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果滿是黑暗的地方,突然照進一束光來,那麽,那束光就有罪。

他一把将她拉進自己房間。

難得,今天的她沒有任何反抗,只是踉跄兩步站好,無聲地看着盛南關上房門後轉身将目光落到她臉上。

她偏開頭,黑發垂落掩面,替她遮羞。

兩人對立好幾分鐘,都沒有說話,屋子裏面很靜,能聽到的只有外面的轟隆雷鳴和瓢潑的雨勢聲。

盛南緩緩擡手,想要拂開她的頭發,去看她的臉。

那手的骨節分明、根根修長,剛要碰上時,言慈緩緩後退一步,準确無誤地躲開他的手,脊背貼在冰涼涼的門上。

他收回手,只是問:“誰弄的?”

一道閃電在窗外拉過,印亮言慈半邊毫無血色的臉,她沒有開口,只是搖搖頭,什麽也不肯說。

不論盛南怎麽追問,她就像個耗盡能量的機器人,偏頭站在他面前,毫無生氣,連點頭搖頭這種簡單的動作都沒有做。

盛南來回踱步,往左邊走幾步,又重新走回來,“你不說是吧?”他頓上一步,俊臉上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來,“明天我去學校裏打聽,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言慈眼珠一動,稍微聚焦後徹底渙散,是阿,所有人都會知道她被扒光衣服,被錄下不雅視頻,然後她們會變本加厲地霸淩她,會在衆人面前罵她婊-子。

靜默半晌,言慈的腦袋動了動,她把臉以很慢的速度轉回來正視少年,目光裏平靜得找不出一絲波瀾,“盛南。”

“我真想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

話還是說出了口。

盛南一怔,他盯着她臉上的青紅傷痕,“是因為我?”

言慈答非所問:“如果滿是黑暗的地方,突然照進一束光來,那麽,那束光就有罪。”她丢下這麽一句,然後抱着衣服和毛巾拉開門出去了。

盛南立在原地,白色的光影剪出他冷清輪廓,卻怎麽也照不穿他眼底的暗色。

水聲嘩嘩。

言慈站在花灑下,緊閉着雙眼任憑溫熱水流沖刷着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可閉上的雙眼前浮現的都是那些人的嘴臉以及她們做的那些事情。

她很想發出尖叫來發洩,但是她最後還是忍住了。她不想驚動任何人、或者說給任何人添不必要的麻煩。

怎麽洗都是髒的。

言慈沿着牆壁緩緩滑下去,抱着自己膝蓋,終于忍不住嗚咽出聲,很壓抑的哭泣聲,像是困于囚籠的瀕臨動物。

經過暴雨和身心折磨,言慈病了。

清早的時候,她在一片昏沉沉間聽到腦中的聲音,想伸手去關,卻不小心把鬧鐘碰到地上摔得七零八碎的。

世界安靜了。

門外的媽媽一次又一次喊她起床,再三催促都不見她出來的時候,張春燕推開門進來:“人家盛南都要出門了,等着你呢,你還賴床!這孩子!”

言慈從被窩裏露出一張紅得異常的臉,額頭上全是細密汗珠,說話的嗓音很是嘶啞:“媽媽......我很不舒服。”

站在床邊的張春燕伸手一摸,滾燙的,啧一聲:“肯定是昨天淋雨受寒了!”

張春燕摸出手機,一邊翻找着班主任電話,一邊對她說:“我打電話給你老師請假,你今天就先在家裏面休息。”

言慈看東西的視線都是花的,她沒吭聲,隐約聽到媽媽的聲音,“是是......燒得很重,請一天假看看情況......謝謝老師......”

挂完電話,張春燕出房間準備拿家裏常備的感冒退燒藥,發現盛南在背着個包在門口等着,她忙道:“小盛你先走阿,言慈她病了,去不了學校今天。”

“她病了?”

“是阿,燒得老高。”

“那她要不要去醫院?”

“我沒空帶她去醫院呀,我等下要出攤了,醫院又那麽貴,家裏有退燒藥的,我先給她吃兩顆,小盛你也別站着,趕緊出門不然等下遲到了。”

張春燕開始找退燒藥,沒再理會盛南。

盛南猶豫片刻,推門出去。

到校後,他像往常一樣走進班級,視線一掃,敏銳地發現那幾個平時愛找茬的女生,以周萊為首的,都在不停地看言慈的座位,觀察她有沒有來。

發現他來後,急忙收回視線。

課間時,總愛有女生拿着作業不厭其煩地跑過來,問他能不能教一下,若換作平時,他心情好的時候可能寫上兩筆,但是不湊巧,他今天心情很差。

來請教題目的,無一例外被張臭臉吓回去了。

他見周萊起身,長腿一邁跟着出去。

他把周萊堵在走廊轉角處,周萊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現來人是盛南的時候顯然很吃驚:“你有什麽事情嗎?”

盛南居高臨下,眉眼冷淡地睨着她:“你昨天打言慈了?”

臭婊-子還敢告狀?

周萊有肆無恐,她索性懶洋洋地靠在牆上,環抱着雙手迎上他的目光:“怎麽,很擔心嗎?她告訴你的?”

盛南沒耐性,一只手直接撐到牆上落到女生耳側,他俯身下去盯着她的雙眼:“你只用回答我的問題,是你,還是別人,還是你們一起?”

那姿勢像壁咚。

周萊被襲面而來的膨張荷爾蒙一番沖擊,腦袋空上好幾秒李白,然後對上晦暗深沉的視線彎着唇笑着:“告訴你也可以,不過——”她拉着尾音,賣着關子,“不過你得親我一下。”

他一怔,眉瞬間皺起:“你瘋了?”

周萊仍是笑眯眯的,甚至大膽地伸手去勾少年的脖子,撩撥的問他:“純薇那樣的你都不喜歡,你得喜歡什麽樣的?我就想試試,冰山男神是不是怎麽樣都不會對女生有感覺?”

一股厭惡直漫心頭。

盛南放下手,嫌惡地扒開周萊勾着自己脖子的手,拉開兩人的距離,“周萊,我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周萊很堅持:“我說過,告訴你一切都可以,除非你親我。”

盛南冷笑:“不可能。”

周萊聳聳肩,做無奈狀:“那沒辦法,可別說我什麽都不願意給你說,再說你是男生,給親一下又不會吃虧,對不對?”

問完,周萊竟主動上前墊腳将自己的唇送上去。

盛南黑眸一震,堪堪偏頭避開,女生的唇從他的下颌處飛快地掃過,耳邊漫出一陣得意的輕笑聲。

周萊彎腰笑得不行:“哎喲,你這麽純情阿,看不出來阿,溫市長的兒子居然這麽乖,不給親哦?”

盛南注視着她,不住點着頭:“好,周萊。”

他性子又慢又冷,鮮少有動怒生氣的時候,但此刻被輕薄的他,不禁覺得惡心,更是覺得一股無名火在心裏燒得很旺。

轉身欲走,卻又被身後的周萊叫住:“就這麽放棄了?”

盛南重新轉過身。

周萊:“你真的不想知道昨晚發生什麽了?”

她再次走近,努力墊腳湊到少年的耳畔邊呵氣說道:“你長這麽好看,讓我親一親,我就全部告訴你呀?”

得寸進尺,不知天高地厚,現在的女生簡直是不知羞。

盛南轉臉,對上周萊滿是輕薄的雙眼,他跟着冷笑兩聲:“像你這種花癡,我不會有任何興趣,還有,等我查出昨天發生在言慈身上的事後,我會讓你們跪着給她認錯。”

“哈哈哈哈哈——”

周萊尖銳的笑聲充斥在空氣裏,她滿臉盡是驕傲和不屑,再次輕佻地用手摸過少年的小腹下方,“那我拭目以待喲。”

周萊走了。

少年滿臉隐忍,脖子上的青筋一根又一根地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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