作，思緒卻不知道更着那跑圈的身影飛到哪兒去了，直到一雙手在她眼前晃動。
眼皮緩慢閉合兩下，溫煜這才注意到跑圈已經結束。
“幫我拿一下衣服行嗎？”對方将疊好的校服遞到眼前。
問話問的挺客氣，塞衣服的動作卻利落的很，溫煜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像個二愣子似的捧着衣服呆坐。
遠處好幾個女生都把腦袋轉到她們這邊，估計都在議論，全校也只有宋秋臨能這麽心安理得把小霸王溫煜當衣架子使了。
溫煜手指捏着衣服搓了下，觸感還挺軟，于是又抓起來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剛才在樓梯道就覺得這人洗衣液味道好聞了，什麽牌子？
草！不對！
她現在一副變态的模樣，坐在大庭廣衆下聞別人衣服是怎麽回事！
她連忙看看那群正在跟着體育老師做伸展運動的人，卻偏偏這麽正好的和衣服主人對上了眼。
還是一臉漠然的神色，目光卻帶着洞悉一切的銳利。
溫煜吓得直接把衣服丢開，拿右手捂住眼睛，裝作被太陽曬得十分不舒服的模樣。
“溫煜！”
聽見熟悉的聲音，溫煜睜開眯着的眼睛。
“這兒。”她身後的鐵絲網抖了抖。
操場和室外籃球場就隔了個鐵絲網，高三的蔣江難得用籃球比賽的借口提早半節課解放出來。
“哈喽……”溫煜沖他那張似乎總是充滿活力的笑臉，有氣無力地揮揮手。
蔣江抱着球繞過鐵絲網跑過來，線條分明的側臉滴着運動後的汗液，鼻息有點喘，“我爸這兩天有回家嗎？”
溫煜默默給他遞了張紙巾，略感嫌棄，“沒。”
“謝謝。”蔣江用紙巾擦了擦汗，從她懷裏掏了根小魚幹嚼在嘴裏，“那子洋姐有沒有和你說過兩天要去參加聚會那事。”
“……說了。”
“不願意去啊？”蔣江還算了解溫煜，見她一臉苦相就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好笑地拍拍她腦袋，“不用緊張，是老蔣成天在外面炫耀自己有個多乖巧多可愛的小女兒，宋阿姨才好奇要見見你的，沒什麽別的事。”
乖巧？可愛？
話說，這才是問題吧，溫煜真怕自己在學校艹人設成慣性，回頭一不小心對着那位宋阿姨口吐芬芳。
“喂，蔣江，逗小女孩逗上瘾了是吧，還不回來？”身後和蔣江一起打球的男生，趴在鐵絲網上，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喊他。
蔣江反手将球丢過去，“瞎起什麽哄。”
“你快去吧。”溫煜推推他。
她其實不太想自己和蔣江的關系被太多人知道。
就算蔣家接受了她們，蔣家成把她當親女兒對待，可在這群人眼中，她的存在甚至還不如私生女來的高貴優雅。
“那我先走了，你下午要出去逛街嗎？我陪你。”
“不逛。”要直播。
“那好吧，有事找你哥，別老一個人悶着，讓你哥也感受一下被妹妹需要的感覺。”
“知道了，你怎麽比我姐還婆婆媽媽。”
好不容易把人攆走，溫煜嘆口氣轉過來，此時半節課已經過去，恢複自由身的方洋從解散的方陣中脫身，大步朝她走來，後面還跟着一班那F3。
溫煜遞過去一瓶礦泉水，後者立刻仰着脖子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诶，你這衣服誰的。”
“沒誰。”溫煜看了眼方洋身後一起跟來的湯義，問她，“你和那個一班的……”
“哦，我喊了幾個人和湯義打排球，你要來看嗎？”
她還沒回答，那個“沒誰”已經走過來，蹲下來橫越過她的身子去拿另一邊的水。
溫煜忙後仰身子避開，心卻想這人什麽毛病，明明吱個聲自己就能幫忙拿的東西，每次都要用這麽突然的方式突然靠過來。
要不是宋秋臨每次說話都客客氣氣的，溫煜真得以為她是故意找自己茬。
“來吧，順便還能幫忙看東西。”方洋說。
溫煜斜了眼那正仰頭喝水的人，心底其實不太願意。
“一起吧。”宋秋臨直視她，然後用曲起的食指擦去嘴角的水珠，優雅的姿态和旁邊喘成哈巴狗的方洋三人形成鮮明對比，“你來看的話，我會很開心。”
？
您開不開心關我屁事？
宋秋臨擰好瓶蓋，将水瓶放到她手裏，随後拍拍她的肩膀，薄唇微勾，一副和善又熟稔的樣子，“走吧。”
十分鐘後，室內排球場。
溫煜面癱着一張臉，漂亮的杏仁眼空洞無神。
她第三十一次次在心底詢問自己，為什麽莫名其毛地就跟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