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午放學後,盛南先走出校門,在距校百米遠的地方用手掃了輛單車,長腿一跨,就蹬了出去。騎出去沒多遠,卻又停住,要不等等她?

算了。

她讓他別管她的事情。

平日不會超過十分鐘,教室裏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奇怪的是今天周萊幾個人都還沒有走,坐在位子上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講什麽。

言慈慢條斯理地收拾書包,查看每一科的作業有沒有帶齊,确認無誤後起身将椅子推到桌子底下。

就在這時,周萊走到門口擋住她的去路,旁邊站着的有李冰、孫覓、以及牧年年。

湊在一起,不會有好事。

“言慈,你和我們去後面噴水池玩玩呗?”

“我不去。”

言慈小聲拒絕,然後轉身繞到後門出去,不料,頭發卻在身後被人用人拽住,“你別給臉不要臉!”

她被硬生生托着往後走。

頭皮發麻,腦袋發昏。

“啊——”

言慈被幾人揪着頭發,一路拽着下五樓,然後再走出教學樓,她的尖叫聲碰巧被路過的校園保安聽到,兩名保安走過來:

“喂喂喂,幹什麽!”

“保安!”言慈放聲尖叫着,聲音顯得有些凄厲,“幫幫我,她們,她們...”

見情況不秒,李冰示意周萊捂着言慈的嘴,自己則直接上前攔在前面,笑秘密地對兩名保安說:“哎呀,保安大叔,是我呀冰冰!沒什麽事的,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保安當然認識這是副校長的女兒,兩人面面相觑一番,還是扭頭走了,走的時候還忍不住嘀咕:

“不會出什麽事吧?”

“有事兒也有她當副校的爹擔着,落不到我們頭上。”

“少管一出是一出。”

言慈絕望地紅着雙眼,看着兩名保安說說笑笑的離開。

天色漸暗,層層陰雲壓過來,像是一張無形的網。

周萊用力抓着她的頭發,目光冷然:“怎麽,你還想告狀不成?”

說完就直接用力地抓着她的頭發,拖拽着往校園後方廢舊的噴泉池處走去,幾人說說笑笑的,很歡愉的氣氛中,夾雜着言慈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噴泉池早作廢。

滿池烏黑的池水,上面全是枯葉和青斑,周圍即将入冬的樹木也毫無蓊蔚洇潤之意,一切事物都盡顯蕭條,再配上暗暗天色,像是電影中鬼片的取景素材。

言慈被一把摔在噴泉池的臺邊上。

手肘摩擦過粗糙大理石臺面,瞬間起皮見紅。

她無措地跌坐在那裏,看幾人的眼神中全是惶恐,瑟縮地往後退,幾乎就要跌進惡臭的齒面。

周萊不急不緩地從書包夾縫中摸出一根香煙點燃,在缭繞煙霧中露出臉對她微笑:“怎麽勾引盛南讓他幫你的?”

刻意說話間把煙惡意噴到言慈臉上。

言慈嗆得直咳嗽。

她真想世界能裂開個縫,以便她逃離這場噩夢。

可逃不出的噩夢,總是鑽心透骨。

周萊夾着煙将手湊近,近到幾欲能燃在臉上的距離,看到她一張臉慢慢變得慘白時,她收回手滿意地笑笑:“你要是不肯說,我就把煙燙在你臉上。”

言慈惶恐的:“我......我沒有......沒有勾引盛南。”

“沒沒沒沒有?”周萊模仿她的語調,取笑着她的膽小懦弱,“那他怎麽會幫你,這次也是,上次李冰的事情也是。”

言慈搖頭。

“言慈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私底下和盛南接觸了不少?”

暗色徹底壓過來,月光将言慈的臉照得慘白一片;她擡頭正視周萊,鼓起勇氣地說:“我沒有和盛南有過多交際,我和他是真的不熟。”

啪——

一個犀利的耳光就甩了過來。

言慈偏着腦袋,被抓得淩亂不堪的黑發遮住她的臉,擋住登時就高高腫起來的臉龐。

“你不僅不要臉,還會撒謊阿。”周萊徐徐吐出一口眼圈。她扭頭,掃一眼身後的三人冷冷說,“扒了她,看她怎麽勾引人的。”

被打偏的頭立馬重新轉了回來。

言慈瞪着眼睛,“不要......”

就算她哭着求饒,撲通一聲跪下去,膝行到周萊面前說着不要扒她衣服。

可她們還是上手了。

“求求你們......”

她們笑得瘋狂,一邊扒她衣服,一邊抽打她的耳光,聲聲脆響,還拿出手機開始錄像,記錄她此時此刻的無盡難堪。

校服外套、白色襯衫、校服裙子、再到內衣內褲,一件一件剝落,那感覺像是用一把很遲鈍的刀給人淩遲,死不了,但是足以令人痛得死去活來。

言慈裸着赤條條的身體,瑟縮着後背貼在噴泉池邊,雙手抱住膝蓋嗚咽發抖,臉上是如針刺般的火辣辣疼痛。

李冰伸手摸着言慈的頭,一下又一下,“你擋什麽呀,看不出你前面挺有料的,再給咱姐妹幾個看看,年年快拍她。”

“阿——”

哭喊到的嗓音像被砂紙打磨過。

她掙紮着想要逃離那些手,卻被強制地拽住雙手,兩只手都被高高地提起來,兩只腳也被她們踩着動彈不得。

完完全全的毫無遮掩。

閃光燈亮得刺眼,言慈被周萊強硬地握住下巴,讓她的臉面對鏡頭,“臭婊-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刺激?”

她不再掙紮,只是無助地看着鏡頭,眼神無法聚焦,好半天問出一句:“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是得多麽罪惡滔天,才能被如此懲罰?

陰雲遍布的天空終于開始下雨,雨勢瓢潑,瞬間嘩啦啦地沖下來。

周萊拿書包頂在頭上,嬌嗔道:“正玩得盡興怎麽下雨了呀。”她對其餘三人眼神示意,“我們先走吧,快點兒,這雨他媽的。”

幾人紛紛在大雨中頂着書包離開,在離開前還不忘朝她被扒在地板上的衣服踩上兩腳,變得又髒又濕漉漉。

雷鳴暴雨中,她匍匐在地上伸手去撿自己的衣服,然後慢慢地,怎麽被扒去的,就怎麽一件一件穿回到身上。

衣服穿好。

但她是髒的。

她知道。

哪怕多年以後的言慈,回憶起今晚,也仍舊會覺得心有餘悸,她都沒辦法想象後來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

言家,客廳。

張春燕把飯菜一遍又一遍地熱着,聽着窗外陣仗不小的雷雨,又見女兒遲遲不歸家,不由得格外擔心起來。

瞄一眼手機,九點多了。

言大國又出去送外賣了,雨天的配送費相比平時高得多,實在是找不到人商量的她走到盛南的房間門口,猶豫再三後還是敲了門。

三十秒後,門開了。

裏面露出少年幹淨英俊的面龐,他看着張春燕:“怎麽了阿姨?”

張春燕的手在圍裙上來回搓着,透着幾分焦急:“放學後小慈沒跟你一起回來嗎,她平時都不會這麽晚的。”

盛南皺眉:“她還沒回來?”

張春燕:“是阿,我實在是等得有些心神不寧,她今天是值日還是被老師留下來了,你知道嗎盛南?”

盛南正準備開口時,門口傳來響動。

咔噠——

鎖芯轉動的聲音傳來。

盛南頭一偏,目光從張春燕的頭頂略過,他的方向能直接看到門口,當他看見言慈的那一秒,黑眸狠狠一震。

她渾身都是濕漉漉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是腫的,身上穿的衣服更是沒一處是幹淨的,整個人看山去像是從戰争現場剛逃出來的。

言慈确實剛經歷過一場災難,只屬于她一個人的災難。

客廳裏響起張春燕的尖叫聲,“小慈!”她急慌慌地沖過去,人都要站不穩,“你怎麽搞得,誰欺負你,誰欺負你!”

言慈看上去很累,不過很平靜,她伸手拂開粘在臉上的頭發,對媽媽溫柔地笑笑:“我沒事,雨太大,天太黑我看不清路,就摔了很重一跤......你不用擔心我,我六歲時有次還把牙磕掉了,多小的事兒啊,我好冷啊沒帶傘,我要去洗澡了。”

她說得快,說完直接往自己房間走。

盛南站在自己門口,黑眸注視着她。

她走近,低頭,開自己房門。

進去,輕輕地關上門。

剛才距離更近,他看得清清楚楚,她臉上的不是什麽所謂摔傷的痕跡,而是清晰可辯的指印。她拙劣的撒謊技術,能騙過她媽,但是騙不過他。

張春燕半信半疑地,面露擔憂地再次走到盛南跟前,“你和小慈是一個班的,她在學校真的沒有被人欺負嗎?”

盛南回望她,一時不知道怎麽說。

好半晌,吐出一句:“可能就只是摔了。”她出于善意而撒的謊言,他也不忍心殘忍地揭破,“別過于擔心。”

聽盛南都這麽說,張春燕實在不好意思再叨擾什麽,“那阿姨就先不打擾你,你先進去寫作吧,你們作業挺多。”

盛南颔首,關門。

這裏沒有獨立的衛生間,他知道她沒多久會出來洗澡。十分鐘後,隔壁房間傳來開門的聲音,他從桌前起身走向門口。

在言慈抱着衣服路過他門口時,他同步地拉開自己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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