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魏紫
開學前一天晚上,兩個女生窩在院裏的竹椅上,文熙靠在她肩膀,繪聲繪色跟她講着七中學的東西。
她仔細比對過,除了化學,她之前的學校沒有選修有機,其他沒太大差別。
“你那破成績還能給別人講解?”
他突然出現,嘴角帶着嘲諷的笑,打斷她們,文熙的白眼快翻到天上。
“溫穗,你過來,我有事找你。”
他眼神徑直落在溫穗身上,他是來找她,她微微颔首,跟他上了二樓。
他昨晚像是沒睡好,背脊微躬,眼底烏青很重。
她在房間門口等他,過了一會,只見他拿來一個白色的盒子。
打開,是一個嶄新的智能手機。
溫穗看向他,眼底流露出意外。
“我的號碼已經存進去了,簡單的電話會打吧?”
她點頭,很快,又匆忙搖頭。
“少爺,這種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
霍希光雙手抱胸,顯然沒有要接過的意思,他望着她,挑眉,似笑非笑。
“溫穗,你這麽蠢,走丢了誰給我治病?”
“我病好不了,你豈不是要待這裏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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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有事打我電話,我的消息和電話都要回。”
說完,他幹淨利落地把門關了,這個手機,她只得被迫收下。
去學校那天早上,文姨搬了一堆新衣服到她房間,塞她衣櫃裏。
她說這都是文熙的衣服,讓她好好挑一件穿去上學,可明明,這些衣服都是嶄新的,質地和觸感一摸就價值不菲,有幾件連标簽都被拆。
最後她還是穿的她帶來的淺藍襯衣和牛仔褲。
文熙挽着她的手離開時,她有回頭,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匆忙躲進二樓月白的窗簾裏。
***
七中的學生都是頂尖的優秀,餘下的人,也非富即貴。
溫穗穿着樸素寒酸,但一張臉生得清秀不俗,不是多麽标致的美人長相,但勝在幹淨清雅。簡單地自我介紹後她在黑板寫下名字,她的字很清隽,臺下的同學擡頭多看了她幾眼。
文熙在臺下熱情地向她招手,她坐到她旁邊,下課的時候,放在側兜的手機開始震動,文熙以為是她的手機,一看,卻沒有消息。
“穗穗,是不是你手機響。”
她拿出,果然,他發來了消息。
霍希光:幾點放學?
她如實地回:不知道。
文熙眼神瞬間亮了。
“少爺給你的嗎?最新款诶,惡魔也有善良的時候,穗穗,羨慕你呀。”
她緩緩把手機放進書包。
“等我賺錢了,我會還錢給他的。”
課間一直沒有其他同學主動找她說話,這時,前面的女生突然轉頭過來,笑容甜而親切。
“溫穗是嗎?你好,我是魏紫。”
“剛才無意聽到你們的談話了,現在你是跟文熙一起住在霍家嗎?”
她是天生的鵝蛋臉,五官精致耐看,一笑,眉眼彎彎的,眼裏仿佛盛滿盈盈水光,很動人。
溫穗有些意外,正當她猶豫如何回答時,文熙一把把她拉過,看向魏紫的眼神輕蔑警惕。
“跟你有關系嗎?”
魏紫一點沒惱,依舊是笑臉。
“熙熙,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我只是關心希光的身體,想問問他怎樣了。”
文熙直接扭頭,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有這麽好心?”
最後是溫穗主動回她,緩解了尴尬的氣氛。
“他最近好多了,我會跟他轉達你的關心的。”
魏紫的神情有片刻崩裂,随後,笑着道謝,轉了回去。
一上午,溫穗都在默默觀察她,魏紫逢人帶笑,在班裏人緣很好,很受男生的歡迎。她永遠挺腰坐着,白皙的脖頸挺立,像只驕傲的白天鵝。
中午,文熙跟她一起去領校服,在林蔭道又碰到魏紫,她身邊跟着許多女生,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穗穗,吃飯了嗎?”
溫穗淺笑,禮貌地回應。
文熙見了,臉色難看地把她拉到圍牆角落。
“穗穗,別理魏紫,她不是什麽好人。”
溫穗滿眼了然。
“她跟霍希光過去發生過什麽?”
文熙垂眸,拉緊她的手,觀望四周,嘆息。
“穗穗,你扪心自問,雖然我經常說我很讨厭少爺,但他除了一些怪脾氣,其實人不壞是不是?”
腦海回想這些天發生的事,他性格算不上好,但也說不上惡劣。
溫穗輕“嗯”了聲。
“少爺其實很聰明,他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進七中的,但他因為身體原因很少在學校,所以一開始不适應學校生活,很孤僻,沒什麽朋友。”
“少爺從小到大,真正交好的也就江茗森那幾個人。”
“高一剛入學,魏紫跟少爺同桌,她每天跟着少爺,幾乎形影不離,我不得不承認,她手段很厲害,至少看表面,她是個很細心溫柔的人,對少爺幾乎無微不至。”
“我不知道少爺怎麽看她,但慢慢地,少爺至少是默許她進入他的生活了,少爺也逐漸适應高中的生活,整個人開朗不少。”
“但高一下學期,魏紫被一幫小混混堵在學校後門,少爺為她跟人動手了,把人打進醫院,他自己也上了救護車。後來,少爺提前回了學校,聽到魏紫跟別人的談話,我當時剛好跟少爺在一起。”
“你知道她說什麽嗎?”
文熙情緒有些激動,溫穗抿唇,緩緩搖了搖頭。
“她笑少爺是個沒用的病秧子,她一開始圖的就是少爺的錢,學校後門那群人是她安排的,她還得意揚揚地說她從霍家那裏得了很大一筆賠償金!”
“少爺回去後就病了一場,之後,就辦了休學,沒來學校了。”
“你說這世上怎麽有這麽壞的人!”
文熙說完,眼眶已經微微濕潤了。
文姨從小把少爺帶到大,文熙也算跟霍希光一起長大,即使平時相看兩生厭,在心裏,到底是重情重義。
她們不知不覺走到操場,溫穗擡頭,今天天氣很好,藍天白雲,風輕雲淡,一派疏朗。
她笑。
“文熙,你知道嗎?魏紫其實是一種花。”
四月花事看牡丹,所謂魏紫,卓爾不群,花中“王後”。
她人如其名,如魏紫般驕傲、自信。
只可惜目光短淺,霍希光終究不是她的“姚黃”。
文熙不懂她在說什麽,她吸吸鼻子,握住她的手,認真地對她說:“穗穗,從那以後少爺變得更加不信人,不過還好,你來了。”
“我們都能看出,少爺很相信你,也很依賴你。”
“他本性不壞,對他好的人,他會以十倍還回去,他為了你的安全主動給你買手機,他那麽要面子的人,怕你穿得不好被同學看不起,主動請我媽按你尺寸幫忙買衣服,他已經從心裏開始接納你了。”
“所以穗穗,你不要像魏紫一樣,至少不要傷害他,他其實,挺可憐的。”
溫穗望着地面,忽如一夜春風來,幹枯的磚縫,竟然也開始生芽。
她擡眼,三分溫柔如春意,笑了。
緊緊回握文熙的手,她回:“我跟她不一樣。”
有人做事愚蠢地只在表面敷衍,有人做事一做就做表裏全套,往往以假亂真。
她顯然,屬于後者。
***
晚上放學,第一節 晚自習有開學的數學摸底測試,考完許多同學一臉悲痛。
“穗穗啊,我寒假根本沒複習,我有預感我及不了格。”
溫穗捏她臉。
“自信點,一次小考而已,考差了周末回去給你烙南瓜餅安慰你成嗎?”
文熙立馬笑開了花。
“成!穗穗要給我多做幾個,比少爺多!”
她無奈地笑着點頭。
走讀生考完試就能回學校,她把一本數學習題冊放進書包裏,這次考試難度比她之前的學校高不少,她掐點做完,得提提速度。
走出校門才想起自己一下午都沒看手機,拿出來發現手機沒電已經關機了。
他應該沒打電話過來,她想。
因為考試,坐上公交已經八點,下車時天已全黑,漫天星光月色。
她望着眼前黑漆一片,看不到盡頭的盤山小道,手心的汗微濕。
深吸一口氣,她準備好一路跑上去,不管四周的黑暗,不去胡思亂想,一路沖到終點就好。
不想她剛邁開一步,就被人提溜着書包肩帶拉住。
一轉頭,是他,她吓了一跳。
霍希光手裏握着機車鑰匙,打了個哈欠,眼裏淺淺的不耐和焦慮。
“你手機是擺設嗎?為什麽不回消息?”
“放學跑哪去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她摸摸耳廓,依舊沉浸在見到他的震驚中。
“手機沒電了,今天學校有考試。”
他像是很困的樣子,耷拉着眼皮,“哦”了一聲,松開了她。
轉眼,他坐到機車上,把頭盔扔她身上,很準。
“傻站着幹嘛,回去啊?”
溫穗反應過來,坐到他後座,手小心地抓住他的衣服,不想才開了一小段路,一輛豪車突然搶道,他一個剎車,因為慣性,她的手不自覺環上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後背。
“神經病啊。”
他罵道。
溫穗剛準備松手,他叫住她。
“別松,這是上坡,我要加速了。”
為了她人身安全,溫穗乖乖地沒有松手。
夜晚的風,在耳畔呢喃,少年的背脊瘦弱,但乘風而行,莫名有安全感。
“霍希光。”
她聲音不刻意時其實有一點軟,他身形一滞,難得的,她叫他名字。
“說。”
“你是特意在等我嗎?”
機車又開始加速,之後陷入長久的沉默,溫穗的耳邊仿佛只能聽到夜風的呼嘯,風把她書包上的吊墜浮起,上面的鈴铛輕響。
她緩緩地,把手收攏,環得更緊。
身披月色,在風聲與蟲鳴中,她依稀聽到少年很輕的一句。
“你不是怕走夜路嗎?”
魏紫--花中王後
姚黃--花中之王
感謝小可愛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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