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發瘋,本就是逢場作戲而已◎

好一個一別兩寬, 勿要找我!

好一個海天在望,不盡依遲!

合則臨走那日,她與自己說的那些不舍的話, 都是假的!

好你個顏青棠!

你口中到底哪句話是真, 哪句話是假?枉他出海在外,腦子裏心裏全是她,她倒好, 恐怕早就計劃着要跑了。

紀景行腦海中浮現窦風之前說的話:

“讓我說,那惡婆娘把你支出來,肯定是背着你偷人去了。”

“對付這種喜歡朝三暮四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鎖在床上, 讓她哪兒也不能去……”

此時的他全然被憤怒占據,心中全是怒焰, 正要不管不顧掠上房頂,被一顆小石子撞了下後背。

看着面前的潘大娘, 他瞬時冷靜下來, 強忍着怒火問:“那大娘可知道他們搬到哪兒去了?”

“這、這我怎麽知道啊。”潘大娘幹幹地說。

紀景行心知問不出究竟,拱了拱手,轉身離開潘家。

出了門, 見巷中無人, 他直接騰身上了房頂。

一路避開人,直往顏宅而去。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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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哪兒了?

是了是了, 她為了躲開季書生, 肯定不會留在蘇州, 而是會躲回盛澤。

紀景行二話不說, 直沖河渡碼頭而去。

後面的暗鋒嘆了口氣,什麽也沒說,跟了上。

碼頭前,一艘客船正在等客。

船頭上挂着‘吳縣、震澤、平望、盛澤’字樣的幌子,顯示船會經過這些地方,最終的目的地是盛澤。

一般一艘客船要拉滿了客,才會啓程,他們剛清空了一船客人,想在蘇州湊夠一船客,大概要等候一個時辰。

趁着間隙,船老大讓船工們檢查繩索和船帆,又讓人立在船頭敲響銅鑼喊着號子拉客。

轉個身的功夫,身後突然多了書生,吓了船老大一跳。

“客人去哪兒啊,倉裏舢板上,您四處逛逛,開船的話還要等客滿了。”

一張銀票扔了過來。

“包船,去盛澤。”

銀票是夾在那封信裏的,面額一百兩。

她倒是做戲做全套,全是數額不一的銀票,最大的面額就是一百兩。

船老大愣愣地看着銀票上的面額,下一刻跳了起來,大聲招呼道:“開船,開船,不等了!”

“老大……”

船工們滿是疑問。

船老大罵道:“讓你們開船就開船,沒看見有大爺包了船。”

本來從蘇州到盛澤,至少也得走兩個時辰,在紀景行的‘一個時辰,超過一刻鐘扣十兩’的激勵下,船老大帶着所有人卯足了勁兒,硬是在一個時辰裏趕到了盛澤蕩。

也幸虧今天風好,又是順流而下,不然累趴了他們,也沒用。

紀景行直奔顏宅而去。

到了顏家後,他還是沒在人前露面,先去了顏青棠所住的院子,再找去她的書房。

沒有,還是沒有。

急躁的心情,滿腔的怒火,致使他直接出現在一個下人身後,問:“你家大姑娘可在家中?”

下人下意識說:“大姑娘不在家。”

答完後,反應過來,忙轉身去看,可身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下人不禁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又覺得自己是撞鬼了,又覺得方才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至此,紀景行才稍微冷靜下來,想到了疾風司。

回蘇州的途中,由于沒碰到空船,只能跟着客船速度走。

船上人員混雜,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婦人抱着嬰孩,嬰孩哭鬧不休,也有妻子正和丈夫吵嘴,有挑着貨擔的貨郎,有抽着旱煙的桑農……

紀景行嫌倉裏吵雜,便去了船尾臨舷而立。

他再度将那封信拿出來看。

信上淚痕斑斑,但讓他怎麽看怎麽假,她若能哭成這樣,會丢下他跑了?又去看那個包袱,包袱中放着一身舊衣,是他來青陽巷時穿的一身。

之前他出海在外,扮的是暗衛景,穿不了書生的衣裳,自然沒有發現衣裳少了。此時看來,包袱明明是她當時收拾的,為何會漏下一身衣裳?

難道說,她故意留下一身衣裳,是想書生離去後,若是不想歸,哪怕為了衣裳也得再回來一趟?還是……

想到這裏,紀景行恨恨地擺了下頭。

覺得自己就是中了她的毒,什麽荒唐理由都能為她解釋,她就是個擅長欺騙人心的騙子,騙了書生,又騙了景。

現在她棄書生不要,他倒要看看,她怎麽棄掉景!

紀景行已經想好,見到後,怎麽懲罰她,怎麽讓她求饒,到時候他肯定不會原諒她,一定要她一直求他,他才考慮要不要原諒她。

因為是逆流,船行似龜爬。

臨近傍晚,才到蘇州。

紀景行去了怡紅院,見到紅娘後,才知道陳越白竟不在。

他又去了怡紅院後面那座小樓。

是的,沒人想到這座勾欄後面的那座小樓,就是大名鼎鼎的疾風司的暗點。

“頭兒不在蘇州,走了有七八日了。”

下面的人并不認識紀景行,只知道他是景公子,十分受頭兒敬重,估計是哪位大人,不方便露面。

在疾風司裏做事,由于疾風司幹得就是刺探監視類的活兒,各種稀奇古怪藏頭遮面的人多了去,進來的第一課就是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知道的不要知道。

“他走了,那我讓他保護的人?”

“公子說的可是顏家那位女東家?頭兒臨走前,吩咐我們派了一隊人馬暗中保護,不過……”

“不過什麽?”紀景行聽出異樣。

羅墨,也是領了這個任務,屬百戶下總旗,領下有五個小旗,是陳越白的左右手。他心知這種事瞞不住,這位景公子又是事主,便沒隐瞞當日顏青棠當街受襲之事。

“……事後查明,下手之人乃葛家葛宏慎,但對方行事隐蔽,頭兒不在,我們沒有緝拿對方之權……顏東家現在在顏府養傷,當時我們帶着人阻了葛家派來的人,人被顏瀚海救走了……”

一陣風陡然刮起,人消失了。

羅墨愣在當場,心想這位景公子可真關心那位顏東家。

而紀景行到外面,正想疾行離開,突然面前擋了個人。

一個一身黑的人,若不仔細看,根本發覺不出有個人在那兒。

是暗鋒。

“你做什麽?”他皺眉冷斥。

“主子該冷靜冷靜了。”暗鋒說。

“我要冷靜什麽?”

“主子沒發現,自打知道顏太太搬走後,主子就被怒火沖昏了頭。”

明明該直接來疾風司,偏偏他被怒火沖昏,來回蘇州盛澤兩地折騰,最後才想到疾風司。

本來暗鋒不想插言的,但見主子又打算直接去找‘顏太太’,顯然還是不冷靜。

“主子有沒有想過,以何種身份去見‘顏太太’?”

以季書生的身份,現在‘季書生’不該知道顏青棠藏在哪兒。以景的身份,他又如何提出質問?

他什麽也不能說,到那時才是真憋氣,必然會做出許多不智之舉,将事情鬧得更無法收場。

而且暗鋒還意識到一件紀景行還沒意識到的事,‘顏太太’為何要搬走?

她勾搭季書生,本就是為了借子,若是目的沒有達成,自然不會輕易舍掉‘季書生’。

如今來看,很可能那女子已經有孕了。

那裏面可能是未來的皇長孫,這才是暗鋒出言制止的主因。不過他沒打算把這事說出來,畢竟都是他的猜測不是?

夜涼如水,前頭的怡紅院分外熱鬧。

花娘們的嬌笑,袅袅絲竹,熱鬧且嘈雜。

紀景行站在原地,深深吸一口氣。

“你說得對,我是該好好想想,有些事不該再這麽糊裏糊塗下去,由着她性子來。”

就在紀景行發瘋似的來回兩地折騰時,顏青棠屋裏來了位小客人。

是個小男童,大概有四五歲,長得白淨可愛,就是看着似乎有些膽小,怯生生的。

“你是哪家的小孩兒?”素雲好奇地看着藏在門邊的小孩。

小孩也不說話,用小眼神看了看窗下的顏青棠。

顏青棠倒是認出他來了,好像就是那日在山上,顏瀚海的妾室韓娘牽着的那個男童。

“你有事?”

床上實在悶得慌,顏青棠就讓素雲扶着她來到窗下。

把羅漢床布置一下,也能當個軟榻來用,可以讓她看看窗外的風景,空氣也清新些。

見她問自己,小孩不禁往前面走了一步。

“過來說話。”

顏青棠對他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面前的核桃松子瓜子。

“你要不要吃果子?一個男子漢,膽子要大一點,我又不會吃了你。”

睿哥兒想起,平時爹也跟自己說,膽子要大些,但他總是做不到,便鼓起勇氣走了過來,不過藏在身後的書也無處遁形了。

“你都學四書了啊?”

顏青棠拿過他手裏的書,瞧了瞧。

“你幾歲了?小小年紀都學四書了。”

她雖沒說厲害,但語氣中無不在說厲害、厲害。

因此睿哥兒羞紅了臉,又見她和善,便鼓起勇氣道:“我六歲了。”

六歲了?看着倒不像,瘦瘦小小的。

“我叫睿哥兒,我來找爹的,我有一句不懂,想問問爹,我聽說爹每天都會來這裏,我……”

一段話,睿哥兒說得磕磕絆絆,倒也讓顏青棠聽明白他的來意。

她感覺出了異常,這孩子膽子似乎太小,還有當兒子的為何找爹要找到她這兒來,難道平時父子都不見面?

不過這是別人的家事,還是顏瀚海的家事,她才不想多管。

“我看看你讀到哪兒了?”

她翻着書,讓睿哥兒指給她看。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這句話講的是世間萬事萬物都有開始與結束,也有根本和枝末,就像一棵樹有枝幹,必然有樹枝,果樹開了花,必然會結果。”

“你怎麽會讀書?”

顏青棠被問得一愣,她為何不會讀書?

“韓姨娘說,女子不用讀書。”

“那男兒也有不讀書的,你怎麽讀書了?”

“我爹讀書,是探花郎,我是他的兒子,自然也要讀書,以後做探花郎。所以說,女子也有讀書的,你就讀書,韓姨娘就不讀書?”

這孩子會舉一反三,一看就是聰明的。

“你說對了!”顏青棠拿起一個掰好的核桃仁,遞給他,“獎你吃個核桃吧。”

睿哥兒卻沒有接:“韓姨娘說,不能随便吃別人給的東西。”

“這個什麽韓姨娘,規矩可真大,那你能吃什麽人給的東西?”

睿哥兒想了想,說:“乳娘、丫鬟,還有韓姨娘。”

“那要是你餓了,這幾個人又不在,你是吃,還是餓着不吃,等她們來你才吃?還有你說的人裏,沒有你爹,你爹給你吃東西,你吃不吃?”

這話把睿哥兒問住了,憋紅了小臉。

“我爹不會給我吃東西,他從來沒有給我吃過東西……”

顏青棠見他那可憐樣,不禁嘆了一口,說:“你都學《大學》了,要有主見,自己做什麽,端看自己所想,而不是聽別人說,別人說的在理,你可以聽一聽,若是不在理,就不要聽。”

“當然,可能那位韓姨娘,是怕你吃了壞人的東西,或者吃了什麽壞東西鬧肚子。問題是我又不是壞人,核桃也不是什麽致人腹瀉的東西,所以你是可以吃的。”

核桃最終被睿哥兒接進手裏。

他捏着道:“我要走了。”又有點不舍的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學問很好,不像韓姨娘說的那樣。”

韓姨娘說的那樣?

那個韓娘說她什麽了?

但可以想象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可這時睿哥兒已經走了,顏青棠自然沒人可問。

睿哥兒走出小院,迎面碰上帶着人找來的韓娘。

韓娘一見他,便抱着他道:“睿哥兒,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我來找爹,不是姨娘說爹總是來這裏?”

韓娘面露複雜之色,看了那小院一眼,牽着睿哥兒離開了這裏。

“我只是那麽說說,這是嬌客養病之地,若對方把病氣過給你,可怎麽辦?”

“不是姨娘說,嬌客是受傷了才在此養傷,生病和養傷是不一樣的。”

“姨娘這麽說,也是怕你冒然跑來,被你爹看見了會生氣……”

“我來找爹是問學問,爹為何會生氣……”

見那孩子走了,素雲走過來道:“姑娘,看這孩子好像挺可憐的,顏大人平時不管他的嗎?”

“男人忙着建功立業,忙着光宗耀祖,哪有時間管孩子,多是丢給下人或者乳母管着的。”

倒是那個韓娘,有點讓人意味深長,沒事跟孩子說她做什麽?

“總之,別人的事少管,我們只是過客,在此養傷而已,主人家的家事就不要多管了。”

半夜,睡夢中的顏青棠突然察覺到了一股異常。

也是她白天睡夜裏睡,睡得太多,以至于覺輕。

“誰?”她瞪着黑暗道。

“是我。”

景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借着窗外透進來的月色,依稀能看見人影。

顏青棠松了口氣,揚起笑道:“你回來了?”

面具後,他的目光膠着在她臉上,近乎貪婪地一點點打量她,想看看她與之前有什麽不同。

“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沒什麽。”

景走到床前來。

見她挪着似乎想坐起來,又一直坐不起來,便過去扶起她,又拿了個軟枕放在她身後。

“你這趟出海,有什麽所見所聞,可有感觸?”

景看着她道:“很壯觀,雖然簡陋,但已具規模,上面有很多洋人,他們自稱來自大西洋,那些走私的海商們則稱他們為佛郎機人,但實際上他們并不是一個國家,而是許多小國之民一起組成的商隊。”

顏青棠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些洋商在島上建了可以住人的屋子,還組成了巡邏隊,歸他們所說的巡查廳管,島上還有稅廳和交易所。交易所就是負責交易貨物的地方,有點類似牙行,至于稅廳,則和交易所開在一起,但凡在島上出進貨物,都必須給稅廳交稅。”

若只聽前面的話,顏青棠還沒覺得有什麽,可聽到‘稅’這個字。

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大梁只有朝廷有權利向百姓征收稅賦,一些番邦來的洋商,你來交易貨物也就罷,憑什麽在此收稅?

“那裏離大梁海岸遠嗎?”

景知道她聽出了重點,道:“遠倒是不遠,出海後,半日就可到。那座島也不光只有洋商,還有許多附近沿海小國的商人。他們從這裏買到貨物,再運往文萊、暹羅、呂宋、爪哇、倭國和滿刺加等地,或是售賣,或是換成大梁需要的貨物,再運回這座島……”

說着,他頓了頓,“此時我空口說,你大概也不清楚具體,改日我拿一張海圖來給你看。”

“這些我知不知道無所謂,你和欽差大人知道就行了。”

這些地方離顏青棠太遠了,她根本夠不着,但通過景的言語,她能感受出‘洋商在大梁近海濱收稅’此舉,必然觸動了欽差和太子的心弦,他們之後肯定會有大動作,但這件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她哪裏知道,紀景行這趟出海,确實有很多感悟,也有很多想法,這些想法正待實施。

其實他是很忙的,舊事未畢,又添無數新事,本是興致勃勃,哪知回來後面對的卻是人去樓空,伊人不見的場景,于是便被怒火沖昏了頭,幸虧有暗鋒提醒他,他才恢複理智。

“對了,顏瀚海跟我說……”

她把顏瀚海所說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紀景行想,周黨一系的人也不是不能用,畢竟他們要做的事,與他的一些想法殊途同歸,便道:“你可以把那些賬冊交給他們,太子殿下那已經着手準備處理這件事了。”

顏青棠倒也沒詫異,說:“那行,我明日就給他。”

室中安靜下來。

“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我問了欽差的人,我雖離開了,但欽差那另派了一隊人保護你。那日,你當街被人襲殺,他們從中攔下了一隊人馬,見是顏瀚海将你救起,就沒有阻攔。聽說你受傷很嚴重?”

原來欽差并不是沒留人保護她。

“沒什麽,就是些磕碰的傷,養幾天就好了。”她渾不在意道。

“那你的手上怎麽裹着布?”

之前他去扶她,他一碰她,她便吸氣閃躲,手也不讓他碰。若非他當時就看見她手上的白布,定要氣死。

說話間,他吹燃了火折子,點燃了床頭的燭臺。

橘黃色的火光下,他的臉和她的臉都落入彼此眼底。

顏青棠眼神閃躲,沒去看那張面具,自然沒看到景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和怒焰。而景,之前借着昏暗去看,還不覺得有什麽,此時有了光,他才發現她的狼狽。

人瘦了許多,下巴都尖了,臉色一點血色都沒,嘴唇白得像紙。再看她的手,手上包着厚厚的白布。

聽說當時是拉車的馬失控,又有人阻攔護衛去救人,全靠她自己引着馬沖入水中,才僥幸逃過被摔死。

他幾乎不敢想象當時場景,又不敢去扒她的衣裳看個究竟,只能逮着那白布洩恨。

顏青棠往回拽了下手,沒拽回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似乎很生氣地解着她手上白布。

随着白布脫落,露出其下慘不忍睹的傷痕。

其實只從外表去看,顏青棠手上的傷最嚴重,缰繩将她細嫩的掌心磨出兩道深深的血痕,血痕又開裂,如今結成了痂,看着又醜又慘,像兩條蜈蚣趴在她手心裏。

“過陣子就好了。”她打着哈哈說。

景沒說話,又一點點把布給她裹了回去。

“太子那有一種藥膏,可以祛除疤痕,改天我拿一些給你用,你不用擔心會留疤。”

她把手拿了回來。

“我又不是嬌嬌女,留些疤也沒什麽。”

他沒有說話,抿緊嘴唇,下巴緊繃。

見此,她忙又改口:“你要是要得來,我就用用就是了。”

“改天就給你拿來。”

她哦了一聲。

景低頭看着她發心,你說她不懂吧,偏偏她知道自己此時很生氣,可你要說她懂吧,她偏偏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關鍵是,明明是他被她騙了,被她抛棄了,明明他滿腔怒火,可偏偏見到人後卻發不出脾氣。

“你怎麽住到顏瀚海府裏了?”

“他說葛家現在瘋了,正處于最後發瘋階段,我想了想暫時避他鋒芒也沒什麽,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正好在這裏可以養傷。”

“怎麽沒回青陽巷?”

他對青陽巷是有什麽執念?

提到青陽巷,自然又想到書生,想到書生顏青棠心裏又堵得難受,所以她很沒好氣:“以後都沒有青陽巷了。”

“那書生你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本就是逢場作戲而已,你不要總盯着青陽巷行不行?!現在都這樣了,我哪有心思弄這些。”

她煩躁地躺回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自然又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不過她背着身,景沒看到,自然她也沒看見他眼中的怒火。

可以說,從她說不要了、逢場作戲開始,他的怒焰已經飙升到最高點,全靠僅存的理智拽着最後一根弦。

“你快走吧,我要睡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許久,冷哼一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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