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氯丙嗪
第34章 氯丙嗪
中午十二點, 溫穗從床上起來,拉開窗簾, 盛夏的太陽正好, 青綠又淬着陽光暖黃色調的銀杏葉被風吹進房間,落在書桌, 她順勢夾進書裏,來日有空做個書簽。
她難得心情好地拍了張窗外的風景, 發了半年來第一條朋友圈。
Sunny。
定位是C城。
然後一直忙于做辛勤的園丁, 哺育祖國幼苗茁壯成長的文熙老師炸了。
她的手機響個不停,全是文熙的消息。
“你回C城不來找我!文熙, 你他媽塑料姐妹花, 滾!”
“在哪飛黃騰達呢?是不是找着小白臉樂不思蜀呢?溫穗, 老子以前白跟你拱一個被窩了!”
這算是溫穗意料之中的, 她沒想到的是,這丫跟吃了□□一樣,說的話都冒着煙味。
原諒一個被一年級小學生折磨得痛不欲生還只能保持微笑的新手老師, 在微信上才能暴露本性。
跟文熙約好見面的時間地點,結果下午她突然說自己去不了市中心了。她已經一周沒回去,文姨最近更年期,脾氣大得很, 非讓她回去吃飯。
溫穗不介意, 自己也該去看看文姨,問她們現在住在哪裏,文熙吞吞吐吐地說是老地方。
霍希光在市內有房, 住公司的時候也很多,那套別墅就由文姨管着,她們也一直住在那裏。
溫穗不置可否地說好,倒讓文熙驚訝了一番。
昨晚跟故人一番雲雨,哪還怕回到故地?人都紮眼到她眼前了,還怕觸景生情紮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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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前,溫穗換上一身紅色連衣裙,外搭的白色襯衣紮在腰間,身段襯得剛剛好。
這是小魚兒送她的生日禮物,她窩在實驗室,實驗服是她最常見的裝束,之前從沒穿過。
在鏡子前梳頭時,她看到自己眼底略微的紅暈,露齒一笑。
從女孩到女人,自己看自己,總覺得變了幾分。
師父曾經跟她說他在北京拜師學醫時喜歡過二三胡同裏一個姑娘,姑娘喜歡穿杏色的旗袍,如墨的長發披在肩後,打一把青色的傘,身姿袅袅,芙蓉面柳葉眉,一個眼神看得他心都醉了。
後來一個月未見那姑娘,姑娘再回胡同,從氣派的汽車裏走下來,披着名貴的皮草,曾經披散着走過能聞到茉莉香的黑發,已然盤成發髻。
師父說,老北京城裏的姑娘,盤發就意味着從女孩變成女人,所以當時還是中醫館小學徒的他,瞬間斷了心思,難受了小半年。
這個早晨,溫穗莫名想起師父說過的這回事,用手機搜了個編發教程,她手巧,很快成了。
長發被精巧盤起,玉容如畫,頸肩的曲線,很美。
文熙到山腳接她,第一眼見她,一瞬滞愣。
“穗穗,這麽多年不見,怎麽覺得你還跟以前一樣,像個小姑娘。”
她又認真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不,還是有點變化,有那麽點女人味了。”
溫穗笑着掐她臉。
“你不也一樣?天天跟小朋友在一起,都要返老還童了。”
文熙挽着她往山上走,邊走邊跟她抱怨。
“屁,那群小兔崽子真是要煩死我了,我都有白頭發了。”
“我媽也是,更年期晚期,天天催我去相親結婚。”
溫穗不置可否地搖頭。
“結婚還是要慎重,不能為了結婚而結婚。”
兩人不知不覺走過一個山坡,路邊茂密繁雜的樹影間,山那邊落日的餘晖若隐若現。
文熙跟她一起停下,望着夕陽感慨。
“我記得,你跟少爺以前很喜歡這裏的落日,周五從學校回來,你們還要待這看一會。”
溫穗轉頭看她,眼神虛缈。
“你別這麽看我,從我進霍家起就叫他少爺,叫了十幾年,改不過來了。”文熙以為她是驚訝她的稱呼。
“不是。”她垂眸,輕輕搖頭。
“我其實想說,他不喜歡落日,他喜歡的是日出。”
那時少年背着書包,別扭地靠在樹邊等他,神情極度不耐煩,卻記着她怕走夜路,不可一世的人就這麽耐着性子,陪她看完落日後再離開。
她記得,他們之間的交換條件是,上學時她陪他看一次日出。
山這邊的日出格外的早,每次他們騎着自行車跟時間賽跑,到山腳時,卻只看得見金光普照漫天。
竟然一次也沒兌現。
當年那個追逐朝陽,憎恨日暮的少年,也終究,湮沒于時光。
回到別墅,發現所有物什擺件,竟然跟當年離開時無差。
“你走後少爺就回這裏養病,那年多雨,你種的金銀花澇了,少爺自己重新種了一片,養得很好。”
“你的房間,少爺一直沒讓人動過。”
“.…..”
文熙跟她說了很多,把以往的回憶一點一點勾起。說最後一句時,她跟她一起坐在院裏的長椅上,用之前她扇藥的蒲扇趕蚊子,她看着她,無奈而神傷。
“穗穗,你走後少爺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
“陸覺南跟我說,你這些年過得也很混沌。”
“你們真的要彼此耽誤一輩子嗎?”
溫穗沉默許久,望着郊外繁星澄亮的夜空,莞爾。
她最恨C城,恨那一段段痛苦肮髒的往事,曾經迫不及待地逃離到另一個城市,到現在才發現,回到這裏,她才像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多荒唐不是?明明不到一年的時間,這裏的記憶和強烈的感受就霸占了她的身體和思想。
“文熙啊,我離開C城六年,這裏沒有我的親人,沒有我積攢的人脈,我的師長同學也都不在這裏,我為什麽要回來,你想不清楚嗎?”
月色下,文熙晃神片刻,然後笑了。
兩個姑娘相視而笑,仿佛找到曾經的默契和靈犀。
***
Windsky。
江茗森不肯繼承他爸的房地産事業,堅持畢業後開了一家軟件公司,自主創業,現在也混得小有名氣,但創業之路總歸要披荊斬棘,而男人排憂解難的最佳方法就是喝酒,哦,對,還有女人。
霍希光坐在沙發另一邊,他算是給他兄弟極大的面子,才會跑來陪|酒。
江茗森暗自觀察,這丫今天竟然一直在喝雞尾酒,屬實不正常。
懂霍希光的都知道,霍總心情不好時什麽烈酒都來,心情極佳時才會嘬些度數低的果酒解饞,他喝得死去活來昏天黑地的時候多,像現在這樣,舉着杯雞尾酒慢慢品,唇角帶着莫名笑意的樣子,着實詭異。
在他準備發問時,門開了。
進來的女人一身香奈兒最新款套裝,波浪卷慵懶地搭在胸前,黑絲高跟,幹練而性|感。
她身後跟着一群衣着素淨,淡妝剔透的姑娘。
江茗森抛給她一個贊許的眼神。
“茗蘭,你們Windsky的姑娘越來越水靈了。”
不愧是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的妹妹,最懂他的口味。
江茗蘭嗤笑一聲,點了根煙,緩步走向霍希光,在他身邊坐下,隔着一段距離,沒挨很近。
認識她的人很難把現在Windsky的老板江茗蘭跟曾經那個驕縱的大小姐聯系在一起。
當初她大學畢業,她爸一個項目出了問題,為了利益他想把她嫁給合作商那個纨绔暴力的兒子,她跪在霍希光面前求他救她。
當時霍鎮庭的事鬧的全城皆知,Windsky的老板暗度陳倉這麽多年,也被一鍋端了。他低價買下Windsky,把它交給了她。
江茗蘭始終記得他跟她說的幾句話。
“江茗蘭,我娶不了你。”他不愧是洞察人心的高手,很快看懂她眼裏的訴求。
“我可以把Windsky給你,不想受制于人,就必須自己強大。”
“還有,酒吧能否盈利我不在意,但記住,不該碰的別碰。”
所以,就有了現在全城十家連鎖的Windsky,有了現在風情萬種,處事雷厲風行的江茗蘭。
“阿希,你不要個姑娘幫你倒酒嗎?”
她塗着正色口紅的唇,微微撅起,邊說話,邊在他耳廓吐出煙圈。
他皺眉,冷淡回了句“不要”。
“他啊,就跟吃齋念佛的和尚一樣,哪懂這世上男歡女愛,是人間極上的美好。”
江茗森趁機調笑,換做從前,霍希光一定悶聲喝酒,懶得反駁,沒想到這次,他冷飕飕地瞥了他一眼。
“有些人不懂養精蓄銳,小心将來精|盡人亡。”
人又不是泰迪,人間至上的歡好,就當與至愛分享。
剛好,他電話響了,看到名字,他起身出門。
這回換江茗森噎住了。
難道萬年古樹開了花?這丫對成|人那點事開竅了?
背靠沙發的江茗蘭目光幽幽,深深吸了一口煙。
接完電話回來,他迫不及待拿起西裝外套要走,臉上暗自壓抑着難得的欣喜。
江茗森讓那些小妹出去,一口抿了杯酒,眼裏帶着玩味與好奇。
“霍希光這小子,最近是吃錯藥了嗎?”
江茗蘭雙手抱胸,唇角泛起冷笑。
“我聽說,溫穗回來了。”
江茗森望向她的目光深沉,像望不盡的黑夜。
“哦,難怪。”
“所以江茗蘭你按捺不住了?”
聽這話她臉色一變。
江茗森諷笑一聲。
“你以為你剛才往霍希光煙盒裏換煙的動作我沒看到嗎?我是喝多了酒,但不代表我腦子不清醒。”
他慢慢走近,江茗蘭眼裏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鎮定,下一秒,江茗森死死掐住她下巴,逼她擡頭。
“霍希光對我們這群發小怎樣,你他媽自己清楚。”
“沒有他你能像今天一樣,被人恭敬地叫‘蘭姐’?”
“他最恨什麽,你不會不知道,所以別犯賤地去觸他底線。”
江茗森也不歡而散,江茗蘭一人待在空蕩蕩的包廂,咬牙,自顧自的笑了。
霍希光接到的電話是文姨的,文姨高興地說她今天來了,一個女孩子晚上下山不安全,讓他回來送她。
他馬上答應了。
車開到別墅門口,三個女人已經在那等了。
她先是想拉車後座的門,結果被鎖,只好去了副駕駛。
道別的時候,文姨蹦跶地可開心了,一直在說要霍希光多帶她來玩,那眼神,像極了喜歡幫人牽紅線的家長。
“文姨堅持要給你打電話,其實我已經打好車了。”溫穗解釋。
他輕“嗯”了聲,把車窗開到一半。
他身上帶着點酒味,他怕她聞着不舒服。
“把我送到小區門口就好。”
雖然他作為老板,員工小區的通行證自然是有的,但她不想他一招搖的蘭博基尼開進去。
他沒應,之後兩人陷入沉默,到小區門口時,他一個加速沖進去,溫穗無可奈何。
見某人一臉自如,正人君子般的神情,溫穗打消了“他可能還想跟我回家”的想法,結果她剛下車,後面身長腿長的人就跟過來,溫穗的鑰匙剛插進門孔,他就像一堵高牆在她身後等着,十足的壓迫感。
溫穗不幹了,轉過身跟他對峙。
“霍總不會沒地方住吧?今天太晚了,寒舍不适合待客。”
他笑,樓道昏暗燈光下,那叫一個唇紅齒白。
“我沒帶家裏鑰匙,還真的無處可去。”
溫穗忍不住對他翻了個白眼。
“滾。”
說完,她轉動鑰匙,門開了,她眼疾手快想要擋住身後的人,結果他不怕疼似的把手臂卡在門縫裏,被夾了也不出聲,溫穗眼皮一跳,最後還是不忍心把人放了進來。
霍希光一進門,反手就把人堵在門口,摟住她的腰,鋪天蓋地的吻落下。
他對Windsky那種場景見怪不怪,但看到她,腦子浮現江茗森那丫抱着女人欠揍的嘴臉,幾乎是本能。
溫穗費了全身的力氣推開他,嘴唇微腫,難得失控地破口大罵。
“霍希光,你把我這裏當什麽了?你想睡就睡的地方?”
“我不稀罕伺候你這尊大佛,你給我滾!”
他腦子清醒了片刻,或許開了葷的男人就戒不掉了,一看到她,身上的躁動因子在咆哮。
他冷靜下來,坐在沙發上,打開煙盒,挑了根煙點燃。
黑暗中,傳來嘆氣聲。
“對不起,我沒有輕賤你的意思,是我犯賤想來找你。”
“你不用管我,我窩在沙發将就一晚,在這裏我睡得好些。”
溫穗無力地閉上眼,紀寧茜不止一次說過他的失眠很嚴重,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賣慘,反正,在溫穗這裏是生效了。
她拿出自己當睡裙穿的大碼T恤,還有大學軍訓時留作紀念的軍綠色大褲衩,扔他身上。
“先去洗澡,一身酒味自己聞不到嗎?”
最後,溫穗還是沒忍心讓他睡沙發,一個房間,一張床,兩人各一半,中間隔開挺遠。
她其實是一個挺傳統的人,以前覺得,同床共枕共度餘生這種事,一定是跟結婚的愛人一起。
碰上霍希光,她竟然叛逆地打破時少女所有的設想,還不覺後悔。
一床空調被,兩個人一起蓋。溫穗能感覺身邊的人身子還僵着,完全沒睡意。
“睡不着嗎?”
“嗯,你先睡,不用管我。”
奔波一天也累了,溫穗的睡意襲來,聽到她漸漸均勻的呼吸聲,他這才側過身,小心翼翼把人圈在自己懷裏。
感覺到他胸口的溫度,溫穗瞬間清醒了。
“嗯?沒睡?”他的聲音,在黑暗中愈發低啞性感。
溫穗轉過身,就在他以為她要推開他,自覺地想跟她拉開距離時,懷裏的人突然伸手纏住他精瘦的腰,面對面,她小小一團就這樣窩進他懷裏。
霍希光眸色清明而溫柔。
“還teng嗎?”
溫穗疑惑地擡頭,看懂他眼裏的谑色,微紅着臉埋進他胸膛,小白牙在他鎖|骨上咬了一口。
“你說呢?”
他笑,是發自肺腑的惬意和享受。
“可以多咬幾口。”
溫穗暗咬後牙槽,在他鎖|骨處咬了又磨,他胸膛發出滿足的輕笑,溫穗擡眼,就看到窗外的月光照進來,男人的膚色如玉瓷般剔透,眉目舒悅張揚起來,竟是詭異的誘人心神。
溫穗覺得熱起來,心裏暗自腹诽,自己的自制力怎麽這樣差,輕易教人誘惑了去。
她剛想背過身,雙唇被人猝不及防地吻住,他唇齒溢出笑意。
“這次換我了。”
那天晚上,淋漓盡興到極致的時候,她伸手捧住他的臉,身子在抖,唇也在抖,卻是紅着眼一句句地對他說:“對不起,霍希光。”
他沒說話,只是猩紅了眼睛,動作愈發強勢。
到最後,他們渾身是汗,她癱軟在他懷裏,昏睡過去。
他沿着她側臉的曲線一點點,細細慢慢地吻。
最後附在她耳邊,認命地低吟。
“我恨你,但也抵不過愛。”
上一章,阿珠修改了六次,總算過了
最近特殊時期,晉江也波及到,可以理解
說真的,很多作者學的專業,從事的工作跟文學方面完全不搭邊,我們之所以排除困難堅持寫作,就是因為喜歡。世界上所有的真心,都應該被溫柔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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