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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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話裏聽到簡歲月焦急到瘋狂走調又幾乎要失聲的聲音,不清楚前因後果的阮倩同樣也心急如焚。

她什麽也沒有拿,連拖鞋也沒時間換,直接從桌上一把撈走車鑰匙,與手機房卡揣在一起就往走廊盡頭跑去,以最快速度從地下停車場取了車,緊踩油門一路沖向影視城門口。

彼時簡歲月與秦以秋剛好也已走到門口來,這種緊急關頭簡歲月顧不上去講什麽禮貌,一看到阮倩的車即刻沖過去打開後方車門,讓秦以秋先進去,自己也立刻跟在他後。

“倩姐麻煩你快開車!去醫院!麻煩快一點!”

簡歲月雙手扣在副駕駛靠背上,沖着斜前方的阮倩喊了一句。

阮倩也不敢浪費時間,再度緊踩油門,往距離這裏最近的那家醫院急速沖去。

她從後視鏡中看向身後二人,目光隐約落到秦以秋手上時,也不由被那一片暗紅色所驚,眉心一跳,瞳孔猛擴。

不只是秦以秋的手,他的衣服上,還有簡歲月的手上、衣服上也都是慘不忍睹的駭人顏色。

車內光線較弱,那一片片血色還不至于那麽清晰,相比之下暗沉許多,但阮倩能夠看到的暗紅色依舊很多,這是最恐怖的地方。

看到包裹秦以秋手的是什麽材質的紙後,她立刻從櫃子裏拿了條素色絲巾出來,直接向後一遞。

簡歲月第一時間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當即小心翼翼将紙巾取下,心驚肉跳地用絲巾替他重新包上手。

阮倩不斷透過後視鏡察看後排情況,眼皮也跟着不斷跳動,連鼻子也皺了起來。

她在劇組工作那麽長時間,也見慣了血漿,但這一次她清楚地明白,在秦以秋與簡歲月身上的是最真實的血,她便做不到足夠鎮定,內心也因此而忐忑不安,不知道在那二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心中有太多疑問,但看後面那二人的情況,她顯然并沒有開口的機會,只能将問題一一憋在心裏,等一會兒得了空再問。

可她心中到底也是急切的,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以至于一丘老師手傷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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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忍心再看,立即收回目光強迫自己專心開車。

包紮好後,簡歲月替秦以秋壓着掌心,不敢用力,卻又不得不用力。

可是一用力,她便好像看到秦以秋臉上又多滲出一些冷汗,嘴唇蒼白,呼吸有些急促,這種感覺才最讓她覺得殘忍。

看他這樣,簡歲月心痛難忍,只能将頭別了過去。

緊閉雙眼緩了緩,她呼出一口深沉綿長的氣息,終于又鼓起勇氣重新轉向秦以秋。

“怎麽樣了以秋,很痛是嗎……”

透過不斷倒映進來的街邊燈光,秦以秋臉上的光影忽明忽滅,簡歲月幾次看見他緊皺着的眉頭與滿臉的薄汗。

剛才在路邊她就已經看到了,秦以秋掌心的傷口很深,縫針必然逃不過。

傷成這樣,那得多痛啊……

還有剛才,以秋是怎麽讓那個醉漢找到機會将他劃傷,又是怎麽讓他摔倒在地的,這些簡歲月統統沒看見,然而她也并不敢再去細想。

只怪她戒心太少,就不該中途下車買什麽糖炒栗子,若是直接乘車到影視城門口,以秋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糖炒栗子……簡歲月苦澀一笑,這才意識到原本應該在自己手裏的那一袋糖炒栗子,現在卻不知去了何處。

而方才那段時間裏,她竟是絲毫沒有想起這樣東西。在那麽危急的關頭,這種可有可無的東西,誰又會去特別在意。

還有,不只是戒心太少的問題,如果碰上那種人是件避無可避的事情,如果她能力再強一點,或許便能護秦以秋一個周全,可現在……

她終究還是讓這個弟弟為自己受了傷,而她自己幾乎是毫發無損。

“以秋,我知道你很痛,但你……可以再忍一下嗎……馬上到醫院了,馬上就到………”

簡歲月不想再說話了,她幾乎每個字裏都帶着顫意,這一點她自己也感覺到了,于是她不想再說話,不想讓秦以秋輕易聽出自己內心的恐懼。

可她需要和秦以秋說話,她需要用說話的方式來讓秦以秋轉移注意力。

“以秋你手機呢……”

簡歲月終于注意到,秦以秋的手機不見了,就像他們兩個人的糖炒栗子一樣,突然就不見了。

可手機是遠比糖炒栗子要重要太多的物品。

“是不是掉在剛才那裏了?沒關系,我們先去醫院啊,一會兒我去給你找……那裏那麽偏僻,沒什麽人經過,你不要擔心,不會那麽容易就被別人撿走的……”

簡歲月一個人唠唠叨叨,似是有着講不盡的話,她想要幫助秦以秋轉移注意力以減輕他的痛苦,同時也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為自己纾解壓力。

可這好像根本沒用,她心中仍舊難受,越說越難受。

再一次透過後視鏡去看車後排的人,正在開車的阮倩也并不好受,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失态的簡歲月。

從接起簡歲月的電話,不到二十分鐘後,阮倩送秦以秋與簡歲月抵達醫院。

車一停穩簡歲月立即開門,按着秦以秋的手掌帶他往急診室方向奔去。

她根本沒來過這家醫院,一路根據指示牌帶着秦以秋匆匆往前走,心頭似有團火正在熊熊燃燒着,急得幾乎找不着東南西北。

秦以秋蒼白着一張臉,視線始終随着簡歲月而走,将她那副心急如焚的模樣盡收眼底。

看簡歲月着急的模樣,他內心自然也并不好受,總想試圖讓她不要擔心,自己沒事,只是手受傷了而已,其他地方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惜始終無法将自己的內心想法傳達給她。

簡歲月此刻的煩躁與自己的無法開口對他而言相當于雙重打擊,讓他內心痛苦無比。

秦以秋進去縫針,簡歲月與阮倩焦急地等在手術室外,白晃晃的燈光下,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幾乎令人窒息的味道。

“小簡,你別急,一丘沒事的。”

“倩姐……以秋這只手還要畫畫了,我真擔心……”簡歲月說不下去了,緊皺眉心将頭埋下去,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直至現在,她依然無法冷靜下來,呼吸時緩時促,腦子裏空白一片、天旋地轉。

“不會的,你別自己吓自己,一丘沒事,手也傷得不深。”

簡歲月沒有再說話,只是最後看了阮倩一眼,連着搖了許多次頭,又重新垂下腦袋。

這是阮倩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簡歲月,她整個人仿佛被濃重陰雲完全籠罩着,尋不見烏雲後哪怕一絲薄光。

“小簡……你真的不用太擔心,一丘沒事……”

阮倩滿懷顧慮與擔憂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簡歲月擡手看一眼自己滿手掌早已幹去的血,随即立刻別開視線,不忍再多看一秒。

原本鮮豔的紅色已經淡去,卻因那是大片的血漬,而仍讓人觸目驚心。

“嗯……”簡歲月悶悶地應了一聲,不願再多說一句。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簡歲月只感覺到度秒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似有無數只螞蟻在她身上爬,這一段時間裏,她才終于體會到什麽叫做抓心撓肺的痛苦。

中途阮倩迫不得己離開了一趟,駕車去了簡歲月與秦以秋發生事故的地方。

她需要去幫簡歲月将二人丢失的東西找回來,還要幫他們處理一些後事,她聽簡歲月說到報警這件事,那麽總有人要去處理。

離開前,看着獨自一人坐在那裏幾乎快要将腦袋垂到地面上的簡歲月,阮倩屬實無奈,很想找個人陪在她身旁,但一些瑣事總得人過去,否則警方到了地方,卻發現那裏空無一人,簡歲月的行為不就會被歸為“報假警”?

而簡歲月現在這副模樣,阮倩知道她必然也離不開這個地方,那便由自己去全權處理吧,後續情況也等一丘老師情況穩定些了再說。

恍恍惚惚看着阮倩離去的方向,簡歲月愣了幾秒,才終于恍悟過來阮倩方才在自己耳邊說了什麽。她知道這件事阮倩跟警方說不清楚的,想要跟上去,四肢卻酸軟無力,一時站不起身來,只能目送阮倩的身影距離自己越發遙遠。

她慢慢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身旁另一側的大門,繼續她焦灼不知盡頭在何處的等待。

時間過得極其緩慢,簡歲月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等了多長時間,她只是有一種強烈感覺,仿佛自己已經等了很久很久,記不得多少個世紀。

終于,手術室的門終于被人推開,已經木然的簡歲月仍在第一時間起身上前,雙腳麻得厲害,險些讓她向前栽倒在地,她自己勉強又站穩了走到醫生面前,着急詢問着醫生裏頭病人的情況,又忍不住偏頭試圖向內望去,緊咬牙關。

可她的視線剛好被遮擋,她看不清秦以秋在手術室內的情況,不知他的手究竟傷成了什麽樣,是否會影響到他以後的人生。

她的心被緊緊揪着,太怕這樣的事發生在秦以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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