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銀花
新的一周。
當霍希光穿着七中藍白相間的校服下樓,文熙看傻眼,又驚又喜。
“少爺,你願意去學校了?”
他點頭,因為起早,他眼眸惺忪,有些無精打采,但七中平庸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少年五分慵懶,五分冷峻的氣質,再加上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校服瞬間提升好幾個檔次,溫穗終于有些理解他人不在七中卻江湖有名的原因了。
見他望過來,溫穗把保溫杯遞給他,踮腳,再把圍巾耐心地一圈一圈繞他脖子上。
他皺眉,剛想取下,看到她紮着馬尾辮,鬓角一枚薄荷發卡,那樣惹眼。
“早上山路冷。”
霍希光唇角勾了勾,舉起的手也放下了。
文熙在一旁等他們,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笑着啧舌。
“啧啧啧,你倆現在怎麽那麽像老夫老妻。”
溫穗瞪眼,舉起手追她。
“翅膀硬了,一大早上胡說是不是?”
文熙大笑着跑出院子。
“少爺少爺,咱家穗穗這麽好,考不考慮以後娶她回家呀?”
溫穗揪住了她的衣領,毫不客氣地擰她腰。
霍希光看到眼前的場景,雙手插在口袋裏,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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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生氣,也沒有一句反駁。
霍希光進教室時,班裏人全看過來,時間仿佛靜止了。
魏紫臉色格外的蒼白,仔細看,她身子在抖。
他跟在她身後進教室,随她走到她的座位,沒有給魏紫一個眼神。
他一手撐在秦浩的座位上,然後笑了,表面和善,實則危險。
“您自己走還是我請您?”
秦浩苦着臉收拾書包,跑得比兔子還快。
傳說霍希光有暴力傾向,嘤嘤嘤,他的命比成績重要。
他們班的班主任姓吳,是個說一不二只認成績的滅絕師太,看到霍希光回來了,上課時滿臉微笑地準備歡迎,結果人家趴在座位上睡得不省人事。
溫穗舉手,笑容清甜。
“不好意思老師,霍希光最近感冒,有些嗜睡。”
撒謊撒得眼都不眨。
吳師太攥緊的拳頭又放下。
校長特別囑咐,這祖宗是七中最大董事霍總的兒子,打不得,罵不得。
而且,人家聰明,成績好就行,其他的,能忍即忍吧。
中午的時候,知道他嘴挑,吃不慣食堂,她早上打包好了飯菜,只要去食堂的微波爐熱一熱就好。
溫穗走了,他瞥見她試卷上圈着不會做的題,于是拿過來,一手撐着臉,一手拿起筆,一道一道往上寫。
這姑娘立體空間感是真不行,最難的導數她對答如流,一遇到立體幾何題就卡殼。
他眼底帶着些笑意,筆尖下的字符,帶着雀躍的弧度。
魏紫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她坐在霍希光對面,把一個包裝精美的蛋糕,放在他桌上。
“希光,餓了嗎?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
他繼續認真幫她解題,一個眼神也不願給她。
魏紫咬牙,起身,換了個位置,坐在他旁邊,溫穗的位置上。
她拉住他校服的衣袖。
“希光,過去是我不好,既然你重新回來了,我一定彌補我過去的錯誤,你別不理我行嗎?”
他一把扯開她的手,眼神驟然變冷。
“滾。”
“別坐髒了她的座位。”
魏紫臉色變得難看,一時所有的冷靜都灰飛煙滅。
“你以為溫穗是什麽好人嗎?霍希光,我魏紫看人可準了,她用短短的一周就離間了我跟我快兩年的朋友,她手段厲害的很,野心藏得很深,你不能被她外表欺騙了。”
“你留她在身邊會害你的,你身邊的人應該是我!”
他裝過頭,不怒反笑,洞悉一切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讓她莫名恐慌。
“你配跟她比嗎?”
“還是我之前對你的态度讓你誤解什麽了?”
“魏紫,過去的你就像一只在我面前搖尾乞憐的小狗,在我眼前晃得多了,少不了同情,你以為是動心嗎?”
“或許,還有那麽一絲半點的友情。”想起過去,他嘲諷一笑,“就那麽點友情,被你自己親手作沒了。”
他答得利落痛快,魏紫咬牙,滿臉不甘心。
“那溫穗呢?霍希光,你動心了嗎?”
“.…..”
站在教室門口的溫穗,抱着熱好的飯菜,聽了許久。
後來聽到一段冗長的沉默。
她泛白的指骨,攥緊,又松開,她推開門,像是什麽都沒發生,笑着走過去。
“餓了麽?”
“早上時間趕,做的菜不多,快點吃吧。”
他點頭,把一雙筷子遞給她。
“一起。”
然後很乖,很認真地,吃着她做的簡單的兩素一葷的飯菜,她夾過來的菜,他總是最先吃完。
魏紫默默轉過身去,眼裏難以隐藏的動容。
記得他潔癖很深,從不跟人一起吃飯,也從不吃別人夾來的飯菜。
為什麽,一個溫穗,打破了她原本的所有?
她揪緊校服的下擺,眼底的恨意,驟然加深。
很快到了周五,又是數學小測,吳師太抱着試卷,笑得合不攏嘴。
“這次我們班有全校最高分,149,導數大題最後一問步驟太簡單,扣了一分。”
秦浩眼神瞬間秒變惡狼。
“他就是霍希光同學。”
全班滿眼驚嘆地看向他,結果發現,人家趴在座位上,又睡着了,于是一片唏噓。
衆人嘆氣。長得好看,成績好還我行我素的人,這世上很難找到第二個。
試卷發下來,她只有135,立體幾何這次出題比重大,她空了一道填空,還有一個大題錯了。
溫穗嘆氣,旁邊的人奪過她的試卷,幼稚地對她挑眉。
“溫穗,你們家的房子是平面結構嗎?還是你從小沒見過立體的東西?”
她白了他一眼,有些挫敗地趴在桌上,弱弱說了一句:“不甘心。”
難題她輕松應對,偏偏拿分的立體幾何在她這是一道坎,她拼死拼活,跟別人分數還一樣。
霍希光輕笑,心裏驟然變軟,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下她頭頂。
少女烏亮的發絲,滑過掌間,仿佛留有栀子的清香。
“本少爺仁慈,晚上幫你補課。”
溫穗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沒發現身側的少年,驀然汗濕的掌心,紅了的臉。
周五放學是一周一次的大掃除,這次輪到溫穗。
他有潔癖,讨厭灰塵滿天的教室,于是他先去學校門口的咖啡店等她,她完事再一起回去。
跟她搭檔的是魏紫和另一個男生,魏紫把窗戶擦了就開始坐在座位上看手機,好在,那個男生很勤快,什麽都搶着幹,最後溫穗過意不去,去操場倒垃圾的任務,她堅持攬下。
走到操場,把垃圾倒了,離開前操場的圍牆突然翻過來一群人,穿着十一中的校服,一臉兇神惡煞。
是奶茶店那幫人。
“她就是霍希光的新馬|子?長得倒是不錯,怎麽這麽不長眼看上霍希光?”
她後退,瞬間警惕。
“你們要幹什麽?”
“幹什麽?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要去警察局告我們嗎?小|婊|子,老子今天好好教訓你。”
接近七點的操場,明天是周末,幾乎是空無一人。
沒有人求救,她手心滿是汗,只能逼自己冷靜。她小心地往後退,準備拼命跑到有人的地方,現在這種情況,她只能跑。
卻突然,撞上身後人的胸膛。
是他,她記得,那個送了魏紫999朵玫瑰的覺哥,好像是這群人的頭兒。
溫穗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那人伸手把她扶住,有力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後,然後狠厲的眼神掃向面前那群人。
那幫小混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慫了。
“你們能耐了?之前跟魏紫合夥訛錢的事瞞着我,現在還不知悔改,我看你們是日子□□逸皮癢了?”
剛才出口成髒的人秒成孫子樣。
“老大,我們錯了。”
“魏紫煽動我們,說咽不下這口氣,我們一時沒忍住就……”
“我平時讓你們欺負女人了嗎?欺負女人你們還是男人嗎?”他橫眉,惡狠狠地罵。
“還不快點給人家道歉!”
低着頭的黃毛男,擡頭看了一眼,撓自己後腦勺,有些尴尬。
“老大,在你訓我們的時候,人家早跑了。”
陸覺南轉身,果然,身後只剩下空氣,還有,草坪上,在路燈下盈盈發光的一個水晶發卡。
他撿起,看着掌心裏的小物什,想起方才她視死如歸的表情,還有之前在奶茶店一腔孤勇秒殺全場的模樣,嘴角揚起。
她人看着嬌弱,像朵小白蓮,沒想到卻是朵铿锵玫瑰。
有意思得很。
出校門時有雨,像是要變天了。
走到咖啡店附近,她看到他在門口焦急地踱步,看到她,傘都沒打沖到她面前。
溫穗趕緊踮腳,把傘分他一半。
“怎麽出來了?淋雨不好。”
他卻執拗地握住她校服的衣袖,接過她的傘,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他死死拉住她,在街邊打車。
天空春雷開始轟鳴。
她清楚地看到,他瘦高的身形,随雷聲一抖。
“溫穗,我們打車回去。”
“嗯。”她沒扯開他,由他拉着。
“溫穗,下雨天要早點回家。”
她望着突然如瀑的雨簾,緩緩伸手,輕輕地,握住他一半手掌。
“好。”
下一秒,指縫交叉,他霸道地握緊她的手,十指相扣。
***
回來時他打的傘,怕她淋雨,傘面大半傾向她,結果自己受了風寒,晚飯吃得很少,有些低熱咽痛。
外面雨大,陸醫生一時趕不過來,她看到院子裏的金銀花開了,想起清熱解寒的一個方子,冒着雨,舉着傘在園裏采金銀花。
他從床上起來,站在窗前,默默望着底下她跟文姨忙活的背影。
記得她跟他說過,金銀花有難得耐寒的特性,別名“忍冬”。
每到初春開花,花瓣卷翹,細細地花蕊從花心伸出,花開後隔一日,銀白的花朵變為金黃,花常成對,一對花中一金一銀,黃白相間。
金縷銀絲并蒂開。
她那時戲言:“初春天寒,金銀花卻開得這麽好,可能就是因為別人都是一枝獨秀,而她有個伴兒,成對的開,就什麽嚴寒風雨都不怕了。”
霍希光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她柔軟無骨的小手,溫熱的觸感,仿佛還在。
他望着底下偷偷笑了。
成對的金銀花,在雨中依舊嬌美盛放。有她在身邊的霍希光,雷鳴聲聲的雨天,似乎也沒那麽可怕。
回來了
最近冠狀病毒兇猛,大家記得保護好自己,勤洗手,多通風,去人多的地方最好戴醫用口罩
健健康康,過平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