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喬慎:鑒賞一下

◎陶南嶼:我有你的不雅視頻。◎

喬堅毅和妻子宋知雲結婚三十載,感情一般。

宋知雲是家底豐厚的貴小姐,喬堅毅是白手起家的圈中新貴,兩人的結合在當年可稱強強聯手,婚後創立的回想投資集團更是風生水起。宋知雲性格驕傲,而喬堅毅大事小事都要把控,兩人多有争執。喬慎小時候流露出對拍戲的興趣,喬堅毅堅決不同意他走這條路,是宋知雲花大力氣說服。但喬堅毅至今都不能接受兒子去當“戲子”——他不止一次在飯局上表達對這一行的鄙夷和不滿,父子之間隔閡很深。

喬堅毅外頭有人,喬慎知道其中一個。

他忽然想起塗斯搜集的資料,瞿鳴比他小五歲。他在這瞬間感到喉嚨發緊,久違的窒息侵蝕他的感官。

“我不要錢,也不要資産。”瞿鳴起身看宋知雲,面對狂怒的女人,他仍保持着毫不動搖的冷靜,“我媽媽給喬堅毅的東西,我要全部拿回。”

“我們家沒有你想要的東西!滾出去!”宋知雲向來淡定,但丈夫被拘留調查,陌生的男子登門勾起她憎惡的回憶,她儀态全失,急急沖下來把喬慎護在身後,“老孫!把這個人趕出去!”

司機和傭人沖進來,瞿鳴仍舊不動。他看一眼被母親保護着的喬慎:“喬夫人,我不想把事情鬧大。”

“瞿先生,無論你媽媽是誰,她和喬堅毅之間有過什麽故事,你所說的是什麽東西,我們一概不知情。”喬慎說,“你可以等喬堅毅回來之後再過來。”

瞿鳴笑笑:“我現在聯系不上喬堅毅。要不我讓記者幫我找找?他們對以前的事情一定感興趣……”

宋知雲猛地站起:“滾出去,我們家沒有你要的東西!那些垃圾喬堅毅早就弄碎丢掉了!你以為他這種人,還會留着舊情人的信物當作留念嗎!”她的笑聲愈發尖利,“你跟你媽一樣傻!”

瞿鳴的眼神瞬間變得可怕:“你說什麽!”

喬慎立刻控制住逼近的瞿鳴。“今天這裏不歡迎你,麻煩你先離開。我會再聯系你的,有什麽事你我之間就可以溝通,請不要打擾我母親。”他看着瞿鳴那張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臉,強硬地下了逐客令,“請你離開。”

瞿鳴和他相似在鼻子和嘴唇,一樣挺拔,憤怒時也一樣緊緊地抿着。這是喬堅毅的習慣。

瞿鳴離開後,宋知雲臉色可怕地沖入喬堅毅書房。

書房有很大的保險櫃,密碼夫妻二人都知道,但宋知雲不會亂翻他的東西。此時打開,她瘋狂扒拉出珠寶黃金等東西,粗暴地從抽出一個豎放的紙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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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盒子裏頭妥帖地放着幾張黑膠唱片,保存得很完好。包裝有些陳舊了,似是很久之前常有人拿出來聽,但已經久不打理。每一張唱片上都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卷曲的頭發披在肩上,她笑得那麽好,那麽燦爛,有一雙和瞿鳴很像的眼睛。

中止喬慎對自己的滋擾後,陶南嶼度過了忙碌的一天。楊諾請團隊的人吃了頓飯,閑聊中透露有一個品牌正在比稿,她希望團隊合力拿下。

楊諾的BU總共16人,女性為主,這個她志在必得的項目是女性內衣“無拘”的品牌整合營銷方案。在場的六位男士面色精彩,楊諾笑道:“沒穿過,你們這個年紀,總見過吧?”

年紀最小的向宇路嘀咕:“我一直solo。”

楊諾拍他肩膀:“沒關系,就當作普通的項目去做,思路邏輯都一樣的。Nancy,這個方案你多加點兒力氣。”她對陶南嶼眨眼。

年前楊諾跟陶南嶼提過有意升她為創意總監,陶南嶼知道這是一次珍貴的機會,盡管手頭工作已接近溢出,她仍點頭應承。

飯畢,衆人四散。陶南嶼回公司拿電腦,從地鐵站走到寫字樓,接到好幾個喬慎發來的添加朋友請求,她一概不理。

不料喬慎就在樓下等着。

寫字樓前的小廣場是人們聚集抽煙的好地方,廣場旁的小咖啡廳被幾棵開花的玉蘭包圍。夜間人少,陶南嶼看見喬慎坐在玉蘭樹下,捧着一杯咖啡發呆。他緊盯寫字樓門口,似是不逮住陶南嶼不罷休。

尋常人看到緊追自己不舍的人大都會躲開,但陶南嶼不是。她徑直走到喬慎面前坐下,開始點單:“冰美式,還有一份栗子慕斯。”

喬慎連忙去櫃臺下單。

“跟蹤狂喬慎。”陶南嶼舉起手機拍攝拿着咖啡和蛋糕回來的喬慎,“別加我了,不想跟你扯上關系。”

若是換另一個和喬慎差不多等級的帥哥,陶南嶼樂于周旋甚至樂于發展一段關系——但眼前的是喬慎。她選擇直截了當。

喬慎不懼她的鏡頭,拉下口罩讓她拍攝全臉:“要不我擺個pose?”

陶南嶼悻悻放下手機。喬慎漸漸抓住了跟她溝通的節奏,不好戲弄了。她終于亮出剪頭發時留下的威脅證據:“別再纏着我了,我有你的不雅視頻。”

喬慎勾勾手指:“鑒賞一下。”

他平時一旦露出這種不夠尋常的腔調,陶南嶼就會嘲諷他在演戲。但今日陶南嶼敏銳察覺喬慎有些許不對勁。一怔愣,手機就被搶走,喬慎點開了視頻。

畫面中喬慎坐在椅上閉目沉睡。睡眠中也不夠寧靜,眉頭皺成小小的山丘。陶南嶼戴了個口罩,用小刷子刷走落在他肩膀和脖子上的碎發。刷子在他脖子皮膚蹭過,他忽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肩膀縮起,渾身繃緊。陶南嶼吓了一跳,原本想拍他好笑睡臉的,随即發現這人在沉睡中也微微發抖,連忙輕摸喬慎的眉毛。

喬慎漸漸平靜,身體蜷起來,始終沒有醒。

“……”看完視頻的喬慎扭頭看陶南嶼。

陶南嶼腦子設想他可能發出的責備,做好反擊準備。

不料喬慎卻問:“為什麽摸眉毛?”

陶南嶼:“我小時候做噩夢睡不好,媽媽就會摸我的眉毛。”

喬慎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像被這晚春風吹熱,終于露出笑容。這笑漸漸自由,像是從他淤積了什麽的胸口沖出來一樣暢快。

“謝謝。”他把手機還給陶南嶼。

陶南嶼:“……你不删嗎?”

“留着,以後多用來威脅我。”喬慎認真道,“最好是見面威脅,吃飯威脅,兜風時威脅,散步時威脅……”

陶南嶼:“……”她的表情實在太過古怪,喬慎又一次笑出聲來。

燈光穿過玉蘭花,枝杈上仿佛點亮無數盞碩大花燈。影子朦胧地在喬慎身上流淌,清涼如幽深的溪水。他輕撫自己的脖子,忽然開口:“有件事,你無論怎麽檢索都不會知道。我小時候差點被一個女人掐死。”

女人叫瞿雁,五歲的喬慎那時剛從幼兒園回家,出門玩耍時看見她在小路上徘徊。

喬慎記得那是個漂亮的女人,齊肩的卷發,明亮得有些怪異的眼睛。她一邊走,一邊不住察看每一座莊園的門牌。無奈這是頂級的私人別墅區,為了保護隐私,根本沒有公開的門牌。找不到目的地的她蹲在地上嗚咽。

喬慎抱着個小籃球,保姆正跟隔壁的阿姨聊天。他已經盯着那女人看了一會兒,意識到她也許需要幫助,于是走近詢問。

女人問他喬堅毅的家在哪裏。喬慎一聽,更來勁了:“我帶你去!”

女人牽着他走了幾步,低頭問他怎麽知道。

喬慎驕傲而快樂:“那是我家。”

女人停下了。她那雙過分明亮的眼睛在喬慎臉上逡巡,像是竭力找出什麽痕跡。“……你是喬堅毅的兒子?”她輕聲問。

喬慎才剛剛點頭,一股大力便把他拖入道旁灌木叢。女人像野獸一樣抱起他,捂住口鼻,往山坡上跑。籃球從他手中掉落,他來不及發出一句聲音。

“她力氣非常、非常大。也許是當時我太小了,也許是她那時候精神已經不正常,總之她把我放下來之後,立刻掐住我的……”喬慎喘了一口氣。

回憶這件事對他而言非常艱難。

他記得搖晃的樹枝、冰冷潮濕的草叢,女人騎在他身上像沉重的巨石,緊掐脖子的十指牢固如鐵爪,尖銳的哭叫從她唇齒間迸出,她在咒罵喬堅毅。喬慎掙紮、踢動手腳,唯有一次他讓女人松手,是因為他重重踢到了女人的腹部。她的手立刻卸了力,慌張跌在草地上,雙手護住自己腹部。

喬慎爬不起來,發不出聲音,他痛苦地拼命呼吸,女人忽然沖過來在他胸口狠狠捶打,抓起他腦袋要往地上摔。

喬慎用稚嫩破碎的聲音喊出了那救了他命的咒語:“媽媽——”

女人像被施了定身術,所有動作都停了。她看着喬慎在地上翻滾哭泣,忽然醒覺一般,急急忙忙抱起喬慎:“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喬慎只記得一聲巨響。女人抱着他倒地,而他的父親抓住一把鐵鏟站在女人身後。他從女人懷中扒出喬慎,父子倆都因為驚吓而發抖。喬慎看到許多人往這邊跑來,看到女人仰躺在地上,發愣的眼睛盯着喬堅毅。她腦後的血染紅了春季青蔥的草地。

喬堅毅抱着他轉身離開,那是喬慎看到瞿雁的最後一眼。

作者有話說:

謝謝阮不奇(你怎麽來了?組隊去你家看美人!)、冷杉的地雷

謝謝标準包子臉、阮不奇、識趣的營養液

今天請大家吃栗子慕斯吧,當然全部由喬慎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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