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別別別,這話可不能胡說啊。”李清儀連忙擺手。

她越是如此急着反駁,趙思柔便越是覺得,十有八九是真的。想也是,陳萚潘安之貌,又有武将的氣魄,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子,哪個女子不愛?

這樣一想,她又笑道:“這有什麽?橫豎我十六皇叔未娶,你昭陽郡主未嫁,湊成一對兒,正正好啊。”

她說着又盤算開了:“且我瞧着,我那位十六皇叔,雖年紀大你一些,可他潔身自好,至今未有侍妾側妃之流,日後娶了王妃,定也是一心一意,這不正好符合郡主你的要求?”

“那也不行!”李清儀臉憋得通紅,半天想出一句反駁的話來,“我看着他那張臉,就跟看着自己的兄長哥哥一般,實在是太,太……”她找不出合适的詞來形容,只好一扭身子,背對了趙思柔,“反正就是不行!”

她這般說,趙思柔也就罷了。細想想,若換作是她,恐也做不到。不,不是若換作,不然她和陳筠……

不對不對,自己怎麽将李清儀和陳萚,與自己和陳筠比将起來了?怎麽說,好歹陳萚畢竟不是李清儀的血緣兄弟啊。

應該,不是吧?

李清儀也覺得有趣:“皇後娘娘,你說你們祁王殿下,和我哥哥長得有幾分相像,天底下真有這麽巧合的事嗎?”

趙思柔道:“有的吧。不是都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兩個從未會過面的人,便是長得一模一樣,也是有的。”那些志怪傳奇裏,不總有這樣的故事麽?

傍晚陳萚來鳳儀宮接小黑。李清儀已經走了,趙思柔看鶴雪捧了個皮球,正跟小黑玩扔球。

看見他來,趙思柔故意笑道:“再這樣下去,我可要收費了,又要替你管狗糧,還要替你帶狗玩。”

陳萚也笑:“行,我會照顧你的生意的。”

趙思柔再也憋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陳萚奉上他從宮外帶回的糕點,依舊是沈記的。

“又去看沈老板啦。”趙思柔笑眯眯接了,還不忘打趣他,“你若是真喜歡,不如待你王府建成,就招她進去。既能随時吃上熱騰騰的,還能為她遮風擋雨,豈不兩全其美?”

陳萚一聽就知道,她又在暗搓搓的地給自己拉紅線了,這讓他感到煩惱卻又無奈。

“沈老板有她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他說,看小黑撿了球回來,也不去鶴雪身邊了,徑直在他腿邊坐了下來,便伸手去摸了摸它的腦袋。

趙思柔看鶴雪氣呼呼走到自己身後,她安慰地将糕點賞給了她,又道:“有時候我還挺羨慕沈老板的。”她的人生,足夠書寫一部傳奇了。而趙思柔自己,這一生平平坦坦,毫無可言之處。

陳萚卻不這麽想:“或許,她自己并不這麽想。”

是啊,趙思柔想了想也這麽覺得,子非魚,誰能知道誰的真正想法呢?

“還是管好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吧。”她嘆了口氣,又振作道,“聽說今日出宮,南安王世子也同你一道去了?”

“是。”陳萚點頭,“他對京中風物都很感興趣,我便帶他四處逛了逛。”

“那還真是辛苦你了。”趙思柔道,“皇上最近政務繁忙,還好有你在。”

她這話說得就有些生分了,這讓陳萚也有些不爽。但他更不爽的是,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站在陳筠那邊的。

趙思柔自己也有些忐忑。陳筠忙倒是真的,但不是忙于政務,而是忙着畫畫寫字刻印章。最近他在後宮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有時候是在楊才人的沉香宮,偶爾也會去蔣婕妤的宜春宮,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鄭美人的瑤華宮。

有一次天氣好,趙思柔去禦花園閑逛,恰好碰見陳筠帶了鄭美人、蔣婕妤、楊才人一道,對着一叢綠菊吟詩作畫。那場面,頗為風雅。如果最後婉昭儀沒硬要混進去還打翻了一方硯臺,毀了他們的畫作的話。

趙思柔覺得,這後宮真是越發地和諧了。

只是前朝的議論聲卻越來越大了。

長平大長公主照例進宮的時候,待遣退了宮人,劈頭蓋臉對趙思柔又是一通說講。

趙思柔很是費了些功夫,才鬧明白了,原來将近五日,陳筠都沒有上朝了。她縮在宮裏不出去,也不過問,身為一個皇後,實在是失職。

正懵頭懵腦呢,徐太後那邊也來人了,說是要請皇後娘娘過去說話。

長平大長公主當了徐太後宮裏人的面,冷哼一聲:“我說什麽來着,便是我不講你,你婆婆也要來講你了。”

那個傳話的公公面上很是難堪。

許是因為大長公主的話先傳到了徐太後的耳朵裏,見了面,徐太後倒沒怎麽為難趙思柔,不過就是責問了幾句,皇帝是不是病了,若是病了,生的什麽病,吃的什麽藥?若不是病了,為何不去上朝?唠唠叨叨,最後免不了還是要說教趙思柔幾句。

趙思柔慣擅長心裏翻着白眼,面上還一副謙卑恭順的模樣,只等這場無聲無息的暴風雨過去。

真是笑話了,她又不是十二個時辰都貼身伺候着陳筠的,那麽關心,怎麽不親自去問陳筠,反倒要來責問她?

好容易從徐太後處解脫了,鶴雪憤憤不平,道出了如上相似言論。

莺華安慰着鶴雪,也順道說給趙思柔聽:“你傻呀,咱們主子是皇後,六宮之主,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子,一飯一湯,一針一線,按理都是要過她的眼的。這時候太後娘娘若是不問主子,去問了旁的妃嫔,那才叫問題大了呢。”

鶴雪嘟囔着:“要我說這什麽皇後、妻子都怪沒意思的,皇上自己也是個手腳齊全的,紫宸宮裏又有那麽些貼身伺候的宮人,還顧不過來嗎?出點事兒就要賴上咱們娘娘。”她翻了白眼。

莺華氣笑:“你這話,咱們自己人說說也就算了,小心給別人聽了去,到時候太後娘娘知道了,仔細要賞你板子。”

鶴雪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沒勁透了。”

趙思柔覺得鶴雪說得對,這宮裏沒勁透了。

回到鳳儀宮,她母親長平大長公主已經離開了,趙思柔松了口氣,才坐下來,還沒喝上一口茶水,就聽宮人來報:“鄭美人到了。”

鄭琬玉進了殿內,一上來便行了大禮,俯首道:“臣妾有罪。”

趙思柔當然清楚,她所謂的“罪”,不過就是陳筠未去上朝的這幾日,都歇在了鄭琬玉的瑤華宮。

“先起來吧,這也不是你能夠做主的。”趙思柔苦笑道,好在是她被徐太後叫去說了一頓,這要是換作鄭琬玉,還不得吓哭。

果然鄭琬玉的聲音就抖了起來:“皇後娘娘寬厚,可臣妾失德,未能盡後妃之責,規勸皇上,實屬臣妾罪過。”她依舊伏在那裏不肯起身。

趙思柔嘆了口氣:“皇上倔強起來,沒人能勸得動。你雖得他寵愛,可想必你說那些話的時候,他也不愛聽吧。”

鄭琬玉不言語。

這便是了。趙思柔認識陳筠十來年了,還能不清楚他的脾氣秉性?

“你起來說話吧。”趙思柔在此勸道。

鄭琬玉這才擡起了頭。她眼睛紅紅的,臉上泫然欲泣,真是可憐可愛。

“皇後娘娘……”她說着就要滾下眼淚來。

“我也知道你的難處,但你放心,我會去同皇上談一談的。”趙思柔試圖安慰她。

“皇後要同朕談什麽?”陳筠的聲音驟然傳來,趙思柔擡頭看時,他已經邁步進殿了。

趙思柔心中一緊,她來不及多想,先站了起來,上前兩步行禮:“參見陛下。”

然而陳筠并沒有看她,他的視線始終都落在了還跪在地上的鄭琬玉身上。

“起來。”他親自去扶了鄭琬玉。

鄭琬玉臉上還挂着淚珠,她也一臉懵懂,迷迷糊糊就被陳筠給拉了起來。

“沒事吧?”陳筠心疼地握了鄭琬玉的手,緊張問道。

鄭琬玉搖了搖頭:“嫔妾沒事。”

陳筠聽她這般說,這才放下心來,終于看向了趙思柔,瞬間眉頭皺起:“皇後如今好大的威風,朕的愛妃,皇後也敢随意審問!”

趙思柔頓時氣結。陳筠從未用這般刻薄的口吻同她說過話,更何況是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給她扣上一頂苛待妃嫔的大帽子。

“陛下如今氣性大得很,前朝不理大臣,後宮責問皇後,臣妾倒想問一問,陛下哪只耳朵聽見臣妾在審問鄭美人了?”趙思柔眯眼道。

陳筠被她這一問,一時噎住。但他好歹也是一國之君,不能在人前失了威儀,脖子一梗,他怒道:“朕方才進來的時候,鄭美人就跪在了地上,她都哭了!”

趙思柔恨不能找塊磚頭敲開陳筠的腦袋瓜子,看看裏面到底是糊了什麽。

好在鄭琬玉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這兩位主兒到底在争些什麽。

“陛下,皇後娘娘的确沒有苛責于嫔妾,是嫔妾自己要跪的,嫔妾自己來向皇後娘娘請罪的,嫔妾……”她說着眼睛一紅,又要哭了。

陳筠聽她這般說,有些慌了神:“啊,那蔣婕妤如何說是……”他觑了趙思柔,沒好意思再說下去。

蔣婕妤?趙思柔心裏默默記下了。

“不過,”陳筠挺直了背,又提高了聲音,“你好好的,來向皇後請什麽罪?你有什麽錯?”他擡手替鄭琬玉擦了眼淚,又看向趙思柔,“倒是皇後,身為中宮,上不能孝順太後,反使她老人家生氣,下不能約束宮妃,任由謠言四起。”

趙思柔盯了陳筠,這是她頭一回聽他這樣指責自己,她倒是想聽聽,他還會再說些什麽。

反而陳筠有些心虛,他撇開了視線,還硬聲道:“這幾日皇後就禁足鳳儀宮吧,好好反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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